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金爵高端會所,一輛卡宴緩緩停穩。
林助理打開後座車門,語氣恭敬:“沈總,到了。”
站在門口的泊車員迅速上前,彎腰躬身:“先生您好,歡迎光臨金爵。”
一只锃亮的皮鞋落地,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從車裏下來。
泊車員悄悄擡眼,入目即是男人鋼筆畫般清晰流暢的下颌線,面前隐隐拂過一縷清新雅致的茶香,再回過神,視線裏只剩下那道颀長挺拔的背影。
在侍者的引導下,沈星和穿過金碧輝煌的大廳,往電梯口走。
電梯停在三樓,走廊上鋪滿了厚實的地毯,侍者推開包廂門:“先生您請。”
沈星和走進門內,鬧哄哄的包廂突兀地沉寂了幾秒。
“哎呦!沈總來了!”一個穿得花裏胡哨的富二代率先回過神來,一把推開懷裏的嫩模,大步走向門口,“老秦有一手啊,還真請來了沈總!”
沈星和淡淡瞥了他一眼,來人腳步一頓,悻悻地放下了躍躍欲試的雙臂。
“趙公子,快回來吧你。”秦朝站了起來,滿臉笑意,“我好不容易才請來沈總,把人吓跑了我可饒不了你啊。”
沈星和微一點頭:“不必在意我,你們繼續。”
包廂重新恢複熱鬧,只不過衆人的目光仍不自覺往他身上飛。
沈星和往裏面走,尋了處安靜的角落坐下。
秦朝給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色,女孩子立即會意,端起一杯酒坐到沙發上,聲音細細嗲嗲:“沈總,晶晶敬您一杯。”
沈星和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秦總,我是來跟你談正事的。”
“談正事也不耽誤喝酒啊。”秦朝臉上笑容帶了點別的意味,“你放心啊,晶晶這小姑娘幹淨着呢。”
“沈總……”晶晶語氣羞澀地叫了一聲,大着膽子想往沈星和胳膊上靠。
沈星和側眸看了她一眼,藏在鏡片後的一雙眼睛深如寒星。
晶晶心裏一咯噔,不由生出了怯意。
秦朝見狀連忙揮揮手:“行了行了,一邊玩兒去,我跟沈總談正事兒呢。”
沈星和笑了笑,語氣和緩:“坐吧,秦總。”
秦朝頗有些受寵若驚,一屁股坐到他身側。
沈星和微一傾身,從茶幾上取了杯酒。
秦朝的眼神不由往下落,那是只極為修長漂亮的手,玻璃酒杯被細細長長的手指握着,像是陳列在展覽櫃裏的藝術品。
“秦總。”沈星和同他碰了下杯,“上次提的項目,感興趣嗎?”
秦朝回過神來,将杯中酒一飲而盡,這才開口回道:“當然,能跟沈總合作,那絕對是我秦某人的榮幸啊!”
沈星和來得晚,兩人談話間,衆人已經喝過了一輪。
酒意正酣,包廂裏的空氣逐漸變得渾濁暧.昧起來。
正當沈星和決定先行離開時,包廂門再次被人從外面推開。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秦朝定睛一看,樂了:“操,這小子還真來了?”
沈星和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目光定格在來人臉上,一時間怔住了。
那張臉年輕俊朗,高眉深目,鼻梁尤其高挺,留着利落的短發,劉海帶了些微卷,有點像混血,看起來年齡不大,少年感十足。
“呦,這不是小陸嗎?”一個中年男高聲吆喝道,“這酒局都快結束了,你幹嘛來了?”
陸光尋目光匆匆掃了一圈又收回來,幹巴巴地回道:“不好意思王總,路上堵車來晚了。”
“道句歉就完啦?”王勝走上前,摟着他往裏走,“老規矩,先罰三杯啊。”
陸光尋皺了皺眉,努力忽視搭在肩膀上的手,走到桌子前:“行,我先自罰三杯。”
他爽快地端起酒杯,一口氣喝了兩杯,正要拿第三杯時,被王勝按下:“等等啊小陸,這麽點大的杯子多沒誠意啊,來人,換大杯子來!”
有人跟着起哄:“換什麽大杯子啊,直接對瓶吹才有誠意!”
陸光尋咬了咬後槽牙,忍下了:“王總,您說了算。”
沈星和坐在暗處,壓低嗓音問道:“他是?”
“一個小演員,不小心得罪了老王,被半封殺了。”秦朝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一副看好戲的語氣,“今兒個來賠罪,我看他不脫一層皮啊,鐵定回不去。”
那邊陸光尋還在喝酒,喉結滾動,喝得太猛,來不及吞咽的酒液順着下颌流至青筋浮現的脖頸,散發出一股蓬勃又野性的氣息。
又一杯酒下肚,王勝瞧着眼熱,忍不住伸出一只鹹豬手,相當猥瑣地捏了一把結實的臀部。
陸光尋一激靈,反手鉗住那只手:“你幹什麽?”
“操!”王勝疼地罵了一句娘,“老子摸你一把怎麽了?出來賣還他媽的立牌坊?”
陸光尋眉頭緊皺:“你說誰出來賣?”
話音剛落,他忽感一陣頭暈目眩,只能松開手,轉而撐在桌面上。
“媽的,還敢跟老子動手。”王勝往後退了一步,惱羞成怒地威脅道,“老子捏死你就跟捏死只螞蟻一樣,知道嗎?”
陸光尋這才意識到不對勁,擡起頭:“你在酒裏放了什麽?”
王勝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招呼道:“來人啊,把小陸送去我房裏。”
在場的人不是投資方就是娛樂小公司的藝人,早就見怪不怪,甚至有人打趣道:“看不出來啊王總,原來你好這一口?”
候在一旁的服務員正要上前,陸光尋眼疾手快地抓起一只酒瓶,“啪”地一聲敲碎,握着碎酒瓶就往前撲。
王勝來不及躲,被酒瓶尖端抵住胸口,喝的那點馬尿都吓醒了:“你你你、你想幹什麽!”
包廂裏響起一陣驚叫聲,衆人紛紛往旁邊躲避,生怕被殃及。
“放、我、走。”陸光尋死死捏住酒瓶,一字一頓道,“不然我今天跟你同歸于盡!”
圈內人向來玩得很開,各種潛規則更是司空見慣,還是頭一遭遇見這種當場翻臉,要跟人拼個魚死網破的。
“好好好!”王總只能硬着頭皮先答應,“我放、放你走,你可千萬別沖動啊!”
陸光尋使勁甩了甩腦袋,粗魯地揪住人就往門口走。
但他喝得太多,酒裏又被下了藥,踉踉跄跄地走了沒幾步,手上力道就松了。
王勝趁機逃脫他的控制,大喝一聲:“還不快抓住他!”
幾個服務生一哄而上,陸光尋用碎酒瓶紮自己的手,穩住身形後握着酒瓶指向他們,像一頭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小獸,紅着眼睛吼道:“誰敢!”
“一幫廢物!”王勝氣急敗壞地踹了身旁人一腳,“今天讓人給跑了,老子讓你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氣氛一觸即發時,一道冷清而華麗的嗓音響起:“王總,得饒人處且饒人。”
王勝表情一變,強壓着滿頭怒火回道:“沈總,你剛才也看到了,是這小子先鬧事兒。今天要是把人放走了,我王勝以後就沒法兒在圈子裏混了!”
“王總,不如賣我個面子。”沈星和擡手松了松西裝領結,語氣平淡,“這人我要了。”
陸光尋循聲望過去,看清楚的一霎那,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沈星和坐在光影的明暗交界處,昏昧的燈光打在那張濃墨重彩的臉上,明豔的皮相與淩厲的骨相完美交融,美得令人驚心動魄。
他戴了一副金絲邊眼鏡,姿态放松地靠坐在沙發上,氣質矜貴疏離,周身自帶上位者難以接近的氣勢。
沈星和,當今娛樂圈最年輕的滿貫影帝,十年前以一部電影橫空出世,被稱為“天降紫微星”。
他的長相即便放在美女帥哥如雲的娛樂圈也是極為出衆的,媒體曾經評價其“統一了娛樂圈審美”。
這樣的極品美人自然不乏觊觎,但那些心思不正的人下場無一例外是在圈裏銷聲匿跡,此後不管明裏暗裏,再也沒有人敢打他的主意。
三年前,沈星和宣布退居幕後,并成立星河娛樂文化,旗下簽約了藝人,這幾年投資出品的幾部影視劇,無一例外口碑和收益雙豐收,搖身一變投資圈內的新貴。
至此,依舊沒人摸得清他背後的水究竟有多深,所以圈內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忌憚他。
王勝一驚,沖口而出道:“沈總也看上這小戲子了?”
沈星和語調平靜:“王總願意相讓嗎?”
王勝面色變幻了好幾番,加重語氣反問道:“那我今晚這個虧就白吃了?”
“怎麽會?”沈星和淡淡一笑,指尖輕輕敲了敲膝蓋,“改天我做東,親自帶人來給王總賠罪,如何?”
此言一出,是直接将人劃入自己名下了。
老秦看夠了熱鬧,起來打哈哈道:“哎呀,不就一不懂事兒的小演員,值得兩位傷了和氣嗎?”
說罷,他又一把攬過王勝:“王總,你喜歡什麽樣的咱們金爵沒有啊,犯不着你說是不是?”
“那行。”王勝勉強下了遞過來的臺階,強調道,“今天完全是看在沈總和秦總的面子上。”
來日方長,他王勝有心要整死一個小演員,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沈星和放下架起的長腿,站起身來。
圍在陸光尋四周的服務生們自覺讓道,默默退至角落邊。
沈星和走了兩步,目光落在青筋暴起的大手上:“你可以放下酒瓶了。”
陸光尋回過神來,剛才還一副要跟所有人拼命的架勢,這會兒居然變得聽話起來,乖乖放下了酒瓶。
他一張俊臉通紅,望向沈星和的眼神卻出奇的亮,聲音低沉而模糊:“謝謝沈總。”
沈星和意外地擡了下眉,提高音量:“林助理,進來。”
守在門口的林助理得到指令,推門而入:“沈總。”
沈星和重新邁開腳步:“把人帶走。”
三人前後離開,包廂內瞬間炸開了鍋。
“媽的,老子還以為真是什麽貞潔烈婦,結果還他媽不是個看人下菜的賤東西!”
“王總算了算了,為一個小戲子生這麽大氣不值得啊!”
“不過話說這小演員誰啊?祖墳冒青煙了吧?竟然能讓沈總另眼相看?”
“噓……小聲點,沈總還沒走遠呢!”
……
*
醉酒的青年個頭高且結實,林助理有些吃力地攙扶着他,費勁地将人塞進車後座。
全身緊繃的力道洩了大半,陸光尋整個人癱在真皮座椅上,神志迷蒙不清。
沈星和坐進車裏,林助理打開車窗,問道:“沈總,是把人送去酒店還是?”
“他現在的情況,不适合去酒店。”沈星和摘下眼鏡,胳膊随意地搭在車窗邊沿,“去茗苑吧。”
“好的,沈總。”林助理應下,卡宴緩緩駛出停車位。
盡管開了車窗,可身側人清爽幹燥的氣息裏混含着醇厚的酒香,令人不容忽視。
不難聞,但很陌生,帶了點侵略性。
沈星和側眸看了一眼,發現他的手在流血,從西裝外套口袋裏掏出方巾。
用方巾将滲血的掌心包裹起來,系結時一顆毛茸茸的腦袋蹭了過來。
沈星和身體一僵,擰起好看的眉心。
陸光尋渾身上下的血液汩汩湧動,意識混沌間嗅到一股清淡好聞的茶香,忍不住靠了過去。
滾燙的臉頰貼上材質良好的西裝,冰冰涼涼的面料舒緩了體內的燥熱,他本能地想要更多。
蹭在脖頸間的頭發短而硬,沈星和耳根有些發癢,擡手拍拍他的臉:“醒醒。”
溫涼如玉的肌膚接觸燒得通紅的臉頰,陸光尋緊緊攥住那只手在臉上來回摩.挲,口中發出引人遐想的喘.息聲。
林助理頭皮一麻,看了眼內後視鏡。
“看什麽。”沈星和透過後視鏡和他對視,“開你的車。”
“是!”林助理收回視線,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路段,“您再忍耐一下,馬上就到了。”
陸光尋嘗到了甜頭,整個人都朝沈星和擠壓過去,弄出的動靜也越來越大。
“啧。”沈星和耐心告罄,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把将人推開。
陸光尋身體往旁邊一倒,腦袋“咚”地砸上車門,無意識悶哼一聲,終于安分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