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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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一陣尴尬。

除了容媚和元佑帝,其他人真的恨不得原地消失,太尴尬了,真的太尴尬了,靖國公世子都擔心昌平公世子被謝長寧給打死。

被人當街說不行,是個男人都不能忍。這事兒要是假的還好,問題是這事兒十有八/九真的,這不就完犢子了嗎?

說句生死大仇都不為過。

容媚忍笑忍得很辛苦,不僅不能笑出聲,還得裝出一副被污蔑的氣憤模樣,時不時瞪一眼昌平公世子,又擔心地看向謝長寧。

謝長寧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麽尴尬到想死的場景,他甚至覺得他的魂魄可能已經升天了,現在留在房間裏的,只不過是他的肉身皮囊。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元佑帝終于開口了,“你們倒是很有興致。”

靖國公世子自動補全元佑帝沒說的下半句話,“興致高到一起約着逛花樓”。

元佑帝積威甚重,靖國公世子只是這麽一腦補都忍不住眼前一黑,生怕元佑帝一個不爽,就把他們全都送去當花肥。

事關自己的小命,靖國公世子甩鍋甩得特別幹脆利落,“回禀陛下,臣等也是應清河郡王之約,來如意樓游玩的。不知陛下親至,有失遠迎,還請陛下恕罪!”

昌平公世子是個憨貨,不解撓頭,“我們逛花樓本就不好,要是還來迎接陛下,陛下的臉面該往哪兒放?”

救命,來道天雷劈死這個憨貨吧!這一刻,靖國公世子終于體驗了一把謝長寧的痛苦,恨不得當場打死昌平公世子,讓他徹底閉嘴。

謝長寧木然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悔意,他就不該鬼迷心竅答應清河郡王的邀約,要是他不赴約,就不會碰上趙庭這個蠢貨,不碰上他,就不會有這麽多的破事兒。辛辛苦苦瞞着的秘密被他一句話捅破,要不是謝長寧還留有一絲理智,他是真的想立馬和趙庭同歸于盡。

靖國公世子心裏也大呼倒黴,他算是目前三人中最冷靜的一個,一臉絕望地拉着另外兩人跪下,只盼着元佑帝能讓他們死得安詳一點。

元佑帝沒有動怒,反倒是饒有興致地看着謝長寧,嘴角還帶着一絲笑意,“宣平侯這些年也算辛苦,要不要讓朕請個太醫過來替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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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寧木着臉,腦海一片空白,整個人已然沒了一點精氣神,“多謝陛下,臣很好。”

靖國公世子對謝長寧的同情達到了頂點,猝不及防地被撕開傷口,還丢臉丢到了陛下面前,天吶,這是什麽人間地獄?

這時,趙庭好像才反應過來,驚慌失措地看着謝長寧,手都不知道放哪兒,“都怪我這張嘴瞎咧咧!這樣吧,謝兄,我這出去替你正名,一切都是我胡說八道,你好得很,全是我喝多了瞎說!”

靖國公世子閉眼,用力一扯趙庭的衣裳,你可閉嘴吧!

謝長寧的理智逐漸回籠,看着元佑帝鞋子上的金龍,眼中終于有了其他的光彩,若是陛下替他澄清流言……金口玉言,誰還敢說他不行?

這麽一想,謝長寧隐隐有些期待趙庭出去大聲解釋一番。反正他已經夠丢臉了,趙庭面聖後再澄清,起碼明面上沒人再敢拿這事嘲笑他。說他自欺欺人也罷,只要不當面對他說,他就可以假裝這事不存在。

只可惜元佑帝并不想讓謝長寧如意。掃了眼正準備出去再大聲嚷嚷替謝長寧說話的趙庭,元佑帝的語氣不辨喜怒,“真相如何,誰也不知,還是請太醫過來把了脈再說吧。”

謝長寧頓時臉色煞白,難以置信地看向元佑帝,心中生出幾分怨恨來,就幾句話的事,元佑帝為何不肯幫他!

元佑帝則是冷笑一聲,“你這雙招子,要是不想要,朕讓人幫你摳下來!”

謝長寧生生打了個寒顫,被怨恨充盈的腦子終于恢複了幾分理智,滿臉苦澀地磕頭,“臣失儀,請陛下恕罪。”

元佑帝冷冷地看着謝長寧,那眼神,和看一只蝼蟻沒什麽區別。直看得謝長寧支撐不住,癱軟在地,元佑帝才緩緩開口,“既如此,便讓太醫院院正過來吧,免得別人說朕不體恤臣子,倒讓臣子對朕心生怨怼,又罵朕是暴君。”

這話可太重了,誰都擔不了。謝長寧還癱在地上呢,聽了這話又費勁吧啦地直起身來拼命給元佑帝磕頭,不住求饒。

元佑帝意興闌珊,一邊喝茶一邊悠閑地看着謝長寧拼命磕頭,一直到地上有了明顯的血跡,謝長寧滿臉是血,元佑帝這才開恩般地張嘴,“起來吧,這一臉血,好生收拾一下,免得被旁人看見了,又說朕果然是暴君,連個身有隐疾的臣子都不放過。”

這都用不着太醫診脈,元佑帝直接定死了謝長寧有隐疾這事兒。

容媚看看心如死灰的謝長寧,再看看神色莫名的元佑帝,總覺得自己這局贏得太容易,自己只開了個頭,後面就順利得不可思議。

謝長寧繼續木然地磕頭,他已經沒臉見人了,就算現在觸怒元佑帝,大不了也就是一死,說不準還能撈幾個陪葬的。

看着一言不發的容媚,謝長寧眼中隐隐露出一絲瘋狂,要是她能來得再早一點,或者一開始就當着所有人的面反駁趙庭,大罵趙庭一通,承認是她善妒不肯讓旁的女子近自己的身,然後迅速和自己回府,哪還會有後面這些事端?

謝長寧恨得咬牙切齒,在元佑帝面前不好發作,心中卻無不惡意地想,真要這樣,就算死,自己也要拉着容媚墊背,倒也不算虧!

容媚和元佑帝的感知力何其強大,謝長寧這麽明顯的惡意,二人怎麽可能察覺不到?

容媚眉頭一挑,對謝長寧這種死也要拉個墊背的無恥行徑表示深切的鄙夷,順便想着好歹夫妻一場,雖然有名無實,但看在原身對他的情分上,謝長寧真的要死,自己也寬宏大量一點,把他娘和他命定的愛人一起給他送下去,一家人整整齊齊,多好。

元佑帝的臉色沉得要滴下水來,如罡風一般的眼刀冷冷掃過謝長寧。正好太醫院院正匆匆趕來,元佑帝臉上也浮現出一絲惡意的微笑,冷聲吩咐院正,“替宣平侯好好診治,看他的病還能不能治。”

院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着喘了好一陣粗氣,才伸手搭上謝長寧的手腕。

謝長寧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卻被趙庭一把抓住手肘,“諱疾忌醫可要不得,讓孫院正好好替你看看,說不準還有治呢!”

趙庭你這個五行缺德的狗東西!靖國公世子一臉安詳地閉上雙眼,只覺得從今天起他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對謝長寧報以一百二十萬分的同情,願他下輩子別再碰到趙庭,阿彌陀佛!

孫院正一臉嚴肅地把完脈,看着宛若一尊木雕,一點生氣都沒有的謝長寧,臉上露出深深的同情,說出來的話,簡直堪比鬼故事,“這……天閹,無藥可治。”

好家夥,趙庭等人渾身一震,天閹還娶妻?這不是故意害人嗎?

趙庭神情複雜地看向容媚,語氣幹澀,“榮國夫人……你說你圖什麽呢?”

在場的人就沒有真傻子,謝長寧被孫院正親口診斷出天閹,再回想容媚響徹京城的妒婦之名,誰還搞不清這裏頭的彎彎繞繞呢?

就連先前還在同情謝長寧的靖國公世子,這會兒都覺得謝長寧不厚道。既然是天閹,昧着良心娶了妻子,那就好好對待人家啊,謝長寧倒好,反手扣一個妒婦帽子扣在容媚頭上好幾年,真要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重情重義,一開始就從族裏過繼一個孩子,夫妻二人安安生生過日子,給別人扣什麽妒婦不賢無子的帽子呢?這幾個名頭,哪個不是在七出上的?等等,謝長寧莫不是還打着休妻的主意吧?

還有宣平侯老夫人對榮國夫人的不喜,多次當着旁人的面含沙射影罵榮國夫人是只不下蛋的母雞……

這麽一想,謝長寧可太坑了,這是把人騙得團團轉,放幹她渾身血肉還讓人替他數錢啊。

謝長寧已經徹底無所謂了,他最大的秘密被揭露出來,只感覺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扒得一幹二淨,恨不得立即死了也好過承受這一份屈辱。

容媚同樣低頭不語,心裏盤算着怎麽再給謝長寧最後一擊。

最從容的當屬元佑帝,聽了孫院正的診斷後,元佑帝毫無感情地說了聲真遺憾,轉而便笑着看向謝長寧,意味深長道:“宣平侯得了這病,确實令人痛心。這回倒是朕莽撞了,叫其他人看了宣平侯的笑話。宣平侯若是無事,便好好在府裏休息,別再出門應酬了。”

謝長寧混沌的大腦逐漸恢複理智,看着元佑帝冰冷的眼神,謝長寧渾身僵硬,宛若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幾乎要控制不住大喊出聲:陛下知道他想投靠清河郡王了!這是陛下對他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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