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酒樓是京城數一數二的,一樓大堂中就有些穿着儒服的讀書人對坐飲酒,在飄逸的帷慢遮蓋下,寬敞又不失私密。
像安王這般身份地位的人是從來不坐大堂的,直接上樓,踩着木制的樓梯上去,原本還想往上,前面帶路的趙子實一拐,竟是去了二樓一個臨街的雅間。
他們在三樓有專用的雅間,配置都是一等一的,環境也安靜,不像這二樓,地方小,相互之間又只隔了一層薄薄的木板,隔壁随便點聲音都能聽見。
蕭文星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趙子實站到窗邊賊兮兮的朝他招手:“小表叔,你過來。”
蕭文星走過去,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穿着粗布衣的男人,站在一個賣手絹荷包的小攤面前正在售賣,也不是什麽熱的天氣,卻熱出了一頭汗,旁有一個同樣穿着布衣的女子,見狀從懷裏掏出一方手絹與他擦汗,俨然是一對恩愛夫妻。
蕭文星用一種揶揄的表情看着趙子實“怎麽,你這是缺愛,羨慕人家恩愛夫妻了?”
趙子實給了他一個‘瞧好吧’的眼神,直接抓了一把手邊的幹果扔了下去,正中樓下的攤子。
那對夫妻被吓了一跳,有些驚恐的朝這邊看過來。
蕭文星才發現那男子竟是那劉家的幼子劉承平,就是安王的狐朋狗友之一。
"他這是被劉大人趕出來了”
趙子實朝下面勾了勾手,嘴上很瞧不上的嘟囔了一句:“犯老毛病了呗。”
蕭文星在腦子裏翻了一會兒才明白這個老毛病指的是什麽。
他們這京城三纨绔臭味相投,每個人都有一個奇葩的愛好,安王是好色喜歡搶美人,樓下這個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喜歡扮演窮小子,追求人家清白娘子,跟人來真愛那套,等人獻身于他,再公布身份,把人擡進府去當姨娘。
這也就算了,偏偏這小子到手了就不珍惜,把人往後院一扔就去找下一個,十分惡劣。
不過這人演技不怎麽行,能騙到手的沒幾個,後面更是栽了好幾次跟頭。
畢竟在現代富家公子扮窮小子還有可能,大家生活普遍都好了,窮小子也不是非要吃不飽穿不暖,細皮嫩肉的不在少數。
畢竟在古代,勞苦人和富貴人有着天壤之別,鄉下漢子面朝黃土背朝天長的跟麻稈似的。
劉承平這麽一個金尊玉貴養大的公子哥,一身的細皮嫩肉,去扮那窮小子,正常人一看就知道他在說謊,好人家的誰願意搭理他呀。
前幾月剛聽說他被人騙了一大筆錢去,還丢了好大的人,被他爹一頓收拾,躺在床上下不了床,還以為能消停幾日呢,沒想到現在又跑出來找''真愛’了。
劉承平看趙子實叫他,跟那女子說了什麽,那女子臉擔憂的抓着他的衣袖搖頭不讓他去,劉承平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說了幾句,那女子就把手放開了。
趙子實見他往酒樓這邊來,也就離開窗邊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了,坐下之後還不适的動了動,這個雅間不比他們常去的,這凳子坐着也不甚舒服。
蕭文星依舊站着窗邊往外看,他看這窗外的街道還很新鮮。
沒過多久,劉承平就推門進來了,他雖然穿着粗布麻衣,但這酒樓的人也都認識他,不會與他為難。
一進門就對着蕭文星笑了笑:“小表叔頭上的傷怎麽樣了啊”
劉家跟趙家是姻親,劉承平跟趙子實同輩,平常在一起就跟着趙子實叫安王小表叔。
“倒是比你背上的傷好的快。”蕭文星回過頭來怼他。
都知道劉家小子是因為被人騙了被他爹打得下不來床,挺丢人的一件事。
這人倒是看得開,樂呵呵的道:“那就好,前幾日我跟子實還想去看你呢,結果你府上人說你還在養傷,我們也就沒打擾,子實回去就被塞了女人呢。”
後面這話前文不搭後語的,蕭文星卻聽明白了,他看向趙子實。
趙子實的爹如今任禮部尚書,一家的飽學之士滿腹經綸。偏偏就趙子實喜歡工匠一途,院子裏全是木頭刨子,他家人嫌他粗鄙,之前趙子實執拗不肯改,現在他爹娘已經放棄他了,就整天往他房裏送人,寄希望于下一代。
劉承平提起這個,就是想把火力引導趙子實身上,自己好躲過一劫。
蕭文星揶揄道:“怎麽樣,那女的好看嗎?”
趙子實摸了摸下巴,他也是個混不吝的:“瞧着倒是個好的,我還沒動,小表叔要是有興趣的話,就送入表叔府裏。”
蕭文星翻白眼,他又不喜歡女人:“沒興趣。”
劉承平又道:“趙夫人準備的女子向來容貌不佳,子實看不上也正常,我聽說今晚春宵樓有花魁挂牌不如咱三去瞧瞧熱鬧?”
趙子實睨了他一眼:“你今天不陪你的小情兒了?”
“小情兒哪有兄弟重要?何況進展太快了不好,沒有挑戰性。”劉承平臉上露出了我不是在炫耀的表情,可他語氣分明就是炫耀。
趙子實和蕭文星同時啧了一聲,一個說:“老天真是瞎了眼。”一個說:“你肯定又得栽一跟頭。”
“你們就是在嫉妒。”
三個人在這邊口花花,隔壁應是一桌文人,正在為一首新做的好詞喝彩,三個人起初沒在意,只是突然隔壁有人提起裴恒。
只道文滿京都的裴小公子如今深陷那王府後院中,一身才華無處施展,實在可惜。
有惋惜的,也有瞧不上的,只聽有人嫌棄的說道:“朱兄莫要再提那嫁為人婦之人了,實在是折了咱們的文人風骨。”
蕭文星嘴角原本帶着壞笑的弧度,一下消失,眼神裏笑意全收,只有冷意。
趙子實和劉承平原本還在聊天打诨,一看蕭文星這表情也不敢說話了,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臉色。
隔壁的那人還在說,他不敢說安王,只把裴恒扁得一文不值,說他狐媚勾引,說裴家賣子求榮,說得十分難聽。
蕭文星嗤笑了一聲,直接打開門走了出去。
另外兩人連忙跟上去。
蕭文星走到隔壁,直接推開門進去,裏面正高談闊論的四個文人被吓了一跳,待看清來人是誰之後,更是吓得往後縮了縮。
蕭文星也不跟他們多廢話,抄起一旁的凳子直接砸到了桌子上,砰的一聲,碗碟炸裂,菜汁和碎瓷片四濺開來,那幾個文人吓得直接癱倒在地,蕭文星過去對着離得最近的那個,上去就是一腳,踢得人嗷嗷叫。
後面跟來的趙子實和劉承平見狀,也不廢話,撸起袖子上去就加入了戰局。
直到酒樓的人聽到了聲音趕來,才結束了這三打四的局面。
蕭文星他們三個倒沒什麽,也就是出了點汗,那四個胡亂說話的文人就慘了,倒在地上,頭發淩亂,臉上青紫一片,衣服沾滿了菜湯灰塵。
偏偏這會兒也沒人關心他們,來福在蕭文星身邊急的團團轉,不停的哎呦出聲:“哎呦,我的爺呀,這您怎麽還親自動上手了呢,快讓小的看看,可傷着沒有?”
蕭文星把擦完手的帕子扔到他懷裏:“行了,這些人污蔑王妃,妄議皇族,将他們都送了官好好治治他們。”
這下那四個文人慌了,也顧不得身上的傷,爬起來就喊冤,無疑就是死不承認那一套,蕭文星理都懶得理,他也不與這些人做那無用的口舌争辯,揮揮手,那些人就被王府的侍衛給押走了。
酒樓的人更是一個頭兩個大,安王他們惹不起啊,這要是這位祖宗一個不高興,把酒樓給拆了,可怎麽是好?
你說這是什麽事啊,好好的非要議論皇家的事,還讓正主聽了個正着,酒樓的管事心裏抱怨,面上卻不敢顯露,見蕭文星身邊空出一點連忙上前賠罪,言道是他們招待不周,擾了王爺雅興,請他們去三樓,今天一應花費全都免費。
蕭文星擺擺手:“本王可不像他們那些是非不分之人,難不成你們酒樓還能控制別人不說閑話,這事兒不怪你們,打壞的東西都算在本王賬上,到時候去王府拿錢。”
“你太沖動了,”出了酒樓,0107就在他腦海裏不滿的說道:“你這樣粗暴的處理,只會更加傷害主角的名聲,讓任務更難完成。”
蕭文星卻不以為然:“有些人,你越給他臉,他就越蹬鼻子上臉,不好好收拾一頓,他還以為你怕他呢。”
這是蕭小少爺叱咤二代圈多年得出來的經驗。
0107的語氣有些急躁:“這不是争一時之氣的時候,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完成讓主角功成名就的任務,你這樣只會适得其反!”
蕭文星不喜歡被說教,不過他剛剛打了一架正是心情舒暢的時候,也懶得跟這個傻x系統計較,他轉過身,身後跟着趙子實和劉承平。
趙子實舉着拳頭,熱血沸騰:“小表叔,我們再去找人打一架吧。”
蕭文星:“……”
他們走後,酒樓難免議論紛紛。
三樓的一個豪華雅間中,衆人分坐其中,每個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擺着美酒佳肴,他們也在讨論剛才的事兒,說沒想到安王對新娶的王妃還挺看重,不過是被說了幾句,居然親自動手打人。
中間坐了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他頭上身上脖子上幾乎帶滿的金銀玉器,幾乎要晃花人眼。
可這一身的珠光寶氣都沒有讓他身上頹靡的氣質好一些,泛紅的臉頰和迷離的眼神都說明他已經喝多了酒,已經是醉了的狀态。
他打了一個酒嗝:“安王的命就是好啊,不管什麽人想睡就睡,這京城第一公子的滋味,也不知道怎麽樣。”
一番話一出來,屋內頓時陷入了安靜,一群人面面相觑,他們雖然在聽到裴恒嫁人之後,多少也幻想過一些,但是卻是不敢說出來也不敢在安王剛打完人之後附和錦衣男人,畢竟他們的爹可不像錦衣男人他爹一樣,手握兵權。
這時坐在角落裏的一個男人開口了:“公子說笑了,男人哪有女人的滋味好,公子不是一直很欣賞春宵樓的錦瑟姑娘嗎?今晚錦瑟姑娘挂牌公子可要賞臉?”
“去,”男子把手裏的酒杯一拍,他像是在發酒瘋:“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