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十五:他們都是身不由己的傀儡
第15章 章十五:他們都是身不由己的傀儡
宋庭譽在馬車裏久久沒有回過神,方才邢遮盡的怒吼還在耳邊,帶着責怪和焦急。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對方撕去僞裝後的樣子,在這晦暗莫測的王都裏,到處都是腆着臉帶笑的惡狼,狼皮之下的血肉,沒有幾個是純正的紅色。
他們都是身不由己的傀儡,可就在方才,邢遮盡往那木制的胸膛裏塞進了一些稻草,好像短暫地暴露出了心髒。
宋庭譽再被人催促着下車時,邢遮盡已走了有些時候。
他雙腳着了地,擡頭就見偌大的裕王府牌匾,轉身想去別處,卻感受到一處冷涼的視線,微微側眸,就看見走了半晌的人垮着臉,在府門側盯着自己。
那架勢,仿佛就等着他逃走,再青面獠牙地把自己抓回來。
宋庭譽只得雙腿灌了鉛,唯一的倔強,就是同樣漠然地回望過去,再不情不願地進入府中。
可他的耳邊還是緊緊徘徊者邢遮盡的責怪……好熟悉。
他産生了一點錯覺,對方好像在關心他,對方不想讓他無端受苦……
可這樣的錯覺又是何等的好笑?他分明已經可以狠下心送自己去死了,又怎麽會心疼他的苦痛?
恐怕真的只是看中他手裏的虎符那樣簡單吧……畢竟,他死了,兵權自然會落到別人的手裏,屆時再為己所用,就更難上加難了。
邢遮盡一直不遠不近地在他的身前,不知怎麽,那方才的馬車,就如同一張絕隔網,出了車,大塍的裕王殿下,便只剩下了冷漠疏遠。
或許也不對,他邢遮盡本就與宋庭譽不對付,許是那短暫的維護和柔情,才是裝出來的。
宋庭譽跟在他的身後,這半天的折騰下來,身體幾乎要到了極致,腦子裏胡亂地想着東西,勉強清醒着随他進了屋,卻見今早在外頭為難他的小厮已不見。
他停了些腳步。
Advertisement
前方的邢遮盡察覺到人丢了,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宋庭譽迷迷瞪瞪地望着地面。
“又怎麽了?”他問。
宋庭譽被燒灌得腦中迷糊,聞言只是蹙眉,伸出手指:“人呢?……出去的時候還見着了。”
他說罷,好像有些站不穩了,那雙丹鳳眼裏迷離一陣,歪了身子就要摔下,邢遮盡眼疾手快,閃到了他的身邊,将他牢牢接住。
“咬主子的奴才,讓他回去種地了。”他冷着聲音,四下的人都已被支開,邢遮盡彎腰抄起了宋庭譽的雙膝,就把人抱了起來。
今早那位牆頭草,面對裕王時是絕對不敢放肆的,這話裏的“主子”是誰不言而喻。
半混沌的人微微蹙起眉,心中閃過一抹異樣,待到要去好生抓尋時,那異樣又被濃重的疲憊吞沒了。
“是不是冷?”他的身側,邢遮盡低啞的聲音傳過來,抱着他到了床上,裹了一圈被子,又裹了一圈。
宋庭譽任由他擺弄着,下意識的掙紮被強硬的力道按壓後,便徹底放棄了反抗。他隐隐有些感覺,體內的寒毒似乎要按耐不住了,爆發就在這幾天的事。
他強迫自己拎清了些,嘴硬着:“沒你什麽事了,你走罷。”
邢遮盡手一停,當真站了起來,一字未吭出了房門。
房門關起來的一剎那,宋庭譽的心中忽然掃過一股落寞,方才的強悍決絕好像都飛了魂,取而代之的就是愈發明顯的感知。
他還以為,邢遮盡看他這副鬼樣子,至少會猶豫幾息……
這份落寞始一出來,又被他強硬地掃空,暗中罵了句自己下賤,又嘲弄似的閉了閉眼。
身上的虛汗弄得他難受,被褥其實沒多少熱量,發熱的原因令他根本無處尋溫。
額前滾燙,手腳卻冰涼。
宋庭譽也算是吃了今早不憐惜自己身體的苦,換得現在難熬得很。
就在他即将要半昏着入睡時,卻聞門口一聲輕響,丹鳳眼撐開了一條縫,邢遮盡的身影就從縫裏模糊地映現出。
大塍那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裕王端着火盆,親身親為地添上了柴,完事後洗淨手,拿起由溫水浸泡好的毛巾敷上了宋庭譽的額。
宋庭譽那顆倔強的心,忽然間就顫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