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黑川清和意識到了不對勁,她知道此時她需要做的不是想為什麽,而是先要想怎麽辦。

她緊緊地盯着手機,手機屏幕投來的亮光是唯一的安全感。

強大的本能在不斷警告,重複着極其危險,快逃,極其危險,快逃!

大腦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她點開二十分鐘前開車時收到的短信,來自男朋友,告訴她他被組織叫出去了,說是前段時間任務的收尾。

透不在家。

這個念頭升起,黑川清和緩緩吐出一口氣,心髒回到了應該有的位置,依舊在加速跳動,但是她恢複了冷靜。

黑川清和鎮定自若地按下了客廳燈光的開光。

“啪。”

明明是很輕一聲聲響,卻響徹整個空間。

“不許動!”

比這一聲呵斥更快的是黑川清和的動作,她的第一個動作是迅速把燈重新關上,第二個動作是蹲下,而第三個動作是就地一滾,從尚未完全關起的房門中逃出。

“咻——”不止一聲槍響響起,都裝了□□——看來來者的并不想驚動這棟樓裏的別人。

再加上剛才燈光亮起那一瞬的觀察,來者是一群訓練有素的人,穿着便服,但是很肯定是官方。

日本公安?CIA?還是FBI?

她一邊飛速思考着,一邊極快的速度沖向安全通道。

她腿上的被子彈打中的傷口火辣辣地痛了起來,她已經努力在躲了,但在這麽多把槍對準她的時候,她還是受傷了。

受傷沒有關系,她先需要活下來。

這個時候坐電梯只會是死路一條,只是通道裏大概會有人。

……難辦了。

黑川清和的猜想是對的,她剛拐進安全通道,就察覺到了屬于人類的危險氣息。

又是一顆來自後方的子彈嵌入身體,避開了要害,但依舊帶來了傷害,血流不止。

黑川清和沒有管身後,她顧不了那麽多,避開面前突然出現的攻擊——那人沒有開槍,只是用槍試圖威懾她,她一腳踢飛了對方的槍,接着和那人纏鬥起來。

扭打之中黑川清和注意到槍聲緩了下來,有幾槍猶豫不決地落在兩人腳邊。

她确定了,這夥人的目标大概是活捉。

黑川清和知道這只是開始,在她前面還有阻礙,身後則是追兵,而她身上有傷,很難逃出去。

或許被抓反而能活命,畢竟對方的目的是活捉。

于是黑川清和果斷地停了下來。

她又不是琴酒那種為組織賣命的家夥,這種情況還是投降比較好。

她舉起雙手,高聲說:“我投降!”

腳步聲停下了,又是被槍對準的感覺,這次黑川清和沒動。

她看着亮起的樓梯通道燈,再次重複了一遍:“我投降。”

“站在那裏別動。”

一個沉默的人走了上來,是個女人,在黑川清和身上翻找着,把她口袋裏的槍和刀以及一些疑似危險物品的東西都拿走了。

“沒有了。”剛才搜身的女人低聲說。

另一個人走上來,壓着黑川清和,給她帶上了銀色的手铐。

似乎是不敢相信這麽快就把她抓住了,零碎的說話聲響起,在讨論着接下來要怎麽處理她。

“把她帶下去吧,我讓人把車開過來了。”應該是為首的那人說。

啧,黑川清和在心裏罵了一句,思考着等下下樓後要不要試一下逃跑。

不過表面上她溫順乖巧,安安靜靜地被這群人包圍着往樓下走。

黑川清和有意拖延下樓的時間,她一拐一瘸的,也沒人催她,大概是她的聽話和務實讓抓她的人放松了警惕,也可能是因為二十多層樓慢慢走實在是無聊,身後的人開始講起了小話。

他們壓低聲音,竊竊私語着,以為黑川清和聽不見。

“計劃很順利啊,都沒用到後面那些方案,降谷先生好像把她說得過于厲害了。”

黑川清和豎起了耳朵。

很少有人知道,她的聽力非常好,比一般人要好上很多很多。

“別說名字,她還在前面呢。”

“這麽遠,我說得很小聲了,她應該聽不見。”

“也是,反正把人抓住了,不愧是精英公安啊,能讓她自投羅網,連反應都算對了。”

黑川清和低着頭,盯着一級一級的樓梯,她似乎……知道了一些什麽。

“說起來,我們剛才去的那間屋子,是不是降谷先生和這個家夥一起住的地方?”

聲音遠去了。

黑川清和忽然聽不清任何對話了。

她像是沉入了海水裏,一切聲音都遠去了,朦朦胧胧的,什麽也聽不清。

只剩下兩個字。

“降谷、降谷、降谷”

黑川清和在心裏默默地念了一遍這個陌生的姓氏,走神地想,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麽。

小腿上的槍傷刺痛着,可能是把她的骨頭也打斷了,不然為什麽會那麽痛,痛得走不了路,痛到心髒也在難受。

但突然之間,恨意就湧了上來,像海水一樣淹沒了其他所有情緒,壓倒了所有的疼痛,恨意沖進了她的大腦,占據了她的思考。

黑川清和突然就站在那裏不動了。

她不下臺階,兩條腿筆直地站在那,就像沒受過傷一般。

她想,她要親自去問一下波本,他的真名是什麽。

“喂,繼續往前走。”後腰被一把槍捅了捅,催促着她往前。

黑川清和擡起了頭,紅眸冰冷得像機器,沒有絲毫情感。

“咔嚓”一聲,手铐的一邊就被打開了,她用力把手铐甩向面前的人,同時反手大力奪去了腰後的那把槍。

突然爆發的力量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混亂中又有人開槍了,這次黑川清和中槍的地方是右邊肩膀。

但她就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把剛奪來的槍對準頭頂的照明燈射去。

與此同時是身後又一次傳來的槍響。

燈光已經暗下,大概是怕誤傷,子彈最後的落點是在腳邊。

黑川清和撞開了面前的人,縱身一躍,手撐在樓梯扶手上,跳了下去。

只有三層了,她需要搶在前面,門口說不定還有他們的人。

幾乎是滾下的三層樓,黑川清和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她解決掉門口阻攔她的最後一個人,跳上了車,一腳油門踩下去,她暫時自由了。

但也只是暫時,她能從後視鏡裏看見兩三輛車緊緊地追了上來,幾次大力地撞到了她的車車身。

黑川清和的肩膀痛得幾乎失去知覺,她閉了閉眼,在大腦裏鋪開最合适的逃生道路,油門踩到底,發動機發出不滿地響聲,但還是任勞任怨地工作了起來。

汽車在道路上急速的行駛,幾輛車不要命的碰撞,黑川清和已經很難維持清醒了,她沒有時間急救,失血帶來的是無法思考、意識消散。

好在就要到了。

她來到了目的地——河邊的公路。

金屬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輪胎突然向右打。

“砰!”伴随一聲巨響,汽車沖破了欄杆,重重地砸入了水中。

追擊的車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風見裕也臉色難看地從車上走下來,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發出了加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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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先走一步了。”貝爾摩德忽然說。

安室透看了她一眼,奇怪地說:“這可不像你啊,不是你大晚上要把我拉出來做收尾工作的嗎?你要去哪?”

十分鐘前,上廁所的時間,他得知風見裕也那邊任務失敗了。

莫斯卡托受傷掉入河中,生死未知。

黑川清和和貝爾摩德關系很好,這和貝爾摩德的突然會離開有關系嗎?

貝爾摩德露出她的招牌微笑,她說:“我相信波本可以一個人把事情解決的,至于我嘛,當然是回家睡覺啦。”

安室透沒有資格反對,盡管他知道貝爾摩德很可能是去救黑川清和的,盡管他此時心髒跳得極快,極其想要跟着貝爾摩德離開,但是他沒有理由,他必須留下來。

此時為了不暴露身份而設計的任務時間,卻成為了他最大的絆腳石。

一旁伏特加聳聳肩,安慰他:“我們兩個人也夠了,反正那女人來這裏也只是看。”

安室透沒有說話,他繼續完成着需要做的事,沒有人能看出他此時氣壓極低,幾乎要被未知結局的到來壓得喘不過氣來。

運氣好的話,黑川清和被找到了,那麽一切和計劃沒有區別。

運氣不好的話,黑川清和活着……

那麽以她的聰明,一定能想到他絕對有問題。那這樣的話他就無法繼續在組織裏面潛伏下去了,要立刻想辦法脫身。

那如果……黑川清和死了……

一個小小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面說。

她很有可能會死,身中數槍,又是連車帶人掉入深水中,一般人是活不下來的。

那同樣和計劃沒有區別,不會讓他身份暴露。安室透在心裏說。

哦?可是你真的希望她死嗎?

黑川清和死了。

你會感到高興嗎?

你早就煩她了吧,玩幼稚的戀愛游戲,耽誤你和上級聯絡,加大你暴露的風險,你很讨厭她,而她現在要死了,你終于沒了阻礙。

你們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她不會用紅眼睛仇恨地看着你了,你可以放松了。

不……

閉嘴……

他的目的是活捉莫斯卡托,為公安帶來更多信息。

他并沒有想過莫斯卡托會那麽激烈地掙紮,他并沒有想她死。

像是意識在打架,各種聲音向安室透湧去,壓迫着他,逼迫他張嘴喘氣呼吸。

他此時一個人在車裏,離開了組織的人,身邊也沒有公安,他緊緊握着方向盤,但車沒有啓動,因為他不知道去哪。

他不能去找黑川清和,因為如果黑川清和死了,他不能被組織懷疑。

他不能回家,因為那裏遍布打鬥的痕跡,如果黑川清和死了,他發現了不彙報給組織也是異常。

她很有可能死了。

大腦裏的聲音重複。

黑川清和,死了。

“夠了!”他一拳砸到了方向盤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他松了口氣,疲憊地把頭埋下,緊緊地盯着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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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把自己搞得那麽狼狽。”貝爾摩德嘀咕着,低頭看着躺在床上的黑川清和。

黑川清和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好了,貝爾摩德收到信息的時候匆匆趕過來時,被吓了一跳。

黑川清和倒在自己家門口,渾身是水和血,臉色比水鬼還要白,胸口幾乎沒有了起伏,體溫極低,像一具冰冷的屍體。

貝爾摩德好不容易才把她從死亡那邊拉回來,讓她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

昏迷中的黑川清和大概是做了什麽不好的夢,她眉頭緊鎖,一個勁地在念着什麽。

貝爾摩德好奇地湊過去聽,卻聽見她在重複着“名字”。

名字?貝爾摩德感到奇怪,她想知道誰的名字?

她心癢癢地想要去調查一下這是怎麽一回事,但是轉念一想如果她自己去調查了,這小孩醒來又會跟她鬧,于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就這麽坐着等黑川清和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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