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榜一
榜一
察覺到荊哲話裏的深意，裴超雪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又重新把燈打開。
原本已經陷入漆黑的卧室又多了一抹光亮。
她坐在床上，不可思議地望着荊哲，喃喃道：“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荊哲似乎早就料到她會爬起來，一直站在床邊沒走。
他也沒多解釋，只是眉梢輕揚，淡定地重複了一遍：“挾恩圖報。”
确定自己沒聽錯，裴超雪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反問他：“哪兒來的恩？”
說這話的時候，她還着重強調了下那個“恩”字。
“現在是沒有。”荊哲坦然承認，“但過幾天不就有了？”
聞言，裴超雪連滾帶爬地往他那側挪了挪，滿眼期待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答應了？”
荊哲沒回答，反倒是神色淡淡地問了她一個問題：“你為什麽會覺得我不答應？”
“就……”聽到這個問題，裴超雪眸光一頓，又倏地蔫吧了下來，小聲解釋道：“就是……我知道我爸之前對你們家做的事了。”
“我覺得你心裏應該不太舒服，可能不會願意答應我……”
似乎是沒料到她會知道這件事，荊哲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一絲空白。
他默了默，問：“怎麽知道的？”
裴超雪臉色一滞，含糊道：“還能怎麽知道？我爸說的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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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麽？”荊哲氣定神閑地往床邊一坐，似笑非笑：“裴叔叔沒事跟你聊這個？”
裴超雪：“……”
“好了好了，是我問的行了吧。”裴超雪不服氣地撇撇嘴，如實道：“你們總決賽那天，我在場館碰到荊辰哥了。”
“他看見我之後狀态不太對勁，還提到我爸了，我就覺得奇怪，所以回家問我爸了。”
“然後他就跟我說了。”裴超雪稍頓，又垂下眼睫，緊張地繼續道：“我爸确實做得不對，也沒什麽好辯解的，我替他向你們道歉。”
她本以為話都說到這裏了，荊哲可能會順着聊下去，談談他的想法之類的。
然而他卻抓了別的重點：“總決賽那天你不是cos的雪倫？怎麽被我哥認出來的？”
裴超雪：“……”
啞然片刻，她忸怩了會兒，才不情不願地承認道：“你們一比完賽，我就去卸妝了。”
“我本來想那天跟你坦白的，但是知道那事之後……我就不敢了。”
“有什麽不敢的？”荊哲失笑道，“我能把你怎麽樣？”
“我……我怕你讨厭我。”裴超雪自從知道自己爸爸對荊哲家做的事後，一直處于心虛、愧疚、難堪的狀态。
她總覺得自己虧欠荊哲。
他明明可以考上名校，有更好更璀璨的前途。
但他卻因為這些事，背負了一年又一年的壓力，頂着手傷依舊在賽場上打拼。
一想起這件事，她就覺得愧疚至極，甚至都不太敢和荊哲提要求。
然而荊哲卻只是平靜地和她說：“那不是你的錯。”
“怎麽不是我的錯了？”裴超雪咬了下唇，低聲道：“我感覺我爸就是因為發現我不聽話了，才去為難你們家的，因為他知道我不會聽他的了，所以才會做這種事。”
“不是。”荊哲失笑着搖搖頭，擡手用指腹撥了下她緊咬着的唇，讓她放松下來，“裴叔叔當時給我選擇了，我沒選而已。”
這事裴宏豈并沒有和她說過，現在突然得知還有這個情況，裴超雪頓時愣住了：“啊？什麽選擇？”
當時的裴宏豈，确實因為裴超雪談戀愛而大發雷霆。
他原本想直接給她辦轉學，但又從班主任那裏得知，她适應新環境新教材不容易，轉來轉去很容易影響成績。
于是裴宏豈只能作罷，把目光放在了荊哲身上。
他認識荊哲的父親肖斯海，所以也很輕易地就拿捏住了他們家的軟肋。
說是給了荊哲選擇，實際上卻只有一條路，荊哲的選擇只有同意或拒絕。
他說，他可以為荊哲辦轉學，讓他轉到隔壁省的某所名校，只要他和裴超雪分手。
但是荊哲拒絕了。
而裴宏豈又是說一不二的性格，怎麽能容許一個毛頭小子來忤逆他的安排？
以至于後來碰上肖斯海和荊辰的事時，他也确實沒有手下留情。
裴超雪靠在荊哲懷裏，默默聽完後，不爽地皺了皺眉：“我爸怎麽這樣啊？感覺全世界都得圍着他轉似的。他安排什麽別人就要聽什麽，根本不管別人要不要。”
說完，她又擡頭悄咪咪看了眼荊哲的臉色。
見他确實沒什麽情緒，她才緩緩放下心來，悄聲安慰道：“但是我爸現在應該不會了。”
“你不用怕他，他現在是真管不了我了，我幫你說話。”
“嗯。”荊哲點點頭。
他靠在床頭，出神地看着某個虛空的點，良久後忽然說了句：“其實。”
“嗯？”
“你在我這裏面子還挺大的。”
“所以你不用這麽小心翼翼。”荊哲轉過頭，眸光沉靜，“你說的我都會答應。”
裴超雪聽得一愣，緩沖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她之前說的話。
沉默幾秒，她輕哼一聲，之前那種恃寵而驕的底氣好像終于恢複了幾分。
她試探地伸出了爪子：“那，你今天晚上陪我睡覺。”
荊哲：“……”
荊哲默了默，“行。”
“單純睡覺噢。”裴超雪斜他，繼續膽大包天地作妖：“我沒有別的意思噢。”
“嗯。”荊哲也瞥她，“我也沒有別的意思。”
不知道為什麽，這話明明是裴超雪自己說的，但她聽着居然有點不爽。
她撇撇嘴，“嘁”了一聲後，又繼續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對了，你這幾天是不是要好好準備一下，到時候去跟卓懷決一死戰？”
“難得碰上這事，好歹讓我感受一下被兩個男人争奪的快樂。”
荊哲涼涼地掃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拆臺：“這個就別想了，卓懷不會配合你。”
“畢竟他喜歡陸知盈。”
裴超雪：“？？？”
這消息是她都沒聽說的，裴大小姐覺得自己的八卦嗅覺失靈了，驚愕道：“你說反了吧，不是陸知盈喜歡卓懷？”
“哦，那就是互相喜歡吧。”荊哲似乎對他們倆的事情興趣不大，只是草草說了兩句：“聽說卓懷這幾天跟他女朋友分手了，心情不大好，跟家裏也鬧了點矛盾，我随便一猜。”
“那你怎麽知道對面是陸知盈的？”裴超雪好奇地盯着他：“也是猜的？”
“前段時間，他來問我要過陸知盈聯系方式。”荊哲漫不經心地玩着她微卷的發梢，懶洋洋跟她解釋道：“而且你以前和陸知盈關系一般，但施念婚禮那天你們兩個又突然湊在一起，當時我就覺得哪裏奇怪。”
“前兩天又聽你跟卓懷說有人冒充你的事，就差不多猜了個大概。”
“……你是真會猜，比Sim還會猜。”這麽點兒零零散散的線索也能被他串起來，猜個八九不離十，裴超雪甘拜下風。
她誇了兩句，又突然反應過來，開始秋後算賬：“那這麽說，你一直在關注我呗？小念婚禮那天你明知道我掃碼用錯號了！你還逗我！”
“你還說我是光頭大叔！”
“你還……”
“睡覺。”荊哲“啪”地一下把燈關了。
“你還想睡覺？！你一直忽悠我你還想睡覺？！”裴超雪張牙舞爪地捏住荊哲的臉，在黑暗中龇牙：“今天誰也別想睡！把你幹的事都如實招來！”
“不睡了？”荊哲一把按住她的手，淡聲道：“那就不睡了。”
話音一落，他便猝不及防翻過身，手臂撐在裴超雪兩側，直接将她籠罩在底下。
溫熱的呼吸伴随着強有力的壓迫感侵略下來，原本還在張牙舞爪的裴大小姐頓時噤了聲。
她咽了咽口水，又“噓”了一聲，開始求和：“睡覺睡覺，這麽晚了誰還不睡覺？”
荊哲動了動唇：“不是說今天誰也別想睡？”
在沉濃無邊的黑暗中，裴超雪分辨不出距離，只能感受到荊哲說話的時候，氣息如羽毛般從她鼻尖輕拂而過。
觸感似乎在黑暗中放大了無數倍，她慌亂地眨了下眼睫，擡手抵住荊哲漸漸壓下來的胸膛，選擇了能屈能伸的方案：“不不不，我想睡。”
“很晚了，我閉眼了，我真的要睡覺了。”
“晚安謝謝。”
說完，她便腦袋一歪，開始用盡全力打鼾，仿佛要表現出“我已經睡死了誰也別想叫我起來”的既視感。
荊哲無奈地勾起唇，終于放過了她。
他翻身回去，又伸出指尖捏了下她的鼻子，示意停戰。
翌日清晨，陽光穿過半透光的窗簾，無聲無息地透了進來，朦朦胧胧灑落在裴超雪臉側。
她被這細微的光線晃得掙紮着睜開眼。
入眼的依舊是潔白如雪的天花板，和簡約的環形吸頂燈。
她盯着那盞燈，迷迷瞪瞪地出神了一會兒，其他感官終于後知後覺地上線。
浴室裏的水聲落入耳中，逐漸明晰。
又過了片刻，浴室裏的水聲驟停。
裴超雪回過神來，就聽浴室門被人拉開。
荊哲換了一身深灰色居家服，額前半濕半幹的發絲被梳向後，露出清晰銳利的眉眼輪廓。
他拿毛巾擦了下頭發，擡眼看過來：“醒了？”
“嗯。”裴超雪翻了個身懶洋洋地趴在床上，占據了一大半位置，閉着眼睛困倦着叽咕道：“幾點了？你是不是要回去訓練了？”
“十點半。”荊哲斜靠在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擦着頭發，安靜看了她一會兒後忽然說：“對了，早上俞靜妮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
“……嗯？”
聽見這話，裴超雪猛地睜開眼，“然後呢？”
“然後我接了。”荊哲坦然道，“但是她挂了。”
裴超雪：“……”
聞言，裴超雪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找手機，卻發現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
“充電器呢？”她又開始下床東翻西找。
荊哲從旁邊的抽屜裏拎出來一個扔到床上，轉身打開衣櫃拿衣服，“對了，記得把裴叔叔電話給我。”
“嗯嗯嗯。”裴超雪滿腦子都是荊哲接了俞靜妮電話的事，心不在焉地應了幾聲。
她連上充電器，随手把裴宏豈電話發給荊哲，然後就開始找俞靜妮的微信。
果不其然，俞靜妮先是大清早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說是讓她看微博，然後見她一直沒回，直接給她打了五個電話。
估計荊哲幫她挂了四個，最後一個大概是看她太锲而不舍了，所以接了。
結果只持續了五秒，這個通話就結束了。
“……”不用想也知道俞靜妮為什麽挂得那麽快，裴超雪驟然陷入沉默。
她心虛地瞄了一眼荊哲。
荊哲正背對着她，往身上套圓領衛衣。黑色的布料和他冷白的腰腹形成鮮明對比，線條緊實有力，和裴超雪以為的電競選手身材截然相反。
她愣了兩秒，感覺一陣熱意唰地浮上臉頰。
裴超雪擡手扇了扇風，拿着手機起身，急匆匆出了卧室。
她半趴半挂在欄杆上，把自己的臉晾了一會兒後，才慢吞吞地給俞靜妮回電話：“喂？靜妮啊……”
然而俞靜妮那邊卻意外地沉默。
裴超雪一頭霧水，又問了句：“喂？小魚？靜妮？人呢？”
“在呢。”俞靜妮的聲音從手機裏幽幽傳來。
她似乎是剛從某種震驚中回過神來，說話都慢騰騰的，帶着一股幽怨的氣息：“虧我還想着告訴你熱搜的事，結果你已經色.誘成功了。”
“我呸，什麽色.誘？明明是我被色.誘！”裴超雪不服氣地辯駁道。
說到這，她莫名又回想起了荊哲剛才緊實的肌肉線條，臉再一次不争氣地紅了。
她一邊扇着風，一邊咬牙切齒道：“不說你那些黃色廢料，說正事。”
“你才黃色廢料，你這個色令智昏的人根本沒仔細看我消息。”俞靜妮哼了一聲：“其實是你和Awake昨天吃飯逛街被人拍到了，上了熱搜。”
“但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因為這條熱搜，大家都開始猜旁邊他那個女生是不是你。”
“結果有人把你前幾天和Z雙排的事扒出來了，好像是你好友列表裏有人看你在線，就觀戰了下，結果看到Z了。”
“現在就有人猜你們倆是不是早就分手了。還有人說是你先出軌Z，Awake受不了才另外找了個女朋友。”
裴超雪：“…………”
她沒想到，自己只是出去約會了一天，還能有這麽九曲十八彎的連鎖反應。
一時間她居然不知道該怎麽評價，甚至有點哭笑不得。
思來想去，她決定把這個黑鍋踢給荊哲：“怪他，他太火了。”
俞靜妮戲谑道：“姐們兒，你也不差好嗎？因為照片裏你背影美爆了所以現在讨論度還是很高，從昨晚到現在還挂在熱搜上。”
“你倆現在怎麽說？澄清還是撤熱搜？還是就晾着？我看你們最近的CP粉哀鴻遍野，都在猜将近一個月不聯系是不是BE了。”
“有這麽誇張？”裴超雪驚了，“我看看去。”
挂了電話後，她切到微博界面，發現果然有幾條熱搜是關于她和荊哲的。
她大致掃了一遍，終于了解了事件始末。
先是昨天有個電競圈的營銷號，爆料有人在南都某購物中心遇到了Awake，旁邊還有一位高挑驚豔的美女。
但因為是在電梯門閉合前匆忙拍的，并沒有拍清楚正臉。
這個營銷號也把照片貼了出來。
照片裏，荊哲擡手把自己那件寫着“Awake”的隊服從裴超雪手裏接了過來，坐實了自己的身份。
而裴超雪背對着鏡頭，并沒有被拍到臉。
以至于現在評論區和話題廣場很多人都在猜測她的身份。
有顏值攻擊、服裝分析型的——
【這個女生是萊特斯諾嗎？感覺挺漂亮的。】
【不可能吧，要真是萊特斯諾，她直播還不露臉？】
【這張照片不也沒正臉？你怎麽就知道一定好看？】
【哈哈哈哈說不定就只是個背影殺手呢？】
【我靠，她這套衣服加包能頂我十年工資。】
【我感覺她好像有點眼熟？氣質有點像一個退圈的CV。】
有道聽途說型的——
【應該不是萊特斯諾，我聽說Awake跟她早分了。】
【我也聽說了，說是總決賽結束後就沒聯系了。】
【是啊，萊特斯諾都停播快一個月了，Awake那邊也沒動靜，肯定是分手了啊，CP粉別自欺欺人了。】
還有造謠生事型的——
【還有人不知道萊特斯諾停播期間和國服路人王Z雙排的事嗎？這還不叫出軌？】
【雖然之前他們是上分搭子，但現在有男朋友了，她還和其他男的雙排，這合适嗎？】
【笑死，Awake被一個三十八線女主播劈腿，真是實慘。】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不知道Z之前一直是萊特斯諾的榜一大哥吧？後來Awake上位他才心灰意冷退出掉到榜八的。說不定萊特斯諾和他早就搞到一起去了好嗎？】
裴超雪在評論區翻了一會兒，簡直又氣又笑。
她一邊氣着有些人胡亂造謠，一邊笑着這幫人猜得荒唐至極。
也不知道他們要是得知了Z和Awake是同一個人，會有什麽震撼的反應。
想到這裏，裴超雪面色頓了頓，漂亮的眼珠骨碌一轉。
恰好她身後不遠處傳來了一道開門聲，荊哲從卧室裏走了出來。
她勾了勾唇角，突然轉過身，嗲兮兮地開口，浮誇道：“呀！這不是我們家榜一大哥嘛！您終于有空出來啦！”
荊哲：“……”
荊哲：“？”
最近參了個賽，所以我臭不要臉地跟大家求一波營養液_(:з」∠)_
月初大家可能沒有，但是沒關系！後面要是有別忘了我就行啊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