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信任

第37章 信任

周圍響起尖叫,有人退後,有人勸解,有人拉架。

駱恺南統統不顧,攥着沈皓的衣領,一拳拳落下去,很快揍紅了眼,手關節也染了血,揚起胳膊用力揮開身後拉架的人:“別礙事!”

誰知對方是個女生,被他這麽一甩,重心不穩,仰面倒了下去,發出一聲驚慌的尖叫。

駱恺南聞聲迅速回頭,想伸手扶住她,然而已經有人搶先一步了——

從辦公室急奔過來的詹子延喘着粗氣,眼鏡歪斜,身形尚未站穩,整個人搖搖欲墜,目光卻定如磐石,沉而穩地壓住了他:“恺南,住手。”

駱恺南想說自己有分寸,但周圍人投來的驚恐視線,令他失去了開口的底氣。

在公共場合動手,已經稱不上有分寸了。

他別無選擇,只能松開手。

滿臉鼻血的沈皓癱軟在地,雙腿拼命蹬地後退,巴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詹子延扶葉穎慧站直了,在滿店的寂靜中,鎮定地走過去。

駱恺南眼看着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詹子延的視線始終鎖着他,表情嚴肅得仿佛已經認定他是個極端暴力分子。

該怎麽解釋?沒法解釋。

不想說出沈皓的那些話,髒了詹子延的耳朵。

更不想在此刻表明心意,時間、場合都不合适。

他只能倨傲而僵硬地扛住所有人的目光,一如往昔,沒有任何辯駁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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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子延估計會責罵他,或者拽他離開,畢竟這回所有旁觀者都看得明明白白,是誰先動的手,是誰當衆打架,形勢對他非常不利。

然而,詹子延卻收回了視線,目不斜視地經過了他。

仿佛不想與他扯上關系。

駱恺南心頭一慌,抓住了那條細胳膊:“抱歉,我不是——”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詹子延沒有回頭,卻擡起了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沒事了,我來處理。”

緊接着,又對地上的人說:“沈皓,我帶你去醫院,這次我放過你,但如果你再追到我學校來,騷擾我和我的助教,我真的會報警。”

駱恺南怔愣。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詹子延會再一次,堅定地擋在他面前。

而且他能明顯感覺到,詹子延說完這話之後,周圍人看他的眼神瞬間變了——似乎把他當成了受害者,甚至對剛才誤解他的行為流露出些許愧疚。

盡管詹教授平日裏在學生眼中嚴厲、高冷、略微古板,但正因如此,他的話是最公正的,形象也是最正直的。

每節課都點名、考試從不放水、該給59分絕不給及格的詹教授,居然沒批評這個打人的助教,那一定是地上挨揍的那個有問題。

“恺南,幫我一把。”詹子延一個人架不起沈皓,只好請求援助。

駱恺南胸腔中一股熱血上湧,立刻上前搭了把手:“別沾到血。”

詹子延輕聲責備:“還不是你打出來的,以後不要這樣了,起碼別在這種地方打架,我知道不是你的錯,可別人不知道。”

“嗯。”

駱恺南聽明白了,詹子延心裏其實不贊同他的行為。

但詹子延相信他,不想讓別人責怪他,所以袒護他。

兩個人力氣大,架起沈皓之後,一同将他送去了附近的醫院。

醫生給他止了鼻血,接着把他的臉包紮成了木乃伊,只剩嘴和眼睛露在外頭,比來之前更慘了。

沈皓還想訛一筆醫藥費,詹子延晃了晃手機上他的電子醫保卡:“已經替你刷完了。”

相處七年,這點兒信息還是知道的。

礙于駱恺南的淫威,沈皓敢怒不敢言,鼻孔張得巨大,重重哼氣。

檢查完受傷部位後,只有皮肉傷的沈皓再次被送上了出租車。

駱恺南壓低身子,探入車內,低聲警告:“這回是他救了你,別想報警或者報複他,他家門口有監控,誰先上門騷擾擅闖私宅的,一清二楚。你再敢出現在他面前,我不會讓你像這次這麽好過,知道了嗎?”

駱恺南拍了拍他的肩,把沈皓吓得夠嗆,眼神像看一個窮兇極惡的瘋子:“知、知道了……”

出租車駛遠了,詹子延問:“你對他說了什麽?”

“沒什麽,避免他來報複你而已,比如到學校散播你們交往的事兒。”

“他不會的。”

“這麽肯定?”

“嗯,只要他還想結婚成家,就不可能主動去散播這事兒。而且,我有他父母的聯系方式,把我逼急了,對他也沒好處。”

駱恺南擡手,彈了他的額頭:“你也會威脅別人?刮目相看了,詹教授。”

詹子延無奈地拉下他的手:“那是逼不得已的情況,這次你也有不對,再怎麽生氣也不該在公共場合動手,還差點傷了葉穎慧。”

駱恺南也挺抱歉的:“我去和她道個歉,但你要知道,我平時不這樣。”

“我知道,所以他幹什麽了,惹你發這麽大火?”

“你不用知道。”

“恺南。”詹子延有些無力,“不管他說得多難聽,我能承受住的,我想知道真相,就當作給這七年畫個句號吧。”

“你能承受住,和我不想讓你承受,是兩碼事。”駱恺南抓住他胳膊,往學校方向拽,“在他提出分手的那一刻,你們的關系已經劃上句號了。我和他之間的對話,沒義務告訴你。走吧,再不吃午飯,食堂要沒菜了。”

話題切換之快,令詹子延哭笑不得:“回去你肯定吃不成午飯,得寫檢讨,那麽多學生看見了,這事瞞不住,你先去找章主任,他或許能看在你主動認錯的份上,對駱校長說說情。”

“知道了,你先去吃,多吃點。”

那張畢業照中削瘦的身形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一點兒也不相信沈皓的話。

詹子延會忍讓、會順從,有些得過且過,但絕對不會将自己作踐到那種地步。

他有點想問詹子延曾經在哪兒兼職,詹子延卻先注意到了他手關節處的擦傷,立即焦急地捧起他的手:“我以為是沈皓的血,怎麽你也受傷了?快回醫院包紮吧。”

“沒事,揍得太用力,擦紅了而已。”駱恺南沒收回手,演技拙劣地嘶了聲,“有點疼,你辦公室有創可貼嗎?給我貼吧。”

“有的,那我們趕快回去。”詹子延擔心地握着他的手腕,以免傷口不小心碰擦到褲子。

駱恺南就這麽被他牽着,穿過馬路,穿過人群,一路走回學校。

忽然就什麽也不想問了。

過去如何,都是過去了。

此時此刻,他只想走進詹子延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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