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對比

對比

“啊?”雖然這個答案也算在裴超雪意料之中,但聽荊哲真的承認了,她的心跳還是在某個瞬間陡然開始加速,呼吸也仿佛停滞在了喉間。

甚至有一剎的空白從腦海裏一掠而過。

她停滞須臾,強壓下心裏的異樣,佯裝輕松地問他:“真來過呀?那你剛才為什麽不承認?”

被問及這個問題,荊哲眸光未變,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就一次,不太記得來沒來過奶茶店了。”

見他臉色鎮定自若,不像說謊的樣子,裴超雪便沒再繼續糾結奶茶店的事,而是問了個她更關心的問題:“那你什麽時候來的?是來找朋友嗎?”

“五六年前。”荊哲解釋得面不改色,似乎只是随口提及他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之前想考華都大學,但沒參加高考,有點遺憾而已。”

荊哲想考華都大學這事,裴超雪是知道的,他想來這裏看看也合情合理。

但不知為何,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裴超雪的心底還是有一絲失望劃過。

她抿了抿唇,卻還是打起精神繼續問他:“那你怎麽沒參加高考?你準備考華都大學的話,成績應該很不錯吧。”

然而面對這個問題,荊哲只是平淡地答了句“家庭原因”,之後便沒再細說。

見他好像不太想說的樣子,裴超雪準備問的話直接卡在了嘴邊。

她頓了頓,正遲疑着到底要不要再聊聊,就聽荊哲又淡聲道:“無所謂了,反正過去很久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話裏的身不由己和觸及到了裴超雪的某根神經,她瞪着眼睛,突然有些憤憤不平:“這怎麽能無所謂?”

甚至還下意識代入了她自己和裴宏豈,不爽地嘀咕起來:“要是我家裏人讓我放棄我的前途,我肯定得跟他們吵一架,鬧得他們雞犬不寧。”

“而且你成績那麽好,如果去參加高考,肯定能上的,現在你何止是聯盟第一打野啊,還能再加個學霸buff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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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哲看着她那副憤慨的樣子,眉梢幾不可查地揚了下:“你怎麽知道我肯定能上?”

裴超雪:“……”

激動的裴超雪霎時噤聲。

夜晚的校園裏偶有幾對小情侶經過,說笑的聲音順着晚風傳來,顯得他們兩人之間的氛圍更顯寂寥。

裴超雪被問得一噎,不自在地捋了捋臉側的頭發,憋了幾秒後才扯出了個理由:“就是感覺,你這樣的人好像什麽事情都能做好,既然把華都大學當目标了,那肯定是有把握的。”

“也不是。”荊哲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扯唇無奈笑了下:“我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有把握。”

他說這話的時候半垂着眼,好像在放空,又好像在沉思,有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疲憊氤氲在他眉眼間。

這一幕落入裴超雪眼中的剎那,她感到自己的心髒好似猛地一跳。

那種不該出現在荊哲身上的感覺又出現了。

他明明是一個榮耀加身、應該意氣風發的人。

但他好像永遠都身負壓力,疲倦又不知疲倦地前行。

晚風拂面的瞬間,裴超想莫名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華都的秋風吹得顫了一下。

她躊躇片刻,突然伸手晃了晃荊哲的胳膊,故作輕松地安慰道:“哎呀這很正常的,你是人又不是神,要是什麽都有把握,那不派你去探索宇宙奧秘都可惜了,說不定還能帶個外星人回來玩玩呢。”

“人嘛,有時候犯點小錯誤可太正常了,哪兒能做到萬無一失呢?”

“就比如你們職業賽場,誰還沒有操作失誤的時候啊?尤其是Sim,剛上賽場那段時間,他下飯操作都被人剪成合輯了。”

她說話的時候,荊哲的視線不知何時轉移到她臉上,又不自覺地下滑,一直到她晃着他胳膊的那只手上。

裴超雪一口氣說完,才恍然發現荊哲正看着她的手。

她一愣,反應過來後跟觸電般松開,尴尬道:“抱歉。”

聽她突然道歉,荊哲掀了掀眼皮,平靜地反問道:“抱歉什麽?”

見她不吭聲,荊哲也不知想起了什麽,忽然饒有興致地笑了聲,自顧自回憶起來:“別人網戀奔現都幹什麽來着?”

裴超雪:“……”

這話勾起了裴超雪剛才那窘迫的回憶。

別人網戀醬醬釀釀,結果她還在這為牽個胳膊抱歉。

燥熱感瞬間浮上臉頰,她突然惱羞成怒起來:“你幹嘛?!我又沒網戀過我做做功課不行嗎?!你偷看我手機屏幕還有理了!”

“不小心瞥到了。”荊哲好脾氣地解釋道,“我的錯。”

然後不動聲色地牽過她的手往前走,口中學着她的話:“那我也抱歉。”

裴超雪:“……”

被荊哲調侃了一頓,出了糗的裴大小姐立馬就不吭聲了。

她看着兩人交握的手,默默盯了一會兒後,忽然懊惱地偏過頭,吸了一大口冰奶茶裹在嘴裏,試圖把自己臉上的溫度降下去。

無人知曉她金色假發下的耳尖已經紅得不行。

兩人在校園裏差不多逛到了十點。

後半段兩人話都不多,荊哲是天性使然,裴超雪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一部分原因是她怕多說多錯,擔心荊哲從她的話裏察覺到異常。

另一部分原因是,她只要一看到兩人交握的手,整個人就熄火了。

明明他們倆也不是第一次牽手,但她就是感覺莫名緊張。

裴超雪垂下眼,看着自己露出的指尖,懊喪地嘆了口氣。

早知道重新做個美甲了,這都長出來一截了。

“怎麽了?”聽她低聲嘆氣,荊哲偏頭看向她。

大概是沒想到這麽小的聲音會被他聽見,裴超雪一頓,随口搪塞:“哦……就是鞋子不太舒服,走得有點累了。”

聞聲,荊哲垂眸看了眼她的鞋子,忽而道:“那背你走?”

“啊?”

裴超雪顯然沒想到荊哲能主動背她,怔愣了好半晌。

直到荊哲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堪堪反應過來,連忙擺手:“不不不,不用了,沒必要,馬上就到校門口了。”

“我車沒停在校門口。”看她推拒,荊哲索性在她前面蹲下,“上來。”

裴超雪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眼附近來往的行人,莫名有些躊躇。

見她依舊猶豫不決,荊哲幹脆拉着她的手腕讓她往前一撲。

“……”裴超雪半推半就地趴到荊哲背上,眼睛卻還是止不住地偷瞄着周圍的人。

默了默,她小聲提醒:“這不好吧。”

“怎麽不好?”荊哲淡聲道。

被他問得一愣,裴超雪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其實她也沒覺得哪裏不好。

畢竟她臉皮不算薄,大庭廣衆之下調戲荊哲她都做得出來,背一下對她來說更是算不上什麽。

但是她有點擔心荊哲心裏會不舒服。

因為這也不是荊哲第一次背她。

高二那年,他們倆在一起後,為了躲避老師同學,每天晚自習下課回宿舍都是走羊腸小道。

而裴大小姐自從不翹課打游戲之後,每天的業餘愛好就是在這段路上逗荊哲。

逗到他臉若冰霜卻又面紅耳赤,她也就身心舒暢了。

某天晚上,裴超雪心血來潮,閑得沒事想讓荊哲背她走一段。

但荊哲卻看了眼零星路過的幾個同學,抿了抿唇,推拒道:“下次。”

“幹嘛?你有校草包袱啊?”裴超雪看他不情不願的樣子,原本嬉皮笑臉的表情頓時凝固了,“我又不重,就走十米。”

稍頓,她又開始采用激将法:“你不會是背不動我吧?”

荊哲:“……”

“不是。”荊哲閉了閉眼,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上來吧。”

見他妥協,作妖的裴大小姐總算開心了。

她咧嘴一笑,順勢趴到了荊哲的背上,嘴裏還嘀咕道:“看吧,我真不重。”

荊哲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餘光卻在瞥着四周,好似在觀察什麽。

見狀,裴超雪也跟着鬼鬼祟祟地四處張望起來,在他耳邊用氣音說道:“你在看什麽?”

“……”荊哲微頓,沒好氣道:“看鬼。”

“噫。”裴超雪撇撇嘴,忽然又想到了什麽,眨了眨眼,狡黠道:“你該不會是怕被老師發現吧?”

“你不怕?”荊哲無語地瞥她一眼。

那段時間裴超雪正處于叛逆期巅峰,早戀這事就算被發現了,在她看來也無所謂。

她甚至還能趁這個由頭,膈應一下大忙人裴宏豈,再把他叫回家來吵一架。

因此她理所當然地道:“發現就發現呗,我當然不怕啦。”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荊哲卻就此沉默下來,沒再作聲。

“——怎麽了?”

荊哲的聲音冷不丁在耳邊響起,直接打斷了裴超雪的思緒。

她定了定神,一時沒吭聲。

也許是在剛才那段回憶裏,荊哲的态度和反應讓她莫名有些不太開心,她心裏突然湧起了一股沖動。

她停頓片刻,突然輕哼一聲,忍不住吐槽起來:“哦,我就是有點感慨。”

荊哲:“感慨什麽?”

“我剛才突然想到,我前男友背我的時候不情不願的。”

“感覺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麽一看,你人還怪好的嘞。”

不知道是不是男生都不太喜歡自己女朋友提到前男友,反正裴超雪說完之後,荊哲只是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沒發表任何觀點。

而裴超雪也就是圖個刺激,所以也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說。

兩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一路沉默着走到附近一家商場的地下停車場。

臨上車,裴超雪從荊哲背上慢吞吞爬下來。

腳沾地的瞬間,她眼尖地注意到這不是他南都那輛賓利,而且車牌也是華都本地的,下意識好奇道:“你怎麽在華都也有車?”

荊哲開車門的動作好似頓了下,“本來想退役之後來華都。”

“這樣啊。”裴超雪點點頭,只當他對華都大學還有遺憾,便沒再多問。

但還不等他們上車,對面的一輛車毫無征兆地亮了燈,開始按喇叭。

裴超雪動作停住,下意識往那邊看了眼。

就見一個略顯眼熟的身影忽然從車上下來,朝他們這邊走來。

裴超雪眯着眼定睛一看,才發現來的人居然是唐許。

他其實在裴超雪和荊哲離場後沒多久也跟着離場了,但因為華都大學太大,他愣是沒找到人。

加上裴超雪手機靜音,他電話也沒打通。

他想着今天停車的時候正好看到荊哲了,于是決定在荊哲的車附近等她。

結果還真被他等到了。

“學長有事嗎?”裴超雪看着他直勾勾走到自己面前,莫名其妙地問。

“有點事想找你談談,可以嗎?”唐許看了看她,又看向荊哲,狀若無意道:“Awake應該不會介意吧?”

不知道為什麽,荊哲好像對唐許的出現絲毫不意外。

他站在門邊,神色淡淡地瞥了唐許一眼,語氣輕嘲:“你說呢?”

說着,他便沒再看唐許,徑自幫裴超雪打開車門,示意她進去。

誰承想唐許還是不死心,他眼看着裴超雪要上車,當即就想喊住她:“超……”

“——學長你有什麽事嗎?”剛彎下腰準備進去的裴超雪,倏地直起了背,連忙截斷了他後面要說的話。

聽他都喊出一個字了,她怕唐許後面又說什麽不該說的,只能應了他的要求到旁邊談談:“要不去旁邊說?”

唐許看了荊哲一眼,點點頭:“好。”

見他願意配合,裴超雪霎時松了口氣。

但還不等她放下心來,就見荊哲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裴超雪心虛地瞄着荊哲,雙手合十跟他小聲說道:“對不起,我先跟他聊聊,馬上回來。”

荊哲沒說話。

裴超雪臉色微凝,又試探了下:“可以嗎?”

荊哲皺着眉,依舊沒吭聲。

眼看着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的唐許回了頭,裴超雪簡直頭皮發麻。

她生怕他大老遠喊一聲“超雪”。

雙重壓力下,裴超雪急中生智,不知怎麽突然想起了剛才在場上荊哲使的美男計。

她腦子一熱,下意識就擡手攬上荊哲的脖子。

然後仰了下頭,唇瓣在荊哲側臉一觸即收。

她這突襲顯然不在荊哲意料之內。

他怔了下,眼疾手快地逮住想要逃竄的裴超雪,把她拽了回來,沉聲道:“什麽意思?”

“押金押金!”裴超雪甩了半天想從他手裏掙脫出去,卻無果,只能自暴自棄地解釋:“給你押金!”

“待會兒我還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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