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斷點

第32章 斷點

早上五點,聞舒所搭載的飛機準時降落在江城機場。

因是包機,加上事态緊急,機場破例給開了綠色通道,剛落地就有大巴來接人。

許念隔着老遠就看到了正在下飛機的聞舒,想也不想便要沖上去幫忙,被陸文州從身後拉了一把。

“先等等看,”男人向他揚了揚下巴,示意道:“親戚朋友一大堆,不差你一個。”

許念依照他的話仔細觀望,正如陸文州所說,從飛機上下來的人的确不少,浩浩蕩蕩圍在一起,如同潮汐般将聞舒裹挾在其中,顯得他是那麽伶仃,簡直瘦小得不成樣子。

司機老劉在接到陸文州的電話後先一步達到機場,這會兒已經把來龍去脈摸了個透,向二人小跑而來,額上的眉頭皺得很深,“情況不太好,老爺子和老夫人已經沒了,聞總還在搶救,據說孩子是傷得最輕的,好像是兩個老人在關鍵時刻把他給護住了。”

話說得平淡,聽起來簡直揪心。

“人現在在哪兒?”許念見縫插針的問。

老劉道:“在省院,聞院長先回來安排發喪的事,明天還得飛一趟林安配合警方調查。”

陸文州點點頭,吩咐道:“你回去睡一會兒,這裏我盯着,天亮後再來。”

老劉跟了他十來年,一直是忠心耿耿,該自己出力時候絕對義不容辭,當即拒絕道:“不用,我前半夜睡了個整覺,您跟許經理先回去吧,我在這裏。”

陸文州态度決絕,“白天還有你忙的,回去休息好了再來,別給我耽誤事。”

老劉聽他這樣說,想必是打算幫聞家一把,便朝二人點了點頭,“那行,辛苦您二位了。”

包機比較麻煩,到站後還有交接手續需要辦理,許念和陸文州便同其他人一起來到候機廳等候。

大概半小時後,陸文州搖醒了靠在自己肩膀上打盹的愛人,提醒他,“差不多了,我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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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剛睡醒,嘴邊還帶着口水印子,接過對方遞來的濕巾胡亂擦了把臉,環顧候機廳,果然已經沒多少人。

聞舒正坐在角落處,身邊坐着一個中年女人,不知是朋友還是親戚,正拉着他的手低聲安慰。

見陸文州和許念走近,女人很識相的站起身,“小舒,你先在這裏,我去問問他們什麽時候能辦好。”

聞舒像尊木雕般沒有動作,女人見狀嘆了口氣,抹着眼角的淚離開了。

許念看到這幕心裏也是一疼。

他蹲下身,輕輕握住了聞舒的手,柔聲道:“聞舒,難過就哭出來。”

聞舒的身體顫了下,目光很遲緩的望向他,薄薄的雙眼皮已經腫沒了,白眼球裏布滿血絲,唇角上生了老大一個水泡,應該是急火攻心所致。

曾經漂亮又驕傲的小孔雀,一夜間仿佛變了個人。

他大概是想要向許念說什麽,可嘴巴張開,立馬疼得皺了下眉。

他受不了的啊。

平時那麽嬌貴的一個人,半點疼都能要了他的命。

這以後可怎麽活?

許念見他向自己搖了搖頭,心知此刻的聞舒已經失去了交流的欲望。

這感覺他太了解,但他也怕聞舒會想不開。

“沒關系聞舒,我說你聽着,不必回答,”他拉着聞舒的手,像個耐心的哥哥,“我和文州都在,你有什麽困難就給我們打電話,什麽時間都可以,我們一定盡心盡力幫你。我知道你現在很難,也知道你不想面對,可有些事就是這樣,發生了就無法逃避,更何況聞總還有個孩子,你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倚靠,想想過去你大哥對你的愛護,即便是為了報答,你也要将他的孩子撫養長大才行。”

直到許念蹲到腿麻,也沒有得到聞舒的答複。

他依舊像塊木頭,毫無生氣,仿佛下一刻就會死去。

陸文州看不下去,上前抓住聞舒的肩膀用力晃了下,聲音都跟着粗了八度,“別人跟你說話你就這态度?”

許念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要擋,結果忘了自己腿麻,一個趔趄險些将虛弱的聞舒撲倒。

他急着要替陸文州道歉,誰料下一刻,耳邊傳來聞舒歇斯底裏的咆哮,“你們夠了沒有!”

大廳裏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邊,他們很好奇發生了什麽。

很快有人上前,那大概是醫院裏的同事,手指着陸文州,言語不善的喝道:“你們是誰!幹什麽呢!”

方才離開的中年女人在聽到聲響後也小跑過來,向氣喘如牛的聞舒關切道:“怎麽了小舒?哪裏不舒服嗎?”

聞舒一把将她推開,在所有人或憤怒、或疑惑的目光中大步離去。

他向來都是不講道理的,他學不會包容,學不會忍耐,他學不會!就是學不會!

因為有人跟他說過的啊,“有我在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永遠都不必學會這些。”

他明明說過的啊!

他說過的啊······

這個騙子!

聞舒不管不顧的快步走着,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他邊走邊抹,寒風将腫脹的雙眼吹得通紅,嘴角的傷口傳來火燒火燎的疼。

終于,在馬上要下天橋時,他忽然蹲了下來,抱着自己的膝蓋放聲大哭。

他哭得是那麽絕望,那麽的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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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聲令過往車輛駐足,他們搖下車窗張望,在看到聞舒後紛紛露出不解的表情。

他們不懂,是什麽事能讓一個已經二十七八的成年男人哭得像個孩子。

可興許,他一直就是個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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