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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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天裏,容媚特地讓府裏的繡娘給自己改了幾身騎射服,換上後再梳個簡單的發髻,整個人十分英姿飒爽。
不僅如此,容媚還讓人拿了弓箭和靶子過來,一手搭弓一手射箭,箭箭命中靶心,在場所有人都呆滞了一瞬,萬萬沒想到平日裏端莊溫柔的夫人竟還有這等身手。
容媚卻是越玩越高興。騎馬射箭對她來說不過是活動活動手腳的事兒,雖然沒了法術,但原身這具身體根骨不錯,又有小時候打下的底子在,容媚稍微動一動,就立馬融會貫通,一通練下來,容媚的騎射愈發得心應手。
謝長寧得空過來看了一眼,容媚正好回頭看向他,那眼神,瞬間讓謝長寧汗毛根根豎起,渾身上下從內而外都在向他叫嚣着危險二字。
那種冷漠至極甚至還帶着些許殺意的眼神,竟讓謝長寧覺得他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某種駭人的野獸。
容媚吓唬了謝長寧一瞬,很快就恢複了原有的散漫神情,笑眯眯地沖着謝長寧招招手,故意指着不遠處的箭靶,偏頭看着謝長寧,樂呵呵地同他分享自己的喜悅,“侯爺你看,這都是我射中的,厲不厲害?”
謝長寧擡眼望去,只見箭靶上的紅心已經插滿了箭,尾羽都擠作一團,卻沒有一支箭跑出紅心外。
這樣的箭術……謝長寧張了張嘴,理智告訴他,他應該告訴容媚,她的箭術遠超一般人,就算是軍中将士,也未必有她這樣百發百中的本事。
當然,謝長寧自己也沒有。
然而話到嘴邊,謝長寧猶豫了一瞬,說出來的話就變成了,“容老将軍教你的東西确實不錯,只不過,侯府夫人不需要舞刀弄槍。你不是說出門赴宴,其他女眷對你多有貶低之語嗎?以後莫要再練了,叫她們知道了,估計你的耳朵更加沒個清淨。”
容媚微微挑眉,宣平侯的爵位可是當年謝氏祖宗跟着大昭開國皇帝打下來的,這才過了多久,謝長寧這個宣平侯竟然就能說出侯府不需要舞刀弄槍的夫人,還說舞刀弄槍是粗鄙行為,會被人笑話?
老宣平侯怕是要揭棺而起了!
看着謝長寧一臉“我是為你好”的神情,容媚微微扯了扯嘴角,絲毫沒讓謝長寧掃了自己的興致,眼睛一彎,繼續高高興興地開口,“這不是想着馬上要跟侯爺去圍場狩獵嗎?要是不好好練,丢了侯爺的臉可怎麽辦?自古以來,文死谏,武死戰,倒也沒什麽粗鄙不粗鄙的,不管是謝氏還是容氏,先祖都是軍功起家,侯爺這話委實未免有失偏頗。”
這話就差直接指着謝長寧的鼻子罵他數典忘祖不忠不孝了。謝長寧的臉色青了紅,紅了青,煞是好看,卻又找不到可以反駁容媚的話,只能憋屈地一摔袖子,“我早就說過,去了圍場,不要輕舉妄動!你練騎射,也不過是白費功夫!”
怎麽會是白費功夫呢?容媚手裏還拿着弓箭,玩味地看着謝長寧遠去的背影,心裏盤算着,要是現在搭弓送他一箭,能否一擊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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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寧莫名心下發寒,後背汗毛炸起,倏地回頭,就見容媚幹脆利落的搭弓射箭,羽箭如同一道閃電,迅速往靶心飛去,而後嘩啦一聲劈開靶心上的一支箭,狠狠紮進靶心。
溫和的日光下,容媚豔麗精致的五官仿若在發光,側顏更是妖冶得宛若豔麗至極的曼陀羅,迷人又危險。玉一般的肌膚,烏發紅唇,黑白紅三色強烈的對比,再加上眼中那一抹恰到好處冷冽之色,濃豔鮮妍,美得霸道,十分不講道理地直擊人心。
謝長寧瞬間心跳如鼓,為那一抹豔色目眩神迷。這一瞬間,謝長寧再次回憶起當年初見容媚時的驚豔,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容媚,心下又是自得又是憤懑,得意于這樣的美人獨屬于他,卻又因自己的無能而憤怒,不能好好享受這樣無邊的豔色。
直到出發去圍場那天,謝長寧的臉色依舊不大好看。
容媚和他完全相反,開開心心換上了騎射服,還纏着謝長寧要了匹馬,準備到了圍場後自己騎馬好好玩一玩。
周氏最看不得容媚高興,輕聲細語好生叮囑了謝長寧一番,到了容媚這裏就換了一副臉色,眉眼耷拉着,訓斥般開口,“既然你鬧着要跟着長寧去圍場,一路上可得好好伺候他!”
容媚心情正好,笑眯眯地點頭,“是。”
“照顧”謝長寧當然可以啦,就是她這個人有些笨手笨腳的,會把謝長寧“照顧”成什麽樣,那她可不敢保證。
周氏直覺容媚這話沒安什麽好心,奈何容媚舉止言談挑不出任何毛病,周氏也只能忍了,不再看容媚那張讓她生氣的臉,轉而繼續叮囑謝長寧,“若是有什麽意外,你可要多考慮侯府,切莫意氣用事。”
這就是在暗示謝長寧不要觸怒元佑帝了。
謝長寧沉默了一瞬,緩緩點頭,笑着安撫周氏,“放心吧娘,我心裏有數。這回我也帶了不少伺候的人,斷不會委屈了自己。”
容媚擡頭看了謝長寧一眼,眼神閃了閃,卻一言不發。
等到容媚上了馬車,看着馬車前面坐着的兩個“随從”時,容媚都忍不住笑出聲,撩開馬車簾子問騎着馬走在馬車旁邊的謝長寧,“侯爺什麽時候又提拔了一個新随從,瞧着倒是面生,不像是府裏的老人。”
坐在馬車前面趕車的兩人,其中一個容媚還算熟悉,謝長寧的貼身随從平安,就像謝長寧的影子一樣,不管謝長寧去哪兒,平安都跟在謝長寧身後。
至于另一個嘛……瞧瞧那身細皮嫩肉,秀氣的相貌,明顯比成年男子瘦弱纖細的體型。
說這個是他的随從,謝長寧是把自己當傻子糊弄嗎?
容媚冷冷一笑,話本女主蕭瑾柔,确實是個大驚喜呢。大概這就是渣男賤女之間的奇妙緣分,這些天謝長寧沒怎麽去別院,還是對蕭瑾柔上心了,連随駕去圍場狩獵的事兒都帶着蕭瑾柔,謝長寧這腦子可真是越來越像豬了。
謝長寧看着容媚泛着冷意的眼神,還有嘴角那一絲嘲諷的笑意,再一看裝扮有些拙劣的蕭瑾柔,額角登時就沁出了冷汗。
容媚則不疾不徐,一手托腮,似笑非笑地追問謝長寧,“侯爺還沒告訴我,這個随從是從哪兒提上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