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烏桕山
烏桕山
濃墨勾勒的夜，點上稀稀疏疏的星光，烏雲遮住月華，伫立城間的老樹落下斑駁黑影。
“你等了很久嗎？”秦離望着坐在庭院中的人。
因為要在楓臨城停留一段時間，他們合計了番決定租一間院子作為歇息的地方。
鄒棄不語，對天上的繁星敬了敬。
秦離懂了對方的意思，不是刻意等他，只是興致來了賞月酌杯呢。
不過……
他擡頭望天，無月。
又抓過杯子豪飲，入口就知自己想岔了，不是酒是茶。
“你真的沒什麽想問我的嗎？”他手緊了緊。
鄒棄：“你會說嗎？”
“暫時不能。”秦離。
“那我何必問呢？”鄒棄。
“……”
鄒棄拂去袖上的晚涼：“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你喝了茶能睡嗎？”秦離反應過來自己的關注點奇怪，“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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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的茶并沒有你多。”鄒棄沒有回頭。
秦離懊惱，自己到底為什麽非要讓人把話說得那麽開啊！
“鄒棄，你有什麽想做的嗎？”他在後面喊道。
鄒棄腳步微頓：“既然你問了。”他轉身看着近日總是心神不定晚歸的人，“我确實有一件事要做，本來是想明天早上告訴你的。”
“何事？”秦離。
“我可能無法再和你一起了。”鄒棄。
秦離愣了愣：“……是要告別嗎？”
“嗯。”鄒棄。
“我不能參與的事？”秦離問。
鄒棄：“你不是也有我不能參與的事嗎？”
“……”秦離。
鄒棄嘆了口氣：“你想參與也可以。”
“真的？”秦離眼睛一亮。
鄒棄：“但是會影響你現在要做的事，我不會一直待在楓臨城。”
“這樣啊。”秦離暗忖，他必須得為溫茹拖延時間，對方身體裏的異火不知還殘留有多少，他确實無法遠離水雲城。
思考了會兒，他道，“那我要在哪裏找你？”
鄒棄沉默片刻。
“朝夷峭。”
“嗯？”秦離驚訝地瞪大了眼，“你會去朝夷峭？！”
鄒棄疑惑：“有什麽問題嗎？”
“啊，不是……”秦離尴尬了，聽到朝夷峭就想到文中大反派，搞得他有點敏感過頭，“沒有問題，朝夷峭離楓臨城挺遠的，你曾經去過朝夷峭？”不然怎麽會有事要到朝夷峭去辦呢。
鄒棄回答得比較模糊：“去過許多地方。”
“那感情好，等我找你時，你就帶我去你去過好玩有意思的地方吧。”秦離笑道。
鄒棄：“好。”
“你明日幾時出發？我送你。”秦離。
鄒棄答得毫不猶豫：“卯正。”
“這麽早？！”秦離換算了下，也就是早上六點。
“嗯。”鄒棄。
“行吧，我一定會起來的。”秦離。
鄒棄無可無不可地點頭：“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秦離擺手，自己去洗漱了。
可惜古代沒有鬧鐘這玩意，作為半夜三更才睡的人來說，六點起床實在難為人，等秦離清醒時，太陽早曬屁股，他的師弟已經不知所蹤。
當人真的走了後，他才恍然有種分別的悵惘感。
習慣了推開另一間房門時，那人坐在靠窗位置讀書的身影。
他止住了要叫名字的沖動，對方是真的離開了。
多愁善感的時間不長，他還得為自己的過失做彌補，今天去那裏碰碰運氣吧。
楓臨城的烏桕山深處生長着滿池的天雪果，是抑制減緩紅蓮業火造成的巨大傷害的奇異果實。
天雪果不算是天材地寶，但對紅蓮業火的強大抵抗效果，暫時無人知曉，但主角被異火所傷，陰差陽錯地開發出來後，異火榜前十的火焰就不會再讓人覺得可怕了。
不過紅蓮業火才排名第七，《盜爺風流》的作者應該不會懶到一顆天雪果就抵過全部異火了吧，至少前三的異火肯定不會被天雪果消除減小影響。
烏桕山深處不好走，但也不至于令修士束手無策。
何況是随時能爆發出合體期境界實力的修士。
秦離孤身行于山林中，烏桕山畢竟靠近楓臨城，山裏若是有什麽格外危險強大的妖獸早就被城主想辦法弄死了，目前存留的只是些被修真家族拿來鍛煉子弟的小妖獸。
烏桕山附近已經形成了一處熱鬧非凡的補給站點，修士和武者混搭穿行于各客棧、店鋪內。
不得不說，秦離的感覺挺新鮮的，居然能見到修士與凡人相處得其樂融融的場面。
一般情況，凡人與修士即使處在同一個空間，都像是兩條互不交錯的線，界限分明。
“小哥，你是新來的吧。”秦離站在烏桕鎮張望時，被一位穿着粗布短打的男人招呼道。
秦離看着熱情的人，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也不是那種真的目中無人的人，便點點頭算作回應。
“我一看小哥的樣子，就知道你是新來的，我叫小陳，可以為你介紹烏桕鎮裏的情況，只要二十文。”小陳的嘴都不帶停的，“二十文真的不貴，我可是知道烏桕鎮哪裏的菜最好吃，哪裏的藥品質最好，進烏桕山需要注意準備些什麽。”
“我怎麽知道你說的就是真的？”秦離對于自己實力的自信，其實并沒有特別需要個導游，“我初臨烏桕鎮，什麽都未了解，當然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小哥你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但是你的前輩最後都對我道謝了。”小陳從容應對。
秦離也爽快：“二十文接着。”
小陳掂了掂，得有十兩。
“帶我去你覺得最好吃的地方。”秦離颔首。
“我心裏有三家。”小陳收好銀子，“小哥的口味是偏淡偏鹹還是偏辣啊？”
“辣。”秦離。
“好勒，請跟我來。”小陳步子邁得快了起來，別瞧着小陳幹幹瘦瘦的，也是練過的，腳程極快且穩。
秦離輕松跟上。
小陳帶他去的餐館位置不是普通的偏僻，兜兜轉轉繞得他險些暈了，他看着簡單搭了個棚子的兄妹酒肆。
兄妹酒肆的生意不錯，如此偏僻的地方客流量還能到坐滿棚的程度，想來味道确實美味，隔着老遠秦離就聞到令他分泌涎水的辛辣味。
“老板，我給你拉來了位新客人，你得好好炒啊，不能砸了我的招牌。”小陳跑到酒肆前，對颠大勺的胖壯男子說道，“是位貴氣的客人，叫你妹收點潑辣氣，得罪了人我可幫不了你。”
“狗陳子又在背後跟我哥說我壞話，你的二小腿看來是不想要了！”
小陳吓得蹦起來，趕忙閃到胖壯男子背後躲着。
一位皮膚略黑的姑娘擡起掃帚就要打。
“耗子哥，你管管你妹，姑娘家家的淨天天地說些什麽話！”小陳搬救兵。
胖壯男子許是習慣這副場面，面容無奈：“妹子，我這還在做飯呢，不能弄髒了，陳二啊，你別老來招我妹行不，你拉來的客人在哪？給他安排個位置，問他要吃點啥。”
“咋了，只許你們男人說，還不準我說了！”姑娘叉腰。
“你能一樣嗎？”小陳。
“不就是比我多條腿嗎？我給你打斷不就一樣了。”
“……你這輩子別想嫁出去！”
“我嫁不嫁要你管！”
“咳咳。”秦離輕咳一聲，忍着笑意，“我能點菜了嗎？”
他甫一出聲，剛剛還潑辣十足的黑姑娘頓時躲了躲，臉色通紅，好歹有了小女子的模樣。
秦離困惑地偏頭，自己吓着人了嗎？
姑娘平生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男子，初見就讓人看到自己不淑女的樣子，可不就害羞了嘛。
“喲還會害羞呢，現在害羞遲了。”小陳逮着機會就噴。
“你……”
兩個人再次掐了起來。
胖壯男子不好意思地憨笑：“他們從小到大就那樣，希望客人你不要介意，你看你要吃點什麽？”
秦離順着人的指向看到了挂在棚邊的菜單，點了幾道，被胖壯男子安排到了靠河邊的位置坐着。
河水非常清澈，淩石見底。
“小哥，是要進烏桕山對吧？”小陳揉着紅通通的耳朵，不客氣地坐到他的對面。
“嗯。”秦離。
“烏桕山裏濕氣重瘴氣也多，你最好去藥店裏買點除濕丸，會讓你好受點。”
“驅蟲粉也要多備些，蟲子特別多，你稍不注意就可能被些不知名小蟲子鑽到你衣服裏，你個貴公子應該不能忍受吧。”
“你一個人去的話，注意不要遇到聚軒派的人，他們特別橫行霸道，愛搶那些落單的人的東西。”
“聚軒派的人左手腕都刻有聚字，小哥你多注意點。”
秦離聽到此：“難道就沒人出來管管聚軒派？”
“誰來管啊？”
“我看烏桕鎮中修士不少，聚軒派的人都是修士？”
“修士武者皆有。”
“？！”
“聚軒派在烏桕山發展已久，不是常人能輕易撼動的，而且他們特別有眼力見，大門大派的人他們不敢動的。”小陳聳聳肩，無甚語氣，“他們經常給上邊人孝敬，除非鬧得太大壓不住，上邊人都是睜只眼閉只眼的，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也只能忍着了。”
“我看小哥初來乍到，才給你提醒的，你不要出去宣揚。”小陳想要結束聚軒派的話題，“我再給你講講哪家藥店購買藥品最劃算高質量……”
說到一半，秦離點的菜就上來了。
“你請慢用。”小陳起身，從懷裏掏出找出的餘錢，“算上這頓飯，找你九兩十一錢八十文。”
“多謝。”秦離把剩下的八十文推給了小陳。
小陳高興地咧開嘴，嘴上直保證下次若有啥想問的就來找他，一定給他削價八成。
秦離吃完了飯，卻是直接就朝烏桕山而去，小陳給他說的那些什麽藥壓根就沒有要去了解購買的意思。
唯一的收獲，大概是對方給他的烏桕山地圖和一頓美味的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