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窮思
窮思
俱樂部裏,許錦程陪着樊一運訓練——兩人已經被對方從各自備胎名單中踢出,進階為狼狽為奸的革命戰鬥友誼,目前是許錦程為狼為奸,樊一運旁觀。
他有許多的煩惱,而這個世界上,除了撩撥對象外,他還真沒什麽朋友,明白這一點後他更煩惱了,于是臨時決定來騷擾樊一運。
這個煩惱,除了江既漾沒別的。
具體的話,他描述時是以“我有一個朋友”标準開頭,樊一運對他會心一笑,他就開始半真半假的傾訴。
“我有一個比較喜歡玩的朋友,”許錦程盤腿坐在地上,“但是他最近喜歡上了一個認識六年的朋友,于是開始追,終于追到手後,卻發現人家不給他睡。”
樊一運關注的重點完全偏差,驚訝道:“你追到江既漾了?”
“……不是我,”許錦程面上無光,堅持道,“是我的一個朋友。”
“好吧,你的一個朋友,”樊一運敷衍地擦擦汗,接着問,“那江既漾為什麽不給你睡?”
——許錦程簡直無語了,他拍拍屁股起來,說:“算了,我不問了。”
“別啊,”樊一運好奇心已經被勾起來了,心癢癢,“你說說吧,沒準我能幫你點忙呢,之前喜歡人家都坦坦蕩蕩的,怎麽現在追到手反而不讓說了。”
許錦程心想,那能一樣嗎?
之前他追人可以風風火火的追,反正全天下都知道“許錦程”喜歡江既漾,現在是以他原本的性格來想着怎麽睡人。
就和渣男暗戳戳和狐朋狗友商量怎麽哄騙小姑娘一樣,這不猥瑣嗎?
雖然他并不認為遮遮掩掩的商量高尚到哪裏去,可是樊一運把遮羞布給他扯掉,他就有點惱羞成怒了。
再者,這和當初不想讓何醫生醫院裏的護士知道他倆談戀愛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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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他的新鮮感還能維持多久了?
他對自己喜新厭舊的性格特別有譜,也十分沒譜,總之留條後路準沒錯。
“我先聲明,真是我的一個朋友。”他嚴肅說,“我那個朋友把人追到後,發現他追的那個人一直覺得他是個正人君子,并且自己本人也……端莊守禮,不希望婚前發生性.關系,我那個朋友很喜歡他,也不願意勉強他,但說實話……”他頓住,“我覺得我那個朋友他忍不住。”
樊一運先是震驚:“這都什麽年代了?”
然後是夾雜着幾絲遲疑:“忍不住也不能出軌啊。”
“不會出軌,”許錦程愁容滿面,“所以我朋友最近在想:怎麽才能讓對方心甘情願的和他那什麽呢?畢竟他倆不一樣能走到結婚,可是他想睡他的心是真的。”
“照我說,觀念不合,就該分手,”樊一運振振有詞,“你朋友去找喜歡玩的,讓他對象去找個願意和他婚後再發生關系的,這不皆大歡喜?”
倒也根本不用他說,許錦程自有打算。
不過睡不到江既漾,他肯定不會甘心,于是繼續問:“戀愛甜蜜期呢,我那朋友舍不得分,你覺得怎麽才能……協調協調?”
樊一運入戲道:“你那朋友是1是0啊?”
為了避免他真認定是他自己,許錦程硬着頭皮說:“是1。”
這下是真的出乎意料了,樊一運有點疑惑,不過還是道:“是0的話,使勁勾引勾引就好了,要是1……那也勾引勾引?軟磨硬泡應該能奏效。”
許錦程腦內閃過他黏着江既漾的畫面,幾不可查地嘆氣。
要走的時候,樊一運有點奉勸他的意思:“我知道你以前在酒吧很會玩,我也不清楚那朋友是不是你杜撰的,別玩弄老實人啊!”
許錦程才不覺得江既漾老實呢。
他私心裏以為,樊一運是和他在酒吧認識的,江既漾不也一樣嗎?許是他操之過急,也可能就是吊着他罷了,哪能真就堅持到結婚後?
懷揣着這個想法,他又試着勾引了江既漾兩三回。
結果還真就讓他忍住了!
當江既漾第三次和他接完吻後抱着他平息,許錦程開始懷疑人生了。
兩人這些天都在江既漾的家裏幽會,一個是有家,不值當住酒店,二個是許錦程覺得江既漾做飯好吃,且躺一天也不用挪窩,有課的時候兩人就一起走了。
這裏快成了他第二個家。
可是家的主人不讓他睡。
許錦程素了好幾個月,說實話,心裏和身體都有些上火,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還是正經談戀愛關系,一拍即合簡直再正常不過,又不是談柏拉圖,誰還沒點需求了?
原本他喜歡江既漾那股愛答不理的勁頭,看見他冷淡自持的模樣,會打心底裏湧出種攻克的欲.望。
但是,自談戀愛以後,江既漾的冷淡變作羞赧,雖不和他發生關系,接吻這種事情算是熟練了,動不動啄他一下,哪還有半分冷酷?
許錦程承認這種感覺也挺好,而且,談戀愛後興趣就驟然減半,算是他的一個通病。
要不是還沒徹底得手……
他們是不是已經分手了?
許錦程心底一旦冒出這個念頭,就怎麽都消不下去了。他有點失望,因為江既漾給了他從未有過的感覺,他以為他這次堅持的時間能再長一點的,顯然并沒有。
不過光追人已經耗費了很長時間,除了初戀,算起來江既漾确實是最長的。
眼前的燈還是簡簡單單的,只有燈泡沒燈罩,他陷在藍白格子床單裏,突然意興闌珊。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片刻後,卧室門再次被打開,許錦程歪了歪頭看過去,緊接着一頓。
——只見江既漾赤.裸着上半身,腰間只裹了條浴巾,胸肌與腹肌一覽無遺,他頭發還濕着往下滴水,線條均勻的手臂正擡着擦。
許錦程看直了眼。
他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覺得那個腰肯定特別有力氣。
江既漾故意似的,走到他旁邊,把毛巾丢他身上,“幫我擦。”
要不是他長得好,許錦程一定讓他一邊玩去,可是他被勾引到了,老老實實起來給他擦頭。
江既漾往床上坐,擦着擦着,将他摟進了懷裏,好像不經意的,皺着眉頭說:“這床是不是太小了?”
他的床比學校宿舍大一圈,一個人睡綽綽有餘,兩個人就稍顯擠。
許錦程覺得無所謂,反正他晚上不在這裏,所以道:“還好啊。”
江既漾把他摟緊,又裝作很随意一樣,“這房子是我創業初期買的,小了點,跟你家裏肯定不能比。”
許錦程以為他自卑,摸摸他的臉,笑說:“我倒覺得家小點才溫馨,住大房子太空了,這裏很好。”
他哄人的甜言蜜語很多,不過這倒是真話。
“我這兩年錢攢不少了,近期有買房的意向,”江既漾顯然沒當真,聲音有點發緊,“你說是買個離學校近的好,還是買個地段好的?”
太不自然了,他的表現。
讓人一眼能看穿他的念頭。
許錦程心裏發懵,他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感覺手下的肌膚發涼,猛然回神,趕緊把下巴搭在他頸間,沖他耳朵輕輕說:“哥哥是覺得房子小我才不留宿的嗎?想讓我陪你睡覺嗎?”
江既漾滿臉不自在,卻沒推開他,“你正經點。”
情侶之間調情怎麽就不正經了?
許錦程有些無奈。
“哥哥想讓我陪你,直接說就好了,用不着拐彎抹角,”許錦程細聲細語,跟他撒嬌,“再說是我不想留嗎?如果你留我,哪怕被丁管家向我姐姐告狀,我也得陪你啊。”
其實江既漾根本不想說這個。
但許錦程不會讓他拐到除了“上床”之外的任何話題去,追人的時候他煞費苦心,現舊目标達成,出現新目标,為了這個新目标,他還是煞費苦心。
其餘事情不足以轉移他的注意,他也不關心江既漾想幹什麽。
隐隐的,他确實有所察覺,對于江既漾來說,他為了兩個人買房子意味着什麽,這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含義——将來。
這麽大的承諾,他不能應,也不能替江既漾做任何選擇。
轉移話題後,江既漾似乎有些生氣,一整天都悶悶不樂。
眼看天要黑下來,丁管家給許錦程打來電話,催促他要回家了。
兩人一周難得聚幾次,能安安靜靜窩在家裏的時間更是稀缺珍貴,江既漾再不高興,送他回去時還是不舍。
他心裏其實含有很多迷茫,尤其看着許錦程的身影消失在許家大門,情緒一時間低落到不想動彈。
兩人認識六年了,訂婚有三年,真正親密的時間也就這不到一個月。
他算算時間,總覺得很多,想想時機,又覺得不成熟。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了解許錦程,他為了他改變性格,在酒吧堵他,跑去俱樂部練散打。
有時候又恍惚,好像許錦程完全變了一個人,或許是以前根本了解的只是表面,所以他們壓根不熟。
于是他做了個沖動卻發自內心的決定:為了許錦程買房。
被許錦程岔開話題後,他非但沒有清醒,這種沖動還愈演愈烈,甚至一發不可收拾。
他深深地往許家二樓看了一眼,然後掉頭開車走了。
*
在受過一頓驚吓後,許錦程躲了江既漾好幾天。
有生之年,或者說他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居然真的輪到他來躲江既漾了。
他在家痛定思痛,得出個結論:他對江既漾的身體還是很有性趣的,但是他對江既漾這個人的興趣确實是嚴重下降。
臉還是那張他愛的臉,至于性格……一不讓睡,二還跟他提買房,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他第一次見他是什麽樣來着?
他記得明明就是個酷哥哥,扳着一張臭臉,一副不想和他多說話的模樣。後來他知道他常年混跡酒吧,小說裏也寫他是個玩咖,誰知道談個戀愛還這麽保守?
什麽掃興說什麽,談情說愛也是他最不耐煩的溫吞派,在這方面,他還不如何醫生。
要不是看過小說,他姐那邊也有證據,他真不敢相信這是江既漾。
浪跡花叢的江既漾。
頭兩天,江既漾不知道他在躲他,還主動找他發消息,許錦程被觸到了雷區,頭一次回應的那麽冷淡。
漸漸地,似乎意識到什麽,江既漾話開始多了起來。
盡管他不知道哪裏惹到了許錦程,但秉持着“哄就對了”的原則,不再讓許錦程剃頭挑子一頭熱。
一到空閑時間,他馬上打開手機給許錦程發消息。
有時想不起來話題,他就發自己今天吃了什麽、做了什麽,過一會即将去幹什麽。
許錦程時而“哈哈哈”、時而“哦哦哦”、或者“快忙吧”,絕口不提見面的事情。
這幾天有課,江既漾不一定非得追求和他獨處,于是也沒說非常想見他,加之身為被追求的那一方,他還有點端着的架子沒放下,先開口總覺沒面子。
他不開口,許錦程自然輕松,直接在家窩了一星期。
這一星期裏,他不用刻意去讨好江既漾,也不用再去俱樂部,就看電影,把眼睛投向屏幕時,是他最放松的時候,誰都給不了他這種輕松感。
江既漾也沒想到,他一消失就是一星期,課都沒去上。
他由冷靜轉向心慌,也就用了短短三天,剩下幾天他抑制着慌亂,給許錦程打電話發消息,得到的答複永遠是“身體不太舒服,請假了”和“想在家待着”。
後來他受不了,提議去看他。
許錦程想着丁管家的告狀秘笈,登時改變口風,說:“那哥哥來接我吧,我們去你家裏。”
江既漾還有點擔心:“你得了什麽病?”
“就是發了點低燒,已經好啦。”許錦程信口胡謅,“正好我也想哥哥了,哥哥想我嗎?”
江既漾在電話那頭沒有出聲。
後來見了面,他直接用行動告訴了許錦程,他有多想他。
還在車裏,江既漾就抱着他親起來,比以往任何一次力度都要狠,仿佛要把他揉進身體裏,他啃咬他的唇,許錦程疼了要躲,他就掰住他的下巴,直到親過瘾。
松開時,他的眼睛有點發紅,“程程,不要讓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