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書
穿書
“程程,你知道我不愛你。”
“程程,婚姻是很神聖的東西,你應該找一個愛你的人來結婚。”
“這是這個月第幾次了?不要再來了,家裏有阿姨給做飯。”
“程程,我們解除婚約吧。”
太陽光投射進病房,将紙上隽秀的字照得一清二楚。病房內的人捧着這本整潔幹淨的筆記,他修剪整齊的指甲透出微微的粉,纖細的指頭不耐煩地翻動紙張,很快将筆記搞得亂七八糟。
似乎是被筆記裏一聲一聲“程程”給酸到,他最終将頁面停留在解除婚約的一頁。
那一頁除了這句話以外,還有句更心碎的批注:自訂婚以來,不敢相信這是他對我說話最溫柔的一次。
筆記合上,這本筆記的主人還像小學生一樣,在副頁認認真真寫上了自己的大名——
許錦程。
許錦程頗為牙疼。
正當他要把筆記本扔一邊去時,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邊推開了。他忙将本子往被窩裏一放,擡眼卻見是熟人,松了口氣,但還是乖乖巧巧躺好,将翹起的二郎腿放下。
來者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精巧的小臉,她穿了身白裙子,整個人看起來尤為清純秀美,眼睛盯着許錦程,那是雙長得十分溫柔的美目,能将人牢牢吸住,挪不開視線。
她是許錦程的姐姐許錦繡,一位絲毫看不出來已經三十多歲、生過二胎的女性。
而現在躺在病床上的這位許錦程,卻很遺憾的和這位美女并不熟悉。
從身體上來說,他和許錦繡有着濃厚的血緣關系;從靈魂上來說,他和許錦繡沒有半毛錢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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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關系實屬尴尬,但還好只有許錦程自己知道。
講更清楚一點,他有着屬于這個世界的身體和身份,可是他的靈魂卻是從另一個世界而來,具體情況十分神奇且不可思議,足以颠覆一個人生長許多年形成的世界觀,許錦程決定閉嘴保平安。
在他來之前,他的名字也叫許錦程,且在他所屬的世界裏,他與現在的許錦程并非毫無交集——他看過一本這樣的小說。
小說裏的人物與他現在所處的世界處處對應,自他醒來後,就在病房裏瘋狂查資料,加上許錦繡時不時擔憂的和他交談,他在套出來的信息中慢慢确定下來。
他穿越到了本小說裏。
或者說,他穿越到了個以小說為基礎的、已經發展出成熟完善的自我體系的平行世界裏。
原着是本狗血耽美小說,除了感情線外,并沒有過多描述這個世界的發展、秩序、以及配角之外的行人。
可是他穿越進來的這個世界,什麽都有,配角們完善好了自己的故事,行人們有屬于他們的家庭,這個世界是陌生的,一切都是有序的。
只有許錦程完全懵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許錦繡挎着她的包包,發出聲與她外表并不相符的、對女性而言相對沙啞的嗓音:“聽護士說你又偷偷溜出去了?”
早就知道那個護士不靠譜,但沒想到這麽快就把他賣了。
許錦程暗暗咬牙,臉上擺出招牌無辜笑容,拉了拉許錦繡的裙邊,撒嬌似的,“姐姐,我已經沒事了,在醫院待得太無聊了嘛。”
許錦繡聞言嘆了口氣,忍住沒把他手拂開。
她這個小弟,從小錦衣玉食,溫室中長大,就沒經歷過多少挫折,養成了副溫吞綿軟的性子,根本經不起外界的風雨。
盡管如此,她還是選擇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縱容他,直到這次……她最近總在反思,過分的寵愛是否是種變相的溺殺?細心澆灌一朵花,然而花朵向往外界的陽光,她逞強為他構建出一個伊甸園,可配合演戲的不再合作,夢自然也就碎了。
現實才剛露出尖利的爪牙,她柔弱的弟弟就崩潰到絕食,家人的呵護早把他對挫折的耐受力瓦解。以後的日子還長,誰都不能護他一輩子,他該怎麽活下去?
許錦繡秀眉微颦,“無聊?怕不是又想出去找某些人了吧?”
許錦程的姐姐哪都好,就是嘴毒,強勢的性格也造成了許錦程嬌氣之外懦弱的一面。
如今殼子裏換了個人,什麽都沒有,就是心态四平八穩、靜如止水。
他裝傻:“啊?什麽某些人?不是說好翻篇了嗎姐姐。”
在這篇狗血文中,與他同名的主角許錦程,是位規規矩矩的賤受、動不動就掉眼淚的哭包、溫室裏的花朵、天真愚蠢的絕世傻白甜。
他愛着他的渣攻,哪怕這位渣攻萬花叢中過——湊上來的炮灰受有如過江之鲫,費作者筆墨描寫過的炮灰受不計其數,他也依然矢志不渝,為攻守身如玉。
從不與身旁的追求者過多暧昧。
對即将萌芽的暧昧掐死在搖籃中。
比正經談戀愛的人還恪守男德,看得許錦程是瞠目結舌,從靈魂深處冒出個巨大的問號——世界上還能有這樣的人?
長得好看但不輕易撩人。
對喜歡的人絕對忠誠。
還會自動清理情敵!
尤其許錦程在最後發現,這人二十歲了,居然還是個處男,除了渣攻外從沒談過戀愛,明明家財萬貫,卻過着清心寡欲的生活,誰敢信?
高中就知道和小男友開房的許錦程自愧弗如,然後在看到許錦程因為被解除婚約而絕食時,關掉了這篇小說。
他平時不怎麽愛看書,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起因是為了泡個腐圈小男生,找共同話題。
結果還沒看到一半,人已經泡到手了,吃幹抹淨後,立馬連夜卸掉軟件,第二天在酒店消失的無影無蹤。
……現在他穿進這本書,想來是報應。
許錦繡修剪整齊的指甲戳他腦袋,“你最好是翻篇了,以後再讓我知道你去找他,我一定打斷你的腿。”
這姐姐雖長相溫柔,實則是個蛇蠍美人、說一不二,多年來把弟弟當兒子帶,有了自己的家庭後還繼續操心,堪稱姐界模範。
在許錦程還小時,他們父母忙于事業,都是許錦繡照顧,後來父母退休了,兩人又去周游列國,再次把公司扔給了她。
許錦程一副心灰意冷的的模樣,“不會了。”
“要我說,你也該把心思收一收,來幫我打理公司。”許錦繡坐下給他削蘋果,“男人哪有錢實在?雖說家裏有夠你混吃等死的資本,但你哪能真把公司扔給我算了?”
“都是許家人,這有什麽?”
“現在公司是許家人的,那幾十年之後呢?我的孩子終究不姓許,到時候許氏無人接管,你要被高層那些人吃的骨頭都不剩。”
許錦程對女人一向沒有辦法,把頭蒙到只剩眼睛,“那就叫姐夫把我小外甥過繼來一個。”
許錦繡冷哼:“把你能的。”
他撒嬌,因為聲音不像一般男人粗糙,發起嗲來十分自然:“姐姐,我不想聽這個。”
“你不想聽的事情多了!”許錦繡一頓,換了個話題,“你知道我為你擔心,要是不想我唠叨,就潇灑點把人放下,我看這兩天老往你這裏跑的何醫生就不錯,你要不要……”
許錦程徹底蒙上頭,狀似惱羞成怒:“姐姐,你說什麽呢!”
實則內心:要!我可太要了!
——其實豈止于此。
何醫生全名何衍,原着中是名正經醫生,只不過年輕有為、一表人才,許錦程在人家查房時動了點不正經的愛才之心。
然後在一番熟練的撩撥當中,将人收入囊中。
現正和人處在粘膩的新鮮階段,何醫生一天往病房跑八趟噓寒問暖,不值班的時候就過來陪床,許錦繡手中切的那蘋果就是他拿來的。
許錦繡按慣例又唠叨了他幾句,就有助理來催着回公司了。
許錦程把人送走,倚在門口啃蘋果,沒幾分鐘,何醫生翩翩而至,看他雙手抱蘋果、鼓着腮幫咬,還一副認真的表情,滑稽又可愛。
他文雅的臉上化開抹标準溫柔而寵溺的笑,上前摟住人的腰,把許錦程吓了一跳。
兩人親親密密說小話。
許錦程嬌嗔道:“哪冒出來的?都沒看見你。”
何衍道:“一個蘋果就把你吸引了,要是有壞人來勾引我們小程,我可怎麽辦啊?”
戀愛中的人總喜歡說些令人牙酸的甜言蜜語,連專業的何醫生都不能例外,他喜歡聊,許錦程就陪他。
在門口站了片刻,他突然驚覺什麽,推開了他。
何衍有點疑惑:“好好的怎麽了?”
“你來的時候,沒被人發現吧?”許錦程不好意思道,“我怕我們被人看到,猜出來我們在談戀愛……”
可不方便他甩人啊。
何醫生微微覺得不對勁,要知道現在的時代同性戀婚姻法都已發展成熟,社會上鮮少有歧視同性戀群體的人,他們談個戀愛怎麽還藏着掖着?
但之前許錦程已經和他三令五申過,他不想拿這些小事小題大做,哄着說:“沒有人看到,你害羞的話,我們進去說。”
許錦程住的是單人病房,隐私性夠高,加上他病症不是很嚴重,屬于三級護理,護士一般四小時來一次,沒人來打擾他們。
進去之後,何衍還想給他削蘋果。
許錦程忙道:“哥哥,你再削,今天小程就要撐破肚皮啦。”
何衍笑了笑,放下水果刀,他笑起來時眼角有笑紋,不顯老,反添幾抹魅力,蹲下捂住許錦程的肚子,仰頭時眼中倒映着他的臉。
他說:“小程不怕,哥哥給你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