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從住宿地方出來時,時途跟在蕭飒身後說:“就在門口看看吧。”
“這附近有燈光,再往前走走應該能看到更多的星星。”蕭飒一邊說一邊放慢腳步,等時途走過來跟自己并肩。
時途靠近蕭飒,還是堅持說:“不往遠走了吧。”
蕭飒看了看他,問:“你是不是有點怕黑?”
時途從小就是摸着黑長大的。
那時候他那個畜生老爸每次看見都打他,所以他在家能不開燈就不開燈,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時途一點也不怕黑。
可他不想蕭飒太累,于是什麽都沒解釋,只是順水推舟地點了點頭。
蕭飒将信将疑,又看了時途一眼,到底沒再堅持。
這個時間,人們都已經回到各自的住所,房屋亮着燈,而室外安靜得像是在沉眠。
在夜晚涼爽的寂靜裏,時途感覺到舒适而又惬意。
蕭飒找了個臺階坐下來,擡頭看着時途,跟他招招手。
時途低頭和蕭飒對視,看到朦胧的光亮籠罩在男人英俊的面龐,将棱角分明的輪廓渲染成格外溫柔的模樣。
他輕輕地呼吸,心跳卻有些劇烈。
短暫的對視過後,蕭飒低笑着移開視線,垂眸說:“看我做什麽?不是要看星星嗎,過來坐。”
時途挨着他身邊坐下,卻還是忍不住看他的側臉。
有些人明明比星空更加迷人。
蕭飒仰頭望着天空,但唇角挂着淺淡的笑意。
他開玩笑說:“途哥,你這樣會讓我誤以為,你喊我出來,只是想換個背景看我。”
時途也不否認,只回了一句:“看破不說破。”
蕭飒笑了笑,低聲說:“擡頭,途哥。”
時途聽話地仰起頭。
蕭飒也跟他一起望向天空。
“最近月亮沒那麽亮,星星倒是清楚了很多。果然就像別人常說的——月中看月,月末看星。”
時途沒見過月圓夜的康定星空,也無從對比。
他只是沉醉于眼前,聲音輕輕地感慨:“很漂亮,而且感覺銀河離我們很近。”
蕭飒沒有回答,轉過頭來看向時途。
時途覺察到他的視線,但仍然保持着仰頭的姿勢沒有動,修長的脖頸勾勒出流暢美好的線條。
蕭飒安靜了許久。
到最後,他像是被夜色蠱惑,莫名問出一句:“時途,你還在追我,對麽?”
時途望向身邊的男人,回答說:“是在追,怎麽了?”
蕭飒又沉默兩秒,再開口時,聲音沾染了些許低啞。
他說:“別追我太久。我可能……會等不及。”
時途說不出話來,一顆心像被羽毛包裹着,撩撥得不成樣子。
他能夠覺察到,某種過分濃烈的情緒在胸腔裏橫沖直撞。
也似乎有某種确信的感知——
蕭飒這人,他大概是追得八九不離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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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飒那句“別追我太久”,像一劑強心針,直接注射在時途的心髒上。
整整一個晚上,時途都處于既安心又亢奮的狀态,半睡半醒。
他恍惚聽到蕭飒的呼吸聲,沉緩而有力,透着疲憊與彼此相依的暖意。
次日清晨,蕭飒一覺醒來神清氣爽,而時途則在刷牙時差點兒困得一頭栽進水池裏……
好在車不是時途開。
整一個上午,時途都窩在副駕駛位打盹。
蕭飒看他歪着脖子睡得難受,趁休息功夫把後排的卧鋪收拾出來,想讓時途去後面躺着睡。
時途當時困得上下眼皮都在打架,卻還是用僅存的一點點意志拒絕道:“不去,我得挨着你。”
蕭飒哭笑不得,幫他把座椅靠背又往低調節了兩檔,順便将滿滿一腔溫柔都化在摸他頭發的動作裏。
時途這一覺斷斷續續睡了四個多小時。
等他徹底清醒過來,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車停在路邊,蕭飒沒系安全帶,正側着身子打量他。
時途對上蕭飒的視線,愣了片刻,懵懵地問:“怎麽不走了?”
“中午了,該吃飯了。”
時途瞬間精神了,微微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自語:“我怎麽睡了這麽久……”
蕭飒笑着揶揄:“途哥辛苦。”
時途擡起手背擋住臉,無地自容道:“別數落我了,蕭哥。”
蕭飒沒再逗他,伸手撫了撫時途睡翹起來的劉海。
時途靠在那緩了一會兒,等意識徹底清醒後,才想起來問:“老餘他們呢?”
“吃飯去了。”
“你怎麽不一起去?”
時途問完覺得自己仿佛是個傻子。
他沒醒,蕭飒能扔下他這頭豬去哪兒?
可蕭飒只說:“我還沒餓。”
時途很不好意思,趕緊厚着臉皮說:“我餓了……睡覺還挺耗體力的。”
蕭飒聽到時途這麽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話裏有話地反問:“這種睡覺方式也耗體力?”
“……?”
時途一愣,随即反應過來還有什麽別的“睡覺方式”,瞬間血液上湧,耳根燙得通紅。
他接不上話,好在蕭飒也沒再為難他。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往路邊不遠處的一家川菜館子走過去。
時途于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們還在四川境內,還沒有到達西藏。
進了餐廳,時途看到老餘和車隊的幾個人圍坐在一個圓桌旁,老餘手裏拎着筷子,誇誇其談指點江山,筷子尖兒沾的一粒米飯被他甩飛出去,落在旁邊一個小夥子手邊。
小夥子嫌棄地撇撇嘴,嘴上卻說:“餘哥說的有道理。”
為了讨生活,大家都不容易。
時途看着這一幕,有點兒心酸又有點兒好笑。
等那個小夥子抽出紙巾擦掉飯粒,又拎起茶壺給老餘倒茶時,時途終于沒忍住,笑着嘆了口氣。
蕭飒也跟着笑,和時途一塊兒走到圓桌旁邊,拍了拍老餘的肩膀,“差不多就行了,老餘,收一收,讓兄弟們吃口飯。”
老餘順着蕭飒的手勁兒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笑着招呼道:“途哥醒了啊。那誰,你往旁邊讓讓!來,途哥,老蕭,你們坐這兒。”
被稱為“那誰”的小夥子往旁邊挪了挪,給他們空出位置,又叫服務員給加了兩個塑料凳。
人終于都齊了。
有人起哄說:“餘哥,你不講兩句嗎?”
時途心說老餘剛才都叭叭了那麽半天,這才剛消停沒兩分鐘,你們怎麽又給他捧上了?
他跟蕭飒對看一眼,顯然蕭飒也跟他有同感。
但老餘自己并不這麽覺得。
老餘似乎覺得剛才那都是閑聊,現在人齊了,他才應該正式說幾句。
時途拿自己當外人,自然也不會阻攔,就坐在那兒,和蕭飒腿挨着腿,一邊夾菜吃,一邊聽老餘講話。
本來時途是沒打算認真聽的,因為總感覺車隊長講的那些和自己關系不大。
但老餘說着說着,不知怎麽就把話題拐到了蕭飒身上——
“咱們搞車隊的不容易,但散戶就容易了麽?你們看看老蕭,老蕭剛入行那幾年多苦啊!也就是最近這三、五年,路跑熟了,貨源也熟了,這才稍微好點兒……”
時途夾菜的手頓時停在半空。
他扭頭看向老餘,只撿自己關心的問:“我蕭哥剛入行那會兒,是不是特別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