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逃婚花瓶
逃婚花瓶
越東海氣得臉都黑了。
圓滿?圓滿個屁!!
他對着牆壁猛踹了幾腳,把那張紙撕碎扔進廢紙簍裏,還不解氣,又一腳踹飛了廢紙簍。廢紙簍撞到牆上,反彈的時候砸到了一個保镖,那保镖也不敢躲,只拿手臂擋了一下頭。
越東海紅着眼睛劇烈地喘息了一會兒,突然平靜了下來,然後轉身大步往外走去,“走,去淩恒!”
他早就知道關珊岳和靳總有奸|情!敢在他婚禮上放鴿子,這兩個人是不想活了!!
車隊浩浩蕩蕩地轉向,直奔淩恒集團辦公的寫字樓。一路上他給虞兮打了至少一百個電話,一個都沒打通;問虞兮的朋友,也全都說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越東海火氣越來越大,等車停穩之後,連新郎的禮服都沒換,甩開車門,帶着幾個人就直接沖進了樓裏。前臺小姐被他們的氣勢震住了,竟然沒敢攔,等他們上樓之後才打電話通知保安。
現在還沒到上班的時間,辦公室的門鎖着。越東海對着辦公室門狠狠踹了幾腳,沒踹開,便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憤怒地盯着門。
五分鐘之後,靳總帶着秘書從電梯上來。
“呦。”他一看到堆在他辦公室門口的這群人,還有穿着禮服、眼睛通紅的越東海,歪了歪頭,然後不慌不忙地從電梯裏走出來,湊到越東海跟前,“越先生這是遇到問題啦?”
越東海一把抓住他手腕,用力捏緊,“關珊岳呢?”
“呀。”靳總舔了下嘴唇,“忘記祝你們百年好合了,岳先生。”
越東海覺得自己的頭蓋骨都快被腦袋裏的怒氣炸飛了,捏住靳總的手猛地用力,連肌肉都微微顫抖了起來,“你跟她!你把她弄到哪裏去了?!”
這時候保安們從樓梯沖了上來,七手八腳地把越東海拉開。
靳總微微側身讓開門口,讓秘書先進去給他準備茶水,擡起手腕看了一下表,然後看着被保安按在地上的越東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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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珊岳申請去海外擴展業務,我批準了,航班沒有延遲的話,應該在一小時之前就已經起飛了。另外,如果我是你,我會先擔心一下自己,越先生。”
越東海掙紮了一下,卻被按得更緊了,于是擡起頭罵道:“你混賬!”
靳總走到他面前蹲下,拍了拍他的面頰,憐憫地說:“如果我是你,哪怕喝到醉死,我都不會說想弄死吳家的話,更不會愚蠢到被人錄下來。”
越東海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他的白色禮服被弄得皺皺巴巴,還沾了污漬,在優雅的白底上顯得尤其突兀,臉上也有些腫。
街上的情侶成雙成對地路過,紛紛回頭向他看來,心裏八成在想“他好像一條狗啊”。
越東海是個很要面子的人,平時哪有人敢用這種眼光看他,可是現在他卻全然顧不上。
他的新娘跑了。
不止跑了,還在跑之前不知道在那個平臺上傳了那段本該被删除的錄音——越東海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當時糊塗到了那個地步,竟然親口承認願意扳倒吳氏,可是那段錄音分明沒有經過任何處理。
雖然越家及時處理,可是該知道的人都已經知道了,他在圈子裏的聲譽毀的一幹二淨。
——最開始引發吳氏集團事件的那點火花,竟然出自吳家幾十年兩代人的世交、越家少爺越東海本人的意願。
為兄弟兩肋插刀是美德,反過來捅兄弟兩刀則是最被忌憚和唾棄的行為……虞兮當初對吳家動手的時候,說話多麽好聽,信誓旦旦地保證要給他的資歷添上兇狠的一筆,要給觊觎他家産的人足夠的震懾。
可是現在呢?
她公布的那段錄音,直接暗示所有對吳氏的動作都是她自己執行的,而他,正主兒越東海,只提出了一個意願!
婊|子,越東海在心裏恨恨地罵。
如果沒有這麽一出,憑着他家的資産,他至少還能保證自己後半輩子比絕大多數人過得都好。
可是關珊岳玩了這麽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個捅自己兄弟的惡毒廢物,越家後繼無人,那份家産被無數人虎視眈眈地盯着,他以後的處境必将愈發艱難。
而關珊岳自己竟然勾搭上了靳總跑到了國外!
她故意的,她絕對是故意的,絕對是不知道提前多久就策劃好的,要把他高高捧起,再摔到泥裏。
想到她那次錄音,還有今天早上的離開,越東海就氣得想殺人,卻又心裏發寒。
……這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計劃好的事。
可是他現在連關珊岳的人都找不到!
越東海靠着一根貼着小gg的電線杆坐到了地上。
關珊岳逃婚的事傳得沸沸揚揚,越東海雖然沒什麽名氣,以他父母的商業成就,知名度卻還是不低的,因此“越家兒媳缺席婚禮”事件迅速成為了人們最津津樂道的八卦之一。
越東海有一次在路上戴着口罩被人認了出來,從此之後,連門都不敢再出。
越父岳母見他整日消沉而無所事事,想給他找個本地的其他家族商業聯姻,好歹也算是有點事做,也能讓他從關珊岳的傷口裏走出來。
但是礙于越東海坑害吳千山的前科,沒有家族願意把女兒嫁給他。
這麽渾渾噩噩地過了三四個月之後,越東海突然接到了匿名的視頻邀請。
越東海太熟悉這個作風了,接通之後,剛想罵,自己眼淚卻先流了下來。
仿佛憋了一肚子委屈無處傾訴似地,見到能信任的人之後,生理本能地落下淚來,盡管理智告訴他眼前這個人正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眼淚卻怎麽也咽不回去。
越東海痛恨自己的懦弱無能,剛想關掉視頻,卻又被視頻的內容吸引住了目光。
玄城這裏還是穿羽絨服的季節,視頻那頭卻是盛夏。關珊岳穿着黑色比基尼,舒服地躺在沙灘的躺椅上,一條腿妖嬈地屈了起來,一個俊俏的金發小哥正在往她腿上抹防曬油。
越東海氣得手抖。
他眼睛不瞎,那個給關珊岳抹防曬油的金發小哥,和他長得至少有八分像!
“你看,我找到了一個寶貝。”虞兮很悠閑地跟他說:“比你年輕好幾歲,也比你高點,越大少爺。”
越東海想砸手機,可是視頻裏的女人卻像被施了魔咒一樣,牢牢地吸住了他的目光。
“說正事兒。”虞兮換了條腿給那個防曬油小哥,對着手機說:“你跟吳千山拿我打賭,你不會以為我不知道吧?”
啪地一聲,越東海手上沒拿穩,手機掉在了地上。
他甚至忘了撿手機,手忙腳亂地趴到地上,瞳孔因為緊張而收縮着,“你你你你,你怎麽會知道!”
虞兮沉下睫毛,眼尾微微挑起,那是越東海從前最喜歡的神色。
神仙似地撩人。
“動動腦子。”她不耐煩地說:“你和吳千山打賭,能比吳氏集團的財務問題更機密?我會對吳千山下手,難道就不會對你下手?”
越東海的神色仿佛被鞋底正面砸中。
半晌,他澀聲問:“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
“從你勸我私奔起。”虞兮說到這裏的時候停了一下,用越東海聽不懂的外語和防曬油小哥說了句什麽,然後重新看着他:“吳千山知道之後居然先罵你而不是先罵我,我就知道這事肯定有問題,所以去查了一下。”
越東海覺得自己嗓子疼得像剛喝了五十斤白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很沙啞地問:“……所以,從那個時候起,你就都計劃好了?你跟我,都是假的?”
虞兮望着他笑了一笑,眼睛裏蕩起桃花似的促狹,“你猜啊。”
說完就中斷了視頻。
猜個屁,越東海把手機咬在嘴裏,幾乎把手機殼咬碎,狠狠地想——故意給他看那個防曬油小哥,關珊岳就是在明擺着告訴他,他只值一張臉。
多年之後。
越東海辛勤了一晚,看着躺在自己身邊的富婆,再次感到了一陣難以言喻的屈辱。
他終于明白了被人伺候和伺候人的差別,代價卻是他不願意去想的。
關珊岳離開之後,越家在接下來的一次經濟動蕩中受到了嚴重的沖擊,不得不和首府的豪門聯姻——就算不看家産,越東海畢竟顏值在線常年健身,那方面先天條件好,論斤還是賣得出去的。
越家就這麽把自己綁在了這家首府豪門的船上。
而躺在越東海身邊的富婆,就是他商業聯姻的夫人。
富婆比他年輕一輪,大概是準備熬死他繼承他的家産;生活作風和從前的他是一路人,經常把其他男人領回家。
越東海只能忍,差點把自己忍出病來。
他随着富婆的家族住在首府,而吳千山出獄之後,也跟着找到了這邊。
越東海見過吳千山幾次。
他曾經的兄弟、玄城風光一時的豪門大少吳千山,現在和路邊混混沒什麽兩樣,留着個寸頭,因為進不去越東海住着的高檔小區,就整天在這一帶晃蕩,等着堵越東海。
他也很認死理,不找越東海的富婆夫人,也不找越東海商業聯姻的豪門,也不去找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的虞兮,就認準了越東海本人。
等到真堵住了越東海,他又什麽都不做,只是擋在他面前盯着他,神色滲人。
越東海真是怕了他的瘋勁——吳千山那雙眼睛裏分明寫着,他不在乎結果,只想拉越東海一起下地獄。
越東海報警幾次無果之後,只能抱緊自己富婆夫人的大腿,絕不在無人陪同的情況下出門,哪怕在小區散步都不去。
他終于開始感到後悔。
關珊岳離開的最初一段時間,他整日憤憤,覺得那個婊|子背叛了他,連帶着看所有人都不順眼,連老天爺都對不起他。
要他承認是自己的錯不如打死他。
可是人總是要向生活低頭的,很快越東海就不再有年輕氣盛意氣飛揚的資本,漸漸開始懷疑自己,懷疑或許關珊岳真是對的,錯的是他。
在那些伺候富婆的屈辱夜晚裏,他越來越覺得,關珊岳對他做的這些事,都是師出有名。
而他,他和吳千山拿她打賭,是漠視人命;放任吳千山圈禁她,是助纣為虐;騙她逃婚,是欺騙感情;和她在一起之後還在睡別的女人,是不誠不忠。
他活該。
他無數次地想去跟關珊岳認錯,可是認錯有什麽用呢——既不能讓時間倒流讓她回頭,也不能把他從泥沼裏拉出來,還不如他去讨好富婆來的用處大。
至少他比吳千山還是好一點的,越東海自我安慰似地想着。
這時候,他看到富婆手裏的商業雜志,目光愣住了。
“這誰?”越東海盯着封面問。
封面上的女人穿着黑色西裝,臉蛋漂亮,一雙桃花眼妩媚又撩人。旁邊一行字備注了她的身份:淩恒集團執行總監,關珊岳。
“哦,”富婆把封面翻過來看了一眼,“這我偶像。”
她把雜志反扣到被子上,若有所思地支着下巴,“……她很厲害,家裏沒什麽背景,學歷也一般,但是現在淩恒的海外市場基本上都是她的功勞,靳總辭職之後這個位置輪到她也是意料之中。而且,我一直想問問她美容是在哪裏做的……”
越東海低下頭說:“天生的。”
他望向雜志封面。
這麽多年過去,她絲毫不見老,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模一樣,還更漂亮了些,通身帶着成功者的鋒利氣質。
人總是要向生活低頭的,可是有的人能讓生活向她低頭。
像個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