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承認吧你就是愛我
第44章 承認吧你就是愛我
即便發生了這樣一場不愉快,家宴上衆人照樣你來我往好不熱鬧,不會有人犯傻再去提剛才的事,就連陸文州本人也沒當回事兒,嘴角貼了塊創可貼跟幾個兄弟一起把酒言歡。
陸文斌将自己的兒子帶去逗老太爺開心,大胖小子話都說不利索,來來去去就是那麽幾句,“太爺爺平安!太爺爺長命百歲!”
老太爺笑得合不攏嘴,紅包一把一把的給,也不知是真樂還是假樂。
許念躲在最末尾,既不像往常那樣與文惠他們湊堆,也不搭理主動來找他套近乎的遠房,單就盯着自己面前的菜吃,吃飽了一抹嘴,擡起屁股就走。
時間尚早,他回去也沒事做,索性在花園裏消食,順便打電話給盧秀秀,通知對方自己要休假三天,公司裏有什麽重要的事電話聯絡。
陽春三月,萬物複蘇,加上去年是個暖冬,不少本該三月開花的植物二月底就已經冒出芽。
許念站在一從栀子花前,數枝杈上的花骨朵,隐隐約約聽到花壇對面有幾個女眷在聊天。
是陸文州三嬸,跟另一個聽不出聲音的人。
沒別的話題,還是給陸文州找老婆的事。只聽三嬸唉聲嘆氣,“你說他到底喜歡什麽樣兒的?雷家那個姑娘多好,漂亮的、聽話的、懂事的,文州怎麽就不肯跟人多接觸接觸?”
“現在的年輕人就是這樣,講求的是自由戀愛,況且文州條件好,還不得好好挑挑?”
“挑挑挑!再挑都要四十歲了!我跟他叔叔在他這個年紀孩子都老大了!”
“那不一樣,你也別逼得太緊,再讓文州鬧脾氣,晚婚晚育總比不婚不育強吧?”
這話讓許念不由翻了個白眼,躲在樹後默默嘀咕,“就憑他那風流勁兒,怎麽還會有人怕他沒孩子?”
再往後就是今天傍晚發生的事,許念懶得聽,溜溜達達回屋,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找電影看。
家宴一直持續到夜裏十點,管家攙着老太爺去休息,沒等走到房門口,隔着回廊,老遠就見有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正在外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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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知道是誰。。
老太爺哼了聲,揮手打發走了管家,獨自拄着拐杖上前。
路過那人身側時,像是沒看到一般,徑直推門進了屋子。
早上七點半,許念醒過來,一摸身邊,發現沒人。
床單上冰涼一片,連條褶子都沒有。
得,這才幾天就又忍不住了。
他搖頭苦笑,去衛生間洗漱,刷牙時都哼着調子,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今天的早點是皮蛋粥配昨夜剩下的鹵味,老廚娘回家過年去,接班的新人手生,米粒熬得粒粒分明,再少加點水都快煮成白米飯了。
許念不愛吃,這些天他被養刁了胃口,胡亂對付了些就要去開車。
好巧不巧在車庫遇到同樣要走的陸文強,冤家路窄,許念硬着頭皮跟對方打招呼,“早啊強哥。”
陸文強看他一眼,帶着明顯的嘲諷:“昨晚睡得舒服吧?”
許念不懂他什麽意思,傻愣愣的點頭,“啊,還行。”
誰料對方不屑的哼了聲,再沒搭理他。
許念感覺莫名其妙,,卻也沒生氣,只當是大清早的被狗咬了,同樣發動車子離開了祖宅。
當天下午,他坐飛機從江城去往林安,在這個熱鬧的南方沿海城市呆了足足三天。
直到第三天傍晚,他才終于想起來要聯系陸文州,起因還是文惠的一通電話。
陸文惠要跟幾個朋友出國旅游,想讓他幫忙辦護照。
平時這些家務事都是陸文州的秘書跑腿,許念正奇怪呢,就聽文惠解釋,“大哥病了,在家躺三天了,我這個時候去求他,說不準要被吃掉的!”
病了?
許念覺得新奇,他還以為對方已經修煉成精,從此遠離人間疾苦了呢。
答應下文惠的請求,他躊躇片刻,還是撥通了陸文州的電話,沒響幾聲,很快被接起。
“想起我了?”對方鼻音濃重,帶着些不滿。
許念不冷不熱的道:“文惠說你病了。”
“着涼。”那邊懶懶散散的答。
許念“嗯”了下,繼而道:“那你多保重,我挂了。”
說罷都沒給對方說話的機會,直接挂斷電話。
把躺在沙發上吃葡萄的聞舒都看愣了,霍地坐起身,沖他道:“你,你這麽跟你大哥說話,他不揍你啊?”
許念将視線從漆黑的手機屏上挪開,看向正在一旁玩平板的聞钰,皺了下眉頭,“小孩總盯着平板看會近視的。”
聞舒啧了聲,罵道:“瞎操心!”不死心又問:“說正經的,你這麽跟陸文州說話,他到底揍沒揍過你?”
許念瞥他一眼,坐回沙發上,同樣拎了串葡萄在手裏,“你這是正經問題嗎?”
聞舒随手拿了個抱枕摟在懷裏,笑嘻嘻的貼過去,“怎麽不正經,都不是黃花大閨女了,說點兒成年人的事兒怎麽了?”
許念簡直無語,躲開聞钰偷偷看過來的視線,飛快回了句,“沒有。”
“啊?他不打你啊?”聞舒驚訝,整張臉上就寫着兩個大字“羨慕”。
許念哭笑不得,抽了紙巾吐葡萄皮:“你哥打你啊?”
坐在一旁的大少爺扁了扁嘴,指指自己的屁股道:“打。”
許念聞言,默默将他打量一番,最終在心底下了個很肯定的結論——聞濤要是真動起手,打的絕對不止屁股。
三天前他來到林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聞舒把公司裏這些年所有的賬目理清一遍。
整整兩天一夜,他坐在辦公室裏獨自将一人多高的財報全部翻完,并将每一筆可疑的賬目都做了标識。
第三天淩晨五點,在趙靜雯奉若神祇的目光中,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酒店。
此刻,許念的腦子裏已經是一團漿糊,但只要有足夠的睡眠時間,再次醒來時,他便又是那個拯救黎民于水火的救世主。
他承認自己是有點“聖母病”在身上的,特別是對那種幫助他人後的成就感,有着強烈執着,這源于曾經被忽視的童年,以及多年來對自我的壓抑和隐忍。
這一覺足足睡了大半天,直到傍晚五點才醒。
醒來後許念吃了點東西,給陸文州打了慰問電話,便一刻也不敢耽擱,拽着聞舒跑去公司,手把手教對方如何看賬目,又盡職盡責的幫他将所有壞賬理出來,逐一想辦法解決。
加上趙靜雯,三人一直忙活到晚上九點半,最終确定,只要能将那筆千萬欠款追回來,公司順利解散就不成問題。
可是,非要解散?
這天夜裏,許念找聞舒聊了很久。
他将利弊全部擺給對方,并保證尊重聞舒的選擇。
聞舒的态度還是一如既往的散漫,眼睛掃過許念為他列出來的條目,漫不經心道:“真沒你們想的那麽複雜,我就是單純的不愛操心,一家醫院已經足夠我累了,再加上這麽個大公司,我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來照顧我哥和小孩啊?”
“就留一部分不行嗎?把最省心的留下,不用你過多關注,月月躺在家裏拿錢就行。”許念仍不死心。
“留不住,”聞舒很有自知之明,“接下來我打算帶着聞钰和他爹出國治療,中間隔着條太平洋,你覺得我能留住什麽?”
許念明白了他的意思——與其給別人做嫁衣,還不如現在直接賣個好價錢。
他試問自己如果也到了這個境地,還真不會有聞舒的這份闊達。
于是事情就這麽敲定,他也不再勸,明天找個時間由聞舒出面,将那位大名鼎鼎的“楊白勞”請出來,探探對方口風。
工作暫告一段落,兩人準備睡覺,分別前聞舒将許念叫住,“你跟陸文州,怎麽樣了?”
許念這些天累得眼神都呆滞了,問:“什麽怎麽樣?”
聞舒的表情也有些別扭,抱着雙臂靠在門框上,語氣跟審犯人似的問道:“還吵架呢?”
許念摸不着頭腦,說:“我們沒吵架啊。”
“沒吵架你對他那麽冷淡?”聞舒毫不客氣拆穿。
許念笑了笑,解釋道:“我倆平時就這樣,彼此不太聯系,那個什麽······距離産生美。”
聞舒“嘁”了聲,盯着許念道:“我是看在你幫了我這麽多忙才說的,別跟你哥鬧別扭,兄弟之間哪有解不開的結,坐下來好好聊聊都能說開,更何況······”
說到此,他的臉微微有些發紅,長睫毛垂下來,在眼下打出一小片暗影,他不自然的清了下嗓子,繼續道:“咱們都是那種關系,說是兄弟,其實比兄弟還親近,人生總共就百十年,別把時間都浪費在傷彼此的心上。”
彎彎繞繞的一大堆,還是被許念聽出來了,對方是勸自己珍惜眼前,不要做在未來會後悔的事。
他有些感動,以聞舒的性格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實屬不易。
“謝了,”許念向他點頭:“我有分寸。”
聞舒眼眶一熱,嘴硬道:“你該謝我的地方可多了!”而後趕在眼底的淚落下來前,将對方推出了房門。
他想聞濤了。
不過才幾句話而已,竟勾起了那麽深的思念。
回到自己房間,許念不急着洗漱,坐在床上盯着對面的落地鏡發了很久呆。
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一會兒是聞舒的事,一會兒是他媽和女兒······裏裏外外想了一圈,最後落到個高大挺拔的背影上,他不禁搖頭,心道:“還是不一樣的,他們跟我和陸文州到底是不一樣的。”
聞家從小對聞舒嬌生慣養,當真是比親兒子還寶貝,眼下的狀況對聞舒來說是困境,可若是放到許念身上,那便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以他的能力絕對可以将這家公司經營得比過去更好。
奈何時也命也。
他這輩子都沒有這樣的機會。
陸文州不會同意他擁有自己的家庭跟事業,他連讓他去奉茶都不許,這個獨斷專橫的男人早将他視若己物,旁人碰一下都要跳起來咬人,更別提放手。
可就是離不開,才越要離開。
彼此糾纏了這麽多年都沒結果,再來個十年八年又能怎麽樣呢?
許念感到疲憊,是那種說不出的心累。
他逼着自己不要去犯賤,不要去記挂那個遠在千裏之外的人,說不準此刻對方正不知在哪張床上尋歡作樂。
一想到這些年陸文州給自己的委屈,許念就心酸得幾乎要落淚。
所以這世間到底為什麽會有“愛情”這種東西呢?
許念扪心自問,如果當年沒有愛上陸文州,那麽眼下是不是就會輕松許多?
他們只需要維持肉體上的關系即可,誰都不必為誰的将來負責。
然而這個問題是無解的。
因為當年如果沒有陸文州,就沒有現在的許念。
他教會他為人處世的道理,告訴他如何在逆境中生存。
十多年的耳濡目染,他的思想、感情,乃至一部分靈魂都是對方給予的。
那個男人毀了他,同時也成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