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騙人

騙人

眼前人尚且還有些濕漉漉的眼神迷離微睜,一陣沉默過後,忽然朝他伸出了手,說出來的話着實有些驚人。

“抱抱就好了。”

她難得主動,謝景辭扯了扯嘴角,抛去腦中那些雜亂的想法,配合地往前邁了一小步,任由兩條細藕般的纖手環上他。

一團柔軟貼上他的腰腹,緊接着獨屬于她的那股子清冷香味撲鼻而來,就算他沒那個心思,也不免有些心猿意馬。

思緒百轉千回,最後只化作了一句:“還難受嗎?”

祝岚夕自他懷裏擡眸,看向他,輕輕搖了搖頭:“醒了就沒事了。”

她這才注意到他穿戴整齊,一身黑袍隐在夜色裏,簡直要與黑暗融為一體。

“你怎麽穿成這樣?是要出去還是……”已經回來了?

她後面半句還沒來得及問出來,謝景辭就已開口替她解答,似乎并沒打算藏着掖着:“替秦王辦了點事,剛剛才回來。”

翻牆時路過她睡的院子,聽見裏面發出輕微的動靜,他這才進來看看,沒想到她竟是做了噩夢。

“哦,原來是這樣。”祝岚夕沒有追問下去,了然點頭。

謝景辭盯着她額發間閃爍的銀光,伸手替她用指腹抹去,嘆了口氣:“不好奇是什麽事?”

“好奇……但不想讓你難做。”祝岚夕手覆上他的手背,眸光在黑夜裏熠熠生輝,帶着幾縷毫無防備的柔情。

這樣的舉動,無異于惑人沉淪的山中妖精,柔情蜜意讓他軟了整顆心。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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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鋒一轉,她直勾勾地盯着他,柔情化作威脅:“不該瞞我的就絕對不能瞞我。”

“你如今是我的人,不能騙我的。”她抓着他手背抓得緊,紅唇微張微合,連帶着她眉宇間的不安,都被他盡收眼底。

原來,她也會因為他感到不安。

謝景辭展顏,暗嘆自己的沒出息,單單因為對方的一句話而心動不已。

真是可惡,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似是不甘心如此弱勢的地位,謝景辭突然俯身而下,寬厚的身軀壓迫力十足,逼得祝岚夕的身子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只是身後就是床架,退無可退,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将自己圈進懷裏,侵入自己的領地。

他身上夜晚的寒氣還未徹底消散,抱着她的身軀冰涼涼的,與她身上的熱度全然不同。

一冷一熱,仿若冰火兩重天。

謝景辭一下一下輕撫她溫順的頭發,沒忍住低笑出聲:“道長這話全無道理,我什麽時候主動去騙過你?以前不會,以後更不會。”

他對她,向來是毫無隐瞞。

反倒是她,瞞得死死的。

祝岚夕眨了眨眼,心道這人還真是會抓漏洞。

有些事,她不問他便不說,他不說便不算瞞着她,不瞞又談何騙不騙的。

感情他一直都在考驗她的眼力見呢?

可細思之下,除了不主動朝她提及,他好像真的從始至終都未對她說過一句謊話,甚至是只要她開口問,他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甚至是他藏于心底的難言之隐都會毫無保留地對她全盤托出。

比如他從不在她面前避諱逃犯的身份,又比如還在山寨時向她透露的滅族原因……

他身上的确有很多秘密,可那些秘密源自于他這些年所受的苦難。

要她如何能夠毫不顧忌的盤問到底?

她根本就,舍不得。

“嗯哼,俗話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我才不信你呢。”祝岚夕偏過頭,躲開他越發湊近的俊臉,握手成拳抵住他的胸膛,用力去推他。

這樣的姿勢久了,實在是不太妙。

“嗯?什麽鬼?”

男人的氣息越靠越近,祝岚夕沒了法子,心中一慌,擡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臉上,用武力将他推開了些。

謝景辭擒住她的手腕,将臉一點點擺正過來,目光幽幽道:“俗話還說,打人不打臉呢?”

這目光意味着什麽,祝岚夕轉瞬就明白了,咽了咽口水,她試圖轉移話題:“你怎麽還不走?你不睡覺嗎?”

“為什麽不走?不是道長讓我留下來的嗎?”

“我什麽時候?”

這人每次逗弄她時,都喜歡道長道長的叫,本來這稱呼并無不妥,可是一旦配上他那吊兒郎當的語氣和戲谑的表情,就變了味兒,總給她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氣息。

謝景辭挑眉,似乎在認真思索她确實有這麽做過的罪證。

祝岚夕莫名有些緊張,也走神回想起來。

想來想去,嗯……那句抱抱就好了,算不算呢?

她單純只是想靠着接觸,來緩解夢境帶給她的不真實感,并無那種意思啊。

直到耳邊傳來一陣壓抑的笑聲,祝岚夕才後知後覺又上了他的當,他又在逗她!

祝岚夕小臉漲紅,氣憤之下,擡手對着他的肩膀便是結結實實的一巴掌,只是誰知道他突然又彎下腰,那一巴掌便落在了那張讨厭的臉上。

“你……”

謝景辭伸手輕而易舉地攥住她的兩只手,笑得眉眼彎彎,絲毫沒有再次被打臉的惱怒。

他揚眉:“道長別生氣,你自己說的,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下,身子朝她又傾斜了幾分,誘哄道:“讓道長沾沾鬼味兒可好?”

“什麽鬼味兒?唔……”

下一秒,她便知道了何為鬼味兒,何為頂級理解力。

直到屋外頭的天空蒙蒙亮了起來,房門才從內被打開,餍足的某人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

一張俊美無俦的臉,偏偏多了幾道鮮的紅巴掌印,煞風景的很。

透過來不及關上的房門朝裏望去,安安靜靜的,萦繞着滿室的“鬼氣”。

廉訪使範品哲來的突然,王府上下毫無準備,秦王妃昨日離開便是為了接待範品哲。

在外的秦王得到消息,讓人給謝景辭遞了個話後,也只得匆匆歸府。

會客廳內。

楚明樽坐于上座,吩咐侍女為其斟茶,随後率先開口,淺笑道:“長公主壽宴上一別,還以為再見會在臨安,卻不想範大人竟來了安陽。”

安陽城并不在此次巡防名單內,常寧長公主大壽後,範品哲理應直接啓程回臨安城,而在這種特殊時間段,卻轉道來了安陽城。

既能接着巡防名義探查安陽城等地兵力部署,又能以範品哲之眼來監視自己。

不得不說,皇叔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下首的範品哲身着官服正襟危坐,聞言擡手作揖回複:“下官只是聽從陛下之令,按律巡撫罷了。”

不同于京中文官風不吹日不曬的,範品哲常年在外奔波,故而有着小麥色的肌膚,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淡漠無波,看上去一副正經老成的做派。

楚明樽抿了一口茶,眸光幽深,這位廉訪使與他那個古板狡猾的老爹,真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楚明樽:“範大人來得匆忙,驿站那邊怕是會多有怠慢之處,不如今晚就留在王府歇息。”

“多謝王爺好意,但是下官粗人一個,并不在乎那些。”

他不說,楚明樽倒快忘了,這人和謝景辭是師出同門的師兄弟,學武的自然沒那麽講究。

“如此,那便用過晚飯再走吧。”

楚明樽原本也只是客套一下,見他拒絕便不再挽留,若是強行将人留下,難免會有心虛反監視的嫌疑,但作為東道主,請客吃飯還是有必要的。

用過晚飯後,楚明樽便讓侍衛于墨去送客離開,自己則往住處而去。

廉訪使的職位再怎麽特殊,也還輪不到他一個王爺親自去送。

進了院子,就見妻子站在廊檐下,正抱着哭哭啼啼的小兒子哄着,興許是瞧見他往這邊來了,一向怕他的小兒子立馬止住了哭聲,對他行禮後就想跑。

“站住。”

楚明樽奇怪:“你哭什麽?”

小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自然不敢說實話,卻也不敢不回話,只得小小聲應答:“沒……沒什麽。”

楚明樽擰眉,板着臉就要繼續問話,旁邊的林蘇韻護短攔住了他。

卻也知道瞞不住他,三言兩語替小世子将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順帶語氣輕松解圍:“小孩子玩心重,這不,祝道長沒陪他玩球,傷心了。”

見小世子低垂着頭,楚明樽眼神冷凝,一聽便明白了過來。

他這哪裏是傷心了,分明就是不爽。

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身邊的人都寵着哄着,便覺得誰都要臣服于他。

若是換作從前做太子的自己,興許也會覺得他所行所想并無不妥,可正因為他敗落過,所以才知道他這作風有多蠢,長此以往下去,難成大器。

憑借與生俱來的身份地位來壓迫他人追随,那些追随者便像是牆頭的草,風稍微一吹,便會向旁的院子傾倒。

上位者若想他人真心跟随,更為重要的是自己本身的實力和素養。

小世子如今年紀尚小,不吃點虧難懂其中道理,可他作為父親卻不得不開導勸誡。

楚明樽朝前繼續走,在一處涼亭落座,問:“你倒是同為父說說,因為什麽傷心落淚?”

“是覺得祝道長沒有陪你玩球而傷心,還是覺得她忤逆了你的意思而不爽?”

小世子低垂着頭,聞言想了想,不敢在父親面前說謊,遂道:“都,都有。”

“所以你是拿着世子身份耍威風,覺得丢了面子,才來告狀,想要你母妃為你做主,去教訓祝道長和謝公子?”

父親怎麽知道他在想什麽?小世子忍不住掀眼去偷瞄。

見父親語氣和善,就連表情也不似從前嚴肅,小世子還沒來的想清楚其中含義,以為他是要為自己撐腰,心中有了些底氣,便點了點頭,氣憤道:“我可是世子,他們不過一介草民,為何……”

“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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