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竹馬
竹馬
“這是二少的新情人?”大美女叫葉萱,跟沈潋初相熟,雙臂環上沈潋初的脖子,湊的很近。
沈潋初的頭發撩起來,五官像是被水仔細擦拭過,他的眼睛其實有點像丹鳳眼,卻又沒有丹鳳眼那般盛氣淩人,弧度十分漂亮,淚痣是畫龍點睛,胸前的扣子解開,露出鎖骨和胸膛,顯得很渣。
在齊靖宇面前的那點乖軟就全部消失不見,斜倚欄杆,一只手環着美女的腰,活脫脫一個醉卧美人膝。
“不是哦。”
葉萱喜歡美人,頗有些愛不釋手,湊過去親一下沈潋初的唇角:“還不是,像小狗,眼巴巴的,尾巴都垂下來了。”
沈潋初輕笑,露出虎牙,拍一拍那截藕臂:“他還排不上號呢。”
“我爸最近又要給我相親,再幫我一次呗,沈二少。”葉萱撒嬌似的蹭一蹭他的側臉。
他家裏也有一個登堂入室的私生子,偏偏是個男的,他那個鳳凰男爹心眼偏到沒邊,卻又因為自己手裏她母親留下來的股份,只能耍陰謀詭計,天天想要把自己嫁出去。
“你不怕齊靖宇?”沈潋初捏一捏她的下巴,語氣寵溺。
葉萱微頓,指尖在沈潋初的頸窩裏畫圈圈,愣愣地看着沈潋初吞口水:“別招我啦。”
說罷她又靠過去,将頭貼在沈潋初的心口:“齊靖宇那個老男人,也不知道沈二少看上他哪裏了。”
沈潋初不當回事,說實在話,雖然他跟葉萱在高中談過一陣,但是他舉雙手雙腳發誓,最多就一起看看電影,拉拉小手,親親嘴,出格的事情一個沒幹,後來處着處着,就把葉萱當妹妹了。
葉妹妹家裏那些破事也讓沈潋初存上一些憐惜。
“他有錢呗。”
葉萱哼笑:“我也有錢。”
“沈二少哪天沒錢了,我包你呀。”
沈潋初揉一揉她的發頂:“好啊。”
嵇語縮在花壇後面當蘑菇,眼神幽怨。
身後靠過來一個人。
那人雙手插兜,居高臨下:“你就這麽看着,上趕着給人家做情人?”
嵇語知道是誰,眼神冷下來,也不回答,就看着沈潋初和那個紅衣女生。
“跟你那個媽一樣。”對方不回複,盛洺繼續尖酸刻薄。
說起媽媽,嵇語才有反應,停頓一會,擡頭看他:“上次你上學,爸爸讓我住了你的房間。”
盛洺一僵,睡自己的房間已經十分讓他惱火,但是這個不是重點。
“偷偷藏人家的照片,丢掉的紙筆,甚至飲料瓶……”嵇語好以整暇地看見對方眼底漫上來的憤怒和一點驚慌,那個在沈潋初面前總是純粹熱烈的人,勾唇:“誰更賤呢?弟弟。”
“潋初不會喜歡嘴臭的人的,你沒機會了哦。”嵇語早就習慣隐藏自己的真實,他能表面裝得風光月霁,只有自己知道爛透的內裏。
過去并不是像外界傳揚的那般好。
母親一個人把他帶大,他勤工儉學幫助母親養家,然後母親死後被迫回到父親家裏。
實際上,母親待他很不好,母親在一個小診所生下他,覺得他是拖油瓶,在小時候三番五次想要将他遺棄,不過都沒有成功。
打罵折磨,後來給他找了個人面獸心的繼父,外表斯斯文文的,實際上是無業游民,喜歡賭博,總會在家裏抽他,然後在外面說他多麽不聽話。
母親也不相信他的辯解,甚至會埋怨他的不聽話,後來喝醉酒的繼父開始家暴,搶錢,賭博。
再後來,就是母親得了癌症,用兒子換了一筆治療費,最終被繼父搶去,在小診所裏含恨而終。
嵇語沖進小診所的時候,母親死不瞑目,形容枯槁。
他走出診所,收到繼父車禍當場身亡的消息。
好像解脫了,又好像永遠沒有走出來,他從小診所出生,後來又死在小診所裏。
與沈潋初的相遇并不是像平常小說裏講得那樣,沈潋初給他遞了什麽東西,或者說了什麽話,或者不經意間替他解圍或者救他于水深火熱中,事實上他跟沈潋初并沒有半分交集,一切的一切,都是單相思罷了。
宴會完,沈潋初單獨一個人出去吃夜宵,沈潋初拿完串串,看見小狗站在門口,眼睛亮晶晶的,沈潋初撩一撩頭發,朝對方彎彎手指。
吃完燒烤,兩人沿着海邊散步。
沈潋初拿着一罐可樂,海風吹亂他的頭發,黑發模糊在頸側,黑夜裏,那雪白的皮肉似珍珠一般瑩潤。
遠方有點點滴滴的光亮,嵇語沿着他的腳印,慢慢跟在後面,他不知道今晚的沈潋初怎麽了,孤獨這個詞好像從來都跟他不沾邊。
突然,沈潋初停下來,對着整個天地,将一瓶可樂幹下去,朝嵇語勾勾手指,嵇語湊過去,甚至低下頭:“怎麽了?”
沈潋初的嘴唇蒙上一層水光,他仰頭貼一貼嵇語的嘴唇,用舌尖描摹一遍嵇語的,把嘴裏的可樂渡過去,小狗全身僵硬,等到反應過來要去回應的時候,沈潋初又推開了,伸手彎一彎食指:“走,逛游艇去。”
今晚是有一個游艇派對,本來沈潋初在邀請名單之內,但是他懶啊,溫泉泡得他骨頭都酥了,順帶着拒絕掉邀請,但是現在又想去了。
于是乎,沈潋初就這麽穿着一身島服大搖大擺混進游艇派對,甲板上人擠人,嵇語一個沒注意就跟丢了,他擠過人群,順樓梯走到二樓,發現需要vip,估摸着,沈二少進去,估計只要刷刷臉。
沈潋初今天還真沒有刷臉成功,畢竟他這一身不過百的島服跟整個派對的格調絲毫不相匹配,保安五大三粗,而且看着很不好惹,沈潋初摸出手機想要找找那個邀請人,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小初?”
轉頭的時候,沈潋初有半刻愣神,舌頭抵一抵後槽牙,也不客氣,跨步下樓梯,帥氣轉身,挽住那人的手臂。
闵愈身穿一身體面的休閑西裝,看着要比幾年前成熟一些,他跟齊靖宇長得很像,或許是因為是舅甥的緣故,但是兩個人的氣質一點也不一樣,齊靖宇是那種成熟穩重的上位者,将野心與欲望習慣藏在皮囊之下,而闵愈則要年輕很多,總是溫潤地笑着,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又是疏離的。
對,沈潋初跟他有過那麽一段。
闵愈斂眸,将請柬遞上去,保安恭敬地将兩人請進去,沈潋初給保安做了個鬼臉,進來之後,沈潋初抽開手就準備跑路了,也不能說跑路,挽闵愈只是權宜之計,從頭到尾工具人,闵愈跟他當初斷得很幹淨。
“利用完就走?”闵愈語氣調笑,很溫和,比之前有一點不一樣,目光看起來有點寵溺,但是那雙眼睛裏藏了東西,他帶着眼鏡,便讓人看不清楚神色。
沈潋初臨時拐一個彎,轉身,食指和中指并攏,從眉心劃到太陽穴,然後松開,朝他單眨右眼,然後轉身開溜,一個動作給他做得又飒又魅。
闵愈微愣,輕輕嘆氣,右腳擡起又放下,一如幾年前那樣,跟上去。
沈潋初摸進熟人圈,跟幾個公子哥每個人來一場愛的抱抱。
“你不是說不來了嗎?”小胖被抱得一頭霧水。
沈潋初斜倚在一個人背上拿起一個杯子蛋糕咬一口,送過去一個飛吻:“想你啦。”
闵愈走進來的時候,幾個人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将面前的人認出來,發現不是齊靖宇,才放松下來,闵愈當初是高一出國,三年一過,感情也就淡了。
表面客套還是會的。
“闵少爺什麽時候回來的。”
闵愈禮數周到:“昨天下飛機。”
小胖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沈潋初正在對自己靠着的那個人的麻将指手畫腳,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這些年還好嗎?”
小胖點頭:“好着呢。”
“小初呢?”
小胖思忖片刻,笑呵呵的:“他好着呢,身邊換了不知道多少人,誰能讓他沈二少不愉快吶。”他在跟你舅舅談戀愛呢,炸裂吧。
他們不算很熟,也就是因為沈潋初的聯系,見過幾面,闵愈跟他們不一樣,這人是大院裏的,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說起來,算得上是沈潋初的青梅竹馬,這人可是比李程重量級,李程跟着人比起來最多一小跟班。
而且兩個人談過,是在兄弟們面前過過明面的,闵愈正宮範十足,那時候還有不少人以為沈潋初收心了,只不過後來這人不聲不響出國,也就不了了之,至于現在嘛。
小胖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游離,嗯,沈二少估計早把人忘光了,但是闵愈依舊沒有走出來。
話說他前幾天還在想,沈潋初哪根筋搭錯了去跟齊靖宇談戀愛,看見闵愈那張跟齊靖宇幾乎一般無二的臉,無端打了個寒顫,沈潋初不會是……
也不怪他之前沒想到,闵愈以前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溫潤大哥哥,今天再次見面,才發現成熟的闵愈跟齊靖宇真的很像。
小胖吞一口口水,默默靠近沈潋初那邊:牛還是沈二少牛。
“初……初哥。”
“?”
沈潋初揪住他的耳朵,眼神危險:“叫誰初哥呢?再叫一聲,爺爺我就讓你這輩子只能當初哥。“
小胖條件反射地夾緊腿,雙手合十,語氣可憐:“我錯了,二爺我錯了。”
沈潋初拍拍他的腦瓜子:“聽話啊。”
闵愈其實設想過很多次和沈潋初重逢的畫面,也許小初會很開心地撲過來,或者會很憤怒,或者傷心而裝作視而不見,又或者……也是他最不希望出現的,是他已經變成一個過客,不會再在小初心裏有一點位置。
但是似乎,最不希望的場景還是出現了。
他設想的見面并不是這樣,起碼,起碼得有兩個人的獨處,他足夠了解小初,也有信心,去挽回他們之間的感情。
沈潋初在自己的好哥們連輸三把之後忍無可忍把他一腳踹開,自己坐上牌桌,于是乎,他穿着那身大紅色的島服,遇神殺神遇佛殺佛,賺得盆滿缽滿,小胖驚呼:“初哥,牛!”
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他給沈潋初喊初哥了。
小胖:危!
第四局的時候,褲兜裏的電話響了,慢悠悠地摸出手機,昂,齊叔叔,他給小胖比一個手勢,走到無人處,接聽電話。
“小初?”
沈潋初很喜歡齊叔叔的嗓音,低沉又溫柔,總是帶着一點寵溺。
“嗯,齊叔叔晚上好。”他靠在玻璃門邊,一邊打哈欠一邊看海。
齊靖宇才下班,即使他已經做好自家小愛人跑出去通宵瘋玩的準備,但是看見空蕩蕩沒有燈的酒店套房,依舊會感到孤獨和失望。
他開燈,然後脫掉外套,撥通沈潋初的電話,站在陽臺上眺望海面,平靜無波的目光在聽到愛人的聲音的時候,泛起溫柔的漣漪。
“跑去哪裏玩了?”
玻璃窗似乎出現一個模糊的影子,沈潋初透過綠植半掩的玻璃倒影,看見了闵愈。
“你在看哪裏,我就在哪裏咯。”沈潋初轉一個身:“我今天晚上不回來啦,要跟朋友通宵玩。”
齊靖宇并不是很贊同,規勸的語氣:“通宵熬夜對身體不好,別鬧。”
“哼,齊叔叔每次都通宵,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呢。”
齊靖宇還想說什麽,被沈潋初打斷:“哎呀,你都忙上一天了,早點休息,別讓我擔心,我先挂了,叔叔拜拜。”
被不耐煩地挂掉電話,齊靖宇也不生氣,他罕見地出現一些,不同于這個年紀和位置的醋意和孤獨,卻甘之如饴。
喝完一杯咖啡,處理一些遺留公務的時候,長姐齊婧蘅給他發消息。
“我們家小闵最近回國了,還沒找好住處,現在你那住上幾天。”
齊靖宇跟闵愈雖然是舅甥,但關系算不上親近,不過一個住處而已:“嗯”
這邊,沈潋初打完電話準備重回戰場,在拐角處被人握住手腕。
“小初。”闵愈見他沒有掙脫,才又握住另一只手:“他們結束牌局了。”
“?”沈潋初皺眉:“就這麽輸不起?”
“小初太厲害了,沒辦法。”齊靖宇和闵愈在某些地方卻是很像,尤其是這種縱容又寵溺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