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
陸缜的手指很好看，修長如玉，骨節分明，無論做什麽動作都賞心悅目。
他不疾不徐，一根根解開了纖細的系帶，沾了血污的羅裙被扔到了地上，随即是半臂、襦衣。
他打了水，用柔軟的棉巾子細細地擦拭着姜寶柒的手指、臉頰。
“三皇子的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會處理好，跟你扯不上關系。你要是想瞞着家裏，可以說到郡主那裏小住幾日，等傷好了再回家。”陸缜動作輕柔，很難想象向來冷肅鎮重的首輔大人會這樣細致地照顧人，“你要是想告知父母，等打理好了我讓你的侍女進來。”
陸缜低聲問：“告訴我，你想不想讓家裏知道？”
姜寶柒輕輕點了點頭，雖然陸缜會幫她遮掩過去，但這麽大的事，她必須告訴父母。
“那我讓你的侍女進來？”陸缜問着話，身子卻沒動。
姜寶柒搖頭，扯住了他的衣袖。
陸缜手指一頓，繼續幫她擦拭，等到她身上沒有半點髒污，這才起身去了外間，片刻之後，他拎着個包袱進來，裏面是一套女子的衣裙，跟姜寶柒剛才穿的那套很像，還有一瓶藥膏。
“我先幫你擦藥。”陸缜說着話，手指挖了一坨藥膏塗在姜寶柒的脖子上，輕柔地摩挲着，将藥膏慢慢揉開。
院子裏隐約傳來說話的聲音，暮暮和蕭延瑛鬧着要進來，随即被人帶到了西次間去看蕭延瑆。
陸缜幫姜寶柒換上新的襦裙半臂，他并不熟悉女子的衣物，不過經過解衣的過程，已經有了些許了解，先套上對襟襦衣，再将羅裙系好，最後把半臂套上。
打理完姜寶柒，陸缜才換自己的衣服，他的前襟被姜寶柒抓過，揉得發皺還染上了血污。
兩人換好衣服，陸缜才讓暮暮進來。
“姑娘！”暮暮差點哭出來，看着姜寶柒脖子上遮不住的青紫傷痕，一張臉吓得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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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缜沉聲道：“給你家姑娘梳頭，要跟出門時一模一樣。”
蕭延瑛牽着蕭延瑆，站在門外心急如焚，她擔心姜寶柒，更擔心陸缜對姜寶柒做什麽。
聽到陸缜讓進的聲音，蕭延瑛抓着弟弟就沖了進去。
屋裏，姜寶柒已經梳妝好了，散花绫襦裙飄逸柔美，薄紗幂籬遮住了面容，也遮住了受傷的脖頸，恢複了高門貴女的華美，完全看不出剛剛經歷了一番生死。
蕭延瑛忍住淚水，輕聲喚道：“柒柒！”
蕭延瑆則規規矩矩地向陸缜行了一禮，一本正經地道謝：“多謝陸首輔救了柒柒姐姐和我。”他還小，雖然不明白陸缜為什麽要幫忙，也不知道陸缜如何把三皇子死在他和姜寶柒手裏的事給遮掩過去，但他知道，如果沒有陸缜，他和姜寶柒都逃不過謀害皇子的罪名，那可是要誅九族的！
陸缜長身玉立，受了蕭延瑆的禮，問道：“在哪兒上學？”
蕭延瑆愣了愣，“原本在家裏請了西席授課，最近正打算去書院。”
陸缜道：“去國子監上學。”
蕭延瑛大喜，這表明陸首輔真的放過弟弟謀害皇子的罪行了。而且本來她就想讓弟弟去國子監，只是國子監太嚴格，她擔心弟弟會進不去，現在有了陸首輔的話，那肯定就沒問題了。
“多謝陸首輔。”姐弟兩個一起行禮道謝。
陸缜又道：“我在城南有處別院，離瑞親王府不遠，你每逢休沐日過去，我親自教你。”
蕭延瑆目露不解：“您親自教我？”
陸缜低頭睨了他一眼，“教你一些書院不會教的東西。”
他說完，離開了寮房。
姜寶柒撩開幂籬，跟蕭延瑛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
“他……”蕭延瑛咽了下口水，“陸大人難道是想……”
姜寶柒面色驚疑不定，遲疑地點了點頭，她不知道陸缜是怎麽想到的，但如果蕭延瑆真的取代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成為新帝，對她來說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蕭延瑛臉色白了，拉住蕭延瑆的手，神色無比嚴肅地叮囑道：“陸大人私下給你授課之事，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平時裏見了陸大人，在旁人面前也不許行弟子禮！就當作跟陸大人不熟悉！記住了！”
她緊張得手指都顫抖了。
光是一個親王府，弟弟因為世子的身份就遭了多少明槍暗箭。這要是再擋了二皇子、四皇子的帝王路，那前途可以說是無比兇險。
但是陸缜做了決定，她不能違抗。她沒有實力對抗堂堂首輔，更何況三皇子死在柒柒手裏，二皇子又是柒柒的未婚夫，四皇子也不是個善茬。
只有弟弟登上帝位，再加上陸缜攝政，才能真正保護柒柒不受皇家之害。
“阿瑆。”蕭延瑛深深地吸了口氣，“你要記住，柒柒永遠都是你的姐姐，你發誓，永遠不做傷害柒柒的事情。”
姜寶柒愣了一下，伸手想攔住蕭延瑆，手指卻被蕭延瑛按下去了，“別攔，讓他發誓，以我的性命發誓。”
蕭延瑆不明白這是做什麽，就算不發誓，他也絕對不會傷害姜寶柒，但姐姐讓他發誓，他還是乖乖地舉起手，板着小臉，鄭重道：“我發誓，此生此世絕不傷害柒柒姐姐，如違此誓，讓……”
蕭延瑆看了一眼蕭延瑛，還是不想用姐姐的性命來發誓，改口道：“如違此誓，讓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蕭延瑛瞪了他一眼，舉起手補充道：“如果阿瑆違背此誓，讓我同樣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姜寶柒攔都攔不住，眼睜睜看着姐弟兩個發了毒誓，她說不出話，只伸手拉住了姐弟兩個。
三個人坐在一起，心中都十分忐忑，姜寶柒不知道陸缜怎麽善後，三皇子死在善覺寺，大哥又同時遇襲，偏偏這中間還摻和了趙家姑娘，大哥很難從這件事中撇清。
而且，陸缜把三皇子抛在後山劫匪出現的地方，必然會撞上父親安排的人。
姜寶柒如坐針氈，度日如年，聽到院子裏有腳步聲響起，立刻站起身。
回來的是陸缜，他叮囑蕭延瑛姐弟幾句，安頓人送他們回府，這才看着姜寶柒，說道：“姜毅成陪趙家姑娘去後山看桃花，遇到三皇子采了桃花出來，這時有刺客前來刺殺三皇子，三皇子被殺，趙家姑娘被誤殺，姜毅成殺了所有刺客，自己身受重傷。這是對外的說辭。”
“別擔心，你大哥的傷是假的，他沒事。”
姜寶柒想了想，所有出現的人只有大哥活了下來，就算惹人生疑也只能如此，如果趙家姑娘活着，那她必然知道除了劫匪還有父親接應的人，也知道三皇子沒有出現在那裏。
陸缜知道她在想什麽，一一為她解惑：“趙家跟康王是聯手的，趙家姑娘知道那裏有劫匪，特意騙你大哥去看桃花，她并無無辜。”
“去後山之前，客堂那裏有人傳話，你大哥去了客堂，見到了你們侯府老太太。”
姜寶柒霍然擡眸。
陸缜沉聲道：“對，就是你們祖母，她讓你大哥喝了一杯茶，那茶水有問題，導致你大哥遇到劫匪的時候力氣盡失。”
姜寶柒死死地拉住他的衣袖，骨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
原來這就是前世大哥一個弓馬娴熟的堂堂武将死在幾個劫匪手中的真正原因。
陸缜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揉搓着，讓她放松下來，“顯然，你的祖母包括二房，還有趙家，都跟康王聯手，參與了此次謀殺。”
姜寶柒眼眶泛紅，定定地望着他。
陸缜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這一次不能報仇，因為扯上了三皇子的死，能将你大哥幹幹淨淨地從這件事裏摘出來就夠了。”
“姜寶柒，別心急，我向你保證，二房、趙家、康王，他們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