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雷聲隐隐
這雷聲隐隐
雲傒停好車，上樓開門進屋。
入耳的是一段流暢悠揚的鋼琴曲，整間屋子跳躍着優美的她聽不懂的一長串音符。
雲傒先進廚房，把醬油放好，然後偷摸着從媽媽身後順走半截胡蘿蔔，出來就看見靠近陽臺的角落的那臺鋼琴前，女孩腰杆子板得直直的，彈曲子的身影堪稱優雅。
雲傒搬了張凳子過去坐下，說：“表姐，你今天有沒有出去走走？”
楚燕冉慢徐徐地回答：“沒有。”
雲傒說：“據說長時間不見人，心理會發黴，思想會變質。”
楚燕冉依然慢悠悠道：“你不是人？”
雲傒說：“外人。”
估計是彈錯了幾個音符，楚燕冉停下來調整了一會兒，重新開始，“今天下午新收了三個小孩子學琴，他們在這裏待了兩個小時。”
“哦，”雲傒點點頭，問：“他們不用上學麽？”
“都是三四歲的小孩。”楚燕冉這回進行得很順利。
“那應該挺好玩的吧？”
“太難教，我給退了。”
“……人家父母沒罵你麽？”
“那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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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傒沒再吭聲，顯得悶悶不樂。
楚燕冉看她一眼，說：“情緒不高，怎麽了？不開心？”
雲傒說：“被我們班一個同學氣到了。”
楚燕冉不甚在意，“難得，還有人能氣到你。”
“寫會兒作業。”雲傒抱着書包就回房。
“歇會兒吧，快吃飯了。”楚燕冉沖她背後說。
“時間就是金錢，我現在快金融危機了，必須分秒必争。”
廚房裏。
雲媽媽忽然喊了一聲：“我胡蘿蔔怎麽少了半截？雲傒是不是回來了！她是不是又偷我蘿蔔了！她是不是打算這輩子就跟蘿蔔過日子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雲爸爸忽然說：“楚楚，明天星期六，讓雲雲陪你出去走走吧，不能整天呆在家裏不出門，據說長時間不見人，心理會發黴，思想會變質。”
楚燕冉看一眼雲傒，說：“小姨丈，你們也是人。”
雲爸爸這才反應過來，笑道：“我說的是外人。”
楚燕冉：“知道了。”
第二天楚燕冉起得比較晚，上午10點鐘，她看着屋外的烈日，說：“等下午吧，太曬了。”
雲傒就窩在沙發上做卷子，一邊說：“曬曬太陽也好，除螨。”
楚燕冉倒了杯水，坐到了鋼琴前，再不緊不慢道：“我與螨兒們共存亡。”
雲傒：“……明白。”
外出走走的計劃一直拖延到下午2點半，原因是上午10點到下午2點之前是太陽最肆無忌憚的時間段，楚燕冉說自己孱弱的嬌軀無法與烈日搏鬥，只能避之。
這附近有條街，叫人文街，街兩邊商鋪鋪列，種類不限，各門有各門的生意，雲傒把她帶到這裏來，打算讓她沾沾人氣。
只是兩人到這來沒多久，楚燕冉就有些恹恹的，看見一家臺球室直接就要進去。
雲傒趕緊跟上，問：“去臺球室幹什麽？”
楚燕冉就一句話：“裏面有空調。”
雲傒：“進去得消費吧？你又不會打臺球。”
楚燕冉：“我消費得起。”
雲傒：“好的，知道你有錢。”
臺球室裏果然涼氣很足，兩人一進來，都舒了口氣。
這裏面環境也幽靜舒适，打臺球的人并不聲張，只有偶爾的低語和臺球互相碰撞的動靜，這顯得每張臺球桌都似乎成了一道文明的風景線。
雲傒這才注意到，每張臺球桌上方都是兩盞吊燈。
楚燕冉直奔水吧，雲傒趕緊跟過去，聽見表姐說：“兩杯冰美式。”
裏面一個男聲回答：“稍等。”
雲傒覺得這聲線說不出的熟悉，走過去看清裏面的人，倒是驚了一下。
江敬舟？？
江敬舟也發現了她，視線只瞥了她一眼，沒有多餘的表示。
雲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楚燕冉拉着到旁邊的休閑區落座，雲傒還在看那邊，心裏有一萬種猜想。
楚燕冉一早發現她的異樣，問道：“你認識？”
雲傒收回視線，說：“我們班同學。”
“你單方面認證的同學麽？”楚燕冉臉上帶着幸災樂禍的淡笑，“我看他好像不太想理你。”
“豈止啊，”雲傒略感郁悶，“是個人他就不想理。”
江敬舟端着兩杯冰美式過來，雲傒覺得同學之間，沒必要把關系搞得這麽僵，所以還是十分和氣地沖他笑了一下，說：“謝謝。”
然而江敬舟志在搞僵同學關系一百年不動搖，還是那副愛答不理的口吻：“不客氣。”
說完就走。
對面楚燕冉說：“冷屁股都快甩你臉上了，還笑？”
雲傒看她一眼，“我們是同桌……”
楚燕冉：“沒聽說過是同桌就得上趕着冷屁股的。”
雲傒：“不是，因為我是班長……”
楚燕冉：“更沒聽說過是班長就非得貼冷屁股的。”
雲傒終于擺出正經臉，“聽不聽我說話？”
楚燕冉懶懶地一聳肩，“繼續。”
雲傒說：“他在我們班裏不太合群，喜歡獨來獨往，我們班主任讓我多幫助幫助他，帶他融入班集體，我畢竟是班長，又是他同桌。”
楚燕冉聽了半天，咽下咖啡，回了一個字：“哦。”
雲傒再看過去時，發現水吧前站着個人，穿着深藍色西裝，正和江敬舟說話。
“我說過多少次了，要保持微笑，你黑着臉又不愛說話，你是在給我拉仇恨麽？我要不是看你長得還過得去，是個活招牌，能帶動客流量……對了，這個月進賬十分可觀，這一點我還是要表揚表揚你的。”
“老板，”江敬舟把一杯加了冰塊的水推過去，“喝點水。”
陳宇一只手扶着吧臺，擺擺手，“不喝了，我一會兒有個約會，喝太多水在女孩兒跟前老往廁所跑，有損形象。”他說着忽然挺直腰板立定，說：“你看我這一身怎麽樣？”
江敬舟埋着頭，手上不知道忙活些什麽，只“嗯”了一聲。
陳宇啧一聲，“你看我一眼會不會啊？”
江敬舟果真看了一眼，繼續埋頭，回：“嗯。”
陳宇問：“怎麽樣？這樣行不行？”
江敬舟：“不行。”
陳宇一愣，“不行麽？哪兒不行？趁現在有時間我去換換。”
江敬舟頭也不擡，“長得不行。”
陳宇一臉服氣的表情，“這我沒辦法換，基因問題。”
“現在有一門科技，你可以試試。”江敬舟說道。
“整容麽？算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轉基因。”江敬舟說。
“……”
陳宇瞪着他，“你以為自己很幽默麽？”
江敬舟無言，嘴角微微揚起。
笑了？
雲傒一臉驚奇。
對面楚燕冉說：“看得津津有味，莫非你情窦初開了？”
雲傒回過神，對她淡淡笑着說：“剛才你看見沒有？他居然會開玩笑，而且他笑了，這說明什麽？”
楚燕冉不以為然，随口敷衍：“說明他是個人。”
“對！”
“……”
“是個人就表示他有人情味，有人情味就表示有突破口。”
“那就預祝你突破成功，喜結良緣。”
雲傒沒搭理她的玩笑，“有些事，貴在堅持。”
楚燕冉贊同，“女追男，隔層紗。”
雲傒不想再雞同鴨講。
陳宇出門之後，水吧前走近兩個女孩，直接坐在吧臺前的位置上。
江敬舟依然沒擡頭，忙着手裏的事，只問：“喝點什麽？”
“那個……奶茶，兩杯奶茶就行。”直發女孩聲線溫柔，脆生生的聽着很舒服。
“稍等。”
江敬舟剛取來兩只玻璃杯，一轉身就發現那女孩偷偷舉着手機拍他，他掃了一眼，随手扔了一塊幹淨的抹布過去，準确擋住手機攝像頭，然後說：“不好意思，這裏禁止拍照。”
直發女孩吓得把手機一藏，尴尬得面紅耳赤，“對不起……”
邊上紮馬尾的女孩臉色不是特別好看，咕哝了一句：“拽什麽？”
直發女孩扯扯她的衣擺，示意她別這麽說。
江敬舟只當沒聽見，忙自己的事。
女孩猶豫了大半天，在江敬舟遞過來一杯奶茶的時候，終于鼓起勇氣說：“你好，我是你隔壁班的同學，我叫……”
江敬舟說：“抱歉，不認識。”
馬尾女孩聽得兩眼冒火，馬上一聲怒喝：“所以不正給你做自我介紹呢麽！！”
“呀？吵起來了？”楚燕冉看得興致勃勃。
“要不要去勸勸？”雲傒實在憂心得很。
“瞎參合什麽呢？”
江敬舟終于擡起了頭，正對着馬尾女孩的那張一貫冷淡的臉顯得十分不近人情，“我不打算認識。”
馬尾女孩氣得冷笑，“我算是開了眼界了！活該你沒朋友！誰瞎了狗眼受得了你啊？”說完拉着邊上的女孩轉身就走。
這時，江敬舟忽然開口：“等一下。”
被拉着走的女孩趕緊轉過來，似乎還抱有期待的樣子。
江敬舟：“麻煩結一下賬，二十四。”
那邊憂心忡忡的雲傒：“……”
戲看完，楚燕冉就覺得興致索然了，“你這位同學的風格一直這麽皮癢欠揍麽？”
雲傒幹幹一笑，“好像說話确實有些不留情面，不過只要是一般的示好，他的回饋還是很正常的，至少不會像剛才那麽拒人千裏。”
其實也差不多，只不過沒有那麽直接而尖銳而已。
或許他真的被打擾煩了？
楚燕冉不再說什麽，把錢包拿出來扔給她，“走吧，你去買單，給你個機會安撫一下你同桌，我去外面等你。”
其實這個時候，雲傒是不太想去招惹江敬舟的，雖然剛才他被馬尾女孩罵了一通，并沒有表現出生氣的跡象，但誰知道他是不是生悶火不讓人知道？
雲傒過去吧臺前，近看才發現江敬舟的神色确實直降零下，她說：“買單。”
江敬舟看也不看來人就報了個數：“三十四。”
雲傒從錢包裏拿了三十五遞過去，江敬舟找零的當口，她鬼府神差地問了句：“你沒事吧？”問完她渾身僵住，發現江敬舟正要擡起臉來……
剛才他擡臉對着馬尾女孩的時候就沒好話。
“再見。”雲傒說完就跑。
“……”江敬舟手裏捏着要找給她的一元硬幣。
楚燕冉見她一副逃難的架勢，問：“幹嘛？後面有鬼子追殺？”
雲傒：“……”
楚燕冉拿回自己的錢包一數，發現不對勁，淡着臉吐槽：“三十五。一杯冰美式十七塊五，這裏的定價這麽反人道？他怎麽不定個十七塊點九九？”
雲傒說：“你不是有錢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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