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高考成績公布，舒瞳超常發揮考入了全國排名前三的大學，父母親高興壞了，終于同意了女兒去郦城旅游的計劃。
八月初，舒瞳獨自一人背包南下，來到了這座旅游名城，踏出機場大門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全身都放松了。
郦城依山傍水，飄散着古城淡淡煙火氣息，且處處充滿了當地少數民族的風情，依山而建的民居重重疊疊，放眼望去，連綿不絕。
尋一處靜谧的民宿，舒瞳待了有十天，漸漸與幾位原住民熟絡起來，對當地的一些習俗等有了深入的了解。
這晚，舒瞳來到了離民宿不遠的古城，一條條由青石鋪就的長巷縱橫交錯，伴随着清澈的溪流，小橋下流水潺潺，游客絡繹不絕。
華燈夜下，在長巷的兩側逐漸變得熱鬧起來，古城少不了的就是酒吧，而此刻，舒緩的民謠也開始響了起來。
舒瞳雖然膽大又外向，從小到大卻都是乖孩子，沒去過酒吧這樣的地方，她看到一家環境清幽的門店，忍不住駐足停留片刻，內心有幾分蠢蠢欲動。
十八歲的女孩總想去挑戰一下自我，給青春留下難忘的回憶，短暫的猶豫之後，舒瞳邁步走了進去。
熱情的服務員很快迎上前來，将她帶到一個卡座，并詢問要點什麽喝的。
舒瞳微微一笑，吐出倆字，“果汁。”
她本就對酒精過敏，更別提這是在外地。
服務員給舒瞳端來一杯鮮榨的西瓜汁，舒瞳端起剛要喝，哪知輕松的民謠聲突然停止，緊接着響起的是“轟”的一聲，把她給吓了一跳。
伴随着響亮的前奏，舒瞳看見一個穿着寬大的黑色皮衣的男生走上舞臺，一束追光安靜地打在他身上，襯得他氣質有幾分清冷孤傲。
目光在不覺中已經呆滞，當那個男生抱着吉他在高腳凳上坐下，舒瞳終于看清了他的五官。
臉龐白皙但清瘦，垂落的劉海下隐匿着深邃的雙眸，好似墨色海洋，正認真地凝望着某一處，高挺的鼻梁下是緊抿着的薄唇。
舒瞳不由屏息，聽他低沉的嗓音響起。
他所唱的是一首搖滾，狂野而不羁，與他的長相有所違和。
一瞬間，他變得桀骜不馴，極有震撼力，在舒瞳眼中的形象卻更加鮮活起來。
聽着自己一陣快過一陣的心跳聲，舒瞳急忙按住了胸口。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難以置信，她竟然對一個陌生人一見鐘情了。
原來這就是情窦初開的感覺嗎？
一曲終了，看到那個男生從舞臺上下來，舒瞳不知自己是受到何種力量的驅使，竟飛快起身，朝他離開的方向小跑過去。
氣喘籲籲來到對方面前，舒瞳下意識整理一下頭發，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她和他的眼神在半空中交彙，心跳在那剎那間仿佛空了一拍。
舒瞳發覺自己竟然緊張得大腦空白，也不知道臉有沒有紅。
剛才他在臺上唱歌她并沒有發現，原來他是那麽得高，她的身高有168cm，可站在他面前還是矮了一頭，被他強大的氣場壓迫得都不敢與其對視。
“你唱得很好聽。”
清了下嗓，舒瞳低聲地說。
然而，她的誇贊并未換來對方禮貌性的回複，他冷冷地從薄唇中吐出兩個字，“讓開。”
舒瞳表情一僵，感覺自己的心一瞬間墜落在地。
悄悄地握了握拳頭，她決定再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是從方城過來的，加個微信認識一下吧？”
作為一個女孩主動索要聯系方式，的确是需要莫大勇氣，弄不好就是自取其辱了，但舒瞳覺得，如果她不勇敢邁出這一步，她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離開了郦城，她也許永遠都不會再遇見他。
然而，她的勇氣并未獲得對方的理解，他這次連話都沒說，給她一個冰冷的眼神，接着就從她旁邊走了過去。
舒瞳臉上努力堆砌起的笑容逐漸消失了，她僵硬地站在那兒，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
回到民宿，舒瞳渾身疲憊地倒在沙發上，好友韓沫一直在信息轟炸她，但她也沒心情回。
韓沫久久沒收到舒瞳的回複，擔心她出了什麽事，直接撥過來視頻通話了。
“喂？”
舒瞳拿起手機，對準自己的臉，聲音有些無力。
“你怎麽了？一副失戀的樣子。”
聽到韓沫這麽說，舒瞳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你的眼睛帶有X光嗎？”
韓沫反應兩秒，震驚地倒抽一口涼氣。
“真失戀了？不對啊！你什麽時候戀過？”
舒瞳和韓沫是玩了十多年的死黨，自然無比信任她，于是将事情經過跟她仔細講了一遍。
聽完後，韓沫語重心長地嘆氣道：“瞳瞳，你要冷靜，這頂多算是美麗的邂逅，不可能發展為愛情。”
“為什麽不可能？”
“你想想……你在方城，他在郦城，你馬上要上大學，而他卻是在酒吧彈唱的歌手，據我所知，像做這類工作的人，都比較早熟，性格上也特立獨行，怎麽可能會搭理你一個青澀的小丫頭呢？”
話說完，韓沫又有些後怕道：“也幸虧他沒理你，萬一他是個壞人，把你哄騙了，你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那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我看你還是抓緊時間回來吧。”
“他不可能是壞人。”
舒瞳想都沒想地脫口而出。
“為什麽？”
“直覺。”
“…………”
韓沫無語了，心想舒瞳果然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
離舒瞳返程還有三天，經過一夜的輾轉難眠，她在翌日的晚上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又來到了那家酒吧。
她很怕今晚沒有他的演出，但幸運的是，剛一坐下，那個男生就登臺了。
舒瞳的心中抱有一絲幻想，會不會這是老天在給他們創造機會？
一位服務員從旁邊經過，舒瞳開口叫住了他。
“麻煩問一下，臺上正在唱歌那位叫什麽名字啊？”
舒瞳期待又緊張地開口。
今晚，她總不能白來一趟。
可服務員卻回答說：“他真實名字可能只有老板知道，我們這兒的人都喊他十一，因為他的員工牌是十一。”
舒瞳有些失望，卻還是忍不住追問：“那你對他的情況一無所知嗎？”
服務員看穿她的心思，笑了。
“小美女，每天找我打聽他的女客人少說也有七八個，還有一些是直接跟他搭讪的，我看你單純，所以才告訴你一聲，這個十一不是你能招惹的。”
服務員點到為止，說完就離開了。
舒瞳悵然若失地看着臺上，心底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她和他的緣分難道就到此為止了嗎？
音樂聲戛然而止，舒瞳深呼吸一口氣，再次朝他走了過去。
當來到“十一”面前，這次她直截了當地開口道：“我對你一見鐘情，請給我一個彼此了解的機會。”
女孩大膽直接的話語讓季延澈清冷的神情浮現出一絲異樣。
眉頭微蹙，他不着痕跡地掃了眼舒瞳，長相令人一眼就能驚豔，但穿着簡單，白T恤牛仔褲，顯得氣質清爽幹淨。
“老實回家待着去。”
薄唇輕啓，季延澈扔下這話便将吉他往肩上一甩，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了。
他的背影潇灑又果斷，在舒瞳看來卻殘忍至極。
生平第一次她如此厚着臉皮，結果卻任何用都沒有。
舒瞳看着他快要消失的身影，長嘆一口氣，決定作罷。
然而下一秒，她卻看見兩個留着同樣的寸頭發型，身材魁梧的男人，攔去了那個男生的去路。
他們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舒瞳悄悄走過去，聽見其中一位開口譏笑道：“你媽又欠了我們二十萬的賭債，她說來找她兒子要，你現在手裏有多少錢，都拿出來吧。”
舒瞳聽得心裏一“咯噔”，對這個男生頓時又多了幾分同情。
沒想到他家庭狀況如此糟糕，攤上這樣一個愛賭的媽，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怎麽？我說的話你沒聽到嗎？你爸最近又入手一輛法拉利，這點小錢別跟我說拿不出來。”
？？？
舒瞳聽得滿頭淩亂。
“喲，這位漂亮的小妞是你女朋友嗎？要不你替他把錢還了？”
注意到站在後面的舒瞳，有位男人的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季延澈回頭，這才發現跟在後面的小丫頭。
“我不認識她。”
他立刻撇清了兩人的關系，當然這也說的是實話。
“她站你後邊眼巴巴看着你，說不認識誰信啊？”
說話間，這個男人竟然伸出了手，像是要去撫摸舒瞳的臉。
舒瞳反射性地往後躲，說時遲那時快，那男人剛要碰到她時，一只手橫空出現，擒住了他的手腕。
“不想見血，就給我滾。”
低沉的聲音不耐煩溢出，緊接着便是用力地反手一擰。
那男人疼得嗷嗷慘叫，給旁邊的同夥使眼色，但他也被季延澈的狠戾吓到了，嘴巴張了幾下才說：“臭小子，你別給我橫，等我回頭再找人收拾你，還有………那錢你要是不還，你媽可能就性命不保了。”
放下這一番狠話，兩個板寸男跌跌撞撞地離開。
季延澈餘光瞥了眼舒瞳，見她還不走，擰眉扔下四個字，“別跟着我。”
舒瞳眨巴眨巴眼，“我害怕。”
？
“那兩個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萬一我出了門又被他們盯上怎麽辦？我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的………”
“你自找的。”
季延澈出了名的毒舌，他沒說活該都是嘴下留情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啊！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不是嗎？”舒瞳聳了聳肩，接着問道：“我人生地不熟，也只認識你一個，能不能拜托你發發善心把我送回民宿？”
舒瞳從來都不是願意麻煩別人的性格，但現在她深知，想要和他有進一步發展，就得學着臉皮厚一點。
“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幫你？”季延澈斜挑起唇角，譏笑一聲又問：“你就不怕我也是壞人？”
“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天真又蠢。
季延澈随手扒拉一下頭發，什麽也沒說，徑直往前走去。
舒瞳看着他離開，眼神有些迷茫。
他還真是夠狠心的，真就坐視不管了？
正想着，冷漠又暴躁的聲音傳進耳朵裏，“快點，我還有事。”
舒瞳先是一愣，而後又一喜，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并排從酒吧出去，舒瞳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偷偷打量他的側臉。
季延澈用餘光斜睨她一眼，她就像被抓到現行似的，立刻慌亂地垂下了頭。
注意到她略帶窘迫的神情，他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
然而意識到自己在笑，他卻立刻收斂起來，又恢複了滿臉的冷漠。
“你住哪家民宿？”
“迷霧，你知道嗎？”
“嗯。”季延澈點頭一應，“倒是離得挺近。”
聽見他那話，舒瞳不由低下頭小聲地嘀咕，“早知道就訂個遠點的了。”
季延澈自然聽不清她說了什麽，只是看她腮幫一鼓一鼓的，像是在嘟嘟哝哝，感覺很可愛。
古城的夜晚喧嚣而熱鬧，月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在青石板路上。
舒瞳心情愉悅，不禁哼起了歌，正是季延澈晚上唱的那首。
女孩的聲線總是溫柔的，混合在夜色裏，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情調。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舒瞳醞釀大半天，才鼓起了勇氣，假裝不經意地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