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浪漫細菌

浪漫細菌

心虛至極的裴超雪在整棟別墅裏開展了地毯式搜索。

但因為別墅太大,犄角旮旯的地方也太多,她搜了半天,搜到荊哲回來的時候都沒能搜完一樓。

所以荊哲一進門,就看見她趴在客廳的櫃子前,正伸手往櫃子底下摸。

他走到她身後,蹲下來跟着往裏面看了一眼:“你找什麽?”

大概是因為裴超雪神經太過緊繃,也有可能是荊哲走路聲音太小,她一時不察,被他冷不防的聲音吓得一哆嗦,支支吾吾道:“你……你是阿飄嗎?走路怎麽沒聲音啊!”

荊哲:“……”

突然被數落一通,荊哲沒說話,又往櫃子底下看去。

然而裴超雪卻兀自站了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嘀嘀咕咕地跑走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荊哲頓了一瞬,神色逐漸變得若有所思。

裴超雪跟無頭蒼蠅一樣,心虛地跑到了廚房。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蹿到了這裏,但她偷瞟了荊哲一眼,為了掩藏尴尬,還是決定要找點事做。

于是在他若有所思的視線中,裴超雪故作鎮定地打開了冰箱門,随手拿了瓶飲料出來。

她心不在焉地把飲料倒進玻璃杯中。

聽着水流和杯壁的汩汩碰撞聲,她的思緒越發虛浮——

那玩意兒到底去哪兒了啊!!!

要是真被荊哲看見了,那他怎麽還跟沒事人一樣?

該不會是掉路上了吧……

可走一路掉一路,那也太恐怖了吧?!

正不安地回憶着,一陣若有似無的腳步聲卻從身後傳來。

但倒飲料的水流聲卻掩蓋了這道聲響,以至于荊哲都走到她身後了,她卻一直沒發現。

直到一雙手臂從背後繞了過來,她才一個激靈,把飲料瓶往旁邊一放,終于回過神來。

“有心事?”荊哲手撐在流理臺邊,将她禁锢在中間,神色泰然自若:“跟我說說看?”

“我……”

盡管荊哲很有可能已經看到那些東西了,但裴大小姐不見棺材不落淚,還是想垂死掙紮一番,轉頭嘀嘀咕咕道:“我能有什麽心事?無非就是在思考我爸什麽時候會來找你。”

“萬一他誓死不跟你合作,那你豈不是轉正不了了?”

說着說着,她又試圖把話題引到荊哲身上,以此來打亂他的思路:“你怎麽沒有一點危機意識呢!”

“嗯?”荊哲眉梢輕揚,開始反思自己,“有道理。”

“那我再想個卑劣點的辦法?”

裴超雪:“?”

還不等裴超雪琢磨清楚他有什麽卑劣的辦法,就聽荊哲忽然打開了廚房頂端的櫥櫃。

櫃門輕響,他指尖随意一掃,一個小盒子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掉了出來。

“啪嗒”一聲,落在了流理臺上。

看見那個眼熟的東西,裴超雪瞳孔冷不丁一縮。

但她愕然兩秒後,立刻裝模作樣地先發制人,想把鍋甩出去:“你你你……你好變态啊!”

“居然……居然在廚房放這種東西!”

聽見她這話,荊哲沒反駁,也沒指出這玩意兒是從哪兒發現的。只是撐着流理臺邊緣的左手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轉着那個小盒子。

臺面和包裝時不時輕碰,發出細微又沉悶的響聲,他沉思片刻,忽然挑了挑眉:“是吧,我也覺得。”

大概是沒想到荊哲居然坦然承認了,裴超雪呼吸一窒。

她下意識往廚房的窗外看了眼——

廚房窗戶對着花園後門,那扇門他們平時不常走,一直處于上鎖的狀态。

但透過黑色栅欄,以及路邊冷白的路燈光,還是能看見後門那條路偶爾會有其他住戶一家幾口人說笑着路過。

脊背莫名升起一股涼意,裴超雪猛地轉過身,擡手抵住荊哲的胸膛。

她正要義正辭嚴地指責他這種變态行徑,卻突然聽見了撕開包裝的聲音。

落耳的剎那,酥麻和熱意迅速湧上了耳尖,裴超雪下意識就想逃。

然而荊哲就像是早就料到她的反應了似的,長臂一伸又把她攬了回來,氣定神閑道:“跑什麽?”

“我還要直播呢!”裴超雪胡亂扯了個理由,“我忙着賺錢呢!”

“你一場直播賺多少?”荊哲把她抱上流理臺,傾身抵住她的腿,垂着眼睑看她:“我補給你。”

他眸色沉沉,晦暗不明,讓人捉摸不透,裴超雪沒敢和他對視,眼神慌亂地飄忽了一會兒才說:“你哪兒有錢補給我?你的卡都在我這裏了!”

誰料這句卻正中荊哲下懷。

他哂笑一聲:“那不正好?”

話音剛落,還不等裴超雪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荊哲卻已經吻了下來。

溫熱的氣息撲灑下來的前一刻,她隐約聽見荊哲好像說了聲:“沒錢了,拿我補給你。”

廚房的燈不知道什麽時候關了,只剩客廳那邊的淺淡光亮透了進來。

還有窗外遙遠又模糊的路燈光。

甜膩的空氣在一絲絲擴散,單薄的睡裙被悄然攏起,微涼的指腹從她腰際摩挲而過,一路向上,然而異樣的感覺卻猝不及防地朝反方向迸發。

雪山之巅的玫瑰無聲綻放,酥麻感引發的顫栗驟然襲來,裴超雪抱着荊哲脖子的手下意識收攏指尖。

緊張和期待錯亂交織,只剩心髒的猛烈跳動在耳邊回蕩。

然而下一刻,後門處卻突然傳來一陣汽車駛過的聲音,轉瞬即逝。

雖然這種聲音在平時最正常不過,但神經緊繃的裴超雪身形卻驟然一顫,忍不住低呼道:“荊、荊哲……”

她的嗓音像是混含了濃稠的蜂蜜,甜而不膩卻又黏嗒嗒的,欲滴未滴。

話音剛落,荊哲倏地一僵,星星點點的吻莫名從耳尖轉移到了她的唇瓣。

裴超雪沒法再開口,只能用喉間的低吟來抗議。

然而荊哲卻在混亂的狂風驟雨之中落下一句低啞至極的提醒:“別喊我。”

臨近尾聲,裴超雪被荊哲抱到了浴室。

她軟趴趴地挂在荊哲身上,動都不想動一下。

眼尾也濕噠噠的,一副受人欺負的模樣,悶哼着擠出一句:“我讨厭你。”

荊哲扯了塊毛巾鋪到洗手臺上,讓她坐上去,好笑地看着她:“不是你自己買的?”

“我……”裴超雪一想起這事就忍不住嘤嘤嘤起來,雖然抹着眼尾,但嘴卻依舊硬氣得很:“我買來吹氣球不行嗎!”

“噢,那是我誤會了。”荊哲毫無誠意地道了個歉,轉身去試水溫,“明天賠你一箱?”

裴超雪:“……”

誰要你的一箱!

她看了看衣冠楚楚的荊哲背影,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淩亂的睡裙,恨恨地磨了磨牙,忽然從洗手臺上下來,找事般伸出了手。

大概是水聲蓋過了她的腳步聲,荊哲一時沒有察覺,等到裴超雪伸手從他衣服底下探進去的時候,他才堪堪反應過來,轉身垂眸,啞聲道:“怎麽?”

其實裴超雪就是心裏不平衡,她覺得只有自己衣服亂了、荊哲衣服沒亂很不爽。

只不過她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滿臉嚴肅地掀開他的衣角,開始指指點點:“剛才我沒驗貨,我現在得看看你有沒有腹肌。”

本來野火就燒不盡,現在她這股春風又吹回來了。

荊哲僵直片刻,眸色漸深。

幾年過後,他忽然擡手一拍。

淋浴水聲戛然而止。

下一瞬,裴超雪身後的儲物櫃門突然被打開。

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就見荊哲的手兀自越過她,又從裏面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裴超雪:“……”

她震驚了:“你到底把這些東西藏在什麽鬼地方!”

然而荊哲卻只是低笑着蹭了下她的臉側,在她耳邊一字一句道:“物盡其用。”

浴室裏霧氣缭繞,讓眼前的景象愈發虛幻。

玻璃水汽氤氲,水珠彙聚流淌。白淨細嫩的手抵在其上,又在難以言喻的迷亂中蜷縮收緊,抹出淩亂至極的痕跡。

而後又有一雙大手覆了上來,十指交錯糾纏不清。

明明她這回學聰明了,咬着唇沒再喊荊哲的名字,但荊哲卻銜住她耳尖,非得讓她叫他。

“荊、荊哲……”

聽着耳畔傳來情難自抑的喘息,裴超雪耳朵都要燒着了。

人也燒着了。

她就像是一只煮熟的蝦,整個人總想蜷縮起來,渾身上下都泛着粉。

裴大小姐人生第一次理解,什麽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大概是體會太過深刻,當晚臨近陷入夢鄉,她腦海內最後一個一閃而過的想法都是在反思——

我到底買那麽多這玩意兒幹嘛啊嗚嗚嗚……

因為裴大小姐平時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運動量小得出奇,體力也好不到哪兒去。

以至于第二天她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睜眼的時候,灼眼的陽光毫不留情地穿過了窗簾縫隙,精準無誤地落在了她的臉上。

她睡眼惺忪地伸了個懶腰,而後才緩緩睜眼。

荊哲好像早就走了,偌大的房間只剩她一個人。

裴超雪看着空空如也的半張床視線微凝,反應過來後才想到要去看手機。

果不其然,荊哲在微信上給她留了言——

【裴叔叔找,我先走了。】

【午飯在微波爐,記得熱一下。】

看來裴宏豈是想通了,準備和荊哲談談了。

看見這條消息,裴超雪霎時松了口氣。

她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感覺自己骨頭要散架了。

哼哼唧唧地揉了揉腰,她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以一副年邁老人的蹒跚姿勢下樓。

本來裴超雪準備先去熱飯,然後趁着熱飯的時間洗漱一番,回來正好能吃。

結果熱飯的時候一看到廚房的流理臺,她的心思就飛到九霄雲外了。

雖然現在流理臺已經被荊哲清理幹淨了,但是她還是避無可避地想起昨晚的事。

磨了磨牙,氣惱的裴大小姐幹脆扭頭不看它,閉着眼睛把飯熱了。

然後又去了洗手間。

……結果又看到了昨晚那間浴室的玻璃隔斷。

裴超雪:“……”

裴大小姐一氣之下,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品換了個洗手間洗漱。

等她整理好下來吃飯的時候,她一邊啃着雞腿,一邊又忍不住開始思考起一個問題——

她當時,好像并不止買了兩盒。

現在廚房一盒,一樓的洗手間一盒,那屋裏其他地方肯定還有。

“噫呀!荊哲真變态!”

裴超雪咬牙切齒了一番,氣惱地咽下最後一口飯後,重新開展了地毯式搜索。

有了昨晚的經驗,裴大小姐這回學聰明了。

她沒再跟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找,而是順着荊哲的思路開始搜。

荊哲的這個思路還是挺簡單的,一切可以……咳,的地方,都可能有這個東西的出現。

于是裴超雪毫不費力地就在其他浴室找到了幾個。

但數量還是不對。

她視線從三樓那幾間沒開過的房門上一掃而過。

三樓的房間基本都上了鎖,只不過鑰匙就在門上,鎖和沒鎖也沒多大區別。

之前裴超雪一直覺得自己是借住Z的房子,所以沒有在人家家裏亂轉,活動範圍只在一二樓。

還是荊哲開始回來住了,她才跟着住到了三樓。

所以現在她還對這層樓有點陌生。

但她思考了一下,既然鑰匙就在門上,說明裏面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不然荊哲肯定會正兒八經鎖起來。

于是她一間一間打開門,想看看是不是還有其他藏匿了小盒子的地方。

第一間是個炫酷的電競房,但新電腦和直播設備似乎剛到位,淩亂地擺了一地,還沒有安裝好。

裴超雪進去掃了一眼,感覺這一堆東西好像都沒有邁腳的地方,目前應該可以排除。

第二間是個家庭影院,裏面擺滿了零食架和小冰箱,但暫時還空蕩蕩的。

只不過裴超雪見屋裏的沙發都布置好了,還是疑神疑鬼地進去翻了翻。

果不其然,在茶幾下層找到了罪證。

裴大小姐輕哼一聲,帶着贓物又去了下一間房。

誰料她打開角落這一間房時,她卻突然怔愣在原地——

這間房似乎是個書房,只不過現在沒有一點書房的樣子,只能隐約透過書櫃的邊角看出這間房曾經的用途。

此時此刻,帶着細閃的白紗窗簾垂落在地,陽光像是被濾了色,在穿透窗簾後變得柔和。

書櫃被一大片紮成心形的粉白氣球遮擋,成片成片的香槟玫瑰也被擺成了心形,擱置在地上。

牆面上也布置了玫瑰、星星燈帶、還有氣球;書桌被推到了牆邊,上面放着各式各樣的燈飾和桌飄。

茶幾上還放了一束向日葵。

角落裏還零零散散堆滿了未拆封的馬卡龍色禮物盒,大大小小的盒子幾乎要堆到和書櫃同高。

整個房間都彌漫着清淡的花香和夢幻般的童話氣息。

唯一不足的是,那些夢幻的燈飾并沒有散發光芒,此刻顯得有些暗淡,大概也是沒料到她會突然闖進來。

裴超雪看着屋內的裝飾,呆滞了好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奇奇怪怪的想法就跟彈幕似的,從眼前飛速閃過——

這不會是荊哲做的吧?

可是這夢幻浮誇的審美好像又不太像他……

但也确實挺擊中她的少女心的……

不會吧不會吧?荊哲居然有這種浪漫細菌的嗎?

諸如此類的話語洶湧襲來,在頃刻間占據了她的腦海。

裴超雪握着門把手,心裏的小人頓時開始抓耳撓腮。

過了不知多久,樓梯口忽然傳來了隐約的腳步聲。

荊哲剛才就已經回來了,但因為家庭影院那間房隔音太好了,裴超雪沒有聽見動靜。

現在冷不丁聽見聲響,裴超雪陡然一怔,扭頭看去。

就見原本正準備往前走的荊哲忽地停在了樓梯口,正往她的方向看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

裴超雪明顯察覺到,他的視線往她旁邊的房間飄了一下,表情也罕見地有些凝滞。

片刻的沉默後。

荊哲突然一聲不吭地轉身下樓。

裴超雪:“???”

裴超雪怔愣兩秒,忽然狡黠地眨了眨眼,立馬追了上去,嬉皮笑臉地喊道:“哎呀!你跑什麽呀!”

“這麽大個人了你還害羞!”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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