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
領頭的黑衣人姜毅成很熟悉，赫然就是陸缜身邊的侍衛陸北。
姜毅成：“……”
這還真是自己人。
當初小七殺了三皇子就是陸缜給善後的，現在他殺了四皇子，又是陸缜手下的人來幫忙。
長寧侯府連殺兩個皇子，這樣的把柄若是落在旁人手中，姜毅成必然日夜難安，但陸缜不一樣。
當初他和父親浴血沙場的時候就跟陸缜有過接觸，當時陸缜行監軍之職，還救過父親的性命。善覺寺幫小七善後之後，陸缜又跟父親一起謀劃了雲雀山剿匪一事。
樁樁件件，姜毅成很确定，陸缜沒有利用和控制長寧侯府的意圖，雖然陸缜每次出現得太過及時了些。
“多謝。”姜毅成沒有多問，拱手鄭重地道了謝。
陸北還禮：“世子先走，這裏我們會打掃幹淨。”
今年是個多事之秋，繼三皇子命喪善覺寺之後，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四皇子又失蹤了。
傳聞四皇子是在端午節這日出宮去看賽龍舟，之後卻再也沒有回到皇宮，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眼下皇宮裏只剩下一位皇子，雖然他還被軟禁着，但無疑成了所有人關注的靶點。
朝臣們免不了心中嘀咕：三皇子可以說是死在二皇子手中，那四皇子失蹤是不是也跟二皇子有關？若真是如此，那四皇子顯然兇多吉少。眼下只有二皇子了，就算皇帝再生氣，那将來繼承大統的也只能是二皇子，他們現在投靠不知道是否來得及？
呂貴妃哭得暈過去數次，口口聲聲罵着二皇子是兇手，讓皇帝嚴刑逼供，問出二皇子的下落。
皇帝雖然懷疑，但沒有證據自然不能對二皇子用刑。他一邊派人尋找老四，一邊又忍不住想多——如果真是老二做的，那眼下老二的障礙可就只剩下他這個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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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派的人幾乎将京都掘地三尺，卻怎麽也沒找到四皇子的蹤影。
二皇子心知不妙，他派去的人跟老四一起失蹤了，現在他也不确定老四是否還活着。如果死了還好，若是将來活着回宮，那必然是他的死期。
那日的庭院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修整了，看不出絲毫的痕跡，他派人仔細去查看，沒有找到血跡，門窗桌椅也整整齊齊，就好像這裏什麽都沒有發生。
皇帝大張旗鼓地尋找四皇子，二皇子也派人暗中查找。
時間一天天過去，誰也沒找到四皇子。倒是不斷有些似是而非的消息，這個說在城南看到一受傷少年，跟四皇子一模一樣，那個說在城北看到一失憶公子，容貌肖似四皇子。
二皇子整日提心吊膽，生恐哪天老四就真的出現了。現在皇帝還沒顧上對付他，也有可能是顧忌着只有他這麽一個兒子，若真是老四回來了，皇帝和呂貴妃必然要對他下殺手。
京都的傳聞越來越多，有的說二皇子殺了四皇子，有的說老二囚禁了老四，也有的說皇帝已經找到老四了，還有人言之鑿鑿說皇帝已經寫好了聖旨傳位給老四，只等老四回京就殺掉老二。
撲朔迷離，說什麽的都有。
蕭延琮僅有的耐心也在一日一日的傳言和等待中消耗殆盡。
七月初，酷暑難耐，即便是深夜，也沒有絲毫涼爽。
寧靜被紛沓的馬蹄聲驚破，沉睡的人們從夢中驚醒，不敢出門查看，只是将門窗關得死死地。
龍極宮被團團圍住，無數火把照耀下，皇帝站在殿門處，怒視着二皇子，“你是要弑殺親父嗎？！”
蕭延琮手握弓箭，冷笑：“父皇難道就不想殺我嗎？”你死我活的局面早已形成，如果他不動手，用不了多久，他就該去見老三了。
“朕再給你一個機會，”皇帝深深吸了口氣，嘆道：“你現在收手，朕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蕭延琮嗤笑一聲，事到如今，怎麽可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世上不存在這樣大度的人，更何況生性多疑的皇帝。
皇帝望着他，目光憤怒又失望，“你以為朕真的毫無防備嗎？”他并不想走到今天這一步，哪怕知道老三死在老二的手裏，他也只是圈禁了他，沒有想過要殺死他，奈何老二實在心狠。
蕭延琮一愣，突然意識到今晚委實太過順利，他預料中的抵抗竟然完全沒有出現。而皇帝站在那裏，身上的龍袍都穿得整整齊齊，臉上更是沒有絲毫驚慌之色。
糟了！
蕭延琮心頭一涼。
皇帝舉起手，怒喝：“把這個不孝子給朕拿下！”
手指緊緊握着弓箭，蕭延琮準備拼個魚死網破，卻發現并沒有什麽埋伏着的敵兵沖出來。
皇帝顯然也很意外，臉上出現了一絲驚慌，連聲喊道：“來人！護駕！護駕！”
夜風吹過，帶來一絲涼爽。
龍極宮寂靜無聲。
只能聽到遠處宮殿裏将士的喊聲和宮女內侍的驚叫聲。
蕭延琮哈哈大笑，慢條斯理地挽弓搭箭，閃着寒光的羽箭直直地瞄準皇帝，微微一笑：“父皇，兒子送您一程。”
利箭破空，正中皇帝胸口，皇帝大叫一聲，仰面摔倒。
龍極宮外傳來整齊沉重的腳步聲，無數黑甲将士湧了進來，領頭之人正是長寧侯姜伯海，他手持長劍，喊道：“陛下，微臣護駕來遲！”
确實遲了一步，雖然長寧侯在後來的激戰中親手斬殺了二皇子，皇帝還是因為胸口中箭而陷入了昏迷。
有人猜測長寧侯是故意來晚了一步，但這傳言毫無根據，随後被當朝首輔陸缜給壓下去了。
皇帝重傷，始終沒有醒來，國不可一日無君，陸首輔與朝臣商議，準備先立儲君。
眼下皇宮中只有一位公主，皇後、呂貴妃、雪嫔在二皇子謀反那夜被殺，後妃中無一人懷有身孕。
皇帝當年奪嫡之時也殺了不少兄弟，現在也沒有多少子侄，算來算去，血緣最近的就是瑞親王世子蕭延瑆。
衆朝臣一致推蕭延瑆為儲君。
一個月之後，皇帝油盡燈枯，駕鶴西去，蕭延瑆繼承大統。
新帝登基，皇宮中忙亂異常，誰也沒留意到，公主竟然懸梁自盡了。衆人都說公主至純至孝，這是不舍得先皇。
蕭延瑆下了聖旨，以長公主的最高規格給蕭延姝下葬。
他本來還想封陸缜為攝政王，被陸缜推辭了。
在陸首輔以及衆朝臣輔佐下，新帝年齡雖幼，卻勤勉不懈，勵精圖治，頗有幾分明君聖主的苗頭。
一年之後。
永寧侯府嫡女出嫁，府中張燈結彩，下人們喜笑顏開，栖霞閣裏卻差點打起來。
姜留錦搶着要背妹妹，姜毅成如何肯答應，別的他都能讓給小六，可小七出嫁怎麽算都該是他這個大哥親自來背。
姜留錦氣得不行，扯着姜毅成的衣袖不肯松手。
蕭延瑆看得一臉酸，皺着眉頭問蕭延瑛，“姐姐，你說我能背得動柒柒姐姐嗎？”
蕭延瑛差點笑出聲來，“你就算了吧，還沒我力氣大呢。诶？要不我去背柒柒？”
“可別！”蕭延瑆連忙拉住她，“小心被姜留錦和姜毅成誤傷！”
新娘遲遲沒有出門，饒是向來冷肅鎮重的陸首輔都有點沉不住氣了，他一身正紅錦袍，騎在高頭大馬上，望着面前的府門，悄悄給陸南使了個眼色。
陸南心領神會，悄悄地溜進了府門，直奔栖霞閣，剛到院門處就發現了在院子裏扭成一團的姜家兩兄弟。
陸南：“……”
姜留錦一個文弱小公子自然不能跟堂堂武将姜毅成相比，但他耍賴不肯松手，姜毅成又舍不得對弟弟下狠手，就這麽僵持住了。
陸南輕咳一聲：“那個，既然兩位都不願意去背新娘子，那屬下就勉為其難——”
“胡說！”姜留錦急了：“誰說我們不願意！我家小七有無數人等着背呢！”
再怎麽搶，也不能讓外人搶着去背妹妹，姜留錦悻悻地松開手，“好吧，這個機會讓給大哥。”
姜毅成整整了被揪亂的衣衫，低聲道：“你一直想要的汗血寶馬，哥哥給你弄來了一匹，過幾天就能送到府裏。”
姜留錦頓時高興了。
姜寶柒蒙着蓋頭，等了好半天，才等來了哥哥。
姜毅成屈身蹲在她面前，沉聲道：“小七，哥哥送你出門。”
姜毅成腳步沉穩，一步一步背着姜寶柒，将她送進了轎子。
陸缜騎馬，護在轎旁往陸國公府而去。
十裏紅妝，姜寶柒答應的嫁妝送進了陸缜府中。
鳳冠霞帔，陸缜終于等來了他心上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