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應
回應
好巧不巧，他們兩個自動鎖定的還是對情侶打野，蓋爾博和艾夏。
去年這兩個英雄設計出來的時候，裴超雪還參與了艾夏的配音。
當時她了解了一番背景故事，忍不住吐槽了句“這是什麽抓馬情侶”。
果不其然，這兩個英雄上線後，也被玩家吐槽是鬼才策劃設計出來的be情侶。
因為兩個打野根本不可能同時出現。
就算在同一局裏出現了，也只會是兵刃相向。
現在這兩個英雄罕見地出現在了同一個隊伍裏，還一上一下排列着，就跟情侶頭像似的。
只不過裴超雪的是蓋爾博，荊哲的是艾夏。
也不知道是因為這情侶頭像，還是因為這亂七八糟的魔鬼陣容，裴超雪感覺自己的腦袋一陣一陣的疼。
可是她又是罪魁禍首之一，所以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磨磨唧唧了半天也沒好意思蹦出一個字。
其他人也不約而同地沉默。
游戲語音內一片靜谧，幾乎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裴超雪也是大氣都不敢喘。
眼看着氣氛越來越壓抑，她面色凝滞了會兒後，大腦開始飛速運轉，準備組織語言道歉。
然而還不等她把措辭醞釀好，卻聽荊哲先開了口：“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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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咳了兩聲，語調又恢複了原本冷冷淡淡的樣子：“剛才有事，沒注意時間。我補輔助，你們正常打。”
他一開口，沉默的隊友才紛紛跟着道：“哎沒事，我們誰也不是為了贏才來的，不就是圖一樂嗎？”
“要不然你和斯諾商量下誰來打中單吧？”藺謠提議道，“我這個英雄也能打輔助。”
“不不不。”裴超雪連忙推辭，“我的鍋，就不影響你們了，要打輔助也是我來打，畢竟是我沒選英雄。”
“我也沒選。”荊哲平靜地提醒她。
“……”
【老子游戲生涯這麽多年，見過甩鍋的，沒見過搶鍋的。】
【你的游戲我的游戲好像不一樣？？？】
【這麽高素質的隊友哪裏找？！】
【沃日，他倆素質高得我都不好意思罵。】
【只有我在意Awake居然主動提出打輔助嗎？】
看着游戲已經到了加載界面，裴超雪咬咬牙，還是說道：“本來你就該打野的，是我沒選輔助位，還是我來打吧。”
“嗯？”荊哲尾音微揚，聽起來似乎有一絲好笑：“我為什麽就該打野？”
裴超雪：“？”
你這聯盟第一打野，不就是打野的？
也許是聽到了裴超雪的心聲，荊哲又繼續解釋：“我剛沒準備打野。”
“啊？”這話顯然在裴超雪意料之外：“為什麽？”
屏幕另一端的荊哲沉默片刻，忽然問了個靈魂問題：“你會輔助？”
裴超雪：“……”
說實話，裴超雪确實不會輔助。
她覺得這得怪荊哲。
因為荊哲沒教過她輔助。
當初剛入門《英魂契約》這個游戲的時候，荊哲問她想先學什麽位置。
而她十分天真地問了句：“什麽位置能帶飛隊友？”
于是荊哲教了她打野。
思路、意識、技巧、操作，樣樣不落。
雖然上手很難，但她玩得很開心。
這麽久過去，裴超雪在游戲中飽受折磨，早已意識到這游戲是個團隊游戲，講的是配合，根本不相信一拖四能拖贏了。
但她還是習慣于把節奏掌握在自己手中，去把控全局。
不論任何事，她都非常、非常反感被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
也不喜歡束手無策的無力感。
哪怕是游戲也一樣。
而輔助，就是最容易讓她束手無策的位置。
不可否認輔助的重要性，也有許多帶得起節奏的輔助。
然而一旦遇到迷惑隊友不配合，真是神仙也難救。
久而久之，裴超雪就開始抗拒輔助這個位置了。
還不如拿個其他的，只要自己不崩就還有回旋餘地。
也是因為她這性格，以前往往是荊哲給她打輔助。
以至于現在直播，她幾乎沒有補位過輔助，就算有，也是挨罵的份。
要麽是下意識補ADC的兵，要麽不會扛塔，要麽保不住人，有時候打野本能一湧上來，她還會不小心搶打野的BUFF。
只要是從初期就看她直播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她那宛如恐怖分子般的輔助水平。
有時候排位排到水友，他們甚至會給她讓位置，恨不得她離輔助位遠一點。
回想起自己的輔助水平，裴超雪的臉不由得一陣燥紅。
她很久沒在直播中玩過輔助了，上一次打輔助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這麽一看，荊哲估計從很早前就開始看她直播了……
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在倏忽間從心底破土而出，悄悄冒了頭。
看着屏幕中那個由荊哲操控着的人物，裴超雪抿了抿唇，啞然片刻才小聲問道：“你是不是……之前就看過我打輔助？”
“嗯。”荊哲倒是坦然，甚至還略微點評了一下：“稀碎。”
“……”
他這點評一蹦出來，裴超雪原本心裏悄悄冒出頭的不知名小情緒瞬間煙消雲散，須臾便沒了蹤影。
她磨了磨牙，不甘示弱地回擊起來，每個字都像是從牙關裏擠出來的：“我那是輔助打得少，你平時不也不打輔助？”
言下之意：你能比我好到哪兒去？
也許是感受到了她話裏的攻擊，荊哲忽地笑了一下，“我還行，以前打天天輔助。”
“你什麽時候打……”裴超雪下意識以為他說的是入隊後，正想反駁，卻忽然想起了什麽，唇翕張了兩下後，頓時啞了火。
倒是藺謠好奇道：“你還有打輔助的時候？你一進SF就是打野的吧？”
“入隊前的事。”荊哲也沒有藏着掖着，一副坦然的模樣：“我女朋友喜歡打野。”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十分平靜，仿佛提及的只是生活中像吃飯睡覺一樣的小事。
然而話音落下的剎那，裴超雪握着鼠标的手卻倏然一收，技能落點跟着歪了幾分。
對面的殘血順勢逃回了塔下。
她倒吸一口涼氣，神經立刻緊繃起來，心虛感随之而來。
她下意識在腦海中不停地翻找理由，來解釋自己剛才為什麽手抖。
但她那些理由并沒有機會用上。
因為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荊哲的話上，無人在意那個逃脫的殘血。
游戲語音又一次鴉雀無聲。
就連彈幕都空白了幾秒。
又在頃刻間爆發——
【？？？】
【卧槽？？？我聽到了什麽？】
【Awake有女朋友？？？！！！】
【我日？】
【救，怎麽沒聽人提過？】
【有什麽奇怪的？Awake那張臉給你，你不談女朋友啊？】
某個瞬間，裴超雪的思緒幾近空白。
有一種很怪異、很難以言喻的緊張感從心底滋生出來，緩緩蔓延，擠壓得胸腔有些憋悶。
呼吸也不受控地急促起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行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了些許。
但注意力卻依舊忍不住放在“女朋友”三個字上。
她有很多問題想問，卻不知道從哪兒開頭。
“——Awake你有女朋友？”
同隊的藺謠在沉默中憋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抵不住好奇心的攻擊，率先開了口。
另外兩個人也跟着起哄。
而荊哲的反應卻跟其他人咋咋呼呼語無倫次的樣子相去甚遠。他語氣淡淡，字字清晰：“有什麽問題？”
這理所當然的反問讓裴超雪眉心微皺。
大概是因為有人起了頭，她顧慮也減輕了幾分，不由得脫口而出：“你現在有女朋友？”
話音一落，她轉頭又“呸”了一聲，開始後悔自己幹嘛要問這個問題。
雖然只比藺謠的問題多了兩個字，但聽起來不僅像是質疑人家的感情狀況，還顯得自己心懷不軌……
懊惱了一番，她正想着說點什麽緩和一下這尴尬的氣氛，就聽荊哲忽地開口：“現在沒有。”
“啊？”沒想到荊哲還真會回答，裴超雪讪讪地應了聲：“噢……”
本來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剛剛好，大家都有臺階下。
但偏偏荊哲又補了一刀：“怎麽了？”
裴超雪：“……”
很普通很簡單的三個字，就連荊哲說話的時候，語氣也聽不出有什麽異常，一如既往的無波無瀾。
可裴超雪總覺得，這個問題光是問出來就夠奇怪了，仿佛暗含了一絲調侃。
大概是……自己做賊心虛？
裴超雪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幹笑着給自己找補：“沒什麽，就……我水友挺好奇的，我替他們八卦一下。”
【？？？】
【造謠我？】
【诽謗！你這是诽謗！】
【雖然我是挺好奇的，但是你這甩鍋就不對了啊。】
彈幕裏，那些平時看裴超雪直播的水友嚎叫聲一片，紛紛譴責她這個胡亂甩鍋的行為。
裴超雪的目光不由得在電腦手機之間回晃，忙個不停。
一邊要觀察游戲地圖，一邊還要時不時往手機上瞥兩眼。
只要一捕捉到有水友說她壞話，或者戳穿她的小心思，她就開始轉移話題，生怕荊哲閑得沒事去看彈幕，“其實吧，我就是有點意外……”
“意外什麽？”荊哲問道。
內心掙紮了一下，裴超雪默了默，鬼使神差地選擇繼續剛才的話題：“你居然會打輔助。”
停了幾秒後，她漂亮的眼珠忽地一轉，唇角微揚，又繼續鋪墊：“挺好奇你輔助水平的。”
“這個麽，”荊哲氣定神閑地回應她：“大概比你好一點。”
裴超雪：“……”
你會不會聊天？
無語地“呵”了一聲，裴超雪對着屏幕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她嘀嘀咕咕地小聲嗆他：“那誰知道呢？”
“怎麽？”荊哲的嗓音從耳機中傳來，聽起來悠悠哉哉的：“要拿輔助跟我solo？”
就等你起這個頭呢！
眼看着魚兒咬住了鈎子，裴超雪心裏暗爽，但面上卻不動聲色地繼續抛魚餌：“那下局solo看看？”
她本以為這句話扔出去，正在直播的荊哲多少會給個面子、或者是為他自己的輔助水平找點場子，然後順理成章地答應她的挑釁。
那他們後續的接觸，就會變得理所當然了。
她也不用再絞盡腦汁地想辦法去和他套近乎了。
然而不知為什麽，已經咬住鈎子的魚卻出乎意料地松了口，打了裴超雪一個措手不及——
“輔助水平好像不是solo就能看出來的。”荊哲提醒她。
聞言，裴超雪愣了下，心頭一緊。
變相的拒絕讓她唇線不由得緊繃起來。
她抿唇沉默了幾秒，卻還是不死心，繼續嬉笑着挑釁：“你該不會是怕打不過我吧？”
也許是她這話真的過于好笑，裴超雪從耳機裏聽見了一陣若有似無的低笑。
沉默片刻，她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咕哝着：“笑什麽笑，我現在輔助水平很好。”
“行，你輔助水平很好。”荊哲輕笑着應聲，“但是今天不行，改天。”
第二次了。
被拒絕兩次了。
成年人的改天就是拒絕，雖然話裏話外都很體面，但任誰都聽得出來其中的意思。
裴超雪抿着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沉默良久，她為了不讓自己落得一個死纏爛打的形象，便準備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她動了動唇，正想說“噢那算了”，就突然聽見荊哲清冽的嗓音再次傳來。
這次他改了口：“明天。”
同樣是短短兩個字，這回卻在裴超雪耳際萦繞了許久。
本來她都已經放棄了，反應過來後又有些不可置信：“什麽？”
“明天，”荊哲一字一句地重複道：“你幾點上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