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醉酒誤事
醉酒誤事
山色水韻裏,夕暮餘晖盡。
天色朦胧,一群大漢打着赤膊在院中打水洗漱,粗狂的笑聲混雜着刷刷的水聲隔着木板傳到院門外。
門外臺階,謝景辭雙手搭在膝蓋上,大大咧咧地坐在門口,冷硬的臉此刻春風得意,笑意遮都遮不住,似是遇到了什麽難得的好事。
視線左移,他寬厚的肩膀上靠着一個貌美如仙的美嬌娘,面色緋紅,澄澈的雙眸染上迷離之色,俨然是喝醉了。
維持一個姿勢太久,脖子難免酸痛,她攀着他粗壯的肩膀動了動發酸的面頰,扁着嘴不滿呢喃:“阿辭,換個位置好不好。”
音調婉轉誘人,謝景辭抿了抿唇,覺得她這馭心之術學得真心不錯!
否則他怎麽會由着她提些無理要求。
謝景辭起身,不知道這是他第幾次移動位置,從她的左手邊,換到了右手邊。
他剛坐下,她那張微燙的小臉立刻貼了上來,那張櫻紅小嘴還舒服地哼唧了兩聲。
很快,她像是睡着了似的,沒了動靜。
漸漸的,他意識到了不對,扭頭看去。
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靜靜地盯着他,見他察覺她在偷看,也并未心虛躲避,眼底反而泛起一抹春花般燦爛的笑意。
眼波流轉間,氣氛逐漸變得微妙。
她忽而伸出手,指尖試探性地撥弄了一下他根根分明的長睫。
緩緩下移,溫熱滑嫩的觸感從他高挺的鼻梁劃過,再是微抿的薄唇,随之是棱角分明的下颌,滾動而克制的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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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皮微顫,癢意直達心底,卻任由她的指尖在他臉上放肆。
須臾,她停了作亂的指尖,手腕微沉,纖長玉手搭在了他的膝蓋上。
下一刻他身前的光亮被人遮住,一股清幽淡雅香氣混着酒香萦繞鼻尖,她淺淺一笑,身子前傾将他撲了個滿懷。
臉上猝不及防傳來的柔軟觸感,讓他不禁老臉一紅。
溫香軟玉入懷,他卻如老僧入定般一動都不敢動。
不遠處的楊柳依依,枝條随風舞動,抵死糾纏,似是模仿那石階上相擁的男女。
他單手撐地,另一只手扣住她亂動的細腰,将人拉開了些距離,咬牙切齒道:“祝岚夕......”
餘下的話全被人堵住。
眼前人用溫熱的手掌捂住他的唇,食指抵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媚眼如絲,啞聲道:“噓,阿辭要乖~”
謝景辭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話音剛落,随後她朝他又一次靠近......
“咔擦”一聲,他身後的門栓被人打開。
祝岚夕不滿地擡眸看去,對上葛修,以及他身後一群漢子那難以置信的神情。
她擰眉苛責:“看什麽看!”
“......”
一陣緘默無言之後,在謝景辭冷眼注目之下,葛修等人識趣地撓着頭四散走開。
嗯......
這位道長,有點兒本事。
待人走後,她又貼了上來,抱着他,纏着他,無論他如何勸說都不撒手。
在旁人有意無意的注視下,謝景辭一路黑着臉,單手摟着懷裏人的纖腰進了那間給她單獨準備的屋子。
葛修幾人伸長了腦袋往屋內看去,可除了緊閉的房門,什麽也瞧不見。
沒一會兒,謝景辭拿着空盆和帕子走了出來。
“祝道長人呢?”有人好奇問。
謝景辭将盆丢在水井旁的地上,面不改色:“敲暈了。”
葛修輕啧一聲,往嘴裏丢了顆花生米,意味深長道:“難逃美人關喽~”
“話多。”謝景辭瞥了他一眼,端着水盆進屋了。
有人碰了碰葛修的胳膊,笑得不懷好意:“沒想到老幺和祝道長還真的有一腿?”
“咱也不懂,這修道之人還能......”
“如何不能?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就行,管她修什麽呢,這老幺好不容易開竅了,管那麽多呢。”葛修瞧不得他那迂腐的樣兒,抓了把花生米塞嘴裏,哼着小曲兒睡覺去了。
屋內謝景辭幫她拆掉頭上發飾,擦臉擦手後,沒去動她身上的衣服,只是為她脫了鞋,便将人在床上放平躺好。
環胸站在床邊,望着她閉眼安睡的模樣,不由得揚起一側嘴唇,站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
一夜好眠。
祝岚夕一覺醒來,神清氣爽,除了酸痛的脖頸,以及那些若有若無飄過來的眼神。
飯桌上,祝岚夕偷偷拉了拉身旁謝景辭的衣袖,湊過去小聲問道:“你幫我看看,我臉上是不是有什麽髒污?”
後者瞥了眼她光潔無瑕的小臉,搖了搖頭。
“難不成是我的錯覺?”她小聲嘟囔一句。
“什麽錯覺?”謝景辭挑了塊肉放進她碗裏,明知故問道。
他夾肉的動作剛落,祝岚夕只覺得那些視線更為燙人了,不自覺将聲音壓得更低:“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在看我們?”
“嗯哼?”他濃眉皺起,漆黑的目光似是不解她為何如此說。
果真是錯覺。
看來是昨日貪杯喝多了,意識還沒回籠。
祝岚夕坐正身子,拿起碗筷小口吃了起來。
飯菜是從飯館裏打包買回來的,他們吃完飯便要出門取貨,她想幫忙做點事,就将目光放在了髒碗上。
似乎是看出來她的意圖,謝景辭攔住了她:“邱嬸會來收拾的,不用你來。”
“邱嬸?”
“花錢雇的。”謝景辭解釋道。
院子裏其他兄弟已整裝待發,他不便多說,伸手拍了拍她的頭,溫聲道:“等我回來。”
祝岚夕輕輕“哦”了聲,擡眸就看見葛修他們來不及躲閃的打趣神情。
她後知後覺,他這話說的,像是丈夫外出做事前對家中妻子的叮囑。
悄悄羞紅了臉。
他們走後沒多久,就有人過來敲門,應當就是謝景辭口中的邱嬸。
邱嬸沒想到來開門的是這麽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她是知道租住這院子的是一群土匪漢子,這猛然冒出來個嬌滴滴的花兒出來,她有些懷疑是不是走錯了門。
“你是邱嬸?”
低柔動聽的聲音喚回她出神的想法,也說明她并未走錯地方。
“對,對。”邱嬸應聲。
祝岚夕側身讓她進門,順手将門帶上。
“姑娘看着面生,俺差點以為走錯地方了。”
邱嬸長相和善,套近乎的語氣也讓人感到很舒服,并不會心生反感。
“我第一次來鎮上,自然是沒見過面的。”祝岚夕笑着解釋道。
兩人又客氣了幾句,邱嬸就去做自己該做的事去了。
祝岚夕無事可做,只好坐在一旁看着院子外爬進來的藤曼發呆,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桌面。
她總覺得葛修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昨日記憶斷片前他們就只是坐在一起喝酒罷了,難不成她是醉酒後做了什麽出格的事不成?
她仔細回想,卻一無所獲。
早上她問謝景辭時,他對此也是閉口不談。
問,便是沒有。
一個字都不同她多說。
思緒百轉千回,卻還是得不到她想要的結果。
她洩氣般趴在桌子上,發現她愣神的這會兒子功夫,邱嬸已經麻利地收拾好了那些碗筷,正拿着掃帚在院中掃地。
目光霍然凝住,背對着她掃地的邱嬸身形一晃,竟直直往地上栽去。
祝岚夕身随心動,急忙跑過去将她扶了起來,“邱嬸,你沒事吧?”
邱嬸眼冒金星,等眼前那陣眩暈過去後,方擺手道:“無事,老毛病了。”
“先坐下歇息會兒,我替你把個脈。”
祝岚夕不敢大意,将那把掃帚往旁邊踢了踢,扶着她坐到一旁的石凳上。
“姑娘,你還會把脈?”邱嬸有些詫異。
祝岚夕手搭在她手腕上,聞言淺笑回應:“會一些醫術。”
邱嬸脈象有些波動,如她自己所言,是老人慣有的毛病,時不時眼前發昏,沒法子根治。
祝岚夕便囑托了幾句,讓她多休息少勞累。
邱嬸見她好說話,又是個心善的姑娘,忍不住長嘆口氣,抱怨道:“家裏要操心的事一大堆,哪裏有時間休息啊,這世道好不容易賺了幾個錢,大多都交了賦稅了,我這個老婆子能做一點是一點,能賺點錢減少家裏的負擔也好啊。”
聽她提到高賦稅政策,祝岚夕心生恻隐,卻接不了話。
雖說罪魁禍首是不作為的弘文帝,但是她前世何嘗不是這些賦稅的受益者。
那座金碧輝煌、宏偉大氣的玉清觀,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是從百姓手裏剝削而來的錢建築的。
取之于民卻不用之于民,民心漸失,也難怪會被人輕易就推翻了統治。
祝岚夕扯唇,道:“你家離這兒遠嗎?我反正也無事可做,我送你回去吧。”
“這怎麽好意思.....”邱嬸推脫道。
“沒事的,走吧。”祝岚夕扶起她,往門口走去。
邱嬸的家離這兒并不遠,穿過主街,再過一條巷子就到了她家。
邱嬸家比她預想的還要小,院子裏擺滿了雜物,就這一間屋子住了她家統共七口人,但收拾的還算整潔。
“祝姑娘,讓你見笑了。”
祝岚夕搖了搖頭,撫着她的手臂往屋子裏面走去。
可還沒走進去,就被從旁邊雜物堆裏突然冒出來的男人給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