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甜蜜蜜
第51章 甜蜜蜜
夜裏十點半,穆曉曉來給聞濤換藥,看到聞钰正跪在床上學着聞舒的手法給父親做按摩。
小小的手掌按壓在大腿上,學得有模有樣。
聽到開門,他擡起頭,很有禮貌的喊了聲,“阿姨好。”
穆曉曉母愛泛濫,從兜裏掏出一把自己當零食吃的軟糖,遞給聞钰,“聽門衛說你今天放學很早呀?”
聞钰很乖,只拿了一顆,小心翼翼收進自己口袋中。
他現在不能吃,因為爸爸告訴過他,吃東西前要先洗手。
“學校有活動,放學早些。”
他向穆曉曉撒謊,說話時眼睛眨都帶不眨的。
今天學校開家長會,他情況特殊,老師特批準可以早早放學。
穆曉曉信以為真,給聞濤換吊瓶的功夫同聞钰閑聊,“你要多去跟小朋友玩,不用總在醫院待,有這麽多叔叔阿姨替你看着你爸爸呢。”
聞钰點點頭,很乖巧的說:“那等小叔叔回來,我再去玩。”
穆曉曉簡直不可思議——家裏有一個如此不着調的大人,是怎麽教育出這麽懂事的孩子?
她哪裏知道,這份功勞都應該算在聞濤頭上。
“阿姨,你知道小叔叔什麽時候回來嗎?”聞钰爬下床,去衛生間洗了手,開始拆口袋裏的糖。
再懂事也還是個孩子,忍不住嘴饞。
Advertisement
穆曉曉很遺憾的搖頭,自己一個小小的新人醫生,是沒資格打聽院辦的事。
“應該快了,”她揉揉聞钰的發,笑得和藹可親,“你要是想他可以打電話。”
聞钰嚼着軟糖露,舌尖時甜的,眼神中卻有着掩飾不住的失落。
說來也巧,就在穆曉曉準備起身離開時,一個疲憊的身影推門而入。
聞钰的眼睛登時就亮了,大叫着:“小叔叔!”飛撲進聞舒懷中。
聞舒被他撞得一個趔趄,用力扶住門邊才不至于跌倒。
他臉色很差,整個人虛弱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暈倒。
對于聞钰的熱情絲毫不帶回應,木讷的擡起頭,看向病床旁的穆曉曉,眉頭輕輕皺了下,“你來幹什麽?”
聽語氣穆曉曉還以為自己做了什麽錯事,怯怯的回答,“換,換藥?”
聞舒反應過來,揮揮手趕她走,“換完了就走。”
穆曉曉如獲大赦,捏着空吊瓶剛要往門撤,冷不丁被聞舒從背後喊住,“等等。”
穆曉曉不情不願轉身,僵笑着問:“您還有什麽事?”
聞舒揉着太陽穴,将聞钰從腰上扯開,站在病床前,翻了翻挂在床尾的記錄,片刻後向穆曉曉質問:“加了新藥為什麽沒提前通知我?”
倒黴蛋穆曉曉只敢在心中大呼“冤枉”,繼而聽聞舒又道:“其他記錄怎麽沒有?這些天都是誰來做的康複?”
穆曉曉不敢擡頭,盯着自己的鞋尖,支支吾吾,“院長,我不知道啊。”
聞舒被她這一問三不知的态度惹火,将手裏的鐵夾朝地上重重一丢,怒氣沖沖道:“你不知道就去找知道的人來!”
“小叔叔!”
聞钰跑來抱住了聞舒的大腿,一臉讨好的問:“你吃飯了嗎?我們去吃飯吧!”
聞舒的暴脾氣一上來就是六親不認,将他推到一旁,厲聲指責,“吃吃吃!你除了讓我吃飯還會幹什麽?幫不上忙能不能躲遠點兒!”
聞钰被他吼懵了,憋着委屈,眼底很快就有淚在打轉兒。
迫于他的淫威,一大一小都不敢動了,聞舒內心更加煩躁,來來回回踱步,最終一指角落的聞钰,向穆曉曉下令:“你把他帶走。”
“帶,帶哪兒?”穆曉曉也懵了。
聞舒一手扶着床欄,一手按壓額頭,模樣萎靡不振,“随便,帶回家也行,明天司機會來接他上學。”
聞钰想說“不”,一方面是出于對陌生的恐懼,另一方面是放心不下聞舒。
但現實容不得他拒絕,眼下他那猶如狂躁症發作的小叔叔看起來似乎比他更無助。
所以他很聽話的去收拾行李,向聞舒依依不舍的道別,被穆曉曉拉着手走出門時,目光仍停留在那道脆弱的身影上。
聞舒是連夜趕回來的。
他不想在林安待着,哪怕是一分一秒都會受不了。
如同一個受傷害的孩子,世界那麽大,唯有這間小小的病房是能容納他軟弱的家。
坐在聞濤身旁,握着那雙寬大的手,聞舒才感覺到安心。
“我今天,遇到了些不開心的事。”
手指撫摸過男人高高隆起的眉峰,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說完這話,他又在黑暗中停了很久,才吸了吸鼻子繼續道:“剛才那麽吼你兒子,你生不生氣?”
無人應答。
聞舒臉上閃過一絲難過的神情,可很快,他就翹起嘴角,像過去那樣向男人耍小性子,“生氣也沒用,有本事你起來教訓我。”
體征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床上的人睡得很安詳。
聞舒默默聽着,再擡頭時目光變得有些幽怨,“有時候覺得你真自私,什麽都不肯教我,什麽都替我擋着,有本事你就給我擋一輩子啊,既然做不到,又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這些。”
說到此,他再次擡手抹了抹眼角。
抱怨歸抱怨,他沒把經歷的那些不愉快告訴聞濤。
他什麽都沒說,只是緩慢地掀開被子,拖着疲憊的身體躺到了哥哥身旁。
溫暖的懷抱,堅實的臂膀,帶着淡淡消毒水味,側耳傾聽能聽到沉穩有力的心跳。
聞舒發出心滿意足的嘆息,拉過聞濤的手臂搭在自己腰上,擺出一個環抱的姿勢。
“我想你了,聞濤,”他把臉貼在聞濤的胸口,哽咽着低聲說:“我真想你們啊······”
爸爸、媽媽、哥哥。
老天只是将那些能夠為他遮風擋雨的人一股腦都帶走,卻忘了問一句,他是否能夠獨當一面。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開始蒙蒙亮。
聞舒靠在哥哥懷裏,享受着自欺欺人的安寧。
對方胸口的衣服被他的淚打濕,潮乎乎的,不怎麽舒服。
左右還是夏天,聞舒想着幹脆就給人脫下來。
摸黑解扣子時,手指在不經意間碰到了什麽東西。
他的大腦“嗡”一聲炸響,不可思議的盯着聞濤的臉看。
神奇的是,聞濤也張開了眼睑同他對視。
曾經溫柔的目光此刻變得空洞,毫無神采的一張臉,如同具活死人。
這一刻,聞舒覺得即憤怒又好笑。
偏偏這兩種情緒都出自于同一點——都這樣了,這人居然還會對自己産生欲望。
陡然間,他生出一股惡作劇的心思。
······
······
也就是同一時刻,他聽到對方發出了一聲沉重的喟嘆。
聞舒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胸口悶得厲害。
很快,身旁人的呼吸也變得急促。
“哥,”聞舒的聲音帶上了層絕望的哭腔,“我給你好不好。”
說罷,他掀開被子,雙手顫抖着捧住對方臉頰一寸寸吻過。
嘴唇是涼的,眼淚是熱的,動作粗魯又生疏。
他什麽也不懂,沒有人教他到底該如何做。
一個二十八歲的成年男人,僅有的生理知識居然都來源于自己兄長。
簡直匪夷所思。
聞舒急得滿腦門全是汗,忍不住細細抽泣起來。
但他沒有放棄,他向來是倔強又不講理的。
如同一只高傲的孔雀,即便沒了華麗的羽毛,仍要高昂着頭顱。
······
······
“好疼,”他咬着嘴唇撒嬌,“你輕一些呀。”
回應他的只有對方無辜的呼吸聲。
聞舒感覺頭暈眩得厲害,黑暗中停頓片刻,才又鼓足了勇氣。
重複了五六次,額頭的汗順着臉頰滑落,滴在了聞濤的腹肌上。
到底哪裏不對?
明明過去就是這麽做的啊!
他像只走投無路的小獸,顫抖着低聲哀求,“哥,不要這樣,我真的疼。”
莫名的恐懼和不安,讓聞舒在黑暗中無助的四處摸索,直到握住了聞濤的手掌。
十指交疊,聞舒反複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終于決定豁出去。
體征儀發出急促的“滴滴”聲,昭示着患者的心率已到達臨界值。
聞舒顧不得了,鋪天蓋地的耳鳴伴随着強烈的心悸讓他覺得自己才是快要死去的那個。
除此之外,在混亂中,他還捕捉到了一絲細微的呻吟。
如同黑夜中的火光。
那是希望。
有欲望,想做愛,說明聞濤對外界的反應正在恢複。
不專心的懲罰,就是整個過程裏聞舒都沒從中得到半點兒快樂,他像是在拿自己做實驗,仔細的留意着對方臉上的每一絲神情。
直到聞濤雙眉緊蹙,手背青筋暴起,腰身微微向上拱,他頓時如同見到了新大陸,心內一陣狂喜。
——能動了!
··········
··········.
聞舒不敢動,整個人撐在聞濤肌肉繃緊的腹肌上,咬緊牙關。
就這麽堅持了三四分鐘,他再也正撐不住,身子一軟,直直栽倒在聞濤的胸口。
頭暈、惡心,加上無與倫比的疲憊,反倒使身體上的疼痛變得麻木。
他忍着腹部的抽疼,拉過聞濤的手,替自己輕輕揉着,昨夜被傷得千瘡百孔的心,在這一瞬變得柔軟而輕盈。
微風吹拂,雪白的窗簾靜靜浮動。
迎着天邊的第一縷曙光,聞舒伏在哥哥胸口,甜甜的睡了過去。
在這個再普通不過的清晨,他做了這半年來最美好的夢。
夢裏他和聞濤一起回家。
推開門,是父母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他喊了聲,“爸,媽。”
兩位老人背對他催促,“快去洗手吃飯。”
聞濤站在玄關偷偷吻他的額頭,低聲問:“餓不餓?
他大膽回吻,貪婪的嗅着對方的氣息。
夢裏,聞濤的目光中滿是愛意,看起來是那麽真切。
“我愛你。”
聞舒沉浸在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眸,急不可耐的表白。
好像再不說就沒機會一樣。
聞濤擡手揉了揉他的發,笑容溫柔,“傻瓜,哭什麽?我也愛你。”
耳旁,電視機裏在放一首老歌:
“如果當時吻你,當時抱你
也許結局難講
我那麽多遺憾,那麽多期盼
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