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豪門公主的第四天】

4【豪門公主的第四天】

“等一下。”男人大步流星追上來。

溫希氣場拿捏的死死的,頓住腳,摸狗毛的姿勢很矜貴,似是不太在乎的問,“怎麽了?想通了?”

“朕”

男人克制了一下,作了一揖“某姓陸。”

溫希:“嗯?”

陸在宣朝是國姓--

男人觀察到,女孩眉頭很平,并沒有挑,卷翹的睫毛依舊向下垂着,看着懷裏的狗?

對,這應該是只狗。

雖然這狗臉還挺奇怪的。

男人不放過女子臉上任何一個細微表情,緩緩的,“字……子琮。”

宣國的任何人都知道……這是皇帝的字,王宮大臣聽見這兩個字,都得跪下的。

“汪!汪!汪!”狗對着男人吠了三聲。

“……”

溫希摸着狗頭,“拽什麽古文化,我不喜歡記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直接報你身份證上的名字。”

……神情高傲,沒有任何恭敬之處,這說明,這詭異的地方和宣國沒任何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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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年漢文化雖說一直在變化,但細找,便能猜其中想通的意思。

就像細細琢磨文言文,能猜出七八分古人的意思,反過來也相同。

身份證,身份的證明,聽着和照生貼應該是差不多的意思。

“陸玺。”頓了一下,又問,“敢問姑娘怎麽稱呼?”

溫希:“叫我大小姐。”

陸玺:“……”聽着很傲嬌。

溫希掀起眼臉看過來,“你報姓名是想應聘我家廚師?雖然你那個,那個叫什麽?”

廚師,庖廚?

陸玺深吸一口氣,給溫希補上,“松瓤鵝油卷。”

溫希:“那個松瓤鵝油卷是不錯,但是我家的廚師必須得是在星級餐廳從業五年以上才有資格,我不會因為一道點心徇私,你恐怕競争不過他。”

陸玺:“……”這都什麽跟什麽。

溫希又說:“或者你可以留個聯系方式,把這點心的方子一次性賣給我。”

陸玺試探着問,“你就沒覺得朕,”

咳,“這種着裝,有點眼熟?”

溫希點點頭,“我知道,你是演員嗎。”

溫希左右上下打量了一下,“別說,你這扮起來還真挺像個皇帝的。”

陸玺:“!”

陸玺敏銳的抓住“扮”,“像”兩個字眼。

這是什麽大逆不道的地方!

難不成還有人敢穿龍袍,扮演皇帝。

陸玺這邊剛震驚完,只見路邊,一個剛散了戲的劇組,成群結隊的走過來,皇帝,妃子,大臣……

前頭,穿着皇帝服裝的男人彈了彈手裏的紙幣,同他并肩的男人唠嗑,“一天20的群演費,當天就結,這年頭,這麽爽快的劇組可不多見!”

大概是因為熱,這大臣下面的腿還是光着的,粗長的體毛露出來,笑着附和,“是啊,上次那個劇組不行,我演的還是有鏡頭的太監,這戲都快拍結束了,我三百塊錢群演費還沒着落。”

!!!

皇帝!

20!

還能再廉價點嗎!

這颠覆了陸玺的所有認知,人像是被雷劈了。

溫希道:“你留個電話給我,我會讓人聯系你,到時候把方子賣給他就行。”

電話,又是個新詞。

溫希見陸玺不動,反應過來,這年頭,手機還是奢侈品,很多人都買不起,“你沒有電話?”

陸玺搖頭。

溫希:“Q-Q總有吧?”

這又是個什麽東西?

陸玺搖頭,“也,也無。”

難不成這人是山裏來的,怎麽群演都做了,還不知道Q-Q,“那你平時都用什麽聯系工作?”

陸玺:“信鴿。”

溫希:“……”腦子不太好啊。

“你自己玩吧。”

溫希擡腳,繞過陸玺,離開。

上衣襯衫被人抓住一點點邊角,溫希一偏頭,順着拽住自己一點衣角的兩根手指往上看,明黃的袖子往上抻了一點,露出來一點腕骨,精瘦有力,小臂被衣服緊緊包裹着,肌肉線條流暢好看。

肩膀微微側着,一側有些低,這樣很好的遷就了比他矮半個頭的自己,一張臉也俯下來一點。

這個角度,溫希離的稍微有點近,清晰的看見男人細致的五官。

是一種讓人很驚豔的好看,能讓人不自覺愣住,盯着他的臉看呆。

還含有一種讓人讓人仰望的矜貴。

溫希看見他泛着紅的薄唇開合,“你,缺護衛嗎?”

這人還挺喜歡嚼古詞的。

溫希鈍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與此同時,男人也縮了手,美貌挑了一下,像是驚訝自己做出的舉止。

他兩手并出半個圈,腰彎出一個弧度,“某失禮了。”

這個禮行的像是古人從畫上走出來的。

溫希覺得挺新鮮的,問,“你是想改行?”

陸玺已經記住了演員這個詞,點頭:“嗯。”

顏值頂流,話還少,單就這一點上,溫希還是挺喜歡用這類員工的。

溫希:“保镖我倒是不缺,不過我這會子倒是缺個零時工,陸子琮,你願意嗎?”

聽着像是奴才幹的活,陸玺咂摸。

不得不說,陸玺是個狠人,要是一般人從天子之尊忽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還得反過來伺候別人,大抵是不願意為五鬥米折腰的。

但這位天子聲音很淡的道:“可。”

溫希不想再走路了,随手招了一輛出租車,“跟我上車。”

車。

原來這鐵盒子叫車,陸玺暗暗又增加了個詞彙量。

溫希很散漫的摸着貓毛,“雖然是零時工,伺候老板也得有點眼色,懂嗎?”

陸玺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一個銀灰色的,看着像是門把的東西。

手伸過去……好像有什麽東西吸着。

加大力。

人拽着門把往後嘭的一聲。

溫希:“……”

司機肉疼,“大哥,你輕點,我這新車,全部家底買的,今天剛開頭一天。”

陸玺摸摸鼻梁,“曉了。”

溫希低頭就鑽了進去,指了副駕駛,“你坐前頭,我不喜歡和人擠。”

陸玺這回使的力度正好,開了車門,坐到前頭。

溫希抱了地址,“前頭景園私房菜。”

溫希舔了舔舌頭,如今連鎖概念剛引入國內不久,餐飲這一塊,天價加盟費讓許多餐館都望而卻步,後世随着資本的介入,經濟形式的瞬息萬變,很多國內普通的菜館也跟着改革,許多中餐店裝修倒是高大上了,但是味道卻差了很多。

景園私房菜就是其中還挺遺憾的一家,到後來直接倒閉了。

還有一點就是,這個餐廳是屬于江州這邊的地方特色,消費平價,溫希不會遇上自己認識的人。

上一輩子,溫希本身為了控制身材,追求美貌,有十來年沒敞開吃過美食了。

猝死過一回,溫希現在就還挺懷念這些煙火氣的東西。

司機道:“這前頭就是了,連個起步價都不夠啊,你們要不走過去?”

溫希掀起眼臉,挺認真的,“本姑娘的腳矜貴,我照起步價來付。”

司機笑:“那行。”

陸玺餘光無聲将車外的一切吸入視線。

這男人絕不是神仙。

對這個沒有馬拉,卻能飛速跑的東西很驚嘆。

車子停到餐廳門口,這回陸玺學聰明了,直接下車,給溫希開車門。

這個年代,人們對二手煙的了解還不多,當然,後世“吸煙有害健康”“無煙餐廳”那麽大的标示,也有的是大筆男人選擇性眼瞎!

溫希想到自己早早猝死,看着餐廳裏穿着三根筋汗衫,疊上去,露着啤酒大肚腩的男人們吞雲吐霧,煙霧缭繞的餐廳直皺眉。

這代表着她即便此刻包場都沒用。

溫希用手帕抵在鼻尖,一偏頭,看見錦繡園隔壁,透明的玻璃窗裏,客戶為0.

大概率,這種餐廳的菜式應該很不行。

屬于瀕臨倒閉的階段。

陸玺眼觀鼻鼻觀心,在溫習捂着鼻子的清瘦手腕上一掃,指着隔壁道:“你去這,某進去和鋪席掌櫃家商談。”

溫希對陸玺的拽文接受的很快,點點頭,便轉身進了隔壁餐廳。

終于迎來客人,而且衣服看着還很貴,老板娘笑成一朵花迎上來,“小姑娘想吃點什麽?”

溫希掏出十張票子,“我不在你這用飯,只是包你這個場地用飯。”

老板娘從未聽過這種事,愣愣的看着溫希,一時反應不過來。

溫希又解釋了一句,“我點了隔壁錦繡園的餐,到你這邊吃圖個清淨。”

不用這邊的油鹽材料,就借個桌子,都是淨賺,這樣的好事請給我來一打!

老板娘盯着粉色的老爺爺頭像,眼裏放光,伸手去接,“可以,太可以了。”

手即将接到錢的一瞬間,溫希手一轉,偏離了一點,“唉,說好了,我在這用餐期間,只能接待我一個人,要是有其他人來了,你得謝客。”

老板娘響亮應承,“沒問題!”你天天包都行!

錢是動力的源泉。

老板娘不愧是做餐飲的,很有伺候財主的眼力見,引着溫希去視線最好的位置,拉出椅子,再用濕巾快速擦了一遍。

溫希抱着大寶坐下的功夫,陸玺也進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穿着制服的侍應生,手裏拿着一本黑封深咖色的菜單。

溫希挑了挑眉,這菜單也不知被多少人翻過,正要吩咐,陸玺用這邊的詞彙,先開了口,“某念菜單?”

連着兩次了,溫希擡眼看過來,對陸玺的眼力勁有點滿意,“好。”

陸玺打開第一頁,指尖卷着菜單邊,陷入一種尴尬的沉默。

ěr lóng chóng【尒籠 蟲】?

畫上頭,拇指粗紅彤彤的大蟲子,屁股蜷縮着,上頭點綴着嫩綠的蔥,白色的蒜瓣,黃色的姜,紅色的辣椒。

這裏的人以吃蟲子為生?!

沒等到下文,三顆腦袋同時轉頭看過來。

皇帝陛下人生頭一回社死!

哦,雖然他本人不知道社死是個什麽詞,但那種感覺一定是這種。

捧着的菜單朝溫希遞了遞,“某翻頁,你點?”

溫希手掌脫下下巴,頭微微仰着,“你不識字?”

陸玺一本正經,“半晌之前,某不幸撞到堅硬之物,短暫性失憶,再需兩日方能恢複。”

兩日,足夠他學好了。

被別人伺候慣了,陸玺很知道怎麽樣讓人舉手投足間便感到舒服的關竅。

能自己動,就不要讓對方動。

躬下腰,放在溫希眼角下方45°,她眼睛掃過的地方,不用吭聲,陸玺便翻了頁。

若是她眼睛在某個畫上,或是字上頓住,這就是需要思考,要等她目光移開再翻面。

溫希:“黃鳝,狗肉,牛蛙,甲魚,豬腦,雞爪。”

侍應生刷刷寫着,就聽見話鋒一轉,“這些都不要,剩下的全炒。”

侍應生:“……”

陸玺大概猜出來自己的工作內容了,便問,“汝所言之零時工,可是伺候汝用膳?”

溫希确實是這麽想的,小龍蝦的殼那麽硬,剝上三五個,指甲蓋都會疼,後世才有剝蝦這種工作,現在還沒有。

于是點點頭,“主要就是剝小龍蝦。”

“還有啊,”溫希側過身,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只手上下掃他的龍袍,“你能不能暫時脫離一下你的角色,我聽的有點費勁。”

陸玺其實已經想過要學這裏的說話方式,只是聽的還太少,快速回憶了一下溫希,服務生的說話方式,“我知道了。”

又想起來剛剛溫希用剝這個詞,立刻想到得用手。

曾經天下第一金貴的人,那是相當的講究的,雖然此時調了個個,但是他也不打算敷衍,便問老板娘,“何處有菊花葉,或是桂花蕊熏淨手?”

老板娘在心裏豎起大拇指!

這姑娘是個講究人啊,看,顧的剝龍蝦的小時工都這麽講究。

這絕對是哪家公主出行了。

遞了一壺透明的菊花涼茶給陸玺,自己則是福至心靈的主動去隔壁餐廳端菜,沒準公主一會還有額外的小費賞呢。

冒着熱氣的小龍蝦端上來,陸玺看着厚厚的外殼,琢磨着和螃蟹是個差不多的物種,又看見那透明色的同手指一樣形狀的物件,便帶上。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松分開蝦頭蝦屁股,拇指輕松剝開蝦殼,沾了點黃色的Q彈蝦肉冒着熱氣遞過來。

又貼心的在湯汁裏沾了一下,遞過來。

沾了清亮油光的紅色蝦尾,玉指線條流暢又幹淨,在燈下閃着通透的光澤,還有點若有若無的菊花清香,一時間,說不出究竟是蝦,還是這手更讓人有食欲。

溫希的大寶養的很金貴,叫老板娘拿了一些新鮮幹淨的肉喂大寶。

此刻是負氣離家出走人設,只能被迫從簡,委屈大寶了。

除了剝蝦,陸玺夾菜的表現居然也很細致,按袖,夾菜,又能不滴一點湯汁放進碗裏,關鍵是總能一下夾中溫希喜歡吃的東西。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給人一種淵遠的貴族感,慢條斯理當中有着沉穩的章法,又很優雅。

這絕不是一個小群演能演出來的。

--更像是一種從小到大的熏陶,被刻進骨子裏的氣度。

飯後,陸玺從衣袖裏拿出一只帕子,兩只手呈過來給溫希擦手。

溫希接過來,是一種非常柔弱的蠶絲材質,純白色,一角是雙面繡青竹,上面有一點若有若無的清香。

非常好聞的味道。

只有一種解釋,家道中落。

溫希放下帕子,曲着手指敲了兩下錢夾,有了定論,打開裏數出一疊粉色鈔票放在帕子上。

陸玺:“這是?”

“你的工資。”

“再見了。”

大寶一跳一跳的跟在腳邊,卷翹的尾巴靈動的甩着,和主人一起往夜色中走去。

陸玺低頭,撿起桌子上的帕子,上面厚厚一搭錢,陷入沉默。

這數目,比付的那一桌子菜錢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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