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

Chapter.25

張雨澤下意識攥緊手中的筆,指節青筋暴起。

老畢這消息也夠快的,昨晚他剛剛收留沈墨,今天就找上門來。

他想幹什麽?

張雨澤不動聲色向老畢身後瞧了一眼,萬幸,他是一個人來的,沒跟着什麽阿貓阿狗的兄弟來,還不至于鬧得太大。

老畢搓着手上前,一屁股坐下,自在的跟在自己家似的,伸手笑道:“張大夫早上好啊。”

“早。”張雨澤瞥了一眼他伸出的手,裝作打印資料沒看見,巧妙避開肢體接觸,“畢龍,是你?”

“是我是我。”老畢笑得殷勤谄媚。

張雨澤微微觑起眼眸,琢磨起老畢的微表情來。

這滿面紅光,興高采烈的模樣,也不像是剛丢了男朋友沈墨氣憤惱怒的樣子。

“你來...”他遲疑地問出口,又決定還是公事公辦,淡淡問:“有哪裏不舒服?”

“這兒!”老畢一把抓過他的手,往自己胸口一貼,表情痛苦道:“張大夫,我這心口最近老是疼,你快幫我看看。”

張雨澤的手被迫被他抓在手心,貼在他胖大的前胸上。

應該是體質的原因,老畢這人特別愛出汗,大冬天的棉衣下面全是汗水,張雨澤的手摸到那股子黏膩的觸覺,差點沒當場潔癖發作死過去。

他趕忙抽回手,說道:“不用這樣,你用嘴描述就行。”

“嘿嘿。”老畢又搓搓手,舔着唇,在自己前胸随意嘩啦一道,“就這。”

張雨澤挑眉,停了半晌。

“老畢。”他的耐心漸漸被消磨殆盡,“你剛才指得地方跟你拿我手比劃的地方根本不是一個,而且,那裏是胃,不是心。”

老畢被他拆穿,也沒尴尬,唉了一聲,伸手碰到張雨澤的大腿,略帶挑逗地輕撫一下,笑道:“我也不是學醫的,說不清楚,反正就是不舒服,張大夫快幫我看看吧。”

張雨澤握筆的手一頓。

渾身都雞皮疙瘩都因為他的動作冒起來,一股極其不适的感覺躍上心頭,他差點擡腿直接把人踹飛。

但他忍住了,現在穿着白大褂,坐在診室裏面,絕對不能意氣用事。

“先去做個心電圖吧,回來我看看再說。”張雨澤開了單子。

老畢接過來,也沒看,就盯着張雨澤的臉,笑道:“張大夫給我做心電圖?”

“不是。”張雨澤冷着臉,“出門右拐檢查室,肖傑給你做,出結果了拿着單子回來找我。”

“張大夫。”老畢眼睛眯起,上下打量着他這身着職業裝束的禁欲模樣,再也不掩飾貪婪本性,“我想讓你幫我做。”

做什麽?

老畢刻意咬住話頭,留了這麽個模棱兩可,又帶點黃腔的暧昧話語。

張雨澤馬上就要在沉默中爆發,手上那杆藍色簽字筆幾乎要被他捏斷。

這還沒完,他眼睜睜看着老畢從兜裏掏出一卷紅燦燦的人民幣,帶着成年人間情1色風塵的試探,将那紙幣塞進張雨澤白大褂的口袋中。

張雨澤垂下眼,看着他的動作,終于忍無可忍。

他從口袋中抓出那把錢,幹脆利索甩在老畢身上,怒道:“繳費窗口在外面,我這不收款。”

“張大夫,有些話沒必要說得那麽明确。”老畢有點惱,“你要是願意扔下徐離跟着我,我給你開比沈墨更高的價,比你在這當個小醫生掙得多,怎麽樣?”

張雨澤冷笑,眼底不帶一絲溫度:“不好意思,我跟沈墨不一樣,以我的能力每個月掙的錢也不少,用不着依附你,換個人吧。”

老畢窮追不舍,笑道:“你這話就不對了,錢不怕多不是?”

“這位患者。”張雨澤轉過身子,定定地看着老畢,警告道:“如果你沒有任何不适就請離開,別耽誤其他患者治療,謝謝。”

“裝什麽正經。”被多次拒絕的老畢惱羞成怒站起身,極盡侮辱地上下打量一番張雨澤,諷刺道:“你不也是個跟着徐離的賤貨,自以為高貴到哪裏去,別以為我給你點臉就找不到北了。”

即使被這樣挑釁,面對無關緊要的人,張大夫的情緒依然很穩定。

他已經知道老畢不是為了沈墨的事上門來報複,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地。

剩下的,就是教訓這個耍流氓的事。

“你看你身後那個櫃子沒有?”張雨澤擡起手,指了指診室後面的鐵皮櫃子,淡定道:“這是我上次在這跟徐離打架的時候弄的,櫃門癟了個大坑,到現在還沒修好。”

他頓了頓,語氣更寒,“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再不滾蛋,我就讓你知道一下咱們倆到底是誰給誰臉。”

“好,好。”老畢不怒反笑,身上那股街溜子的痞氣完全被激發,他看着張雨澤恨不得把他扒了皮,只可惜這他媽是醫院,不是他的酒吧,要不然早就動手了。

“你給我等着。”老畢留下一句反派經典名言,走了。

“等個屁。”張雨澤嘀咕道,“你們反派就不能換個臺詞,俗不俗?”

老畢滾蛋以後,診室又恢複了正常的秩序。

張雨澤出完上午的門診,跟同事交接完工作,午飯後,按照趙小樂的通知,去會議室開會。

這個會議室屬于炮兵醫院的研究室性質,一般來說,只有在專家會診,研究病情的時候才會開啓。

看來今天到真是跟患者有關系的正經事。

為了讓肖傑的實習更加豐富,張雨澤順手帶上他,兩人一起向會議室走去。

“張大夫,怎麽這麽多人,還帶着相機啊。”剛走到門口,肖傑疑惑問。

“相機?”張雨澤順着看過去,果不其然看見幾臺錄像機正擺在門外全程記錄,還有幾個一看就不是醫院的人,身穿馬甲,來回忙碌。

張雨澤:“那些是不是記者或者導演之類的。”

“不會吧。”肖傑變了臉色,“這得是什麽疑難雜症,連拍攝紀錄片和采訪的都過來了。”

張雨澤隐隐覺得不安。

通常情況下,小病小災是不會驚動媒體全程跟采的,只有那些輾轉求醫,病情又實在特殊的病例,才會被允許全程記錄,當成研究案例拍成紀錄片。

這麽說的話,這位新轉院的小患者病情不容樂觀。

果不其然,撥開門外的記者,他一眼就看見會議室裏面排排坐的一群要不花白,要不禿得光滑的腦袋,十幾號專家學者們面色嚴肅,已經準備就位。

他們老院長坐在主席臺上,他身邊坐着的人,張雨澤倒是認識。

太後年輕時候同師門的師兄,如今心腦血管方面載入醫書的專家——劉洪波。

走進門時,劉洪波看了他一眼,但是沒打招呼。

張雨澤也無所謂,避嫌這種事本來就應該的,就算劉洪波跟太後關系要好,他也沒必要上前巴結。

實力說話,不靠人脈。

在場的人一個比一個資歷深,張雨澤和肖傑主動坐在側邊旁聽位。

時間一到,會議準時開始。

老院長語氣沉重:“好啊,同志們,我簡單講兩句,昨天我院正是接收一位小患者,患者的病情不容樂觀,形式緊迫,今天的會議內容主要是組成相關負責組,商讨診療辦法,共研病情,最後再确認主刀人選。”

劉洪波站起身,他的性格跟張雨澤家太後差不多,雷厲風行,不搞些虛的,他敲了敲投影儀的白板,直言道:“好了,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患者情況。”

幻燈片一頁一頁閃爍,光是曾經在外院檢查的各項檢查單就有十幾頁之多,小患者今年只有九歲,卻已經在過去六年內經歷過大大小小無數次心髒手術。

劉洪波:“患者葛浩然,年齡九歲,患有嚴重先天性心髒畸形以及長達九年的心髒病史,經檢查肺動脈和心動脈完全長反,左右心房室間隔缺損,長期處于低氧缺血狀态,身體發育停緩,随時都面臨器官衰竭死亡的風險。”

張雨澤呼吸一滞。

肖傑目瞪口呆,小聲道:“我的天啊,這種程度的畸形得重新做一個心腔才有可能活下來吧。”

劉洪波聽到肖傑的聲音,犀利地目光掃視過來,吓得肖傑連忙低下頭,閉口不言。

劉洪波嘆口氣,接着道:“還沒完,同志們,這還不是最艱難的部分,小患者在轉院之前,已經經歷過十幾次不同程度的心髒手術,包括瓣膜置換,你們看,這是他目前的心髒狀态。”

幻燈片閃爍。

一個心髒虛拟模型出現在衆人面前,心髒上原本應該光滑的組織結構布滿大大小小的縫合線,多次手術人為矯正畸形的痕跡處處可見,整個心髒就像是一個縫合起來的棒球,帶着它畸形的身軀,艱難地跳動供血。

張雨澤不知覺地坐直身子,哪怕參加工作這麽久,這種損傷程度還是第一次見。

劉洪波道:“剛才那位小夥子說得對,這種程度的畸形,只有可能完全重建心髒結構才有可能存活,經過我們的研究,決定切除動脈瓣,重塑心室,再人為把兩個畸形的動脈換位縫合。”

“但是。”劉洪波用手中的教鞭敲了敲那顆千瘡百孔的心髒模型,“在此之前,我們首先要使用全腔退回手術,也就是先把這顆千瘡百孔的髒器恢複到本來模樣,這是我們最艱難的部分。”

光是聽着,張雨澤也知道手術的複雜程度遠超平時。

手術期間,全腔退回會導致心髒供血停跳數小時,這對于一個小孩子來說,生存幾率恐怕不到50%,更何況,以患者現在的身體,嚴重腹水加低壓缺氧,手術難度直線上升。

他正琢磨着,就聽劉明波道:“這次重塑手術部分由我主刀,至于前面打開胸腔清理組織,以及拆線退回這部分,預計手術時間需要達到六個小時以上,因此,我們需要一個體力強悍且經驗豐富的年輕醫生來協助完成。”

張雨澤還沒來得及想,這個人選會不會是他。

他的視線已經直直跟主席臺上的劉洪波對上。

劉洪波:“經過一致商讨決定,這部分手術由張雨澤主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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