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捉蟲)

第 51 章(捉蟲)

醫院。

岑檸在走廊給爸媽打了電話讓他們過來一趟。

雖然她爸媽平時都表現得很不靠譜,但是這種大事,果然還是得有大人在場才行。

孟遙清的父母前兩天出國了,家裏只有爺爺奶奶在,他怕老人擔心,也不敢讓他們知道這種事情,背上的傷也打算回去了往小了說,只說是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去了。

雖然岑檸覺得這個理由完全站不住腳。

“誰家樓梯摔下去能摔成你這樣啊?”岑檸又想哭又想笑的,表情完全不受控制。

孟遙清滿臉嚴肅地說,“那你覺得什麽理由比較靠譜?說我......去騎馬的時候被馬甩到地上了?”

“不行吧,那樣你家裏人會去找馬場維權的吧?到時候你的謊言不就被戳破了?”岑檸吸了吸鼻子,“那還不如說是從樓梯摔下來的。”

孟遙清嘆了口氣,“只能這樣了。”

他垂下頭,扯了一下病號服寬大的袖子。

岑檸問他,“你的背還很痛嗎?”

孟遙清搖搖頭,看着她幾乎要把愧疚倆字寫在臉上了,很是無奈,“是真的不怎麽痛了,不是安慰你騙你的話,而且那輛車也說不準是沖誰來的,你真的不用愧疚,不是你的錯。”

他擡起手,将岑檸淩亂的也沒心情整理的頭發梳理了一下,“而且,我真的很慶幸當時不聽你話偷偷緊跟在你後面,不然你真出事了可怎麽辦?”

他回想起當時千鈞一發的情形,心跳都開始提速了,後怕的同時再一次慶幸,“還好牢牢跟着你。”

否則,那後果他都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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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檸沒再說話,将他插.入自己發間的手拿了下來,兩只手緊緊握住他。

他的手掌在地面上摩擦過一陣,破了點皮,雖然沒見血,但看起來還是有些滲人。

“你摔得好慘。”她小聲說。

孟遙清說了聲,“還好。”然後擡起那只手用指骨蹭去她眼尾的淚珠。

“突然發現你的淚腺還蠻發達的。”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奇地說,“平時不見你哭,但哭起來眼淚真的很多诶。”

他甚至還問她,“哭着哭着會覺得口渴嗎?”

岑檸:“......”

“你話好多。”她面無表情地說,“完全OOC了。”

孟遙清眼巴巴地看着她,過了一會兒,才說,“因為不想看你哭啊,起碼不是在這種情況下哭......但是也不能不讓你哭,因為這畢竟你感情宣洩的一種方式,我怕不讓你哭,你憋在心裏,會更加難受。”

“所以我想逗你開心......不過看來我并沒有這個能力。”他聳了聳肩,自嘲一笑,“感覺越說越糟糕了。”

岑檸安靜地注視着他,輕聲說,“沒有那回事。”

他平時看着高高大大的,但這時,套着大一號的病號服,身形被襯得纖細了很多,臉上帶着失血過量的蒼白,頹然地坐在床頭,岑檸忽然就覺得他看起來脆弱極了。

于是她起身,幹脆坐在床沿,朝他伸出手,“要抱抱嗎?”

孟遙清蒼白的臉頰開始變紅。

“可以嗎?”他的聲音幾不可聞,生怕聲音大了就會讓她改變主意一樣。

岑檸點了點頭,手臂維持着張開的姿勢,“來吧。”

下一秒,孟遙清弓起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貼了過來,雙手虛虛環住岑檸的腰,腦袋抵在她的肩頭,沒敢壓上去,怕她嫌他重就不肯抱了。

他身上一股子消毒水和苦澀的藥味兒,并不好聞,岑檸皺了皺眉,選擇對此閉口不言。

不然他又要用那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着她,然後道歉了。

她囫囵摟住他,摸了摸他卷曲的頭發,軟蓬蓬的,很好摸。

見她開始對自己動手動腳了,孟遙清也大膽地收緊了圈在她腰上的雙手,把她抱得更緊,汲取她的體溫。

她身上還是原來的香味,淺淺的柑橘和檸檬,聞起來令人很安心。

他弱弱地開口,“我現在,身上是不是臭臭的了?”

什麽啊,果然還是說起這個話題了。

“沒有。”岑檸言簡意赅,仿若霸總附體,“不臭,你也不許說自己臭。”

意外的是,孟遙清居然還挺吃她這一套,不僅沒有被她冷硬的态度打擊到,反而小聲地笑了起來,“怎麽突然那麽霸道,好不習慣。”

岑檸嘆了口氣,語氣沉重,“你正常一點。”

他理直氣壯,“我很正常的。”

岑檸沒說話,按着他的腦袋把他又往懷裏帶了帶,抱得更緊。

“那個......”

孟遙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喘過氣來了,岑檸垂頭看他,就見他臉憋得通紅。

“怎麽了?傷口痛?”她有些慌。

他搖了搖頭,輕輕掙紮了一下,從她懷裏抽身出來。

對上岑檸茫然的眼神,他用手遮住臉,很是難為情地開口,聲音又輕又飄,“碰到了......胸.部......”

岑檸一愣,有些啞然,半晌後磕磕巴巴地說,“可是抱在一起......會碰到也很正常的吧?”

她之前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也從未在這方面深想,突然被點出來,就有點......怪怪的。

“可是之前都是浮在表面的,沒怎麽碰上。”孟遙清和她擁抱的時候都很小心,生怕讓她覺得不自在就不願意再抱他了,所以為了還能有下一次,他每次都很注意的。

“但是剛剛都......臉都陷進去了......”孟遙清越說越小聲,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感慨道,“感覺在占你便宜......我怎麽能這麽龌龊?”

說自己龌龊不是因為碰到了她的胸.部,而是因為那時的他內心某一刻是竊喜的。

他狠狠唾棄自己的趁人之危,耳朵迅速燒了起來,岑檸盯着他的耳尖,心髒有些莫名的癢。

但又很尴尬,因為自己根本不知道要作何反應。

要說沒關系然後安撫他嗎?

沉默的對峙間,門口傳來一陣急促淩亂的腳步,岑檸若有所感地扭過頭,沒一會兒,房門被敲響了。

“應該是我爸媽來了。”她迅速起身去開門。

孟遙清也連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頭發,将被子抖了抖,努力捋平上面的褶。

門口。

岑檸一把門打開就被媽媽抱在了懷裏。

“天吶我的乖寶沒事吧?!”沈女士在電話裏聽她說差點被車撞了就急得不行,把岑檸摟在懷裏從上摸到下,聽起來要哭了一樣,“沒受傷吧?啊?”

岑逸看岑檸還能走過來開門就知道她身體沒什麽大礙,眼睛往病房裏一瞟,拍拍老婆的手臂往病床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受傷的在那兒呢。”

“對。”岑檸從媽媽的懷裏掙脫,讓她平靜下來,“我沒受傷,但是孟遙清背部受傷了,剛剛醫生給他上了藥。”

“哎呀,這可真是......”沈女士攬着岑檸的肩走近病床。

孟遙清略有些拘謹地向他們問好,“叔叔阿姨下午好。”

“你好你好!”沈女士上前幫他掖了掖被子,“我們叫你小孟可以嗎?檸檸在電話裏都和我們說了,多虧你救了她才沒有讓她出車禍。”

說到這裏,沈女士的聲音裏又帶了些哭腔,“真是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才好......”

岑逸抽了幾張紙巾塞給她,然後拿着一次性杯子去接了幾杯溫水過來。

沈女士在喝完水以後情緒穩定了很多,歉意地看向孟遙清,“不好意思啊,來得急,花籃和果籃都沒準備一個。”

“沒關系的阿姨。”孟遙清說,“我傷不重,等會兒就可以出院了。”

沈女士詫異地開口,“就出院了?”但她很快反應過來,“也對,在家裏養傷也能被照顧得精細一點,好的比較快。”

岑逸又接着說,“改天我們再準備好謝禮登門道謝。”

“不用了叔叔。”孟遙清真誠地說,“我父母都出國了,家裏只有爺爺奶奶在,老實說我并不打算讓他們知道我受傷的事情,所以登門拜訪就......”

岑逸不贊同地皺起眉,“這種事情都不打算和家裏說?”

“只是不打算讓爺爺奶奶知道。”孟遙清解釋,“爸爸媽媽那邊我晚點會和他們說清楚的,如果叔叔堅持要上門......”他捏緊了薄被的邊緣,指尖泛白,有些磕巴,“以後應該、應該會有更合适的機會......”

岑檸都聽不下去了,“你在胡咧咧什麽啊?”

然後把水杯塞給他,“喏,多喝點水。”

然後和爸媽說,“我們還得去警局那邊錄口供,這次事故也不知道是人為還是意外。”

岑逸比了個ok的手勢,“哪個警局?我讓你姑從所裏調個律師過來。”

岑檸報了警局的地址,然後把墊在孟遙清後背的枕頭抽走,讓他趴着休息會兒。

孟遙清卻不依,堅持現在就出院然後跟着一起去警局,眼巴巴地看着岑檸懇求道,“我不想一個人待在醫院,而且醫院裏的氣味聞着也好難受,床坐着也不舒服。”

岑檸:“......”

行吧。

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警察後續還要做一系列的檢驗鑒定,鑒定結果不會那麽快出來。

但是,在岑檸知道那個肇事司機已經因為突發心梗去世的時候,還是有些恍惚。

警察調出的監控裏,車子還行駛在馬路上的時候,司機就已經趴在方向盤上了,拐進人行道究竟是他生前最後的一絲意識做出的反應,還是意識消亡後由于慣性而倒下的身體無意做出了相關操作,已經不得而知了。

所以,她差點被車撞上,可能就是單純的倒黴站在了路邊而已......

“別多想。”孟遙清摸了摸她的腦袋,似乎是想要将她從負面情緒的沼澤裏拉出來,“明天還有數學和物理小測呢。”

岑檸:“......謝謝你提醒我啊。”

本就不美妙的心情更爛了。

第二天中午,岑檸一打放學鈴就往家裏趕,回學校的時候帶了一個保溫桶。

“雞湯。”

在孟遙清好奇的注視下,她把保溫桶的蓋子掀開,醇厚的雞湯香味霎時擴散開來,“我媽媽要家裏阿姨給你炖的,讓你補補身體。”

孟遙清看着深不見底的湯,笑容有些勉強,“這麽多?是我們兩個人喝的吧?”

岑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身體好好的我用補什麽?快喝吧,明天也有呢,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麽湯。”

雖然是一番好意,但是......

孟遙清盛出一碗雞湯吹了吹,又問她,“你真的不喝嗎?聞起來很香。”

岑檸不感興趣地搖搖頭,“我不愛喝湯。”

特別是雞湯和魚湯,她看見都覺得頭暈。

“好吧。”孟遙清接受了現實,捧着雞湯,慢慢吹着,然後一口一口喝起來。

岑檸慢吞吞地趴在桌上,看着他笑,“喝不完也不用勉強的。”

“浪費食物不好......不過明天你可以讓阿姨少炖一點湯。”雖然他食量挺大的,但吃完正餐後又來這麽多湯,他還是有點吃不消。

岑檸嗯了一聲,眨眼的頻率慢了下來。

“你困了嗎?”

“有點......因為今天要小測啊,所以昨晚一直在複習,但是今天考完,感覺物理還是不太行。”

她有些沮喪地說,“好難哦。”

孟遙清放下湯碗,将黏在她臉頰的微微汗濕的發絲撚開,“我覺得你可以先好好休息兩天,等精神好了再繼續複習。”

岑檸癟了癟嘴,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又聽他說,“你現在補習班的課那麽滿,每天睡那麽一點時間,大腦負擔很重吧?也不是讓你這兩天擺爛不學,只是建議你減少一兩節補習班的課,晚上回去早點睡覺,養足精神。”

“嗯......好吧,那這兩天我先不去補課了,做完作業就睡覺吧。”她晃了晃腿,在無意踢到孟遙清的鞋尖後頓了一下,然後又輕輕撞了兩下。

在孟遙清反過來碰了碰她的鞋尖後,她立刻倒打一耙地嚷嚷起來,“你故意踢我!”

孟遙清還一本正經地和她辯解起來,“明明是你先故意踢我的,踢了好多下,我才碰了你一下,好輕的一下。”

岑檸佯裝聽不見,把腦袋埋進臂彎,蠻不講理,“不管,你就是故意踢我了......踢痛我了。”

孟遙清一聽就知道她又要使喚自己做什麽了,同樣趴在桌上,叩了叩她耳邊的桌面,“所以呢?你想讓我怎麽道歉?”

他清亮的聲音和沉悶的叩叩聲一同敲擊着岑檸的耳膜,微弱的震感像是被水蜘蛛爬過的水面一樣蕩開漣漪。

岑檸側過頭,臉頰剛才悶在臂彎裏,被熱得有些發紅。

在注意到他也趴在桌面上,正好與她四目相對以後,她明顯怔了怔,瞳孔微微放大,但很快又恢複尋常,甚至還往他那邊挪動了一下。

僅僅是挪動了一寸的距離而已,兩人的呼吸就交纏在了一起。

孟遙清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染上薄紅的面頰下,血液似乎逆流而上,順着毛細血管正沖擊天靈蓋。

他渾身僵着沒敢動,看着岑檸長而翹的睫毛顫了又顫,某一個瞬間,他很想伸手,用指腹去感受她的睫毛在他皮膚上掃掠。

莫名其妙的念頭,他分神想道。

“你上次說可以找你突擊補習,現在還作數嗎?”

她的唇瓣開開合合,孟遙清隐約能看到她嫩紅的舌尖在口腔裏活動,偶爾貼着唇瓣內側輕舔一下唇肉,他甚至能看到她的舌尖粘連着一絲殷紅的唇釉最後隐沒在黑暗裏。

......變态麽他,為什麽要注意這種事情。

他垂下眼簾,嗯了一聲,平靜地答,“可以的,你定時間和地點就可以。”

“那你周六有沒有時間?”岑檸想了想,“我家附近有一家新開的咖啡館,都是小包間,點心看起來挺好吃的......要去嗎?”

“去。”孟遙清掀起眼皮,瞳孔的顏色被窗外透進的陽光照得淺了一點,像是被水暈開的墨,分明的邊緣變得模糊又柔和,“你發定位給我就好。”

岑檸莞爾,“好耶,又白嫖到孟老師了。”

被白嫖的孟遙清:“......懂了,咖啡和點心也是我請你吃是吧?”

“不是!”岑檸企圖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表情認真,“這個當然是我請客啊!我才不會那麽小氣吧啦的......”

她的臉頰鼓起來,孟遙清一時沒忍住,戳了一下她的腮幫子。

岑檸驀的噤聲,訝然地看向他,支支吾吾的沒再說出什麽話來。

但也沒把他的手拍開。

孟遙清便得寸進尺地将整個手掌都貼在了她的臉頰上,揉面團一樣揉着她面頰的軟肉。

“別太過分了你這家夥......”岑檸頗為怨怼地小聲嘀咕。

他笑意漸深,淺淺的梨渦時隐時現,放軟的語調和刻意拖長的尾音聽起來很像是在撒嬌。

“讓我收點補課費嘛——”

午後的陽光裏,兩人的影子投射在桌面下,緊緊貼合在一起。

周六。

岑檸選的咖啡館坐落在社區居民樓裏,館內裝潢簡約而溫馨。

她預約的是個四人包廂,整體是暖橘色調,原木方桌挺大的,能同時放上很多書和點心。

孟遙清進來的時候,桌上已經放了好幾盤小蛋糕,岑檸正在品嘗店裏的招牌開心果奶蓋拿鐵咖啡。

看到他來這麽快,岑檸還很意外,“呀,你這麽快啊?”

孟遙清嗯了一聲,見桌上只有她手中的那一杯咖啡,眉梢微挑,“我的咖啡呢?不會真的打算白嫖我的勞動力吧?”

岑檸聽他特意加重“白嫖”這兩個字的語氣就想笑,樂不可支道,“點了點了,就是還沒送過來嘛。”

孟遙清故作矜持地點了一下頭,在她身邊坐下,“點了什麽呢?”

岑檸:“黑咖啡。”

孟遙清:“......”

他翹起的嘴角緩緩抿成一條平直的線,轉過頭一言不發地盯着她,又看向她手中賣相極佳的咖啡,透亮的黑眸隐隐透出幾分委屈的意味。

“好過分。”他小聲地控訴起岑檸的不公平,“給自己點就點那麽好看又好喝的咖啡,給我點就點苦死人的黑咖啡......真的好過分。”

岑檸捂着嘴努力不讓自己笑得太大聲,對上他越來越憤懑的眼神,才輕咳了一聲,沒再逗他,“好吧,其實點的是草莓牛乳拿鐵啦......”

在和孟遙清還不怎麽熟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他會更喜歡喝純粹的咖啡,苦苦的,但感覺很精英和專業的那種......

但随着兩人相處時間越來越多,她意外地發現他更鐘情于那些花裏胡哨的飲品,喜歡多種元素疊加在一起的,而且不管是奶茶和咖啡,他都格外偏愛有奶蓋的款。

和她的口味還蠻相近的。

果然,在看到菜單介紹這款咖啡上還有一層奶蓋以後,他的神色明顯滿意了很多。

“好吧,那我們先講昨天發下來的那張物理試卷吧?”他将菜單合上,讓岑檸把試卷拿出來。

昨天發的就是上次小測的試卷,老師還沒來得及講。

岑檸小測考得很一般,慢吞吞地把試卷翻出來,還有點不好意思。

“沒怎麽發揮好......”

孟遙清看了眼她的分數,然後翻到後面的大題,“最後兩道大題你只列了幾個公式上去?而且起碼有一半公式和題目無關的......”

“想着能蒙對公式也能得一點分嘛。”岑檸嘿嘿笑了笑,然後把草稿本推過來,“接下來就拜托你咯,孟老師?”

孟遙清神色微動,眼神變得有些複雜,“別這麽叫我,有點怪。”

“是嗎?”岑檸在筆袋裏挑了一支今天的戰鬥夥伴,不以為然道,“之前不是也這麽叫過?”

孟遙清若有所思,“那應該是我的心境發生了一些不可逆轉的變化吧......算了,那不重要。”

正好這時,他的咖啡被送過來了。

他淺啜了一口最上層的奶蓋,然後将整杯咖啡攪和了一下,喝了一大口。

“那我們先從最後一道題講起?”放下咖啡,他拿起筆,劃出重點題幹,“如果有哪一步我沒講清楚,你一定及時點出來好嗎?”

岑檸應了聲“好”,然後支着耳朵仔細聽他講解。

奶蓋緩慢地融進咖啡裏,香醇的稍顯苦澀的氣味飄在上空經久不散,與甜蜜的蛋糕氣息雜糅,醞出複雜的有些醉人的香氣。

筆尖在紙上劃出細微的沙沙響聲,慢慢的,雙重奏變為個人獨奏,岑檸捏着筆的手松了勁兒,然後徹底撂了筆,撐着下巴專注地盯着孟遙清的側臉。

他的臉龐還未完全褪去少年人的青澀,但已隐約能窺見成熟後深邃俊美的輪廓......像半生不熟的果實,內裏是未能入口的酸澀果肉,但已經擁有引人食指大動的香氣和外形了。

“然後你說一下接下來該用哪個......”

孟遙清覺察到岑檸沉默得過分了,便打算用互動來調動一下她的情緒,飽含期待地扭過頭,就見她一臉懵地“嗯?”了一聲。

明顯是沒聽他剛才在問什麽啊。

他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耐心地重複,“我在問你接下來該用哪個公式。”

岑檸還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安靜地看着他笑,棕色的眼睛在暖橘的燈光下被映成了更深更稠的色調,像是熬煮中的焦糖,冒着細密的氣泡,他望過來的眼神,就像是在熬制過後往裏注入的常溫奶油……

孟遙清突然就忘記自己該說什麽了。

甜蜜的焦糖醬,空口吃會是什麽味道的呢?

他的喉結快速地上下滾了一下,似是被引.誘一般,傾身貼了過來。

越來越近。

他能看到她眼睛裏屬于他的影子越來越有存在感,她的眼睛很亮,嘴唇也水亮亮的,被咖啡浸過......他會品嘗到她點的那杯咖啡的味道嗎?

紛亂的思緒像是被風吹散的蒲公英一樣飄向未知。

到最後,他甚至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岑檸看着他劇烈顫抖的睫翼,感受着他微乎其微的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呼吸,無聲笑了。

按照她以往觀看的偶像劇套路,接下來,他們會親上,毋庸置疑。

只可惜——

他們還在補課呢。

于是,孟遙清柔軟的唇瓣最後貼上的,是筆記本的硬殼封面。

在觸上的那一剎那,孟遙清呼吸一窒,随即掀開眼,在對上她閃爍着狡黠眸光的眼睛後,又垂下了眼簾。

一本薄薄的筆記本橫塹在兩人之間。

“不可以哦。”

岑檸的聲音透過筆記本傳遞過來,悶悶的,密密匝匝地砸落在他的心頭。

他咬住下唇,不甘心地擡眼看向她,幽深的眸子裏翻湧着失落的潮水,定定的,不偏不倚地對上她。

她不以為動,溫柔又無情地重複道,“不可以哦。”

孟遙清眼中僅剩的希冀的火光終于熄滅了,他垂着眼,什麽話都沒說,沉默地退了回去,然後重新提筆,聲音有些幹澀,“那我們接着往下講吧......”

包廂裏,又響起男生的講解聲,不複一開始的神采奕奕,反而莫名萎靡下來。

講完試卷後,孟遙清又給岑檸講五三上她不會的題。

一直到後來,岑檸聽着他的嗓子已經有些幹啞了,才讓他停下來。

“今天就到這裏吧,辛苦你了......”她整理了一下習題,在發現用的那一本便利貼只剩下一張後,突然愣住了。

“就剩一張了啊......”她捏着那張小熊便利貼看向孟遙清,莫名認真的态度,詢問他,“要用完嗎?最後一張。”

完全是意料外的問題,孟遙清有些懵,但想了想,還是點頭,“用完吧,用完你好買新的。”

他重新翻開習題冊,準備再找一道題讓她解。

驀的,一片輕飄飄的觸感猝不及防地貼上了他的臉頰。

他動作一僵,若有所感地轉了轉眸子。

餘光裏,岑檸心無旁骛地将那張便利貼固定在了他的臉頰,然後湊了過來,水潤的溫涼的柔軟像是能穿透單薄的紙張印在他的皮膚上。

孟遙清的心跳好像在那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啵——”

清脆響亮的聲音在空氣中轉瞬即逝。

她的唇瓣在短暫地貼了一下後也果斷地抽離。

殘留着水紅色唇印的小熊便利貼輕飄飄地落在了桌面上,随之一起落下的還有她雀躍的笑音。

“用完啦~”

把所有工作日豆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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