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露臉

露臉

被戲耍了一通的裴大小姐,一路都沒搭理那個罪魁禍首。

她就像是惱羞成怒了似的,一言不發地鑽進車裏,垂着腦袋把安全帶系上,然後開始閉眼裝死。

荊哲把東西放到後備箱後上車。中途,他瞥了一眼縮在副駕駛的裴超雪,直截了當道:“你生氣了?”

平時不見他這麽直白,現在不要他直白的時候,他又開始直白了,裴大小姐氣不打一處來。

但她總不能說“哦我剛才以為你要買一些少兒不宜的東西,但你最後沒買所以我覺得你很讨厭”吧?

于是她只能硬邦邦道:“沒有。”

“真沒有?”荊哲慢悠悠地系上安全帶。

“當然沒有,我生氣幹嘛?”裴超雪眼睛都不睜,不爽地擺擺手:“快開車吧,我餓死了。”

荊哲看了她兩秒,見她現在明顯是炸毛的意思,終于失笑着開了車。

超市離家不遠,沒兩分鐘車就開到別墅區附近的街角了。

裴超雪歪七扭八地靠在椅子上,把臉偏向窗外一側,偷偷睜開眼,看着窗外變幻莫測的夜景。

誰承想,她視線随意一瞥,卻看到了肖斯海的身影。

幾個小時過去,他依舊坐在今天荊辰跟他吵架時的那個花壇邊上,旁邊放着滿滿一個購物袋,上面的LOGO就是他們剛才去的那家超市。

大概是裴超雪落下的東西。

也許是車行駛而過的動靜驚動了他,肖斯海忽然擡眼看向了他們的方向。

裴超雪立馬收回了視線,把頭轉了回來。

“怎麽了?”荊哲好像沒看見肖斯海,但察覺了裴超雪的動作,冷不丁問道。

“沒什麽。”裴超雪神色如常,“就是有點餓了。”

荊哲沉默片刻,輕點了下頭:“待會兒就到。”

肖斯海的出現就像一道小插曲,反正荊哲沒有看見,所以裴超雪轉眼便抛到了腦後。

她進門把外套順手挂在門邊的衣架上,蹬掉鞋,直接往沙發上一撲:“好餓。”

“我盡量快點。”荊哲把兩袋子東西拎進廚房,“或者你先吃點其他的?”

“不,我跟你一起做飯。”裴超雪蹭地一下從沙發上竄起來。

聞言,荊哲眉梢輕揚:“你會?”

“不會啊。”裴超雪理直氣壯地掐着腰,“你教我不就會了嗎?”

荊哲:“……”

“你出去待着吧。”荊哲把兩個購物袋裏的零食挑出來,統一裝到一個袋子裏,直接塞給她:“随便吃點,別吃太多。”

裴超雪:“……”

盡管荊哲自稱在廚藝方面他是“會一點”,可在裴超雪這種廚藝廢柴看來,他會的可不止一點。

他還真做了一桌子菜。

雖然稱不上正兒八經的滿漢全席,但兩個人吃八個菜确實有點多了。

好在荊哲知道她不會吃太多,每道菜也沒做多少,只不過架不住菜多,最後還是剩了些。

見裴超雪吃飽了,荊哲起身拿保溫盒把菜裝起來,又放到了袋子裏。

裴超雪看着他的動作,疑惑道:“你要給誰送飯?”

“給Sim。”荊哲随口一提:“他剛在群裏說自己訓練太認真又餓了,讓我把剩的帶給他。”

裴超雪:“……”

這也确實是Sim能幹得出來的事,裴超雪沒多想,擺擺手随他去了。

荊哲拎着東西走到門邊,順手把裴超雪挂在衣架上的隊服外套拿下來,穿上後便走了。

裴超雪拿着自己剛買的飲料,準備上樓直播。

馬上就到她正好停播一個月的日子了,她也該上線跟水友們解釋個清楚了。

畢竟她和荊哲的事現在還在電競直播圈裏熱議,上個微信都能看到一大堆人來問她情況。

只不過她一進房間,看到早上遺留下的那張略顯淩亂的床鋪時,她腦海裏忽然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外套裏的東西沒拿!

裴超雪倒吸一口涼氣,連滾帶爬地跑下樓。

結果就見自己挂在門口的那件隊服外套,現在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荊哲出門後,把東西随手放在SF的門外,然後便朝小區門口走去。

今天南都的天氣欠佳,夜幕沉沉,天際見不到一點星光。

路邊依舊有些積雪,還有幾個歪七扭八的雪人矗立在路上,化了大半,似是誰家頑皮的小孩堆起來的。

荊哲穿過幽寂的花園,快步走出別墅區的大門。

他一手拿着手機,一邊沉默地聽着卓懷發給他的語音消息——

“是啊,我半路碰上她的。”

“本來我都懶得喊她,但看她被一個男的拽着,估計遇到麻煩了吧,所以我就……”

聽到這裏,荊哲突然把語音掐了,聲音在沉濃的夜色中戛然而止。

他面無表情地收起手機,拐過街角,擡眸看了眼仍舊坐在花壇邊的人,擡步走了過去。

肖斯海一動不動地坐着,手肘撐在膝蓋上,頹喪地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就在他出神地望着地面的積雪發呆時,一雙略顯眼熟的運動鞋忽然踏在了他面前的積雪上,發出沙沙的輕響。

灰暗的影子也跟着籠罩下來。

肖斯海一愣,擡頭望去,就見荊哲站在他面前,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神色冷淡至極。

“小哲……”肖斯海眼睛一亮,連忙站起來,尴尬地搓手:“你終于來了。”

他這幾年因為賭博欠了高利貸,被人打過不少次,再加上酗酒,身體狀況一日不如一日。

所以現在脊背也有些佝偻,即便是站起來,也比自己兒子矮了一截,氣勢上更是如此。

沒有父親的威嚴,他在面對自己兒子的時候,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氣氛莫名沉寂下來。

最後還是荊哲打破了這份沉默。

他的視線從肖斯海身旁的購物袋上一晃而過,冷不丁問道:“買什麽了?”

聞聲,肖斯海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嘗試跟他熱絡下:“哦……就是些……”

話音一頓,他餘光瞟見荊哲愈發陰郁的臉色,整個人霎時一僵。

他還以為是裴超雪和他告狀了,連忙解釋道:“是那個小姑娘買的,她落在這兒了,我幫她收着。”

“落你這兒?”荊哲似是笑了,短促的笑聲在這雪夜中顯得異常清冷刺骨:“你找她了?”

被問及這個問題,肖斯海突然沉默了。

他垂着頭,一言不發。

荊哲壓下眉眼,冷漠地看着他,又問了一遍:“你是不是找過她?”

“我……”肖斯海在他這個兒子面前完全沒有父親該有的威嚴,反倒像是個被管教的小孩,說起話來欲言又止,仿佛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他:“不是我找她,是在路上遇見了。”

“遇見了。”荊哲重複了一遍他的話,點點頭,“那你為什麽要打擾她?”

他站在路燈下,平日裏俊朗的眉眼被勾勒得冷淡又鋒利,仿佛渾身上下都被一股戾氣所籠罩。

他隐忍地捏了捏指關節,卻又像是忍不住了似的,猛地擡手攥住肖斯海的衣領,強迫他擡頭,語氣宛如淬了冰似的,低聲質問:“我是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自己有多見不得人你不知道?”

“我哥到現在都不敢談戀愛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

“不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肖斯海驚恐地喘着氣,語無倫次道:“我只是在這邊等你的時候看到她了而已。”

“放屁。”荊哲臉色驟冷,猛地撒開他的衣領,把他往後一推。

肖斯海跟荊哲比起來本就瘦弱,剛才又被拽得重心有些不穩,現在踉跄着倒在地上,半晌才爬着坐起來。

荊哲蹲下身,再次抓住肖斯海的衣領,“我說過,你這種惡心的東西就該把自己藏好,不要出現在她面前。”

“不、不是,小哲……你聽我說……”肖斯海感覺自己快窒息了。

蒼白的臉色此刻被勒得漲紅,他下意識去掰荊哲的手卻沒撼動分毫,只能顫着唇吞吞吐吐:“真的……就最後一次,你再幫我一次……還清了之後我就去找個工作……不然我會被抓去……”

“你哪次不是這麽說的?”荊哲手上力道絲毫不減,反而越發強烈。

肖斯海感覺自己周圍的氧氣被一點一點抽幹,他拼命搖頭,卻于事無補。

他只能眼睜睜看着荊哲眼底寒光驟起,然後聽着他那道被風雪掩蓋的嗓音宣判道:“有時候我是真的希望……”

“你要不然死了算了。”

“——荊哲!”

裴超雪的聲音穿透夜色,混含着的腳步聲從身後乍然傳來。

話音入耳的瞬間,荊哲像是回過神來似的,怔忪的同時手上力道跟着驟然一松。

肖斯海也仿若劫後餘生。

他忙不疊往後退了兩步,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氣,整個人形容狼狽。

荊哲眯了眯眸,警告似的剜了他一眼,而後又霎時收斂了神色,轉身朝裴超雪走去。

裴超雪急匆匆跑到荊哲面前,輕喘着氣,目光越過他的肩膀朝肖斯海的方向看了一眼,擔憂道:“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荊哲面色如常,“你怎麽來了?”

“我……”裴超雪想起自己追出來的目的,突然一噎,沒吭聲。

而荊哲也沒追問,淡定地整理了下衣服,攬過裴超雪,朝別墅區的方向走,“回去吧。”

“真沒事嗎?”裴超雪心有餘悸地轉頭看向肖斯海,忍不住停下腳步:“要不要送叔叔去醫院啊?感覺他狀态很差的樣子。”

聞聲,荊哲也跟着停下。

他回過頭,漠然地掃了一眼肖斯海,安靜了須臾後,還是松了口:“好。”

原本那麽點時間的缺氧并沒有給肖斯海帶來什麽嚴重後果,但架不住他自己身體狀況實在太差。

而且到了醫院後,荊哲才發現他手臂上還殘留着密密麻麻的針孔,曾經幹過什麽不言而喻。

只不過,肖斯海自己好像不太願意留在醫院。

他四下看了看,似乎有些猶疑和懼怕:“我也沒什麽問題,沒必要住院的。”

“是沒必要。”荊哲語調平靜,“浪費資源。”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荊哲還是讓肖斯海做了個全面的檢查,然後把他安置在了醫院:“你還差多少錢?”

肖斯海怔了怔,剛想說話,卻又聽荊哲挪開視線低聲道:“算了,關我屁事。”

說完,他便徑自站起身朝門口走去,沒有再搭理他的意思。

然而在他剛碰到門把手的剎那,肖斯海忽然喊住了他:“小哲……”

荊哲沉默着停下腳步,沒回頭。

“我……”肖斯海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似的,苦笑道:“我今晚能回去嗎?”

“你回哪兒?你還有地方住?”荊哲轉過身,神色在病房冷白的燈光下異常冷峻:“在這待着吧,不會有人來找你麻煩。”

他的回答似乎是給了肖斯海一絲希望,“你的意思是你會幫……”

“我不會。”荊哲漠然的視線靜靜落在他的手臂上:“你欠的錢關我什麽事?我又不欠你的。”

肖斯海啞然半晌,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垂下了頭。

他還記得小時候的荊哲脾氣溫和,性格乖巧,別人一和他說話他就笑,騙他他也笑,和現在的樣子截然相反。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好像他一不留神,自己兒子就變成這樣了。

冷淡,陰郁,滿身戾氣,沉默寡言。

肖斯海不是沒有後悔過自己把家庭、生活都搞得一團糟,但他又沒有辦法重回正軌。

在踏入泥潭前,他做着飛上枝頭的美夢。

在陷入泥潭後,他又開始做着擺脫一切的美夢。

可每次荊哲把他從泥潭裏拽出來後,他又會跳進另一個泥潭,不斷循環。

他好像太想證明自己了。

當初和荊璨在一起的時候,所有人都說他配不上荊璨。

而他卻覺得,荊璨無非是家庭經濟條件優渥,他只是運氣不好沒投到好胎,跟他本身怎麽樣無關。

錢不過身外之物,有錢又算得了什麽?

結果他卻一頭栽在所謂的“錢”上,掙紮了多年。

試圖用錢來證明自己的成功。

一份平凡普通的工作滿足不了他,他又沒有經商的本事,于是就只能去賭博。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就連當初從裴宏豈那邊拿到錢後,他想的也是:只要我把欠債還清了,接下來賺到的錢就都可以給荊璨治病。只要是用他賺的錢把荊璨治好了,那就沒有人會看不起他。

然而現在荊璨不在了,他有時候也會想自己這幾年過得亂七八糟,到底是在争什麽。

但是又因為想不明白而郁郁寡歡,去尋求各種各樣的方式麻痹自己。

最後演變到現在這種境地。

肖斯海內心掙紮了一會兒,終于在荊哲邁出門的時候再次開口:“小哲,我……”

欲言又止半晌,他最後還是只苦笑着擠出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我要在這裏待多久?”

話音剛落,一直不願搭理他的荊哲,忽然回過頭,冷眼看着他,“你猜我媽當初在醫院待了多久?”

撂下這麽一句話,他便沒再管肖斯海是什麽反應,直接離開了醫院。

裴超雪坐在車裏,滿臉焦急地等待着荊哲。

她原本想跟着荊哲一起進醫院,結果荊哲卻只是告訴她他馬上回來,然後反手把她鎖在了車裏。

本來她還想着等荊哲回來找他算賬,但現在看見他的身影,她卻直接把算賬的事抛到腦後,急忙問道:“叔叔怎麽樣了?”

荊哲默了默,“沒事。”

“真沒事嗎?”裴超雪還是有些顧慮,“我感覺他弱不禁風的,跟馬上就要倒了似的。”

“他抓着你的時候也沒弱不禁風吧。”荊哲冷聲道。

聽見這話,裴超雪霎時一愣,尴尬道:“你都知道了啊?”

“嗯。”荊哲面無表情地發動車,沒有繼續聊這個話題的意思。

但裴超雪心裏的顧慮依舊揮之不去,憋了一會兒後還是忍不住道:“那個……我剛出來的時候,你和肖叔叔聊什麽了?”

“沒聊什麽。”荊哲冷眼看着前方路段,對此事閉口不談。

然而他越不說,裴超雪就越心急。

雖然當時她離得遠,但也并不是什麽都沒看見。

荊哲的狀态真的是前所未見的陰郁,仿佛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黑暗之中。

所以這一路上,她一直在追問這件事,不問清楚她就不能安心。

可荊哲依舊閉口不提。

她反複問了幾遍都沒有結果,以至于積壓許久的焦慮和不安,最後在進家門的時候終于爆發了。

她把身後的門“砰”的一關,口不擇言道:“怎麽可能沒發生什麽?我都看見你勒他了!”

話音抛出的剎那,荊哲霎時停住了腳步。

裴超雪也站在玄關處,咬着唇看他。

氣氛一片死寂。

這壓抑的沉默讓裴超雪心裏焦躁不已。

她按捺不住,急匆匆走到荊哲面前,強迫他看自己:“你剛才是不是……”

“是。”荊哲閉了閉眼,繞開她朝樓上走,冷漠地抛下一句:“我想讓他消失。”

聞言,裴超雪一愣,連忙追上他的腳步。

然而荊哲卻突然停在了樓梯拐角。

他垂着眼看向她,冷不防道:“其實你還有選擇機會。”

“啊?”他這沒頭沒尾的話說得裴超雪一頭霧水,她擡頭迷茫地問:“什麽機會?”

別墅二樓沒有開燈,只有一樓客廳的光源在強撐着将屋內照亮。

荊哲站在一二樓的拐角處,身影隐沒在半明半暗的交界,眼眸低斂,晦暗不明。

良久,他才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輕動着唇瓣開口道:“裴叔叔的事我還是會幫,你不用因為這種事就讓自己和我捆綁在一起。”

“我知道你會有更好的選擇,沒必要強迫自己。”

“什、什麽?”裴超雪倏地瞪大了眼,兩步并作一步蹿上臺階,氣勢洶洶地走到荊哲面前:“你什麽意思?”

“就是你可以跟我分手的意思。”荊哲偏開頭,淡聲說,“随時。”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剎那,整個屋子都仿佛陷入死寂。

就連周遭的空氣也像是凝固了一樣,不再流動,令人窒息。

這長久的沉默讓人脊背發麻。

有一瞬間,裴超雪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但看着荊哲低垂的眼睫和冷硬的表情,她又覺得自己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她大概是反應過來了,突然嗤笑出聲。

荊哲錯開她的視線,沒作聲。

她看着荊哲這副樣子,忽然氣不打一處來,猝不及防地擡手拽住他的衣領發力,迫使他微彎下腰。

然後狠狠地在荊哲唇瓣上咬了一口。

血腥味頓時彌散開來,裴超雪這才跟解氣了似的放開他,瞪着眼掐腰揚言道:“你再說一遍?”

荊哲:“……”

荊哲擡手摸了下唇,就見一滴血跡落在了指尖。

沉默。

見他不說話,仿佛在思考人生,裴大小姐氣焰更甚,發出了質問三連:“說這種話?!你怎麽敢的啊?!誰給你的勇氣啊?!”

她氣惱地瞪着荊哲:“我跟你說,這話我不愛聽,給我撤回。”

荊哲:“……”

啞然了好半晌,荊哲才跟回過神來了似的,抹掉唇上的血跡,妥協般嘆了口氣:“我是認……”

“真”字還沒冒出頭,裴超雪大概就已經意識到得軟硬兼施,于是那張嚣張至極的小臉突然一垮,豆大的眼淚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嗚嗚嗚……”

這變臉速度令人震撼,完全沒有防備的荊哲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他怔了怔,想安慰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只能伸手去抱她。

然而裴超雪卻拼命揮開他的手,梗着嗓子道:“走開!反正你也想跟我分手,你還耍什麽流氓,離我五米遠!”

荊哲:“……”

“我沒有。”荊哲本來就不是個會說話的人,現在遇到這種情況,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內心掙紮片刻,最後還是只能認真和她解釋:“我只是覺得,你可能不會喜歡我這種人。”

“你哪種人?你犯罪嫌疑人嗎?”裴超雪一邊掉着眼淚一邊大聲控訴他:“憑什麽每次分手都是你說的算啊?你這人怎麽這麽獨斷專橫啊?說和就和說分就分,我他媽是狗嗎被你有事沒事逗兩下?”

說着,她猛地擦掉臉上的眼淚,轉身就往樓上跑,嘴裏還嘀嘀咕咕道:“想擺脫我,做夢去吧你!”

荊哲:“…………”

裴超雪跑進屋裏之後立馬就把門反鎖了。

她覺得自己應該給荊哲一點教訓。

她就搞不懂了,明明她也沒說什麽,就問了一個問題,他怎麽就這麽大反應?

跟她觸犯了天條似的!

磨了磨牙,裴超雪氣惱地瞪了一眼身後緊閉的門,趴在床上猛地捶了下枕頭,咬牙切齒擠出一句:“臭男人。”

她心情極差,卻又不知道該怎麽發洩,揍了半天枕頭也沒能好轉。

可她又不想被這種垃圾情緒萦繞,于是想了半天就只能打開電腦,準備去游戲裏找幾個倒黴蛋虐一虐,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原本她沒準備直播,畢竟她現在這個狀态确實不太适合直播,但架不住有人一直催她。

她一上線,一堆主播朋友聞訊趕來,像是想八卦,又像是想蹭熱度。

就連威威和逍遙也在五排群裏瘋狂艾特她:【@萊特斯諾,卧槽,斯諾你終于上線了!】

【我靠靠靠,失蹤人口回歸!】

【今天你要直播嗎?我感覺直播間會有很多黑粉。】

【要不要我們去幫你罵人啊?】

本來她就想随便打兩把虐一下菜緩解一下心情,但轉念一想,好像整治來撞槍口的黑粉更能緩解心情。

于是她思索片刻,幹脆一邊打開直播後臺,一邊回威威的消息:【行,三排?】

誰料她的消息剛發出去,群裏又彈出了一條新消息——

【Z:五排?】

裴超雪:“……”

誰跟你五排?!

裴大小姐兇巴巴地翻了個白眼,沒搭理他。

她不搭理,威威和逍遙更不敢搭理,畢竟Z現在都可以算是她的“緋聞男友”,他們哪兒敢給她沒事找事。

于是他倆只能硬着頭皮打圓場:【可是小魚不在,四排咋開?】

【再拉個人?】

【現在這時間點要麽訓練要麽挑戰賽,不好找啊。】

【那沒轍了。】

裴超雪解氣似的輕哼一聲,沒再管群裏說什麽,徑自開了直播。

威威的話可謂一語成谶,裴超雪一開播,就有人在直播間罵她了。

言語尖銳到仿佛她殺人放火。

她看着那些辱罵的詞彙,也沒多說,直接點進了威威的排位邀請,然後趁着空閑時間挨個禁言。

直到有個彈幕質疑道:【直接手動閉麥啊?都不解釋一下?是被說中了?】

“個人感情生活跟你解釋什麽?”裴超雪反問道,“你不就是一看樂子的麽?”

說着,她又直接把這人禁了,“我玩不起,就愛禁言,實在不行你也來禁我言吧。”

雖然真有黑粉去舉報她的直播間,但因為她也沒做什麽,甚至連髒話都沒說,根本禁不了她。

于是那幫人紛紛開了小號來切號繼續辱罵。

游戲語音裏,威威被這陣仗吓得不敢說話,只能哼哼唧唧小聲道:“能開嗎?還是你要再處理一下?”

“開吧。”裴超雪無所謂道,“待會兒處理也行。”

她話音落下後,威威便開了游戲。

而直播間那邊,也在此刻突然刷出了一行行禁言提示——

【[萊特斯諾什麽時候道歉]已被房管[SF-Awake]永久禁言。】

【[今天Awake分手了嗎]已被房管[SF-Awake]永久禁言。】

【[萊特斯諾滾出電競圈]已被房管[SF-Awake]永久禁言。】

裴超雪瞟見荊哲進了直播間,眸光微凝,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房門。

見門依舊緊閉,她鼓了鼓腮幫子,突然切換到直播後臺,把荊哲的房管下了。

彈幕裏,磕CP的和不磕CP的都沉默了,接着便掀起一片齊刷刷的問號——

【什麽意思?】

【為啥把Awake房管下了啊?真分手了?】

【真分手了Awake來幫她禁言啊?一看就是小情侶鬧矛盾,你沒談過戀愛吧。】

【哦我知道了,Awake先出軌的。】

“……有些人能不能消停會兒。”看到那句,裴超雪是真的忍不住了,直言道:“Awake沒有出軌,你們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麽?”

【那你倆現在什麽情況?】

【有些人真的理解能力堪憂,都說了小情侶鬧矛盾了,看不懂嗎?】

【那跟Awake逛街的那個女生是誰啊?是你嗎?】

【怎麽可能是她,要是她還不趕緊開攝像頭澄清?還在這bb,不就是因為證明不了嗎?】

這條彈幕從直播間頂端緩緩劃過。

大概是衆人覺得這個邏輯好像很有道理,于是思索片刻後又被帶了節奏,開始跟風質疑。

然而就在質疑聲逐漸占領直播間的時候,屏幕右下角卻忽然多了一個小方框。

兩秒後,一張幹淨白皙的臉猝不及防出現在中間。

屏幕裏的女生紅唇雪肌,眉眼輪廓精致明豔,卻又不乏透亮的清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哭過一通的原因,她眼尾和鼻尖都泛着紅,唇瓣也微抿着,肉眼可見的心情欠佳,有種在跟誰鬧小脾氣的感覺。

她輕擰着眉,手正扶着攝像頭擺擺弄弄,嘴裏不耐煩地嘀咕道:“是這麽開的嗎?看得見吧?”

直播間:“……”

直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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