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逃離
逃離
姬珩壓下微微翹起的唇角,慢條斯理道:“那就後天吧,後天我有空。先想好你要去哪裏。”
後日還是七夕,總歸是個不大不小的節日。
“嗯,哥哥真好。”阿芙甜甜一笑。
姬珩低頭整理衣袖,并未說話,心裏卻忽的浮上些許不快。
于是,他佯作無意問道:“阿芙,你每次找我,都一定要是有求于我嗎?”
沒事就不能找他?一點都不想他?
“什麽?”
姬珩意有所指,緩緩說道:“我平時也沒那麽忙。”
阿芙眨了眨眼睛,心想,所以是希望她經常找他的意思麽?
她抱住他的手臂輕輕晃了晃:“我這不是怕你忙,擾了你公務嗎?又不是從前。”
姬珩擡手,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
阿芙在這裏待了一會兒,才提起空食盒回去。
劍蘭就在外面等她,有些好奇地問:“這鹹口的點心,陛下真的吃了?”
“真的啊,這還能騙你?不愛甜的,難道還能不愛鹹的嗎?”
劍蘭扁一扁嘴,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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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靜心苑後,阿芙放下食盒,簡單洗手後,繼續在院中指點劍蘭習字。
近來,她從教人讀書寫字裏體會到不小的樂趣。
劍蘭不愛言語,人卻勤勉,端端正正坐在石桌旁,提筆寫字。她坐得板正,神情格外嚴肅,一撇一捺,異常用力。
“不必這麽緊張,稍微松弛一些。你寫字比我小時候強多了。”
劍蘭“嗯”了一聲,試圖稍稍放松。
突然,冷不丁傳來“噗嗤”一聲輕笑。
兩人擡眸看去,見是鄒澎。
見二人看過來,他立刻努力做嚴肅狀。
劍蘭覺得難堪,低聲說一句:“我明日再練”,就丢下筆,站起身。
“你練你的,你管他呢?難道他寫字就好看了?”阿芙出聲阻止。
劍蘭猶豫了一下,決定重新坐下,繼續練習。
阿芙則招呼鄒澎:“鄒澎,你跟我過來一下。”
“我又怎麽了?”
“我有話跟你說。”
鄒澎心裏琢磨,多半是叮囑他,莫跟陛下的人交惡。
他撇了撇嘴,靜心苑人多了,日子反倒沒以前那麽舒坦了。
他跟着主子入內,開口便道:“我沒笑話她,我只是……”
“鄒澎,我有幾件要緊事拜托你去做。”阿芙神情格外嚴肅。
“啊?”鄒澎有點懵,“你說什麽?”
很快,他又正色道:“請公主吩咐。”
“我記得你是暗衛出身,獨自一人出入皇宮,不在話下,是不是?”
鄒澎點頭:“是。現在守衛森嚴,不然可以多帶一個人。”
他記得公主是不想待在宮裏的。
阿芙笑笑:“我不需要你帶人,我想你自己出去就行。”
“幫你送信嗎?”
“幫我提前打點,好接應我們。”阿芙認真道,随即又取出兩個銀錠和幾張銀票,“這是萬月樓的銀票,一向認票不認人。你拿着它,先出去打點,準備四個人的衣裳、食物、馬車、身份憑證……”
“四個人?”鄒澎訝異。
“對,還是我們四個。”阿芙細細思量過,她肯定不能抛下興德和崔穎姑姑。
鄒澎并未立刻去接,只瞟了一眼銀票的面額,有點不敢相信:“這麽多,你放心給我?”
阿芙不解:“為什麽不放心?”
“你不怕我揣着銀票逃走?或者拿它做證據去告密?”
阿芙愣了一下,反問:“你會嗎?”
“我當然不會。”鄒澎立刻搖頭。
士為知己者死,何況六公主這般信任他。他一個孤兒,孤家寡人,要那麽多錢也沒什麽用。
“那就是了。”阿芙沒在這個問題上多想,仿佛從未考慮過這個可能,“後日,陛下會同我一起出宮。我想帶他去杏花巷……”
這個計劃早在她心裏盤桓過許久,此事說出口異常順暢。
鄒澎記得杏花巷,畢竟曾在那裏生活過數月。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由二皇子的暗衛轉為六公主的侍衛。
聽罷她的計劃,鄒澎點一點頭,繼而又問:“那屆時陛下和你一起,怎麽甩脫?”
阿芙笑笑,自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我有這個。”
“什麽?”
“這裏面是一種很厲害的迷藥。”阿芙只用它迷過那只叫“貍花”的貓,貓吃了一點點含它的食物,便呼呼大睡。
鄒澎沉默一會兒,輕聲道:“公主,你是真不想待在皇宮啊?”
交代這麽多,一點也不像是臨時起意,甚至連給陛下下藥都想到了。
阿芙點頭:“是。”
其實幾年前,如果不是被親爹接回來,她都在宮外逍遙好幾年了。
鄒澎猶豫了一下:“那,如果,我是說如果啊,陛下讓你做娘娘,你也真的不做?”
阿芙笑笑,搖一搖頭:“不做。做娘娘有什麽好?後宮諸多女子中的一個罷了。”
還沒怎麽着呢,白大人不就建議她勸他同意選秀了嗎?
鄒澎想了想:“行吧,我明白了。”
“這一回,咱們一定要成功。”
“放心,等我好消息。”鄒澎突然覺得熱血沸騰起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認真去做一件事了。
兩人結束談話,阿芙繼續陪着劍蘭讀書寫字,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次日下午,神出鬼沒的鄒澎就回來了。
他眼中滿是笑意,隐約還有幾分得色:“幸不辱命。”
此時并無旁人,阿芙便問:“都辦好了嗎?”
“沒用上銀票,銀錠就足夠了,還有剩餘。”鄒澎取出銀票。
阿芙卻道:“你拿着吧。以後咱們一家生計就靠它了。”
鄒澎手上動作微頓,心內一陣暖流湧動。他“嗯”了一聲,格外喜歡那句“咱們一家”。
很快,他就也是有家人的人了。
七月初七,姬珩特意騰出時間,信步前往靜心苑。
阿芙顯然已等候多時。
看見她,姬珩怔了一瞬。
她今日特意裝扮過,穿了一身天水碧色衣裙,腰間墜着一枚白玉佩。烏黑的發間簪了蝶戀花式金步搖。
很少見她這般打扮。
看見他,阿芙眼睛一亮,大步向他走去。
行動之際,發間蝴蝶發簪翩翩欲飛。
姬珩眸光輕閃:“怎麽這樣打扮?”
看來她很重視今日的外出。
思及此,姬珩心情不錯。
阿芙低頭看看自己,又輕巧地轉一個圈,歪了歪頭:“不好看嗎?想着今天出門,穿的好看一點。”
這是她特意選的,首飾富貴,真沒錢時能拿來換不少錢。
她手腕上還戴了幾個臂串。
姬珩笑笑,輕聲評價:“還行,不難看。”
雖說過于華麗了一些,但她生的好,穿什麽都好看。難得她今日有興致。
阿芙“哦”了一聲,心想,不難看那就當是好看吧。
“準備好了?”姬珩打量她兩眼,“走吧。”
阿芙笑吟吟跟上。
崔穎和興德随侍左右。
姬珩視線微動:“怎麽也帶他們一起?”
“……”阿芙神色不變,“人多熱鬧嘛。尤其是興德,在你那兒待了那麽久。我不能帶他們出去走一走嗎?”
姬珩沒再說話,默許了她這一行為。
興德與崔穎對視一眼。
兩人都知道主子今日有計劃,具體的還不太清楚。
此次出宮,乃是微服出巡,不過姬珩仍帶着明衛暗衛。
阿芙認識的不多,只認識一個衛邵。
然而衛邵瞥她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阿芙不以為意,與姬珩乘坐在馬車裏。
馬車簡單而不失寬敞。
坐在馬車內,阿芙小聲道:“哥哥,我們上次一起坐馬車是不是好多年前去上苑?”
心中想着大事,但她今日神色如常,看不出一絲異樣,甚至比平時還要活潑幾分。
“你想去上苑?”姬珩眉梢輕揚,緩緩說道,“那得再過一段時日。”
他複國之後,又将上苑林地還耕于民。若想狩獵,須得等到深秋之際,秋收已過,冬麥種上,屆時上苑狩獵,不傷天時,不損人和。
“我就這麽随口一說,不是真的想打獵啦,我箭術又不好。”說話間,阿芙掀開車簾向外看。
不過這個時候,應該不會再有蕭廷睿騎着馬追上來了。
姬珩拂她一眼:“箭術不好,可以學。”
阿芙回了他一個微笑。
“你想去哪裏玩?想好沒有?”姬珩又問。
“想好了,早想好了。咱們去逛街、去聽書、去喝茶、最後再去乞巧。”阿芙一一數給他聽。
姬珩對此無可無不可。他在宮外待了數年,雖忙于大事,但閑暇之際,也曾逛街喝茶過。今天只是陪她罷了。
誰讓她求他了呢?
面對阿芙的安排,姬珩只問了一句:“去哪兒乞巧?”
“嗯,杏花巷,一個好地方。”阿芙思考一下措辭,簡單描述一下杏花巷,又道,“蕭廷睿隐姓埋名,東躲西藏時,就是待在這裏。”
“原來是你們的秘密聖地。”姬珩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也不算吧,我是想着,好歹在那裏待過,如今我又好不容易出宮一趟,就去看看嘛。”阿芙握着姬珩的手,輕輕搖晃兩下,“好不好嘛,哥哥。”
少女聲音嬌柔,臉上滿是懇求。
“嗯?”姬珩眉梢輕挑,“阿芙,你是在求我嗎?”
“求你啦,求你啦。”阿芙心裏存着事,直接仰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只能親一下,我今天塗了口脂。你能看出來嗎?”
姬珩仔細瞧了瞧,見她嘴唇确實是比平時更紅更潤一些。
他心念微動,口中卻道:“我看看。”
手指在她唇上輕輕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留下了極淺的紅印,伴着淡淡的甜香。
明明不如接吻親密,可不知怎麽,姬珩心跳竟漏了一拍,喉結滾動了一下,眸色漸深。
“是吧?我選的顏色淺了一些。那年我送給你的才是真正的好看呢。對了,我送你的口脂你用過沒有?”阿芙未曾察覺,問起舊事。
姬珩搖頭,懶洋洋道:“沒有。”
他很喜歡此時此刻的感覺,馬車粼粼,兩人同在車廂內,她笑吟吟的,輕聲細語,說起舊事。
看來,抽空陪她出來一趟,是個不錯的選擇。
阿芙有些懊惱:“那可是我親手做的,早知道就不給你了。”
姬珩握住她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那你再做一次?”
“不做了,我做了你也不一定用,我才不白費功夫呢。”
兩人說話間,馬車行駛極快,不多時已出了內城。
“你要去哪裏逛街、聽書?”姬珩掀開車簾,向外瞧了一眼,扭頭問阿芙。
“就,杏花巷附近吧,我記得那裏就有。”阿芙不可避免地有些緊張。
姬珩看在眼裏:“怎麽了?”
阿芙笑笑,理由都是現成的:“故地重游,難免有點激動,哥哥你別笑我。”
姬珩嗤的輕笑一聲,沒說話。
他還真有點好奇,她和蕭廷睿都很喜歡的宅院究竟是什麽模樣。
馬車停下後,阿芙邀姬珩閑逛,又讓崔穎姑姑幫忙買些果子、絲線、針等物。
随後,她又轉頭向姬珩解釋:“等會兒乞巧要用的。”
“嗯。”姬珩并未多問,指派一個侍衛陪同前往。
他今日心情極好,又是專程陪她的,自然也願意在小事上縱着她。
其實,比起她為了求情而故意接近他,他更喜歡這種自然而然地親近。
阿芙外出次數很少,此刻她拉着姬珩閑逛,無非是為了消磨時間以及降低他的戒心。所以一路去看的都是書籍、文具、首飾等。
為了看起來更像是普通閑逛,她還饒有興致在首飾坊給姬珩挑了一枚玉扳指。
“給我的?”姬珩眉梢輕挑,有些意外。
非年非節,主動送他禮物?
阿芙點頭:“對啊,你那天不是還在射箭嗎?我聽說射箭時戴個玉扳指,不會傷到手指。你看看喜歡嗎?”
少女眸色盈盈,将玉扳指遞到姬珩面前。
姬珩點頭,原來是記挂。他不缺扳指,也很少戴。但此刻她好意相贈,他便接過來試了試:“不錯,就它吧。”
“小二,結賬。”阿芙低頭一摸荷包,又面露尴尬之色,小聲道,“哥哥,我忘帶銀錢了。”
——其實她帶的有,但是面額太大,拿出來恐令人生疑。
姬珩含笑摸一摸袖袋,臉上笑意頓時凝固。
阿芙看他神色,猜想他大約也是忘了帶銀錢,不由輕笑出聲。
姬珩視線掃過去,她立刻以手掩唇,眼珠子卻骨碌碌直轉,裏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看見這樣的她,姬珩心尖莫名的有些癢。他輕咳一聲,揚聲喚道:“衛邵!”
守在殿外的衛邵聞言上前:“公子。”
“你帶銀錢了嗎?”
“帶了啊。”衛邵不解。
姬珩盯着他,目光沉沉,一言不發。
衛邵呆愣一會兒,忽然醒悟過來,匆忙遞上荷包:“主子,給。”
“回頭雙倍補給你。”姬珩動作極快,自他手上接過荷包,付了賬。
随後,阿芙又買幾本書,買兩個陶瓷娃娃,自己拿不住,就央着姬珩幫忙拿。
所幸,杏花巷就在附近,将這些東西全帶過去也不費事。
這處宅院已被提前檢查清掃過,此時看上去倒還幹淨,也沒有任何埋伏。
阿芙指一指數年未見的宅院,向姬珩介紹:“就是這裏了。”
“嗯。”姬珩放眼望去,見是一個尋常的二進宅院,并無太多特殊之處。
院子裏種了一些花草,疏于打理,有些雜亂。後院則種有葡萄,葡萄架上爬滿藤蔓,隐約可見幾串葡萄,還沒紅透。
姬珩看向葡萄:“你種的?”
“怎麽會?蕭廷睿買之前就有了。”
雖說幾年沒過來,但阿芙對這裏極其熟悉。她知道院子裏有口井,井水甘甜,也知道砌好的竈臺在何處。
她吩咐去買了鍋碗瓢盆,雞鴨魚鵝以及時蔬。
姬珩皺眉:“你要在這裏用膳?”
“不是說了要在這兒乞巧的嗎?”阿芙心裏咯噔一下,“乞巧在晚上,總不能餓着肚子吧?哥哥,那,那我不吃了,等我們回宮再吃。”
姬珩看看天色,再看看她眸中一閃而過的慌亂,淡淡地道:“放心,出門一趟,還不至于讓你餓肚子。”
阿芙粲然一笑,心放下來大半:“哥哥真好。”
姬珩輕哼了一聲,吩咐侍衛去先買一些熟食。
他假扮過女子十五年,實在搞不懂乞巧有什麽好玩的。
但他并未多說什麽,今日離開皇宮時,他就已決定了讓她盡興。畢竟她“求”了他一場。
阿芙大方,對下和善,新買回的熟食讓崔穎姑姑分給衆人。
“哥哥,有暗衛嗎?要不要讓他們也吃這點?躲在暗處不餓嗎?”
姬珩眉峰微動:“不必管他們。”
“好吧。”
夜色漸濃,宅院裏點亮了燈。
天上繁星點點,偶有涼風。
後院空地大,祭拜織女星的供桌已經擺好,阿芙有點犯難:“怎麽沒有蜘蛛呢?”
“什麽蜘蛛?”一旁的姬珩問。
“乞巧用的蜘蛛啊。”阿芙擡手指一指西邊的廂房,“崔姑姑,你和興德幫我捉兩只蜘蛛吧。那邊房屋後面久沒人住,應該有蜘蛛網。”
兩人點頭稱是,動身前去。
阿芙瞧一眼後院門口的侍衛身影,踮腳湊到姬珩身邊,小聲道:“哥哥,能不能讓他們離遠一些?我想求你點事兒,不想讓衛邵他們看到。”
她“求”字咬得極重,姬珩立時明白她話裏的含義。
他心思一轉,她特意邀他出宮,一路熱情主動,鋪墊這麽久,是不是就為了所求之事?
姬珩腦海中忽的閃過一個猜測:做這麽多,是不想讓他選秀嗎?他已經拒了的。
“哥哥……”阿芙輕輕撓了撓他的手心,清淩淩的眸子裏滿是祈求,還有隐約可見的緊張。
姬珩“嗯”了一聲,略微提高聲音,吩咐侍從:“你們先下去吧,沒有我的吩咐,不必過來。”停頓一下,他又補充:“暗衛也是。”
當然,暗衛一般知趣,知道不該看的不看。
阿芙懸着的心悄然放下,幾乎有點站立不穩。她定一定神,拉着姬珩走向供桌旁邊的小石桌。
那裏放着一些瓜果,一些熟食和一瓶果酒。
夜色正好。
阿芙給兩人各倒了一盞酒,又将洗好的葡萄遞給他吃。
“你又想求我什麽?”姬珩喝了一盞她遞來的酒,感覺酸酸甜甜,沒甚滋味。
見他将酒喝下,阿芙心髒砰砰直跳,口中說道:“是一件很大很大的事,你能不能先答應我?”
姬珩慢悠悠道:“你得先說出來,我才能酌情考慮。”
阿芙搖頭,有些為難的樣子:“不行,我說了,你可能就不答應了。”
“能有多大?”姬珩挑眉,“你要做皇後?我和你說過的,你要想做也不是不行,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需要再等一等。”
再次談到這件事,阿芙已經淡然許多了。她小聲道:“哥哥,其實我也沒想做皇後。”
“嗯?”姬珩面色微沉。
“我不想讓你為難,也不想委屈我自己……”
姬珩聞言,怫然不悅:“委屈?阿芙,做皇後你覺得委屈?還是跟着我委屈?”
其實他隐約能感覺到,阿芙對他的感情遠沒有她說的那樣深。但他不甘心,所以強留她在身邊,威逼利誘她同他親近,料想總有一天會讓她的話成真。然而直到此時此刻,她還覺得做他的皇後委屈。
阿芙在心裏默默數着數,輕聲說道:“不是做皇後委屈,是一輩子待在宮裏,和別的女人争寵,只能每天等待夫婿垂憐,我覺得委屈……”
姬珩心中不快消散一些:“就為這個?那你求一求我,說不定我就……”
他的那句“我就如你所願一輩子只有你一個”還未說出口,便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低頭看一眼手上酒盞,再看向身邊的阿芙,巨大的震驚籠罩了他,他滿臉的不可置信:“你……”
剛說得一個字,他就意識全無,伏在石桌上,暈厥過去。
阿芙心如擂鼓,面色蒼白。
方才她将迷藥倒入了酒中,原本還想着若他不喝,就先喝一口,再以唇渡之。
他并沒有懷疑她,直接一飲而盡。
阿芙悄聲近前,試探一下他的鼻息。
呼吸均勻,是睡着了。
相識多年,阿芙很少見到他睡着的樣子,他長長的睫羽垂下來,在面頰上投覆下一小片陰影。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阿芙壓下心裏的不舍,放輕腳步出了後門,一路狂奔。
在小巷後面的拐彎處,一輛馬車已在等候。
駕車的車夫滿臉絡腮胡,正是喬裝打扮的鄒澎。
馬車內坐着一男一女兩個人,是被阿芙支出去捉蜘蛛的崔穎和興德。
崔穎和鄒澎在此地住過一段時間,都知道廂房後面有暗門。
幾人碰面,來不及敘話。
阿芙剛一上車,鄒澎就低叱一聲“駕”,揚起了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