第4章 ☆、章
蘇州的刺繡天下一絕，路過的一家店面隔着玻璃窗展示了一幅畫，畫的是一名宛若桃花般的姣好女子，穿戴着戲曲頭面，蘭花指輕點面頰，仿佛在咿呀吟唱。
“真漂亮，這也是白描嗎？”就和故宮的那只狗一樣的畫法，否則怎麽會如此栩栩如生。
“……不是畫，是繡。”這就看得出賀蘭是真的不太懂了，李昴讓他貼近些看，“瞧，邊緣有針腳。”
“啊……真的有！”驚訝的瞪大眼睛，這如同宣紙一般的畫作竟然是繡出來的，不禁感嘆，“這得廢多少功夫啊。”
“以前做繡活的大師有很多常年累月用眼最後變瞎的，這幅畫雖然很不錯了，但還不是頂尖，有機會帶你去展覽館。”雖然李昴也不懂，不過他看的多，耳濡目染下總算知道一些故事，“妾有繡腰襦，葳蕤自生光，說的就是繡品裏光和順的特點。”
“是……是嗎？”賀蘭聽的目不轉睛，眼前的人講述的很是認真，逆光站着，似乎也反射出光線，和繡品輝映一般。
“怎麽了？”伸手在他眼前招了招，自己沒說什麽呀，怎麽又癡了呢。
“啊，沒什麽……就覺得蘇州特別養人，是個好地方。”賀蘭猛然回神，尴尬的別過頭不敢再看，只是眼角的餘光依舊粘在那人的手指上，纖長俊秀，比之繡娘的手要如何呢？
“哈，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可不是說着玩的。”拍了拍賀蘭的肩膀，李昴邀請他進店一看，民俗店的東西通常都性價比不高，對于實用主義者來說，還是飽飽眼福吧。
店面不算大，大概四十見方，除了正面的門牆是擺放了一整面壁櫃外，其餘的牆面上都是挂着各色畫作，一位老先生帶着眼鏡認認真真的作畫。
環境非常的安靜清雅，進店的游客也被影響的凝神屏氣，蹑手蹑腳。正中展臺上擺放着又一副繡品，一只白一只灰兩只小貓翻滾着互相斯磨，活潑可愛的形象躍然屏上。
賀蘭一眼就被勾住了，輕吸一口氣，不由自主的就伸出了手指想要摸一摸這可愛的貓咪。
“摸了就要買下哦……”貼着耳朵，李昴不懷好意的提醒道，語氣裏滿是戲谑，呼吸拂過耳廓，肌膚瞬間起了一粒粒的小雞皮疙瘩，賀蘭當即頓住了手，驚悚的回頭看他。
“你……”
“噓~”李昴伸出食指點着自己的嘴唇，提示聲音不要太大，賀蘭哽住了。
回頭看看貓咪，再看看滿臉奸詐的李昴，賀蘭真想有個地洞鑽進去，滿臉羞的通紅。手足無措的瞪着他，不知該作何反應。
輕笑一聲，李昴伸手将繡屏翻轉了過來，同樣可愛的兩只小虎斑清純又無辜，擡着的頭似乎在殷殷求食，賀蘭想，大概他是沒錢把這幾只小貓抱回家的。
戀戀不舍的出門，沮喪大大的沖擊了賀蘭的頭腦，背影都蕭索了起來，眼神亂飄似乎對街道兩邊的店鋪再無興趣。
真的很喜歡嗎？李昴走在一旁斜睨着暗自琢磨，送一幅應該會很高興？唔，不行，現在還太早，稍微殷勤一點都會多心。
思來想去，眼珠一轉，裝作被驚豔的模樣，拽一下恍惚的人，驚喜道：“聽，有琵琶聲。”
被拽回神思的賀蘭滿臉疑惑，哪裏有？哪裏有？側耳仔細聆聽，似乎确實有隐隐約約的樂曲，但是根本聽不清，讓賀蘭總以為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只好笑道，“是有店鋪在播放吧？”
“可能是戲臺開演了，去看看？”山塘街的中段有座戲臺，高閣飛檐的仿唐建築，演繹者在樓閣上演出，隐隐綽綽，半遮半掩，柔媚婉轉。
賀蘭沉默了，面對這樣一個熱心過頭的游伴，他總是不由得疑心起來，然而他又有什麽值得圖謀呢……
察覺到賀蘭的低落似乎并不純粹是因為那幅經典的貓咪繡品引起的，後知後覺的李昴只想哀嘆，太謹慎了吧！
“我今天開車過來，有些累，明天……明天再去吧？”實在想不到什麽好的拒絕詞，賀蘭一不小心，把自己給賣了。
“是我沒想周全……你聯系方式多少？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去看園林，如何？”簡直想要後退兩步以示清白，李昴趕緊端正态度，以一個初識的、有共同愛好的口吻說話。
一串數字報出來，賀蘭忐忑的交換號碼，“這是我的手機號，你的呢？”
對比他的糾結，李昴坦然的就像經常會結識新的朋友一樣，而賀蘭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是他孤獨太久了嗎？才會覺得那樣的态度過于暧昧？也許這只是一個比較熱情的人呢？他實在過于拒人千裏了！
賀蘭走了幾步，又回頭歉意一笑，揮了揮手才快步離開。
忍住胸口的騷動，李昴沒有動彈，微笑着依樣揮手再見。目送到背影消失在人群裏才揣着手慢慢走。
“所以，你不僅搭讪失敗，連示好都被拒絕了？”咖啡館裏，守着店面的呂雪寧毫不客氣的打擊道。
“那怎麽能算拒絕？不是約好明天去園林？”李昴瞪眼，會不會聊天？
“顯然啊，那是一個正常人，而你這樣的人家一看就直覺要遠離三尺。”作為一名損友，兼前男友，呂雪寧對這個家夥絕對不會有好言語。
“你這是痛定思痛？所以忿忿不平？”李昴點的無限續杯，純粹是為了來惡心這個損友的。
“是啊，我就是忿忿不平。”呂雪寧垂下眼眸，頗唾棄自己，都是自找的。
“……喂，當衆翻臉的人有資格嗎？”作為苦主，李昴早被他氣笑，出櫃出到一半說自己是租來的，他也很無奈啊，要不是從小玩到大，哪裏還能忍他。
“誰讓你不說清楚的，哪有前腳說我喜歡你，後腳就跟家裏出櫃的？”一步錯，步步錯，一時的慌亂，之後便再無回頭之路了。
“那不是……”說到一半便氣短下來，太年輕？太高興？反正都不對。
“你才見過他一面，怎麽就敢說自己喜歡上他了？”瞅了一眼悶不吭聲的李昴，呂雪寧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感覺，就是一種感覺，就他了！”初次那個獨身一人的閑然自得，再次那份一絲甜蜜便滿足的寂寞孤獨，突然就遏制不住的心動，就好像南北極的磁石，只需要靠近一點點，就不由自主的被吸了過去。
李昴思索的眼睛都眯了起來，他覺得他找對人了，恬然的笑容綻放在嘴角，看的呂雪寧分外礙眼。
“你是在炫耀嗎？”拿長柄匙敲了一下他的手，時間多麽快啊，眨眼離那場鬧劇發生都已經五年了。
“是啊，我找到對象了，雪寧你也快找吧！”恬不知恥的笑道，李昴的語氣怎麽聽怎麽欠打。
“……”惡向膽邊生，呂雪寧幹脆提起長柄匙敲他的嘴，“我老早就有人追了，輪得到你？”
“喲喲，惱羞成怒了！”慌忙閃躲開，忘了自己來的初衷，笑鬧跑走，一杯咖啡呀，雪寧請得起。
走在步行街上，李昴得意的笑，其實……他就是小心眼吧，那場鬧劇那麽久了，都該解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