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周五的中午放學鈴一打，金悅可就火速拎着書包逃離教室，沒有丁點留戀。
徒留岑檸看着旁邊空蕩蕩的座位，覺得好不習慣。
下午的地理課上，岑檸提心吊膽了半節課，果然還是被叫起來回答問題了。
她真的很不喜歡被叫起來回答問題，總感覺大家的目光都彙聚在她的身上，如果回答錯了，還擔心會不會有人在心裏笑話她。
雖然很多時候覺得這種心理沒有必要，但她實在忍不住會這麽想。
還好這次老師提的問題正好是她會的，不然她心裏又要開始扭了。
在地理課結束後，之後的時間就像是按下了加速鍵一樣。
外面的天色逐漸黯下來。
放學鈴聲響，岑檸麻利地收拾好了書包。
校門口停着太多接學生的車輛，密密麻麻，她腳步輕快地繞過，在十字路口短暫地停留了一會兒。
要直接回家嗎？還是去那家甜品店吃點什麽呢......
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家甜品店，一經開業便好評如潮，岑檸本來想約金悅可這天一起過去吃的，結果還沒來得及說，金悅可就另有了更重要的安排。
倒也不是不能一個人去吃，但總感覺會少很多樂趣......
神思游離間，馬路對面的交通燈已然由紅轉綠，岑檸回神，立刻驚覺自己此時是站在了斑馬線的邊緣，便快步追上了前方的路人，蹿到了人.流的中間。
同行的居然還有一只貓，髒兮兮的玳瑁，穿梭在行人的腳下，身姿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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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檸不自覺地被吸引，視線追逐着它輕快的步伐，腳步逐漸貼合它的節奏。
走完這段不長不短的斑馬線，貓咪朝岑檸相反的方向走去，毛絨絨的背影幹脆利落，翹起的尾巴一甩一甩的。
岑檸沒打算跟過去，只拿出手機打算拍拍它可愛又敦實的背影。
但就在她打開相機功能，手機屏幕由黑屏映出畫面的那一剎那，躍進鏡頭中的第一個畫面，竟是那只貓咪回過了頭。
鏡頭微晃，岑檸以為是自己看錯了，錯愕間視線上擡，在與貓咪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對上的一瞬間，她想起了包裏的貓條。
這個念頭一旦升至腦海，一切的決斷都變得簡單起來。
岑檸摁滅手機，緩步朝貓咪走去，同時又撈起自己的包，從裏面摸索出幾根貓條。
“別往前走啦，給你零食哦。”她夾着嗓子，用自己最溫柔的語氣呼喚前方的貓，将手裏的貓條甩了甩。
小玳瑁此前應該是吃過別人喂的貓條，所以在聽到包裝袋的聲音以後，就沒急着走，而是呆呆地看着她捏着貓條的那只手。
岑檸心中不免得意，自以為徹底拿捏住了小貓咪，便大步上前。
可就在她距離貓咪一步之遙，即将蹲下.身幫它撕開貓條的時候，它卻是警惕地後退了幾步，還朝岑檸哈氣。
“你兇什麽呀？”
岑檸再往前走，它又後退，一人一貓之間始終維持在一個安全距離。
無法接近。
岑檸安靜地注視着這只貓，想了想，幹脆撕開一包貓條，企圖用香味來誘惑它。
只不過她的願望很快又落空。
當塑料包裝袋的撕裂身響起的瞬間，小玳瑁居然弓起了背，支着飛機耳，渾身絨毛炸開，就好像岑檸不是簡單地撕開一包零食，而是扣響了獵殺小貓咪的扳機。
然後，又跑掉了......
岑檸不甘心地追了上去，對方卻一直沒停下，只偶爾回頭看一眼，像是确認兩腳獸是否還在後面追着。
慢慢的，岑檸就覺得累了。
看着小玳瑁無情離開的背影，她有些氣餒地垂下了肩膀。
好一只不為貓條所動的高冷小貓啊——
她咂咂嘴，不打算再追上去了，就是有點可惜了這包拆開的貓條。
也不知道後面路上會不會遇到一只饞一點的貓，不然這包貓條不就浪費了麽？
正這樣想着，逃竄進不遠處那叢花圃中的玳瑁居然又冒出頭來。
黃黑相間的腦袋瓜上挂着草屑，見她沒有跟上前，它居然還朝她叫了一聲。
“喵嗷——”你怎麽不走了？
它長得挺壯實，一副夥食很好的樣子，叫聲卻不像她想得那樣粗犷，而是有些稚嫩，細聲細氣的，聽起來年紀不是很大的樣子。
岑檸冷哼一聲，即使意動，也沒再上前，“你以為你這種欲擒故縱的手段能釣到我麽？”
但小貓咪又哪能聽懂這只兩腳獸在說什麽呢？
它歪頭打量着不遠處站着的人類，又咪嗚咪嗚地叫起來，見她被釘在原地一般沒有動作，它踩了踩腳下的土壤，慢慢趴了下來。
岑檸見狀，試探性地往前幾步，見它沒再動彈，才屏息凝神地大步邁了過去。
“你該不會是想帶我去別的地方找你的崽吧？”岑檸腦洞大開。
小說裏不就有很多這樣的情節麽？可憐的貓媽媽放心不下自己的幼崽，所以在被兩腳獸喂食的時候，就會想法設法把兩腳獸帶去看自己的崽。
絮絮的風吹拂而過，小玳瑁濕潤的鼻頭聳動了一下，打了個噴嚏。
岑檸在它面前蹲下，把貓條遞到它嘴邊。
貓腦袋迫不及待地湊過來，歡快地舔起了貓條。
“你說你，吃個貓條還整這麽麻煩。”岑檸忍不住數落它，“你早停下來不就能早點吃上了？”
“和你說，欲擒故縱要不得的，也就是我這包貓條開得早，我不想浪費了才給你吃的，不然你以為你那點低劣的手段真能釣到我嗎？”
她碎碎念個不停，擠貓條的動作自然就慢了，小玳瑁吃不到好吃的，就焦急地咪嗚咪嗚叫，催促她快一點把好吃的擠出來。
“你還催我？你現在吃的可是我買的零食，你是怎麽好意思催我的啊？”話是這麽說，但岑檸還是加快了擠貓條的速度安撫好它。
很快，一包貓條就再也擠不出什麽東西了。
“沒有了。”手指被粗粝的貓舌頭舔了好幾下，岑檸故作嫌棄地甩甩手，“吃完我的貓條就變得這麽熱情了，你有沒有一點貓德啊？之前還真以為你是什麽有骨氣的貓咪，結果還不是和別的軟骨頭貓咪一個樣......”
她打開書包，一陣猛翻，功夫不負有心人，可算在書包夾層的角落找到了一根動感羊奶棒。
她飛快撕開包裝，把羊奶棒遞到小玳瑁嘴邊，“也是你運氣好，我這裏剛好還剩了一根......”
“诶！你跑什麽......”
像是終于忍受不了這個兩腳獸的唠叨了，小玳瑁叼起羊奶棒就一骨碌爬起來，飛快鑽進了花圃裏。
岑檸貓着腰繞着花圃搜尋了一圈，再也沒能看到它的身影。
岑檸：“......”好一只冷酷無情的小貓咪啊！
她扶額，一時間哭笑不得。
“早知道就趁機摸兩下了。”
不過現在後悔也晚了，小貓咪早就跑得影子都不見了。
“看來以後還是得盡早出擊。”她找出濕巾，細致地擦了擦手。
這時，天邊突然一陣悶雷，青白閃電撲啦啦劃破天際。
岑檸聞聲擡頭，霎時，一滴清涼落在她的額頭，沿着鼻梁極快蜿蜒下滑。
下雨了？
她眨了眨眼，意識回籠後也顧不得擦掉臉上的雨水，拎着包就往外跑。
沒跑幾步，密密斜斜的雨絲傾盆而至，将她澆了個徹底。
岑檸暗道倒黴。
之前只顧着追那只貓，沒來得及打量周邊的環境，也是這時，突遭急雨打算找個遮擋的地方，她才發現這個小公園根本沒地方讓她躲雨啊！
倉促間，也只能将皮質背包抵在腦袋上，悶頭在雨幕中逃竄。
雨水沖刷掉空氣中原有的悶熱，一呼一吸間夾雜微涼的水汽，岑檸苦中作樂，只道涼快。
隔着層淺鮮的水霧，視野中的一切景物變得渺茫。
“踏、踏、踏”
不知道踩過了水窪，岑檸的下一次落腳，終于是站在了幹燥的地面。
“啊，幸運E——”
可算是找到了躲雨的地方，岑檸撸了把濕淋淋的頭發，突然就很想笑——
真是奇奇怪怪的。
明明這麽倒黴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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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雨的地方看起來像是一家店的後門。
隔着一層厚木牆壁，岑檸嗅到了一股濃郁醇厚的咖啡香氣。
她心中一定，拐進長廊，準備進咖啡店坐一會兒，等司機來接。
也不知道裏面還有沒有空位......
帆布鞋裏滲滿了雨水，走動間淌出咵咵的水聲。
沒一會兒，她看到了這家咖啡店的正門，居然是緊閉的。
門口置物架擺放的月季盛開得錯落有致，屋檐吊着青翠欲滴的綠蘿。
透綠的藤蔓垂落，投下的纖細陰翳中，和岑檸穿着同樣校服的男生倚着門軸，神色倦淡地望着眼前交織的雨。
岑檸倏的怔在原地，奔跑過後遺留的紊亂呼吸在此刻驟停。
在最意想不到的場合裏，她見到了最意想不到的人。
就像是偶遇這場突如其來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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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側傳來的動靜并不算小，孟遙清注意到了，便往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不經意間投來的目光瞬間像是被燙到了，匆匆移開，甚至還側過了半邊身子，杜絕了餘光能掃到那邊的任何可能。
怎麽突然......反應這麽大......
岑檸詫愕一秒，立刻意識到了什麽，垂下眼簾，在視野中映出自己如今的窘态後，迅速将背包抱在了胸前。
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意湧上心頭，又迅速延伸至四肢百骸，令她一時難以做出任何反應。
雖然已經到了該穿秋季校服的季節，但是因為這兩天突然升溫，所以岑檸穿的還是夏天的短袖，布料比較單薄，被雨徹底淋濕後，衣領下的那一塊區域，蕾絲的輪廓若隐若現。
算不上多麽明顯，但見對方剛才的反應，明顯是注意到了......
好尴尬。
岑檸抱緊書包，面無表情地盯着地面，眸光渙散。
空氣中彌漫的水霧在頃刻間化作絲絲縷縷的線，滲入她的皮囊，緊緊纏繞她的心髒，一線一線疊加起來的無所适從的羞窘簡直能讓她窒息。
該慶幸剛才的一路都沒有遇到別的人嗎？
但是這種情況，她也說不準在遇到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和班上不熟的男同學之間，哪種場合更令人窒息了。
雨聲嘈雜，兩人間詭異的沉默滋蔓。
“哧啦——”
空氣中沉悶的安靜被拉開拉鏈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劃破。
岑檸下意識抱緊了自己的包，緊繃着臉轉向發出動靜的源頭。
男生垂着頭，将手探進包裏，拿出了一件校服外套。
是疊得很整齊的方塊狀，而非随意的一團。
“這個，今天還沒穿過。”
他伸展手臂，平托着校服遞到岑檸的面前。
“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他截住話音，像是突然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表述，但一切的意圖，盡在不言中。
他的聲音混着淅瀝的雨聲，某一刻，岑檸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但那件折疊整齊的校服就那樣穩穩當當地停在自己眼前，昭示這一切并非她的異想天開。
“确定給我麽？”岑檸小心翼翼地問道，聲音莫名幹緊，“會弄髒哦。”
從她的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男生瑩白的耳朵，因此，她也無法從對方的神情中探索出什麽情緒。
“沒關系。”
男生的聲音像是也夾雜進了細密的雨汽，柔和清亮，“你看起來比我更需要這個。”
岑檸無意識地緊攥住背包的邊緣，指尖泛白。
她沒說話。
孟遙清長時間托舉着校服，雖然沒什麽分量，但手臂還是隐隐發酸。
于是，他終于再一次扭向岑檸的方向，“所以......”
岑檸如夢初醒，擡眼撞進對方詢問的目光。
“要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