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中午還真就吃的餃子, 餃子館不算大,裝修得古香古色,很有意境, 味道還很好,吃完都快要兩點了,江婉怡昨天晚上沒怎麽睡好, 吃飽後被暖融融的陽光一曬, 坐在平穩行駛的車裏,就有點犯瞌睡,她抵到車窗上, 禁不住周公的召喚, 慢慢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被他攬在懷裏, 車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停到了院子裏, 她一動, 季昂也睜開了眼睛。

“醒了?”

“嗯。”

江婉怡迷迷糊糊地看了下時間,差十分不到四點,她都睡了這麽久?還睡得這麽實,什麽都沒感覺到。

她從他的肩膀上起來,往旁邊挪了挪,“怎麽不叫醒我?”

季昂伸手将她睡亂的頭發捋了捋,順到耳後,“看你睡得很香,我也有點兒困, 就跟着眯了會兒。”

江婉怡看他的腿,“腿不難受嗎?”

“腿不難受, 就是肩膀很麻,有點兒動不了,能不能勞煩你幫我揉一揉?”

“不能。”江婉怡幹脆利落地回,不要以為她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麽鬼主意。

季昂輕聲笑,江婉怡瞪他。

過了一會兒,她的兩只手還是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心裏不是很情願,但手上輕輕重重地揉捏了起來,看在他肩膀那處的衣服被她睡得皺皺巴巴的份上,也看在她這一覺睡得這麽舒服的份上,她就勉為其難地幫他按一按吧,那種血液流通不了的麻,就如同萬蟻穿心,不會很好受。

季昂停下笑聲,靜靜地看着她,江婉怡被他看得起了惱,手上加重力道,捶他一下,“看我幹什麽,還麻不麻了?”

季昂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輕輕揉捏着,“不麻了。”

“不麻了就放開我。”江婉怡從他掌心抽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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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昂沒有放,他握着她的手輕輕一拉,她被他環着肩膀擁到了懷裏,他用烏湛湛的眸子鎖着她,江婉怡想動,最終又沒有動。

封閉的車廂內,安靜到沒了聲音,卻又多了些聲音,跳動的心跳,靠近的呼吸。

江婉怡粉紅的耳朵藏在頭發裏,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你想親我?”

他啞聲問,“可以嗎?”

“不準親。”她說得很輕,但是很堅決。

季昂停止靠近,拇指摩挲着她的臉頰,輕聲呢喃着叫她“枝枝”。

江婉怡眼睫毛顫了一下,小小的聲音裏有委屈也有倔強,“本來你昨天就可以親到我的。”

季昂嗓音裏是深深的歉意和懊悔,“對不起,枝枝,都是我的錯,再沒有什麽事情,能讓我後悔過昨天。”

江婉怡垂眼輕哼,“你确實該後悔,你錯過了好多,反正我現在不想給你親,你就不能親我。”

季昂輕聲安撫,“好,我不親,等你想親我的時候,我再親。”

江婉怡掙開他的懷抱,紅着臉鄭重聲明,“我就沒有想的時候!”

季昂眼底泛出些笑,“要不要和我打賭?”

“打……什麽賭?”

“賭你也有想親我的時候。”

“……不賭!”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季昂說出賭注,“要是你贏了,你想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江婉怡有一點點動搖了,主要是誘惑太大。

她猶豫了一瞬,問,“是一件,還是幾件?”

季昂回,“不限件數,所有你想的,我都可以。”

她還有問題,“有沒有有效期?”

季昂不動聲色道,“一輩子的有效期。”

江婉怡還想再确認一遍,“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你都不能拒絕。”

“嗯。”

她再添一條限制,“那這個打賭要在今天內完成,要是今天晚上十二點之前我都沒有想……”她頓了一下,模糊了中間的字眼,“就算我贏了。”

季昂為自己争取時間,“現在都已經快晚上了,你睡覺又早,至少也得三天之內吧。”

江婉怡堅決,“就今天,你賭就賭,不賭拉倒。”

季昂看她,“能不能看在我這條傷腿的份上,再多給兩天?”

……他在賣可憐。

江婉怡總不能太欺負受傷的人,“那就到明天晚上十二點之前,你要是再說,我就不賭了。”

“成交。”季昂一捶定音。

……

他說成交說得太痛快,晚上江婉怡從浴室洗完澡出來,被熱水給泡清醒了腦子,她才覺得她這個賭打得有點太潦草,也太無聊且幼稚了。關鍵是,他還白紙黑字地把這個賭從頭到尾地寫了下來,他們兩個人還都簽字畫了押。

果然剛睡醒的時候腦子就是容易犯抽抽,又被他給牽着鼻子走了。

不過沒關系,反正她也不想親他,他還問要是她輸了怎麽辦,就是再過一個月,她也不想親他,所以她就不可能輸,這個賭她贏定了。

江婉怡不想吹頭發,就坐在床邊的躺椅上,邊晾頭發,邊把今天拍的好看的照片發到老江家的群裏。

譚雪發信息給她,今天沒回來,看來是床尾和了?江婉怡回,才沒有,外加三個感嘆號。譚雪回給她一個很不正經的表情,是明顯不相信的意思。

江婉怡的表情包裏沒有可以和這個表情相對抗的,她想起和阮甜聊天的時候,阮甜給她發的各種色色的表情,她翻出和阮甜的對話框,找出一個表情,要給譚雪發過去,結果一個沒躺穩,身體趔趄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一滑,沒能發給譚雪。

……她發給了他。

江婉怡欲哭無淚,她再看一眼那個表情,更想哭,她幹嘛要選這樣一個表情啊,為什麽沒有一種功能是可以把發出去消息給撤回來的。

江婉怡拿着手機在房間裏轉了一圈,他的房間就在她房間的隔壁,她耳朵貼到他們相鄰的那道牆上,屏着呼吸使勁聽了聽,沒有聽到動靜,她又踮着腳輕輕打開門,往他那邊看了看,他卧室的門是開着的,房間裏沒有人,洗手間裏有動靜。

萬幸,他還沒有看到信息。

但是現在看不到,等一會兒也是要看到的啊,他的手機放在床頭櫃上,江婉怡站在床頭櫃前,眼睛盯着黑色的手機,想用意念把那條信息給删除掉,可惜她的意念還不夠強大,除了盯得她眼睛疼,對手機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洗手間的門傳來響動,江婉怡一慌,左腳拌到了右腳,轉身的腳步沒邁開,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床上。

季昂身上僅穿一條黑色短褲,一手拄着拐,一手擰着門把,站在洗手間門口,頭發濕漉漉地搭在額前。

江婉怡穿着荷葉領的白色睡衣坐在床頭,還沒有晾幹的長發軟軟地散在肩頭。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呼吸都止住,空氣凝結成從浴室裏散出來的水霧,安靜又潮濕。

外面夜空中有一只烏鴉飛過,嘎嘎嘎……又有一只更黑的烏鴉飛過,嘎嘎嘎……

到底是怎麽形成現在這個場面的,江婉怡一時也解釋不清楚,她手撐着床想站起來,腿一打軟,又坐了下去,床的彈性很好,她的發梢還跟着一起三顫地颠了颠。

她後知後覺到,她沒有穿內衣……

江婉怡這下再不敢動了,她唯一還可以安慰自己的地方是,她的睡衣夠寬松,只要她不動,應該就沒有關系,但她最終還是得動的呀,這又不是她的房間。

季昂拄着拐走到床邊,眸子幽暗,嗓音沉啞,“怎麽過來了?”

江婉怡緊張之下想出了個漏洞百出的理由,“譚雪給我發了個文檔,我的手機打不開,我發給了你,想看看你的手機上能不能打開。”

季昂拿下巴點點床頭櫃上的手機,“你自己拿手機看,密碼是你生日。”

哦。

她的生日。

這麽簡單嗎。

他都不多問一句。

這麽放心她。

“那……我自己看了?”江婉怡都不敢看他,只把目光虛虛地放在他的旁側。

“嗯。”

江婉怡不再猶豫,飛快地拿起他的手機,輸入密碼,打開微信,找到自己,然後删掉那個表情,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連三秒鐘都沒有用到。

最重要的事情解決掉,她心裏稍微松了一口氣,但馬上又提起一口氣,她現在這個情況要怎麽出去,總不能把他給打昏,或者突然停電也可以呀。

還有……他怎麽不穿衣服……

房間裏很安靜,江婉怡的心裏熱鬧極了。

季昂開口打破了這種安靜和熱鬧,“能打開嗎?”

江婉怡忙把手機重新放回床頭櫃上,“也不能。”

“我用電腦給你看一下。”

江婉怡急着擺手,“不用不用,不重要的東西,我已經删掉了。”

她該說她要走了,但她要怎麽走,她不能離了這張床的。

嗚嗚嗚……為什麽她老幹這種蠢事兒……

這時,她旁邊的床往下陷了些,他坐了下來,他幹嘛要坐下來!

江婉怡驚了一下,飛快地看他一眼,又飛快地轉開了視線,“你……怎麽……不去穿衣服,會感冒的,你不能感冒。”

季昂看着她,“你坐着我的衣服。”

“嗯?哦,哦哦。”

江婉怡這才看到,她正坐在他的黑色T恤上,她着急起來,可她睡衣的領口有些大,她一起身,荷葉領口就傾斜下去,她又忙坐回去,但是慌亂之中沒坐穩,只有尾椎骨挨到了床,她把從嗓子裏出來的驚呼聲壓了回去,想抓住床單想穩住身體。

結果床單沒抓住,她一只手抓住他的一只胳膊,他的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另一只胳膊。

她跌在了他身上,他倒在了床上。

外面夜空中,剛才飛過去的那只烏鴉,又飛過來,嘎嘎嘎……後面還跟着一只更黑的烏鴉,嘎嘎嘎……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江婉怡反應還算快,一只手撐在了床上,一只手及時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身上是清冽的薄荷味,她身上是甜甜的桃子味,兩種味道融合在一起在鼻尖萦繞,眼睛陷在黑暗中的季昂,只覺得他身上被點起了一把火,燒得他氣息起伏不穩。

兩個人挨得太近,只隔着兩層薄薄的睡衣,江婉怡明顯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不只是他皮膚上溫度的急速升高,還有……某一處慢慢……鼓起的變化。

她眼睛一閉,再睜開,顫顫悠悠的地問,“季昂,你想不想……想不想……我親你?”

季昂的呼吸倏地粗重起來,他何止是想。

“那你先松開我。”江婉怡都快要哭出來。

季昂松開箍着她腰的手。

“你閉上眼睛。”

季昂喉結翻滾,睫毛擦着她柔軟的手心,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你閉上了嗎?”

“閉上了。”

“我讓你睜開你再睜開。”

“好。”

“你要是騙我,我這輩子都不理你了。”

“嗯,不騙你。”

江婉怡慢慢地松開手,他的眼睛是閉着的,她從他身上連滾帶爬地翻下來,連掉在地上的拖鞋都沒穿,幾步跑到門口,先咣當一聲緊緊地關上他的門,又咣當一聲緊緊地關上自己的門,緊接着還上了兩道鎖。

她靠在門上深深地喘了幾口氣,然後用手捂住自己的臉,無聲地哀嚎又跺腳。

季昂躺在床上,睜開眼睛,看到的只有天花板上虛無的燈光,他拿胳膊擋在自己臉上,隔了好一會兒,悶悶地笑出聲。

他知道她在騙他,他心甘情願受她的騙。

譚雪淩晨兩點收到江婉怡的一條信息,在她那個色色的表情下面,只有一句話。

【都怪你!!!!!】

譚雪琢磨了這句話兩遍,再看看現在的時間,猛地從床上驚起。

【江小枝,你不會被人吃幹抹淨了吧?】

江婉怡回她六個點,外加一句話,【你等着,我回去會把你給吃幹抹淨的】。

譚雪又放心地躺回被窩裏,回她,【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江婉怡好想去死。

這種想去死的尴尬,就算是睡過一覺之後,也沒有緩解多少,他倒是跟沒事兒人一樣,江婉怡坐在落地窗前的長椅上,無精打采地和譚雪有一搭沒一搭地微信聊着天。

她明天想回去了,就……好丢人呀。

周以筠打着哈欠慢慢騰騰地晃過來,坐到江婉怡旁邊,“枝枝小美女,早呀。”

江婉怡看到周以筠,收起手機,和她打招呼,“以筠姐,早。”

周以筠再打一個哈欠,從白大褂的兜裏掏出一瓶AD鈣奶和一個吸管來,遞給江婉怡,“給。”

“謝謝以筠姐。”江婉怡錯愕一瞬,忙雙手接過去,以筠姐該不會是把她當成小朋友哄了吧。

不過下一秒,江婉怡又否定了她這個想法。

周以筠從另一個兜裏又掏出一瓶AD鈣奶來,撕開吸管,啪一下插破錫紙,然後叼着吸管懶懶地喝了起來。

就……很反差,又很可愛。

明明看起來是一個冷豔的大美女。

“你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啊?”周以筠問江婉怡。

江婉怡點點頭,“嗯,就沒睡幾個小時。”

一想到昨晚在他那個房間裏發生的一切,她怎麽睡得着。

周以筠對江婉怡眯眼笑了笑,“姐姐懂,年輕嘛,難免的。”

懂什麽,江婉怡有些懵地看周以筠。

周以筠忍不住碰碰她粉嘟嘟的臉蛋,“我要是季昂呀,我肯定也不會出國。”

“嗯?”江婉怡更懵。

周以筠看江婉怡這個樣子,有些詫異,“你不知道嗎?”

江婉怡搖搖頭,“知道什麽?”

周以筠笑,“他家裏原本是打算讓他高中就出國,我弟也一起,相互也有個照應,結果他不但不出國,還說服了方柔姐,從市裏轉回了縣裏,我那個傻弟弟一萬個不理解,氣得差點沒和他絕交了,問他為什麽他怎麽也不說,後來我弟從季老爺子那兒磨了好久才打探出來,原來是縣裏有一個他惦記的小青梅。”

周以筠再捏捏江婉怡愈發粉紅的臉頰,“我從季昂這兒算是明白了一個成語,什麽叫少年難過青梅關,這麽漂亮的小青梅,擱我我也過不去。”

江婉怡愣住,他明明和她說,他是不放心季爺爺才轉回去的。

季昂轉着輪椅過來,身後還跟着那位池主任。

江婉怡和周以筠同時看過去,一人手裏捧着一瓶AD鈣奶,吸管叼在嘴裏。

池主任眉頭又習慣性皺起。

周以筠豎起一雙美目,“你又皺什麽眉,我又沒喝咖啡,就喝一瓶奶你還有意見。”

池主任轉身就走,周以筠追上去要和他理論,他是在他眉間紋了一個川字嗎,怎麽見到她就要皺眉,她招他了。

江婉怡呆呆地看着季昂,季昂握上她的手,輕聲問,“怎麽了?”

江婉怡搖搖頭,想問什麽又沒有問。

一直到回到家,江婉怡都是神不守舍的狀态,她坐在自己房間的椅子上發呆,季昂端着一杯水過來遞到她手裏,“是不是周以筠和你說什麽了?”

江婉怡将水杯放在桌子上,看他,輕聲問,“當初方柔阿姨是要你出國留學的嗎?”

季昂握上她的手,“那只是我媽一時的想法,我從來都沒有出國的打算。第一,我有一顆中國胃,吃不慣西餐。第二,我戀家,舍不得家裏人,也舍不得你。第三,出國留學也好,市裏讀或者縣裏念也好,沒有說在哪邊會更好,關鍵還是得看人。”

江婉怡小聲嘟囔,“你是說你很厲害呗。”

“我難道不厲害?”

好吧,她否認不了,他确實很厲害。

江婉怡最終還是問出了心裏的問題,“那你回縣裏……除了因為季爺爺,還因為我?”

季昂默了一瞬,道,“你不是說過你想離我近一些,我也想離你近一些,一直都想,小時候,有些事情我做不了主,長大了,我不想再錯過什麽了。”

江婉怡眼眶紅起來,“那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現在不也知道了。”

“如果不是以筠姐跟我說,我都不知道。”江婉怡的眼角凝出大顆的淚珠,沾在了睫毛上。

她在他面前,為什麽總是這麽容易掉眼淚。

“別哭,枝枝,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要怎麽辦。”季昂吻上她的眼角,她的眼淚掉出來一顆,他吃掉一顆。

是澀的,也是甜的。

江婉怡的臉埋在他的頸側,胳膊摟上他的脖子,喃喃道,“季昂,我現在想讓你親我了。”

季昂捧起她的臉,認真問,“真的?”

江婉怡垂下眼睛,點一下頭,臉紅一寸,再點一下頭,耳紅全只。

季昂傾身裹上她的唇角,含含糊糊道,“那賭注是不是算我贏?”

江婉怡同樣含含糊糊地回,“當然是我贏,是我想讓你親我,又不是我想親你。”

季昂笑,“你怎麽這麽聰明。”

江婉怡哼一聲,“我聰明點才能不被你欺負到。”

季昂抵住她的額頭,“對不起,枝枝。”

江婉怡偏過頭去,不接受道歉,“我最讨厭你和我說對不起。”說對不起就代表做錯了事情。

季昂追着去尋她的唇,“我愛你。”

好吧。

看在他愛她的份上。

她這次就暫時先原諒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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