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現場
現場
夏決當晚，南都電競中心的場館外人聲鼎沸。
放眼望去，穿着SF和AT周邊隊服的粉絲占了大半。
大面積的黑色和紅色碰撞在一起，略顯壯觀。
粉絲們拿着各種周邊擁堵在檢票通道前，井然有序地排隊等待入場。
偶有一些coser夾在其間，各色各樣的假發分外突兀顯眼。
裴超雪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開着手機前置，一邊打量自己那一頭粉色頭發，一邊憂心忡忡地問俞靜妮：“你确定這樣不會被認出來嗎？我怎麽有點慌呢？”
“慌什麽？”俞靜妮正頂着一頭紫毛，低頭整理自己的裙擺。
聞言，她也只是擡起頭指了指自己的臉：“你覺得我現在跟平時像嗎？要是我在大街上走，你能一眼認出我嗎？”
“一眼倒是不行。”裴超雪盯着她打量了一會兒，“多看幾眼就未必了。”
“你就放心吧。”俞靜妮拍拍自己的胸脯，打包票說：“奧加娅應該是跟你形象反差最大的英雄了，cos她準沒錯。”
聽她這麽說，裴超雪低頭看了眼身上誇張的粉白蛋糕裙和白色高筒襪，一時無言。
好像确實反差挺大。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身高和蘿莉根本不搭邊，所以平時從來沒走過這類甜滋滋的風格。
“我跟你說，要想不被人認出來，首先要改變的就是風格和氣質。”俞靜妮在自己專業領域向來較真，她試圖說服裴超雪：“除非怼臉拍照，不然大家第一眼都是看整體感覺的，只要你整體風格和氣質一變，熟人就算從你旁邊路過也不會覺得你眼熟。”
“至于妝容，”俞靜妮擡手鉗住裴超雪的下巴，眯起眼睛端詳了一番她的臉，得出結論：“這美瞳，這睫毛，這修容，這粉頭發，我敢打賭，就算你親媽見了都得愣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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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超雪：“……”
“是嗎？”裴超雪對着前置整理了下自己的粉色劉海和雙馬尾。
興許是心理作用，被俞靜妮這麽一說，她翻出自己以前的自拍照對比了下，感覺還真不太像了。
但保險起見，她自拍了一張，真發給了自己親媽，問：【媽媽，你覺得這人長得怎麽樣？】
藍莺那邊回複得很快：【這誰？粉頭發還挺好看。】
見自己親媽都沒認出來，裴超雪頓時就放心了。
她在場館前随手拍了幾張人群的照片，發了條微博表示自己來看比賽了，然後在心底默默許願，希望給力的水友們可以幫她去荊哲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确定微博內容沒什麽問題後，裴超雪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又聯系了AT的領隊，準備去她那邊拿票。
場館內，AT休息室。
幾人正聽着教練的賽前提醒。
中途，小狂口袋裏的手機冷不丁振了下。
他拿出來瞟了一眼，忽然興奮地跳了起來：“卧槽！萊特斯諾真的來了！”
“真的啊？”一旁的隊友跟着湊了過來：“真是女生？”
“是啊！”小狂照着讀了一遍領隊的形容，“她cos的奧加娅，很白很高很好看。”
後面還附了一張背影照片。
熙熙攘攘的場館外廣場上，人頭攢動。
照片中間是兩個穿得異常華麗的女生。
雖然距離有些遠，不太能看得清細節，但靠那頭粉毛和背後的大蝴蝶結，也依稀能分辨出是奧加娅，旁邊還有個紫毛鈴瑞。
正巧小狂的隊友問：“可今天cos奧加娅的人挺多的，怎麽認啊？”
聞言，小狂把手機翻了個面，給他看照片：“和鈴瑞一起的奧加娅就是了，而且到時候看座位不就知道了？我們給她的票是前排。”
“有道理。”
“話說Awake知道這事嗎？”
“應該不知道吧。”小狂也不太确定，只是猜測道：“我前兩天問Sim有沒有親友團來看他們比賽，他說沒有。”
“哈哈哈那別告訴他們。”一旁的隊友奸笑起來：“等比賽前再在公屏告訴Awake，給他一點小小的震撼。”
Awake震不震撼，裴超雪不知道。
反正她自己是挺震撼的。
她在AT粉絲區坐了三局，心情起起落落落落。
BO5的局，現在三局打完了，都沒見荊哲上場。
比分來到了2:1。
前兩局SF贏了，誰承想賽點局被AT扳了回來。
現在AT的粉絲紛紛嚷嚷着讓二追三。
此刻大屏幕裏，評論席的幾位正各種點評：“我覺得，Cosy作為新人，在心态這方面還是沒有Awake穩。”
“對，剛才那局前期其實發育得很好，但因為中間一波團戰失利，Cosy後來的操作明顯慌了。”
“年輕确實會莽一點，不過誰都是這麽過來的。”
“不知道今天有沒有機會看到Awake上場？”
俞靜妮聽見這話，也跟着小聲嘆了口氣，問旁邊的裴超雪：“你說今天Awake會上場嗎？我感覺Cosy還是太莽了，你說他平時看着腼腆怎麽打起團來那麽兇啊？”
“……不知道。”裴超雪搖搖頭，“不過SF積分已經沒壓力了，今天拿不拿冠軍對他們來說都能進世界賽，所以我感覺SF還是想趁現在練練Cosy，Awake未必會上場。”
而且……
最關鍵的是，荊哲還有手傷。
雖然他自己說傷勢不嚴重，但裴超雪覺得，SF簽下Cosy，已經證明荊哲可能有退役的想法了。
想到這，裴超雪感覺自己心裏好像産生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像是失落，又像是慶幸。
一旁的俞靜妮幽怨地“啊”了一聲，“那我虧大了，好不容易來一次現場，居然還看不到Awake上場。”
說曹操曹操到，她們倆正聊着，導播的鏡頭就給到了替補席上的Awake。
他氣定神閑地抱臂靠坐在位置上，面色冷淡，發現鏡頭對着他也只是敷衍地掃了一眼，好似并沒有被上一局的比賽結果影響到心情。
如果不是他身上還穿着SF的隊服，那氣場并不會讓人覺得他是SF的替補隊員，反倒像SF來視察的高層。
他沉靜的目光投過來的剎那，現場驟然掀起一片驚呼聲。
即便裴超雪坐在AT這邊，但耳畔的驚呼聲卻也一點沒減弱。
期間還夾雜着幾句議論：“雖然但是，Awake這臉是真的頂啊，平時沒見導播這麽頻繁給替補席鏡頭。”
“拜托，你不是喜歡小狂的嗎？”
“看看帥哥又不犯法。”
“也是，不過Awake上不上場啊？他不上場我感覺贏了也沒什麽成就感。”
“……你是不是欠虐啊？”
這話落入裴超雪耳中時，她沒忍住笑了一聲。
但轉念一想覺得也有道理，忍不住跟着感嘆了句：“是啊，Awake不上場真沒看頭。”
恰逢此刻導播鏡頭給到觀衆席。
大概是因為她cos了游戲角色，相貌又過分出挑，她話音還沒落，大屏幕的畫面就已經切到了她和俞靜妮。
裴超雪：“……”
雖然她早就知道導播會把鏡頭給現場的coser，但現場coser那麽多，她是真沒想到會落到她頭上。
以至于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在鏡頭前一臉懵逼。
“哎哎姐妹！我們上電視了。”好在俞靜妮反應快，推了她一下。
裴超雪這才緩過神來，對着鏡頭僵硬地彎了彎唇角。
等鏡頭切換到下一個畫面後，她緊繃的肩頸這才驟然一松：“吓我一跳。”
正嘀咕着，一種微妙的感覺卻莫名在心底漸漸升騰。
不知怎麽的，她下意識朝左前方的SF替補席瞟了一眼。
其實SF和AT的距離很遠，中間隔的人并不少，再加上許多粉絲穿了周邊隊服，很難在幾近相同的打扮中精準找到一個人。
但裴超雪就是一眼就捕捉到了荊哲的……
正臉？！
視線偏過去的剎那，她感覺自己好像和荊哲的眸光對了個正着，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荊哲沒有看大屏幕，而是面朝AT這邊的觀衆席。
他輕飄的目光好似從席間輕掃而過，一觸即收。
這個發現讓裴超雪莫名有些心虛。
她咽了咽口水，倏地收回視線，沒敢再看向他。
但沒過幾秒，她又下意識想确認自己剛才的發現到底是不是對的。
于是她再次将餘光瞟向SF替補席。
只見荊哲依然保持着剛才的姿态。
裴超雪愣了愣，定睛一看，才發現他是在聽旁邊人說話。
并不是在看AT觀衆席。
裴超雪：“……”
果然是想太多。
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複雜情緒油然而生。
她幾不可查地嘆一口氣，又拿出手機打開前置看了半天，轉頭別別扭扭地跟俞靜妮确認：“我的妝沒掉吧？”
“沒掉啊。”俞靜妮認真看了幾眼，确保自己的成果沒有問題後才點點頭：“放心啦，相當完美，不會被人認出來的。”
“哦……”裴超雪神色複雜地抿了抿唇，又輕點着頭：“那就行。”
“Awake？”
不遠處，正在和荊哲說話的男人見他好像在走神，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Awake？”
聽見聲響，荊哲這才不緊不慢地收回看向右後方的視線，面色平靜道：“怎麽了？”
“你在看什麽？”那男人有些好奇，于是順着他剛才的視線方向往後看了一眼，“看見熟人了？”
“嗯。”荊哲笑了下，泰然自若地點點頭，“熟人。”
第四局再次被AT扳回一城，比分來到了2：2平。
耳邊AT粉絲的讓二追三聲越喊越大。
裴超雪聽着這振奮人心的吶喊，幽幽吐了口氣，“坐在這真煎熬。”
“是啊，我都不敢暴露自己是SF粉絲。”俞靜妮也跟着小聲吐槽，“不過決勝局了，Awake還上不上場？”
“看SF想不想保這個冠軍吧。”裴超雪随口猜測：“如果想要，應該會讓他上的。”
這個話題也是此刻評論席正在聊的話題。
其中一位解說道：“現在這局勢，不知道SF接下來是否會有隊員輪換。”
“這要看SF想不想要這個冠軍了。”另一個解說笑着道：“我覺得會換Awake上場。”
“如果Awake上場，那他壓力應該很大了，畢竟決勝局，輸贏全壓在他身上了。”
“放心，Awake什麽場面沒見過？這點壓力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呸，怎麽就不算什麽了？”聽見這話，裴超雪忽然跟怄氣似的嘀嘀咕咕：“贏了就是應該的，輸了就得背大鍋，還得冒着手傷發作的風險。這壓力給你你要不要啊？”
一旁的俞靜妮被她這反應弄得一愣：“你怎麽這麽大火氣？”
“我……”裴超雪噎了噎，義正辭嚴地辯解道：“我就是看不慣他們把別人的努力說得那麽輕巧，好像很不值一提似的。”
興許是從沒見過她這麽嚴肅的樣子，俞靜妮懵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你在為Awake抱不平啊？”
裴超雪：“……”
“我哪有？！”裴超雪忽然感覺自己耳尖一熱，仿佛全身的溫度都集中在了耳朵上。
好在假發擋住了耳朵，給她保留了一絲顏面，“換個人我也一樣這麽說！我只是看不慣這個行為！”
“好好好，你最仗義了。”俞靜妮配合地點頭，“你也得虧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你要是擱古代肯定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仗義女俠。”
不出所料，最後一局開始前，SF果然換了荊哲。
他上場的時候，靠近SF的觀衆席驚呼聲乍然而起。
把裴超雪吓了一跳。
“我靠！上場了上場了！”俞靜妮激動地推着裴超雪，“今天坐這也值了！”
“噓！你小點兒聲。”裴超雪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番周圍，“在AT粉絲區說這話，你不要命啦！”
AT這邊有人歡喜有人愁。
歡喜的基本都像剛才那位“欠虐”的觀衆一樣，喜歡看點刺激、有挑戰性的。
而愁的就顯而易見了，愁冠軍不保。
可惜誰也沒想到的是，場上AT那五個人卻一點都不愁。
不知道是連扳兩城讓他們的心情多雲轉晴甚至有些飄，還是因為其他什麽，此刻坐在電腦前的他們滿臉壞笑，嘻嘻哈哈——
“Awake進房間了嗎？”AT的輔助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快快快！告訴他！萊特斯諾來現場了！”
“對！”打野也跟着起哄：“順便告訴他，人家坐的AT粉絲區，而且是問小狂要的票，搞他一波心态！”
而其他幾個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尤其是AT的ADC，十分配合地在房間公屏打字——
【AT.Caso：A，斯諾來了，在現場。】
【AT.Caso：在我們粉絲區。】
【AT.Caso：問我們小狂要的票。】
【AT.Caso：你怎麽都不給人家門票的？】
【SF.Sim：啥？】
【SF.Sim：真的假的？】
【AT.Caso：騙你幹嘛？我還知道人家cos的奧加娅來的。】
【AT.Caso：你說人家那麽喜歡玩打野，為什麽不cos艾夏？怎麽cos個中單呢？】
【AT.Caso：是不是因為小狂是中單啊？】
【SF.Awake：。】
“哎不是，他這句號是什麽意思？”挑釁了半天的Caso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應，一臉不爽：“好歹給個問號吧。”
“別說了，我現在有點慌。”
目睹了全程的小狂，在旁邊緊張得瘋狂抖腿，“你來得晚，可能不知道，上一個因為賽前挑釁被他發句號的，已經退役了。”
“因為被Awake抓到超鬼，那人覺得沒臉繼續打比賽了，直接原地退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