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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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夷所思!時千秋立刻拍案而起。

修為到了他們這個境界,無一不是從妖獸的屍山血海當中殺過來的,對于這種荒謬的論調,幾乎是本能持着反對的态度。

“坐下,你急什麽。”

張飛鶴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現在還未必就能确定那個人所說出來的消息就是真的——他也不過是區區天璇水準的修士,說不定也是聽了上峰的假話,即便是被咱們逮住也只能傳些無傷大雅的假消息。”

然而嘴上這樣說着,張飛鶴的表情卻同樣凝峻。

一清院的問心術和明鏡宗的水占術一樣出名,在仙門百家當中幾乎是“不會出錯”的象征,既然是他們這邊蓋了章問心問出的結果,即便是消息摻假,這份假料也不容小觑。

“好吧,退一步講,就當是他說的那樣——妖獸的丹核能夠拿來當內丹用,可這和複活獸王有什麽關系?難不成莽莽大荒全天下那麽多的妖獸還不夠他們用,非得要挑這最大的麻煩?”

時千秋覺得難以理解:“該不會真以為,将獸王複活之後,他們就能輕而易舉地取出對方的妖丹吧。”

即便是搖光鏡的修士在對上獸王的情況下也未必能占得到優勢,而想要将獸王的丹核剖出來為其所用,那得有分山填海般的力量才行。

“這我便不太清楚了。他們似乎是有個組織在做這些事情。組織的名字叫渾淪,取的是清濁混雜的意思,這兩個人也才剛剛被吸納進去沒幾年,分到的任務不太重要,平日裏都只是負責些收集妖丹之類的雜活。這一次不過是因為修為正合适,才被選出來混進試青鋒的隊伍當中。”

張飛鶴說:“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應當是想要獲取這個秘境當中的秘寶——但具體秘寶是什麽東西,那兩個人也沒見過真實的模樣,所以靠問心術也問不出來。負責問心的那個人耗幹了靈力堅持三天兩夜,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他們要收集許多與獸王有關的東西,但具體如何收集,為什麽要收集,就不是他那個級別的雜兵能得知的了。”

一問三不知,還被拉出去賣命,可真是夠狼狽的。時千秋撇着嘴諷刺了兩句,随後又問:“前段時間新舟師妹在山外遇到了那起沖突,也和這個「渾淪」有關?那他們吃下去的丹藥竟真能使人……”

“有關,但丹藥的藥力究竟如何,估計還得靠你來解讀。”

張飛鶴說:“事關獸王的任何消息都不可輕視,當初各位仙門前輩付出了那樣大的代價,我們絕不能使先前的心血白費。”

說完,他又看向之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蔣鈞行:“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要靠你多去山外跑一跑了——劍骨如今在你的手上,你應當會是我們所有人裏感知最為敏銳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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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鈞行理所當然地一點頭。

就算對方不說,這也确實是他接下來想做的事。

等尹新舟回到霞山派之後,吃到的瓜就隐去了和複活獸王有關的那半截,只剩下了有關于妖獸丹核的部分。

她左手握拳敲右手手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這個世界上有魔修,漫畫小說游戲裏面的基礎設定終于補完了剩下的一半。

“你怎麽看上去接受得這樣快?”

張飛鶴扶着額頭:“若不是已經看着你在門派內呆了兩年,像是你這種反應,很容易被人誤解為你和那「渾淪」之間有牽連。”

“家鄉的話本裏講過類似的故事。”

尹新舟說:“況且這世上想走旁門左道的人向來不少,我雖對修仙了解不多,但既然正途難走,會有人試圖劍走偏鋒也不是想象不到。”

唔,又是家鄉話本,張飛鶴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方的表情,輕而易舉地放過了這個話題,又問道:“聽說你和江師妹在山外建工坊,此次收獲如何?”

提到這個話題,那便是打開了話匣子,尹新舟簡直有一連串的抱怨想要傾訴。想要在此方世界裏搞點實業簡直千難萬難,如今真的着手去做,方知每一步都行得不易,“若是想讓全部流程都能靠凡人自己來完成,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才行。”

“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張飛鶴奇道:“這鍛冶之法,你是打算傳授給凡人嗎?”

尹新舟點頭,臉上帶着明顯的苦惱表情:“凡間人多,仙門的修士少,原以為多些人來的話,鐵錠之類的大宗商品就不會那麽稀缺……沒想到處處碰壁。”

民辦企業家的創業之路可真是太難了。

三言兩語之間确認了對方和那些“渾淪”并無私聯,張飛鶴便對在凡間蓋工坊的事情失去了興趣。他對江之月的情況有點了解,這姑娘根骨太差,倘若沒有靈植丹藥吊着就很難精進修為,這種情況下思路是多賺點錢也很正常——反正霞山派也需要賺錢的路子,雙方合作共贏,各取所需。

至于賺錢的具體過程,霞山監院每日的工作多得數不勝數,他的時間還沒有充裕到能夠自由地投入到這些事情當中。

“你在山門外興建工坊,那肯定時常會有要出山的需求,既然如此,不如再去問道臺看一看我們最近新張貼出來的委托——仙門百家如今對「渾淪」這個邪道的了解都很有限,你經常紮在凡人堆裏,不妨也順道幫忙打聽打聽,如有可靠的情報傳回門派,照樣按照完成門派的委托來給你記勳業。”

說到這兒,張飛鶴想起對方由于鑄劍的緣故根本不缺錢和勳業,于是又補充說道:“或者缺別的東西也可以商量。”

那感情好,尹新舟眼前一亮,她現在就有一樣非常想得到的東西:“門內有産量高一些的稻谷嗎?或者小麥、高粱、大豆……随便什麽糧食都行,我想領一點拿到山外讓人去種。”

如果糧食的畝産量提升的話,就不至于讓那麽多的凡人困在地裏,而是可以騰出人手去做工。

而在沒有足夠農業基礎的情況下強行發展工業,即便是有了諸多仙門手段來作弊,構築出來的也只能是空中樓閣。

張飛鶴:……?

他做好了對方尋求天材地寶,或者是古籍孤本之類的準備,可惜對方永遠不會讓人失望,總能瞅準機會說出讓人眼前一黑的發言。

開陽境的仙人又不需要吃飯,哪來的高粱大豆。

“霞山派沒有。”

他艱難說道,只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當監院的經驗都有些不夠用:“但說不定會有什麽人脾性古怪……不對,好奇尚異,會在自己的靈田裏面種這些,我日後會幫你打聽。”

“對了,我師弟此時應當也在問道臺附近,若是在領任務方面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地方,你也可以去問他。”

尹新舟看着對方匆匆離去的背影,硬生生從松形鶴骨的身姿當中瞧見了狼狽。

明明寄信來的是蔣鈞行,他本人卻并沒有在第一時間出現,反倒要讓自己去找——所有人都對這種情況并無多少意外,實在是因為他的勞模形象過于深入人心。

于是,在發現對方等在問道臺入口處的時候,尹新舟甚至感覺到了一絲意外。

“蔣仙長。”

她打了聲招呼:“手傷如今已經大好了?”

“吃了些藥。”

蔣鈞行點頭,手裏握了一大把的委托文書,是那種一看就讓人忍不住心生敬畏的厚度。

見尹新舟盯着自己手裏的委托書看,他便主動解釋了一下,說如今秘境雖破,但他還需要調查“那些人”想要在秘境當中尋求的究竟是什麽東西,考慮到在秘境裏堅持到最後的除了那個渾淪修士以外就只剩下自己和尹新舟,“師妹如果有什麽發現的話,還請第一時間聯絡告知”。

“……我該怎麽聯絡?”

尹新舟問:“寄信嗎?”

蔣鈞行點頭:“若是覺得寄信來不及的話,也可以用傳音螺。”

他從袖中套出一個模樣有些古怪的螺殼:“敲擊其中一個,一個時辰之後,便能将聲音傳到另一個那裏……不過這東西本也是拿來留遺言的,不太吉利,若是你介意的話就算了。”

這不就是個能延遲通話的雙向電話嗎?尹新舟有些納悶,能夠起到通信作用的很顯然不可能是海螺本身,同樣的技術用在別的“載體”上照樣可以打電話,然而等她将這個疑惑問出來,就見到向來對所有人都不假辭色的蔣仙長系統宕機一般卡頓了一下。

“……你說得不錯,在傳音螺之後,一清院的修士将這種法器做了數次改良,其中一邊說話,另一邊幾乎是立刻就能聽見,不需要像以往一樣等上好幾個時辰。”

他說,接下來的每個字似乎都顯得難以啓齒:“我對于煉器一道不甚了解,但那種新的法器被做成了戒指……之前在秘境裏的時候你曾經說過,對你而言,那是不能随便送人的——”

尹新舟:“……”

游戲當中戒指這個裝備位确實經常對應着五花八門的附加功能,但……等等!

她一下也覺得不好意思了起來:“你還記得那個?我以為從秘境出來之後,就不會記得自己天璇時發生的事了……”

失策了,只知道高境修士遭到秘境規則的影響之後會被強行幹涉認知,她以為面對的只是那個十五歲的少年仙人才敢開玩笑!

而且秘境當中的那個蔣鈞行将“自己”和“外面的那個自己”區分得很開,吐槽抱怨起他本人來也是毫不猶豫,給尹新舟造成了二者并非同一人的錯覺。

更何況……從秘境當中出來的時候這個人也沒有表現出什麽異常,她幾乎都要将這些事情給徹底忘幹淨。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而不幸當中的萬幸或許是,以對方的性格,大概率不會将這件事情到處亂說。

要是換個人的話,她現在恐怕就要喜提超級加倍的社死大禮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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