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十八:你髒不髒?

第18章 章十八:你髒不髒?

裕王府的婚宴一直舉辦到亥時,整個過程均由禮生一手操辦,原本敬酒的人落了空,大多數賓客都是興致恹恹。

竹升在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後,手扶府門要關上,卻見一名體态颀長,衣衫不整的男子抵上了門後。

“王爺?!”

竹升的眼底露出驚詫,就見眼前人慣來平靜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絲焦躁,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直往府中趕去:“衍安呢?”

衍安是宋庭譽的字。

白裏日所有的爛攤子全挂在了竹升一人的身上,眼前仿佛又浮現出宋庭譽強顏歡笑的神情。

竹升到底是個性直之人,沒回話,反而忍不住出言:“小的還以為,王爺今日要睡在浮妄樓不回來了!您……”

“今日是我的錯,告訴我聽他在哪?”

話被打斷,竹升不由一愣,似乎沒想到自己的主子會這般說,噎了噎道:“應當在婚房……王妃一個人拜了天地,此後便再也沒有出來過了。”

邢遮盡掩在大紅袖擺下的手攥緊了些,行步如飛趕向婚房,他從外趕回時已聽見了只言片語,恐怕今夜一過,宋庭譽被裕王羞辱的事便會穿過整個王都。

……是他白日裏被沖昏了頭,宋庭譽如今,當已恨透了他吧。

竹升快步走着,未注意到邢遮盡突然的卻步,險些撞上了他的後背,擡眼時,就見對方伸出一只手,虛虛地放在了門上,遲遲沒有推下。

“您怎麽不進去了?”他生疑問道,很快察覺房間裏昏暗無光,并未掌燈,心下了然了一些:這宋将軍白日裏約莫心灰意冷,早早便歇下了。

他實在想不通,自己跟随主上多年,從沒見他親近過女色,怎得今日這般重要的時候,偏偏就着了那戲子的道,這不明擺着折辱王妃麽?

這廂未想好,靜谧的黑夜裏忽然傳來一聲壓抑的呻吟,竹升神經一崩,倏而擡起頭。

Advertisement

不對……

哪來的呻吟?

停留在門前徘徊不動的手猛地推上,邢遮盡在下一刻直直沖進了裏屋中。

月光寥寥照涼幾縷黑暗,榻上空無一人。

哪來的呻吟聲??

邢遮盡心中的不詳愈發演烈,在這婚房中匆忙地尋找宋庭譽的蹤跡,終于又一聲抑制不住的低吟傳入耳膜,他猛然回頭,在這狹小的角落裏,看見了一具蜷縮在一處的軀體。

“衍安!”

邢遮盡失聲喚了一聲,幾步到了跟前,蠟燭随之被竹升點亮,灰暗燈光下,只見宋庭譽的一張臉慘白無色,唇卻被咬出的血襯得鮮紅,如雨下的汗珠浸透了他的整個軀體。

“哪裏疼?哪裏疼?!”邢遮盡顫着聲音吸氣,伸手要觸碰他的手臂,後者卻猛地瑟縮一瞬,被折磨地沁出眼淚的鳳目望過來。

“別……”碰我!

邢遮盡那身大紅的衣衫早已淩亂地不行,時常伴身的烏木沉香被一股脂粉味掩蓋住,那是浮妄樓裏特有的脂粉香氣,如今混雜在這精心布置的婚房裏,顯得可笑至極。

宋庭譽忍住想要作嘔的沖動,嘴唇顫抖着,零碎的氣音從口中溢散出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早已被寒毒折磨地半死不活,在這幾個時辰裏,昏了又醒醒了又昏,所受的痛楚侵聚四肢百骸,不同于任何一次簡單的皮肉傷。

“去請醫師!醫師呢?!”邢遮盡的手被拍開,不顧宋庭譽的阻攔,抱着人放到了榻上,竹升終于反應過來,急忙轉身。

“不……不行!”即将踏出房門的那一剎那,一直隐忍的宋庭譽忽然出聲,原本抓着雙臂的手死死叩住了邢遮盡的腕骨,“不能,不……”

邢遮盡一頓,對上他半是迷離卻執拗的眼神,眉心緊蹙:“回來!”

竹升踏出的半條腿猛然收縮,被這怒聲震懾地差點癱倒在地。

“好、好,不找醫師,你告訴我,有沒有藥,要怎樣才行??”邢遮盡只感腕上的手冰涼如寒潭,好像在凜冽的冬雪裏泡上了許久。

他急躁地問着話,然而對方卻只是顫着唇,重複着否認的字句。

不能請醫師……不能讓別人看見……

邢遮盡眼底血紅,向來多情的眸子裏此刻寫滿了冰霜。

“都出去。”他沉啞着聲音,威壓地吐出幾字,竹升被屋頭的情景駭得不輕,忙“哎”了一聲,關門離開。

屋內,宋庭譽仿佛用盡了全部力氣去抓住邢遮盡的手,力道大得失控。

邢遮盡恍然意識到什麽,伸手把他略顯淩亂的嫁衣扯開,先前結痂的傷口少許地被磨裂開,滲出了血,未被污血染上的瓷白身軀上,遍布着數不盡的青紫。

那是宋庭譽在毒發的極致下,用失控的手将皮肉擰出的傷痕。

邢遮盡那雙桃花眼幾乎要崩碎,心口如同刀剮,他看着面前不斷戰栗的人,順來被褥,便要将他抱着裹住,後者卻在這一瞬間,拼命地掙紮起來。

“你……髒不髒?”鼻尖的脂粉味直沖肺腑,這毫無威力的香氣,有一天竟也會成為奪命的利器。

宋庭譽的肺腑一陣翻湧,仿佛下一刻就要惡心地嘔出穢物。

邢遮盡回來了。

他回來了?

烈毒要将他的整具身軀啃噬殆盡,肉體的寒意瘋狂叫嚣,卻比不得心中涼薄。

他還以為,大塍尊貴的裕王殿下,今夜要在浮妄樓裏抵死纏綿呢。

宋庭譽幾乎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死死地抵着邢遮盡的胸膛,不讓他與自己靠近,眼前花糊的紅喜服,在此時此刻好像一個冰冷的笑話。

讓邢遮盡這樣惡心的人來抱着自己取暖,不若真的讓他毒發身亡的好。

他這般想着,手掌的抵觸力忽然輕了些,迷離之間望過去,就見邢遮盡向後退了些,緊跟着将身上的喜服一頹而盡,那帶着味道的衣物被粗暴地扔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宋庭譽尚未來得及反應,手掌便重新觸及到一片炙熱,毫無阻攔直貼肉體的炙熱。

鼻尖間的脂粉味在一瞬煙消雲散,随之而來的是鎮定心安的烏木沉香。

邢遮盡赤裸着上身,手從他的後腰抵上他顫動的後背,緊緊将他摟在了懷中。

“對不起,阿譽……”

對不起……我遲到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