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頭發好軟

第9章 頭發好軟

會議結束後,詹子延回到辦公室,發現駱恺南似乎心情特別好。

具體表現為,總是言簡意赅的駱恺南,對他說了句廢話:“回來了啊。”

詹子延略感迷惑,回:“嗯,院長說得有點久,你餓了嗎?要不要去吃午飯?”

“好。”駱恺南站起來,比他高半個頭,肩膀輕輕撞了他一下,“下回我約你,推掉別人的。”

聽語氣,似乎沒有因為被他拒絕而不高興。

看來晚飯約只是随口一問。

那就不再提了,其實他今晚沒什麽事。

本想約Kent當面道個謝,但對方回複說,自己在外地讀書,已經去學校報道了,這幾個月不在晉城。

果然是個學生啊。

詹子延回複了他:[好,那就等寒假再約吧。]

對話沒有就此結束,Kent似乎是個很擅長社交的人,又問他:[怎麽稱呼你?]

詹子延想了想,決定和這個年輕人一樣用英文名,更能拉近距離:「就叫我Janson吧。」

Kent:「好,Janson,那天送你去酒店,看見你哭了,還聽你說了些醉話,是失戀了嗎?」

詹子延不好意思對這個幫助過他的好心人撒謊,尴尬地回:[嗯。]

對方打字速度很快:[會讓你哭的男人,就別留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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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子延看着“男人”兩個字,怔忡了半天,沒有回複Kent。

他的性取向,除了家裏人和初中同學,只有沈皓知道。

他不敢告訴別人,沈皓也說過這個圈子不幹淨,讓他少接觸其他同類,所以他其實一直游離在這個群體之外。

當然,也融入不了異性戀男性的圈子。

以前聽同學們聊哪個女生漂亮、多少歲結婚、生女兒還是兒子,他都不感興趣,也不想發表意見。但這樣一來,很容易被人察覺端倪。

只好生活在夾縫中,不去接觸任何一邊,像條在茫茫海上漂泊的孤舟,永遠上不了岸。

沈皓無意間拉了他一把,就成了他唯一的停靠港灣。

現在沈皓走了,去哪兒尋找下一處港灣呢?海上畢竟不是久居之地,漂蕩太久,積壓在心底的情緒越來越重,早晚會沉沒。

這位Kent似乎不介意他的性取向,甚至好心地安慰他,或許……能讓他暫時歇個腳。

午飯後,駱恺南拿着手機走到沙發處躺下,說要睡個午覺。

詹子延暫時沒有活兒派給他,就随他去了。捏着自己的手機,斟酌半天,回複了Kent:[謝謝,抱歉讓你看了笑話,給你造成困擾了。]

他專心等着回複,沒注意到背後沙發上躺着的男生掀開了眼皮,舉起靜音的手機打字。

Kent很快回複了:[還好,雖然你親我的時候确實吃了一驚。]

“?!”詹子延吓得差點站起來。

他完全忘了自己醉後做過這種荒唐事,連忙發了三遍“對不起”,外加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駱恺南望見他通紅的耳廓,嘴角微翹,一本正經地瞎編胡話,誘他放松警惕:[沒事,當時我女朋友也在場,她不介意。]

得知Kent是個有女朋友的直男,兩個人都不介意他的性取向,還這麽友善寬容,詹子延頓時覺得這個朋友他必須交,他有太多太多憋在心裏的話想找人傾訴了。

這時,Kent又發來消息:[你昨天怎麽不找我吃飯?昨天我還在晉城。]

詹子延抱歉地回:[昨天有個學生給我帶了吃的,吃太撐了,晚飯都沒吃。]

看來那兩個空盒不是擺拍,是真的老老實實吃完了。

駱恺南對此十分滿意,又裝模作樣地問:[你是老師?你學生不錯啊,還給你帶吃的。]

詹子延毫無戒心:[嗯,但這個學生不算是正式學生,來旁聽打雜的,我們關系也算不上很好。]

駱恺南笑意慢慢斂起,沖他的背影龇了龇一口白牙。

關系不好?給你買飯還關系不好,共用一張飯卡還關系不好,抱你兩回了還關系不好。

Kent:[你嫌他煩嗎?]

駱恺南盯着屏幕等消息,心想若是詹子延承認,就把對話截圖發給駱老頭看:你瞧,你學校裏最有耐心的老師也搞不定我,嫌我煩呢,我勸你還是早日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接受你兒子選擇的人生道路吧。

正這麽想着,消息就來了:

Janson:[沒有,我覺得他很好。今天第一次來聽課,我以為他會趴在後面睡覺,沒想到他一直睜眼聽着。不過他說他沒聽懂,可能是我講得不夠通俗明白,我打算一會兒等他午睡醒了,再給他單獨講一遍。]

“……”

駱恺南握着手機,動作定格。

詹子延發出去後,等了一會兒,又重新審視了遍自己的話,覺得好像……說太多了。

Kent或許只是随口問問,他卻像倒豆子似地啰啰唆唆說了一大堆,會不會給對方添負擔了?年輕人是不是不喜歡這種聊天方式?

他有些懊悔,正想撤回,背後突然傳來一聲:“詹老師。”

詹子延倏然回頭,正對上駱恺南近在咫尺的俊臉,下意識地擺出一副抗拒姿态,冷下臉問:“什麽事?你不是午睡了嗎?”

駱恺南一手扶着他的椅背,一手撐着他的辦公桌,上身壓得很低,幾乎與他平視,黑眸深邃:“我睡不着,剛在腦子裏回想你上課的內容,大致想明白了。你教得不錯,我這種理科腦都能領會。”

詹子延面露詫異。

駱恺南不僅會課後反思,還反思了兩次!

教書四年,頭一回碰到這麽認真的學生。

“那就好。”他颔首,“其實學什麽都不要緊,哲學無關文理,本質上是人理解人、人認識人的理性活動,是對世界基本和普遍之問題研究的學科,是關于世界觀的理論體系。也就是說,我們所有的人類活動,都與哲學息息相關。”

又來了。

駱恺南一個字沒跟上,就聽不懂他在念叨什麽了:“所有嗎?談戀愛也需要談哲學?”

詹子延張了張嘴,突然想起沈皓與他分手的原因,便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觀點:“學術與現實終究是有區別的,如果與對象整天聊這些,可能會讓人覺得無趣。不過我始終認為,多讀書,能夠更好地感受到愛。”

駱恺南反駁:“需要那麽麻煩嗎?如果對方給的愛夠多,就算是個文盲,也能感受到吧?”

詹子延:“你還小,不懂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無奈,有些愛只能隐晦地流露,有些人天生不善表達。”

“首先,我不小,今年24,已成年,身高比你高。其次,我不認同你的觀點。”駱恺南站直了,俯視着他柔順服帖的頭發,莫名地想伸手摸,“只能隐晦地流露,說明這人膽小。不善表達,說明沒人教他。這些都可以解決,只要找到一個足夠愛他的對象。”

這話乍一聽沒什麽問題,但對于詹子延來說,太理想主義了。

駱恺南年輕帥氣、家境優渥,受人追捧慣了,會對感情抱有這種簡單樂觀的想法也不稀奇。

駱恺南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沒聽進去,于是改變策略,單刀直入:“你喜歡什麽樣的?有機會給你介紹。”

詹子延不禁失笑。

一半是笑駱恺南不明情況就貿然說出這種話,一半是笑自己居然淪落到要靠學生替他做媒。

“為什麽給我介紹?”

因為覺得你人不錯,私底下也誇我好,那就好人做到底。

這條理由自然不能說,駱恺南沒正面答:“你就說要不要?”

“我目前沒有戀愛的打算。”詹子延收起笑,說,“你快去午睡吧,一會兒學生可能要來找我,趁現在安靜,多睡會兒。”

駱恺南卻站在原地不動。

詹子延:“還有事?”

駱恺南盯着他,終究沒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果然特別柔軟,像某種動物的絨毛。

“你笑起來更好看,以後多笑笑,你的學生就習慣了。”

說完,駱恺南就回沙發那兒午睡了,這回是真睡,手機調成飛行模式,扔到了一旁。

詹子延呆然半晌,最終默默地轉過身子,埋頭伏案,捂住了有點燒的臉頰。

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人摸頭發。

怎麽突然對他這麽好?

該不會有什麽陰謀吧……

圍月孛:CáτзCaΤ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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