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玫瑰

玫瑰

沈潋初不鹹不淡地“嗯”一聲,轉身準備走。

但是某個人沒眼色,不放手。

闵愈靠着一張放綠植和燭臺的桌子,燈光溫和,他垂下來的眸子也是溫和的。

沈潋初抵一抵後槽牙,其實他比闵愈矮一些,但是從下往上看去,滿是嚣張,嗯,就像那種街頭打架的混混頭子。

闵愈嘆氣:“你便一句話也不肯跟我講?”

“有什麽好講的,你找話題呗。”

“牙又痛了?”

沈潋初從小就喜歡吃糖,雖然沈耀管的嚴,但是沈潋初想要做一件事,是那麽容易放棄的嗎?

偷偷吃偷偷吃,然後小牙齒就被蟲占領了,闵愈那個時候就接手了沈潋初的學校時間,在學校裏闵愈管着,在家裏沈耀管着,還有一個沈宴初當監工,三管齊下,沈潋初才沒有在後來變成一個沒有牙齒的笨蛋小老頭。

“有點。”沈潋初張嘴,示意闵愈看:“我最近也沒有吃糖啊,天天晚上都會刷牙 。”

闵愈的喉結微微滾動,捧住沈潋初的臉蛋,仔仔細細去看,板牙有黑點。

說實話,現在的沈潋初跟當初的相差十萬八千裏,小時候沈潋初很乖,五官精致而幼态,黑發柔順,嗯,主要是沈耀控制欲很強,沈耀還喜歡給他買娃娃領,粉紅色,杏黃色,天藍色的衣服,有時候心情好還會大早上給沈潋初紮揪揪。

沈潋初雖然會偷摸在學校談戀愛,但是也很低調,最多送送禮物,一起散散步。

現在,染發,耳釘,聽說身邊換了不少人,而且從來不重樣。

但是闵愈依舊很喜歡,他在國外的時候,有時會感覺到迷惑和惶恐,自己喜歡的究竟是沈潋初,還是想象中的沈潋初,但是看見他的第一眼,只要一眼。

他愛沈潋初這件事,從來就不需要懷疑。

闵愈的食指伸進去,摸一摸那顆牙:“我去給你找一杯鹽水。”

“含一含或許會好一點。”

沈潋初拍開他的手,皺眉:“髒不髒。”

“才洗過的。”闵愈沒好氣地捏捏他的臉蛋。

小初長開了,好漂亮。

沈潋初不知道想到什麽,雙手按住卓沿,踮腳微微靠近。

闵愈略微後退,微微擡頭,抿了抿唇,撞進他清亮的眸子裏。

“唉……”沈潋初湊近他的耳畔,輕佻地吹一口氣,用食指戳一戳闵愈的胸膛,彎唇:“哥哥,我已經不喜歡欲拒還迎這種把戲了。”

說實話,一般來講,像沈潋初這種不缺愛的富家公子哥,會更喜歡有挑戰性的東西,比如愛情,唾手可得的不會喜歡,更喜歡去挑戰那種不愛他的,但是沈潋初不一樣,他從來都只在追求者裏找人談,那種走倔強風格,欲拒還迎風格,高冷風格的人,他看都懶得看一眼。

他轉身離開,耳釘上的鑽石反射出頂燈的光,暗淡,卻刺眼。

……

沈潋初一米七九,嗯,在外面總說自己一米八,比例十分好,脖子以下全是腿,此刻腰壓得很低,幾乎伏在臺球桌上,紅色的布料撩起,露出一截白而細的腰。

他的側腰上紋着一朵玫瑰花,紋的位置很低,從側腰一直延伸到大腿內側,但是此刻只露出來幾朵花瓣,殷紅的花瓣盛開在雪白的皮肉上,紅得秾豔欲滴,似乎是被人用精氣養出來的,怒放在雪地裏。

頭發撩起來,露出漂亮到鋒利的眉眼,淺淺勾唇,眼裏滿是勢在必得。

在場的目光幾乎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或驚豔或癡迷,然後松松領帶,灌一杯酒,警告自己這人不能随便肖想。

清脆的臺球撞擊聲傳來,不少人吹口哨,把沈二少誇得天花亂墜。

沈潋初直起身子,衣角便把玫瑰花蓋住,他摸一摸杆尖,吹一口氣,朝對手歪歪頭,笑得張揚又肆意:“我贏了哦。”

對手哪裏還記得什麽輸贏,只要沈二少開心,他的腦袋都能給二少當球踢,他把賭注雙手奉上,旁邊的小胖接過來,然後把人趕走。

沈潋初彎一彎食指,兀自去撩劉海,語氣散漫:“下一個。”

走上來一個戴金鏈子的人,叫金雨,長得像混血,人高馬大的,拿起球杆,眼神在沈潋初身上游移:“二少我們換個賭注吧。”

“嗯?”

“誰輸了誰就脫一件衣服如何?”

全場一靜,有些人看他的眼神已經要殺人了。

拜托,沈潋初就穿了一件不過百的島服,脫一件就沒了啊。

沈潋初打量他一邊,抵一抵後槽牙,語氣嫌棄:“你脫衣服有什麽好看的嗎?”

呵,愚蠢又自大的男人。

混血一噎,被所有人看着,他把金鏈子拿下來拍到桌子上:“這個,夠嗎?”

活像他給個金鏈子,讓沈潋初脫衣服似的。

沈潋初撇嘴,擡一擡下巴:“小胖?”

小胖會意,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黑卡拍在桌面上,掏一掏口袋,又從沈潋初口袋裏掏出幾顆原鑽,粉色的,可大塊,小胖微微一抖,然後氣勢十足地扔到桌子上。

只要沈潋初動動嘴,他們腳底下這艘游艇分分鐘就能改信沈。

大眼瞪小眼,混血氣得臉紅脖子粗。

“爺不缺錢,想讓爺脫衣服啊。”沈潋初這次才知道自己口袋裏還剩幾顆鑽,拿起一顆打量一下:“行啊。”

“這樣吧,我輸了脫衣服,你輸了跪下叫聲爹,然後磕三個響頭,成不?”他擡眸,淚痣似乎在閃光,小勾子能把人的魂都給勾走。

色令智昏,混血幾乎沒有猶豫,那團火頃刻燃遍全身。

沈潋初開球,那朵玫瑰花又露出來,順着弧度沒進褲子裏。

混血在心裏罵一句髒話,他從小在外國長大,近些日子回國探親,第一場宴會就遇見沈潋初,開始以為這個身穿普通衣服的漂亮青年是來上流宴會碰運氣的,他想,如果沈潋初能當他的情人,他願意把家主給這個人做。

後來才知道,他是沈二少,這個圈子裏最不能惹的人。

沈潋初的球技飄忽不定,時好時壞,跟混血的成績難分伯仲。

小胖在後面急出一身汗,沈潋初求求你了!別亂來,小心翻車!沈潋初的球技不應該是這樣的,很顯然他在逗着人家玩,可是人家的技術也不差啊!翻車你就要脫衣服了啊救命!

他該不該給沈耀大哥打電話。

沈耀不會一生氣把游艇一鍋端了吧。

沈耀要是知道沈潋初打賭輸了當衆脫衣服,會不會氣得把在座各位的眼睛全弄瞎,沈大哥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還有一個齊靖宇呢,前怕狼後怕虎,救命,沈潋初饒我一條小命吧。

最後一局定勝負,沈潋初牙疼,皺眉,一杆進洞。

混血輸了,臉色僵硬,臭得能做臭豆腐。

“跪啊。”沈潋初繼續磨杆尖,闵愈終于找到他的人,把鹽水遞過去,沈潋初就着他的手喝一口,然後含住,朝混血擡擡下巴,從鼻子裏哼哼兩聲。

“別不服輸啊。”後面有人叫道。

“願賭服輸願賭服輸,跪呗。”再說了,跪的是沈潋初哎,沈潋初要是跟他談戀愛,他天天早上給沈潋初磕頭感謝他。

早上磕三個,晚上再磕三個

混血氣得冒煙,在旁邊單膝跪地。

沈潋初慢悠悠走過去,杆立着,他的胳膊肘停在杆尖,踩一踩混血的膝蓋:“嗯哼。”

闵愈把空杯子湊過來,沈潋初吐出鹽水,然後又含一口。

突然腳下用力,狠踩膝蓋,另一只腿跪到地上發出悶響,混血擡頭看他的眼裏,怒火要溢出來。

事實上,沈潋初的所作所為已經超出闵愈的認知,但他并不覺得有什麽,還是沈潋初的牙齒比較重要。

吐出第二口水,他的語氣有些埋怨似的“磕頭呀。”說完又勾起惡劣的笑,擡腿踩一踩那人的肩膀:“乖兒子。”

混血的眼神能把他千刀萬剮,沈潋初才不在乎,這種眼神他見多了,見對方實在不配合,于是只好再次用力,一點一點的,踩住那人的肩膀,把他壓到地上。

沈潋初,一個因為小時候長得過于乖軟,沈大哥擔心他以後受欺負,将人送去學跆拳道,然後一路打上黑帶,他是不受欺負了,都是他欺負別人。

每次老師都要指着沈潋初,一臉不可置信地詢問比沈潋初大一倍的大塊頭:“你說,你被他揍了?”

沈大哥那幾年見得最多的不是公司客戶,也不是集團下屬,而是自家弟弟的班主任。

一大一小,倆帥哥,規規矩矩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挨訓,有時候還有湊熱鬧湊翻車的沈宴初。

聽見頭撞地的悶響,沈潋初碾上一碾:“念你初犯,本來要磕三下的,磕一下就放過你咯。”

他蹲下來,拍拍混血的另一個肩膀:“起來吧。”

眼睛彎起,笑得純良無害:“爹原諒你了。”

混血堵在心口的怒火沒出息地消散,一張長得還不錯的臉扭曲地不成人樣,站起來越過人群就跑了。

沈潋初叫一聲:“哎,金鏈子就孝敬你爹啦?”

那人沒影了,沈潋初嘆息般的搖搖頭,有些不情願似的:“小胖收着吧。”

玩到大早上,看完日出,沈潋初才有睡意,洗完澡躺在床上,無聊地逛手機,把消息全部一鍵已讀,然後給齊靖宇打視頻。

接通地很快,齊靖宇正在電腦前處理文件。

“準備睡覺了?”

“嗯。”沈潋初趴着,手臂和頭陷進軟乎乎的枕頭裏,顯得又乖又軟,他才洗完澡,皮膚被蒸成粉色,眼裏都是潋滟的花色。

“齊叔叔好努力呀,是不是要賺錢養小初。”

齊靖宇仔仔細細描摹他的臉蛋,不錯過一絲一毫,眉眼俱是笑意,看出來沒有受欺負,齊靖宇懸一晚上的心才落地。

“嗯,把小初養得白白胖胖。”齊靖宇在接通電話的時候就把文件放下了,聽見小愛人的聲音,才伸手把窗簾拉開,天邊一輪紅日,原來天亮了。

“齊叔叔想我嗎?”

齊靖宇嘆氣:“想。”

“嗯?”沈潋初裝作聽不到。

“想。”齊靖宇點頭,很想。

沈潋初湊近屏幕,舔一舔嘴唇,吐出一小截粉嫩的舌頭:“我給哥哥看花好不好?”

齊靖宇伸手擡一擡眼鏡,啞聲道:“嗯。”

沈潋初翻身把睡衣蹭開,從齊靖宇的那個角度,看見幹淨到沒有一絲雜質的雪原上,一朵豔麗的玫瑰花吐露芳澤,纏繞的藤蔓起伏,然後沒入凹陷的內裏,沈潋初好似對粘稠的氣氛好無所覺,單手托腮,食指彎曲點一點舌尖。

塌腰,曲腿,玫瑰活過來,白色的床單露出一點縫隙。

視頻挂了。

沈潋初笑得在床上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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