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驸馬
驸馬
太子死的突然,且不太體面。
他是在宮外一家宅院裏被人暗殺的。
“可是,大皇兄出入都帶有侍從,怎麽會被暗殺?那些侍從不都武功高強嗎?”聽聞這個消息,阿芙震驚異常,不敢相信,“他去的是什麽宅院?”
此時已是二月中旬,草長莺飛,紅杏熱鬧,二皇子蕭廷睿也換上了稍微輕便一些的衣裳。
他是皇子,比起皇女,消息要靈通不少。聽說此事後,不方便和身邊人談論,憋在心裏又實在難受,便又來了靜心苑。
二皇子放下茶盞,撓了撓頭,神色有些古怪:“他是愛帶侍從不假,但有些時候,是不允許侍從近前的。”
“什麽時候不允許?”阿芙不理解,她每次見大皇兄,他身邊的侍從都沒離得太遠過。
二皇子圓圓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些不自在:“那處宅院裏有個年輕姑娘……”
“是那姑娘動的手?”
“那不是。”二皇子搖頭,一咬牙,有點破罐子破摔,“其實大皇兄在民間置了個外室,外室你知道吧?就是沒迎進宅的女人。”
阿芙有點懵,繼而點頭:“我知道外室,聽說過。”
她心內浮起更濃的驚訝,下個月,大皇兄就要與晉家小姐大婚了,他在東宮也有幾房姬妾,他怎麽會在外面置辦外室?就算姑娘身份差一點,他是儲君,還擺不平這點事嗎?
“那宅院就在城東的一條巷子裏,論守衛哪裏比得上皇宮?大皇兄讓侍從在院子裏守着,不提防早有人潛進去了,就等着他呢。他一放松警惕,就被人當胸刺了一刀。”二皇子蒼白着臉,眸中猶有懼色。
“刺客抓到了嗎?”
“抓什麽啊?刺客就沒打算活着回去,當場就抹脖子了,聽說血濺得很高,滿床都是,那外室直接吓暈過去了。”二皇子嘆息,“大皇兄怎麽就……唉,三個了,這還不到半年,三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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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說着,紅了眼眶,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二皇子平時貪玩愛鬧,太子對他并無太多忌憚之心,相反有時得到一些好玩的東西,還會特意遣人送給他。
因此他和這個異母兄長的關系,不算特別差。
剛得知大皇兄遇刺身亡時,他心內只有震驚,沒空細想太多。和阿芙說了一會兒話,悲恸後知後覺湧上來。
阿芙默默将手帕遞給他。
她對大皇兄感情比較複雜,又沒親眼看到屍首,所以并沒有太深的悲傷,震驚和意外更多一點。
二皇子沒接帕子,一把抱住姐姐,嚎啕大哭。
其實,除了難過,他心裏還有着濃濃的不安和茫然。
父皇膝下只有三個兒子,大皇兄去世,誰将擔起儲君重任?是不學無術的他,還是只有六歲身體不好的老三?
唉,大皇兄要是沒死就好了。
見二皇子哭得厲害,阿芙任他抱着,柔聲寬慰,又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過得好一會兒,二皇子心情才稍稍平複一些。
“哎呦,二殿下,找了半天,您居然在這裏。”小太監略微尖利的聲音傳來,他臉上滿是焦急,“快走吧,陛下命你去審理事情呢。”
“我?”二皇子紅着眼睛指了指自己。
他吃喝玩樂還行,什麽時候審理過事情?
“就是殿下您啊。”小太監道,“是周相公主審,您在一旁陪着看着就成。”
聽說有周讓在,二皇子放心不少,他胡亂點一點頭,轉頭和阿芙作別:“那我先過去。”
“好。”
走出靜心苑時,那只紅嘴綠毛的鹦鹉還在鳥籠裏上下撲騰,同時尖聲叫着:“新年好呀,新年好呀。”
新年過去一個多月後,它終于學會了這句話。
二皇子停下腳步看了它一眼,心裏倏地閃過一個念頭:他的好日子好像就這樣到頭了。
太子遇刺身亡,此事幹系重大。
皇帝悲痛之下,命周讓審理此案,又讓二皇子蕭廷睿從旁協理。
但是刺客當場自殺,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其身份之物。要審查起來,難如登天。
周讓只能從外室和太子侍從身上入手來查,一一過堂審問。
“大人,是小的們失職,沒能在殿下進房間之前,細細排查,才讓兇手有了可乘之機。”
幾個侍從口徑一致,翻來覆去也沒說出新鮮內容,都是自悔失職、保護不力之類的話語。
見問不出什麽,周讓先命人将他們帶下去,關入牢房。
随後,他又轉向一旁的二皇子,拱了拱手,神态恭謹:“二殿下,可要審問那名女子?”
二皇子回了一禮,正色道:“審吧。”
未幾,一個手足都戴着鐐铐的年輕女子被押上堂。
大約是受過刑罰,她衣衫破損,鬓發散亂,一進來便直接跪下:“賤妾楚真真見過諸位大人。”
二皇子眼神微動,這女子怎麽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但他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周讓沉聲道:“楚氏,你與太子殿下如何結識、平素如何來往、以及事發當日究竟是何場景,一五一十老實說來。”
“大人容禀,妾是江南人士,前年秋天來京投奔親戚不成,只能寓居客棧,後來盤纏耗盡,被客棧驅逐,是殿下出手相助……”楚真真抽泣一聲,“妾當日并不知道他是殿下,只當他是尋常富裕人家的公子……”
她講述的是一個極其俗套的故事。
投親失敗的孤女被微服出巡的太子所救。他為她提供住所,将她安頓下來,又時不時來探視。兩人品茶論棋,一來二去,感情漸濃。
昨日太子再次前來,與她在房內共處時,卻不知房梁上有埋伏已久的刺客。趁太子不備,果斷出手。殺人之後,幹脆利落地自殺……
周讓面無表情,任楚真真泣不成聲,他一點憐惜之色也無,冷聲喝問:“難道不是你與那刺客提前串通好的?”
“大人,妾冤枉啊。太子殿下救妾于危難之時,又與妾感情甚篤,妾何故要做這等事情?”
再審問外宅裏當差的丫鬟、婆子、小厮,俱是差不多的回答。
衆口一詞,楚娘子不可能有害殿下之心。
周讓揉了揉微微發痛的眉心,轉頭看向一旁的二殿下。
卻見二殿下神色古怪,不知在想些什麽。
輕咳一聲,周讓溫聲詢問:“不知二殿下有何高見?”
“沒,沒有,沒什麽,我沒看法。”二皇子搖頭,臉上有慌亂之色一閃而過。
他終于反應過來,楚氏到底哪裏眼熟了。
楚氏肌膚雪白,身形高挑,雖是外室,身上卻沒多少輕浮妩媚之氣,反而隐隐有些端莊凜然之姿。
而且她的容貌竟然有幾分三姐姐的模樣。只是三姐姐更加英氣,此女更則嬌柔一些。
周相公與永安公主見面次數不多,大約是沒看出來。但二皇子卻看出了二者之間的相似。
二皇子只覺得什麽堵在心頭,難過、震驚之餘,還有點輕微的惡心。
是大皇兄沒看出來,還是他想多了?
“臣想先禀報皇上,憑陛下聖裁。”周讓轉向他,“殿下以為如何?”
“周相公所言極是。”二皇子經驗不足,也沒太多意見。
皇帝病了。
前幾日,他還因馮氏的有孕欣喜不已,昨日便得到長子身亡的消息。
大喜大悲之下,四十多歲的皇帝一時沒撐住,直接病倒了。
寝宮內,藥味極濃,宮人們垂手侍立,大氣也不敢出。
皇帝躺在床上,一夕之間仿佛蒼老了數歲。
其實近幾年,他并不滿意長子,嫌兒子手段稚嫩,似其形而不似其神。偶爾他也曾動過易儲的念頭,因為其他兒子更不争氣,就沒再深想。
但是,再不滿意,這也是他的第一個兒子。
猶記得長子蕭廷钰出生時,他還未奪得天下。當時正妻大王氏生下的兒子夭折沒多久,小王氏生下這個兒子,他內心無限欣喜,寄于深厚的希望。
可是,這麽大一兒子怎麽突然就沒了呢?
而且和阿令的病逝不同,長子是突然離去,半點心理準備都沒給他,就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
“陛下。”內監小心上前,低聲禀報,“周相公求見。”
周讓與皇帝總角相識,相交多年,是并肩作戰的兄弟,又是兒女親家。皇帝在寝宮見他,也是常事。
皇帝微阖着眼睛,一言不發。
內監忖度皇帝心意:“就說陛下龍體不适,令他改日再來?”
“不,讓他進來吧。”皇帝霍地睜開眼睛,披衣坐起。
“是。”
等周讓出現在陛下寝宮時,皇帝身上的頹勢已散去許多。他坐在榻上,神情凝重:“查出來了嗎?”
“陛下,臣無能,還未查出。”周讓面帶慚色。
定一定神,他将審理出的細節一點一點禀報于皇帝。
皇帝沉默一會兒,忽的冷笑出聲:“外室?刺客?朕有說過讓他不近女色嗎?二十多歲的人了,連白龍魚服的道理都不懂!放着東宮不住,非去外面養外室!現在好了,把命交代了,他滿意了?”
見皇帝發怒,周讓匆忙跪下請罪。
怒罵幾聲後,皇帝濕了眼眶,有些無力地揮一揮手:“去查查那個外室,看是不是有心人故意設計。”
“查過了,那外室戶籍、身份都沒破綻,而且已在殿下身邊一年有餘。”
皇帝愣怔一下,明白周讓言外之意。
若那外室是同夥,要殺太子,大可不必用這般殘忍且冒險的方式。
但也說不準,或許就是為了特意将她摘出呢。
皇帝阖了阖眼睛,冷聲吩咐:“繼續查,查到幕後真兇,夷三族。不,夷九族。”
“臣謹遵聖谕。”
嘆一口氣,周讓又大着膽子以舊友的身份勸道:“陛下當以保養自身為重,莫要因為此事傷了龍體。還有朝堂大事等着陛下處理,有其他皇子等着陛下教導。”
皇帝苦笑着搖一搖頭:“這道理,朕又何嘗不知?只是朕心裏頭,實在是難受……”
周讓也跟着紅了眼眶:“臣明白,臣都明白。”
正是因為明白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楚,他才要置太子于死地。
周讓妻子早逝,只留下一女。當年跟着蕭宬奪天下時,他傷了身體,此生不能再有子嗣。多年來,他始終沒再續弦,對外宣稱是不忘亡妻,後又從宗族中過繼了個兒子。嗣子尚公主,女兒嫁太子。在外人看來,可謂風光無限。
可惜他的獨生愛女嫁給太子不滿一年就病亡。他只當是女兒命薄,然而直到年前他收到一封匿名信件,才知道女兒的死另有隐情。
信上說,先太子妃周氏并非死于此前從未得過的突發心疾,而是死于窒息,是太子失手所致。
初時周讓不信,查了月餘,面對确鑿的證據,不由得他不信。
他曾經猶豫過,要不要将此事禀報陛下,由陛下做主。但思前想後,他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陛下會殺了太子替兒媳婦報仇嗎?肯定不會。
那只能他這個做父親的自己來了。
太子是儲君,不可輕言立廢。那就用其他的辦法。偏巧他查到太子養外室,時常逗留宮外,這不是老天給的機會麽?
不抓住時機,他都覺得對不起慘死的女兒。
寬慰了陛下幾句,周讓施禮告退。
他面上盡是悲痛之色,嚴命下屬追查到底,心裏卻一陣快意。
乘馬車回到周府,剛下馬車,便有下人迎了上來:“大人,公主和驸馬在正廳等您呢。”
“知道了。”周讓點一點頭。
嗣子尚公主後,同公主一起住在公主府,每旬會回來探視他一次。
今天還不到探視的時候,想必是有事了。
一走入廳堂,富陽公主和驸馬周瀾便起身相迎:“父親。”
周讓點一點頭,神情慈愛中略帶疲憊:“孩子呢?沒帶過來?”
“孩子睡着了,奶娘看着呢。”提到孩子,富陽公主笑了笑,很快又收斂笑意,“父親,太子之事,有眉目沒有?”
“唉。”周讓嘆一口氣,“那刺客當場自絕,約莫是個死士,豈會留下線索?太子這次是栽在女色上了,此事不太好查。”
富陽公主皺眉,她是元後嫡出,與太子并非同母。但她母親早逝,由姨母王賢妃撫養了數年,與太子感情不差。
“公主若得空,多進宮陪一陪陛下和賢妃娘娘。遭此橫禍,最難過的是為人父母者。”周讓開口建議。
富陽公主應下:“父親所言甚是。”
公主夫婦并未久留,略坐一坐,就尋了理由告辭。
夕陽西下,正廳中紅彤彤一片。
望着空蕩蕩的廳堂,周讓突然笑了一聲。笑着笑着,眼角就有了淚意。
時至今日,他仍不知道年前的匿名信件究竟是誰送來的。
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太子屍首被運回宮後,其母王賢妃只看一眼就暈倒了。
王賢妃為了兒子,隐忍十來年,一直期待将來兒子登基,她能成為太後。
她已經熬死了死敵蘇貴妃,以為自己是板上釘釘的贏家,卻沒想到兒子會遇刺身亡。
“怎麽會死?他怎麽會死?”再醒過來時,王賢妃又哭又笑,幾欲癫狂,“我沒有兒子了,我的兒子沒有了……”
她絲毫不顧儀态,只穿寝衣坐在地上,淚流滿面。
二公主被母親的模樣吓到了,流着淚連聲安慰:“娘,您還有我。哥哥沒有了,你還有我,我一直都在呢。”
王賢妃盯着女兒瞧了一會兒,一把将她推開:“這怎麽能一樣?你有什麽用?你能當太子?你能把你哥哥換回來?”
二公主答不上來,只能怔怔地流淚。好一會兒她才道:“我不能做太子,但我能和哥哥一樣孝敬您。娘,我會孝敬您的。”
太子哥哥死了,她也很難過。但她還陪在母親身邊,母親不必這般絕望。
王賢妃似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哈地笑了一聲,淚珠滾滾而落。
母女二人相對流淚許久。次日清晨,富陽公主進宮來了。
她極有長姐風範,勸說妹妹:“你去洗把臉,歇一會兒,我先在這邊陪着姨母。”
二公主對姐姐素來信服,當下點頭答應。
洗了臉,二公主并未回房休息,而是走出了栖梧宮。
她覺得自己腦仁疼得厲害,偏偏睡不着,只能出來走走。
本想去找四妹和五妹,可走到半路,又停下腳步。
找她們做什麽呢?自己哭一聲,讓她們也跟着哭一聲嗎?
二公主越想越難過,哭得蹲在地上直打嗝。
“人死不能複生,還請公主節哀。”忽然,一道溫和的男聲響起。
二公主擡頭,透過紅腫的眼睛看去,認出是二皇子的伴讀張頌。
雖然認識數年,來往卻着實不多。
二公主冷笑一聲,沒好氣道:“節哀?你說的好聽,要是你哥哥死了,我看你會不會節哀!”
張頌路過此地,看她埋頭哭泣,本是好意安慰,不想卻被她一頓搶白。他愣怔一下,面容嚴肅:“還請公主慎言。”
他的父兄如今仍在西南戰場,公主這話未免太過刺耳。
二公主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帶着宮女揚長而去。
不得不說,罵別人兩句,心裏舒坦多了。
太子遇刺身亡一事,查了許久,也沒有查到有用的線索。但他的身後事,該辦還是要辦的。
皇帝強忍着悲痛,追封了兒子,又将喪儀辦得極其隆重。
至于保護不力的侍從,自然難逃懲處。
那個姓楚的外室,不管是否無辜,皇帝都不想再留。
若非因為她的緣故,太子豈會耽于市井之中?
然而,派去送毒酒的人很快回話:“陛下,楚氏自稱懷有太子殿下的骨肉。”
“什麽?”皇帝皺眉,一臉嫌惡,“多半是不想死。”
可轉念一想,長子早早去世,一點骨血都沒留下,萬一是真的呢?
“先把她關押起來,派禦醫按時診脈,等她生下孩子後再說。”
“是。”
太子的遇刺身亡,似乎只是一個開始。
這一年,大盛王朝不順的事情極多。
二月底的倒春寒,凍死了許多家畜。
因為西南有守将叛亂,裏應外合,張英父子在戰場連連失利,損兵折将。
四月裏,皇帝下旨,召回張英父子,改派大将連铮海前往西南。
張英久戰無功,皇帝撤了其南平侯爵位,罰俸一年,令其在家反省。
如此一來,張頌的地位變得有些尴尬。
不過因為他是二皇子的伴讀,宮中內外還無人磋磨他。
太子薨逝後,二皇子作為皇帝年紀最長的皇子,自然而然地受到重視。
盡管皇帝還沒有再立太子,但已有許多人将他視作未來的儲君。
連皇帝都時常将他拘在身邊,讓他試着接觸政務。
可能是年景不好,天下不大太平。
西南戰亂久久未平,北邊又有北戎犯境。聽說民間還又有新起的義軍……
皇帝每日聽着,都覺得頭疼。
“父皇,兒子真不是這塊料,要不,你看看三弟?或者四弟?”二皇子苦着臉。
皇帝瞪他:“你哪來的四弟?”
“馮美人不是懷孕了嗎?她肚子裏的說不定就是四弟呢。就算這一胎不是,也可能下一胎是。反正父皇還年輕,龍馬精神的。再給兒臣生十個八個弟弟,也不是不行。”
皇帝按了按眉心,這兒子不貪權是真,不成器也是真。以前做個閑散皇子也就罷了,這個德行,将來如何能做得儲君?
可惜老三身體不好,常年生病。老四還沒個人影。
他女兒不少,怎麽偏偏兒子就不多呢?
皇帝十分後悔,早年沒強壓着次子上進。
強逼着二皇子幹了會兒正事,皇帝才準許他離去。
二皇子并未回自己宮殿,而是一路直奔靜心苑。
有他護着,皇六女過得還不錯。
還沒走進去,他就聽見了琴聲,心知是阿芙在練琴。
二皇子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待一曲終了,才大步走了進去。
永安公主去世半年多,皇六女又長高了一些。可能是因為近來學琴的緣故,她坐在琴前,頗有公主風範。
可惜她至今沒有公主的封號。
看見他,阿芙笑了笑,轉頭吩咐崔穎:“姑姑,給二殿下看茶。”
看一眼二皇子腦門的汗,阿芙改口:“不上茶了,給他來杯烏梅湯吧。”
“是。”崔穎答應一聲,自去準備。
二皇子時常來靜心苑,早就熟門熟路,他逗了逗貍花,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怎麽今天有空過來?你近來不是很忙嗎?”阿芙好奇地問。
大皇兄薨逝後,二皇子的逍遙日子一去不複返。
母親蘇寶林勸他上進,陛下帶他理政,連教他讀書的夫子都變多了,且變得更老了。
短短半年,二皇子竄高了一大截,人也瘦下來許多。雖不及張頌等人清瘦,但已不是早年那個圓臉白胖子了。
喝了一杯崔穎姑姑呈來的烏梅湯,二皇子突然沒頭沒腦問了一句:“阿芙,你要選驸馬嗎?”
“我?”阿芙斜睨了他一眼,誠懇道,“我只比你大一歲。”
“我知道啊。”
“我才十四,上面三個姐姐都沒出嫁呢,誰會給我選驸馬?何況我連公主都不是。”阿芙心思一動,“你突然這麽問,是出什麽事了嗎?”
“那倒沒有。”二皇子道,“我只是覺得早早定下比較好。”
他沒有告訴阿芙的是,北戎犯境,有大臣建議派公主和親。
雖說這次父皇沒有應允,但下一次呢?
将來若真不得不和親,父皇還未出嫁的五個女兒裏,阿芙肯定是第一個被推出去的。
麽麽噠麽麽噠麽麽噠
多嘴說一句,其實如果不是高級讀者的話,用電腦端和手機端看文比較貴,下載app會便宜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