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下次見啦

第52章 下次見啦

日落時分,許念坐在床前削梨,一個沒留神割傷了手指。

就聽許昕在耳旁抱怨,“我說不吃不吃你非要弄,這下好了吧?”說罷催促護工趕緊去護士站要個創可貼。

晚一步傷口都得愈合了。

“媽,不用。”

許念覺得小題大做,把手指放到嘴裏吮吸,被他媽一巴掌打掉,“髒不髒啊?怎麽什麽都往嘴裏放!”說着從身旁抽了張抽紙為兒子包紮好。

許念抿着嘴沖她笑,二十好幾的人了,還在向媽媽撒嬌,頭輕輕枕在許昕肩膀,心裏暖洋洋的,“媽,今年過完年我就請兩天假,帶你去南邊走走好不好?就咱倆。”

許昕感動于他的孝心,卻又敏銳的覺察出不對勁,抓着兒子的手問,“怎麽?跟文州吵架了?”

許念垂着眼睑搖頭,“沒有,我跟他有什麽好吵的。”

十天半月都見不着的人,想吵架都沒機會。

許昕拍着他的手背,感嘆,“你啊,別覺得自己現在長大了,有能耐了,用不着文州就不跟人家親近了,兄弟之間還是要互相幫扶,何況文州幫了我們那麽多,你得知道感恩。”

許念鼻頭一酸,有些話,到死都只能爛在肚子裏。

這些年他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為陸家,為陸文州,說是當牛做馬都不為過,縱是天大的“恩情”也該還完了。

母子倆依偎在一起,各自想着心事。

電視裏在放一檔狗血連續劇,正播到小三橫刀奪愛,穿着原配的睡衣跟男主人偷歡。

許昕見狀十分不屑,數落道:“你看看,現在宣揚的都是些什麽三觀?小三都能騎到原配頭上撒野,這麽下去人要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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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安慰她,“就是個電視劇,您別太較真。”

“我是以小見大,”許昕哼道:“醫院的三教九流可多着呢,你別以為我一天天只會在這裏躺着,隔壁房住着的就是個給人當小三的,才三十歲就是宮頸癌晚期,想雇個看護都得打電話問男人,哎喲,可憐呀!”

許念問:“她沒父母?”

“有啊,但是哪兒敢告訴啊,”許昕的目中滿是惋惜:“我聽人說了,這個病女人自己是很少得的,都是男的在外面亂搞,你想啊,男的都包小三了,那就肯定不止一個啊,什麽小四小五小六的,可髒死了!她爹媽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在外面給人糟蹋,還染了一身病,只怕要心痛死!”

許念聽得頭皮發麻,不自覺握緊了許昕的手。

“阿念,”興許是母子連心,許昕也反握住他,問道:“你沒在外面亂搞吧?”

許念就差給他媽跪下認錯了,硬擠出一張笑臉道:“媽,我哪兒有這個條件啊。”

許昕一本正經的給他打預防針,“文州那裏我管不着,但你是我兒子,哪怕就是死了,我也要在天上盯着你,你要是敢搞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小心我半夜去教訓你!”

許念被她逗樂,可笑着笑着,眼淚就撲簌簌的往下掉——她知道,她都知道,對于自己的時日無多,她早有準備。

十月底,聞濤的公司因資不抵債被正式拍賣。

幾千萬的救濟款打了水漂,對方也因失信成了名副其實的“老賴”。

商場風雲變化,得失盈虧從不能一概而論。

趙靜雯很難過的向聞舒道歉,她既沒守住對舊主的承諾,還讓新上司顏面掃地。

聞舒擺擺手,表示未曾怪罪,“本來也是要解散的,我不是圈子裏的人,臉面對我來說也無所謂,你能幫我全身退已經是大功一件,至于其他的,沒那麽重要。”

趙靜雯險些當場飙淚——當初怎麽看走眼了,覺得他是個一無是處的二世祖呢?就憑人家這份對錢的灑脫勁兒,整個商圈都難找出第二個!

殊不知,眼下聞舒能表現得如此淡泊名利,除了自小就對金錢沒概念外,最重要的還是趕緊把這裏的爛攤子解決完,好帶着大人小孩出國。

“所以時間定下了?”

許念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身旁有侍者送來擦手巾。

聞舒正在勾選忌口,頭不擡的道:“立冬前就走。”

“這麽急?”許念驚訝。

聞舒點好菜,将菜單抵還給侍者,指了指牆上的壁燈問:“能給我們調亮點兒嗎?”

黑燈瞎火的,他怕自己一會把飯吃到鼻子裏。

這是家新開的日式omakase,主打的就是一個“給什麽吃什麽”和“與衆不同的氛圍感”。

所以對于聞舒的要求,年輕貌美的侍者只是微笑着搖了搖頭。

聞舒無奈,喝了口面前的鴿子湯,向許念吐了吐舌頭,“怎麽跟刷鍋水似的。”

許念端起來也嘗了口,品了半天也沒品出滋味,心道:“真是冤大頭,四千多一個人吃點什麽不好。”

聽對面的聞舒接着剛才的話題道:“L那邊有世界最先進的腦損傷治療技術,而且我試過了,聞濤對刺激的反應很好,他自己也······主動性很強。”

那是,能不強嗎?聞舒的腰到現在還酸着,走路一拐一拐跟被人打了似的。

“這麽說的确要抓緊時間。”許念表示理解,皺着眉頭繼續喝湯。

聞舒看他那副難受樣,苦笑着勸,“不好喝就別喝了。”

許念沒理人,固執的把湯全喝完了。

開玩笑,四千塊呢!

聞舒無法理解,整個人向後一靠進沙發,翹着二郎腿翻看店家的宣傳冊,再次撿起話茬,“這東西誰也說不準,賭的就是個醫學奇跡。”

“會醒的,”許念鼓勵他,“要對你哥有信心。”

聞濤不可能輕易放下自己這個弟弟,所以這是場雙向奔赴。

對此,聞舒只是笑笑。

又想起什麽,向許念道:“出事兒前我哥給我在國外聯系了個挺厲害的精神專家,我想這次也一并過去看看,要是治療效果好,你也試試?”

許念摩挲着茶杯,思慮片刻,還是決定把自己的這點“小病”先放放,“到時再說吧。”

前途未蔔,自己有沒有命活到那一天都不一定。

時間轉眼而過,立冬這天下了場雨夾雪,機場外一片擁堵。

許念被事務纏身,眼看就要錯過送別。

他吩咐司機把車停在路邊,踩着泥濘的道路步行趕往航站樓。

興許是臨近年關,來機場的人格外多,整個尋找的過程中許念已經接到了無數個聞舒的催促電話。

他急得滿頭熱汗,直到一個清脆的童聲在身後響起:“許叔叔!”

是聞钰。

許念猛然回身,就見叔侄二人正朝自己這邊趕來。

“你怎麽這麽笨啊!”聞舒一把抱住許念,頭抵在對方肩膀,聲音悶悶,“差點就見不到了!”

許念眼眶一熱,同樣回抱他,帶着愧疚解釋:“有事耽擱了,抱歉。”

聞舒與他分開,破涕為笑,輕輕錘了下許念的胸口,“不要你道歉,自己好好的,等我回來。”

許念眼底有淚,但忍住了,他沒問他到底什麽時候回來,只是說着能讓聞舒安心的話:“行了,自己都那麽不省心,還惦記別人。”

“我怎麽不讓人省心了?”聞舒打趣,又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聞钰,“喏,這不還有他麽。”

許念哭笑不得,“你可真有臉說,讓小孩兒照顧你?”

“我會照顧好小叔叔的!”聞钰見縫插針的表示。

許念聞言,彎腰揉了揉他的發,“好啊,那我就把他交給你了。”

聞钰用力點頭,堅定得像個得到任務的小士兵。

耳旁傳來尋人廣播,不出意料,找的就是聞家這一大一小。

“走吧,”許念向二人道別,“有事聯系我。”

聞舒拉着聞钰奔向安檢口,都要進去了也不忘往回頭耍俏皮:“沒事兒我也聯系你!”

許念無奈笑着,向他揮手,只覺得心口處涼涼的,像是缺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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