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作怡情（大學）
大一的暑假, 唐司司只回家過了一周，就又回到了國都。
宋驿上了大學也一樣是金字塔塔尖上的那一部分人, 大一就很輕松得到了系裏專業老師的看重。
現在跟着他的專業老師在做研究做項目, 暑假也忙, 抽不出時間回家。
所以這趟回家, 是唐司司自己一個人回的。
唐司司到家的時候, 禾苗的學校還在期末考，所以她只找阮軟出來見了一面。
阮軟好像也很忙, 于是她們只去一中走了一圈, 順便在一中旁邊吃了麻辣燙。高中的時候吃膩了食堂, 偶爾出來吃，吃的不是麻辣燙就是涼皮生煎各種面。
兩個人逛着校園聊高中時候的事情，阮軟現在已經能很平淡地面對她家裏破産和父親去世的事，語氣平靜地和唐司司說了很多。
短短一年的時間，阮軟變了很多，變化大到給唐司司一種她換了個人的感覺。
以前的阮軟完全沒有主見, 活在父母的保護罩下, 幾乎什麽都不敢嘗試什麽都不懂，溫室裏的花朵也不過就是她以前的樣子，所以唐司司對她總是有一種天然的保護欲。
現在不一樣了, 阮軟的專業成績很好，上大學後每一步都走得很紮實，這個暑假的計劃也做得很滿，先要去支教, 然後是學車。
她對自己的生活似乎有了很清醒的認識，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目标，一直在努力。
就算她的男朋友是廖氏集團的總裁廖祁生，她也沒有一絲要依靠她男朋友的意思。
言辭交談間，阮軟獨立得讓唐司司感覺很心虛。QAQ
一直到坐飛機回去國都，唐司司心裏還在想着這件事。
這一次的見面，讓她感覺她和阮軟好像互相換了人設，現在的阮軟完全可以做指導她人生和未來的大姐姐，嬌嬌軟軟的樣子下是一個堅強又獨立的靈魂。
而她呢，好像一切都很讓人羨慕，上着名校，有個天才一樣的男朋友，以後的人生也自然是結婚幸福一直讓人羨慕。
可是，她突然就不敢那麽心安理得的幸福了。
看着窗外的白雲藍天，雲層厚如棉花團。
她努力回想自己大學這一年，化學專業她實在不喜歡，學得馬馬虎虎，沒有挂過科，也實在學得不好。當然，她也沒覺得畢業後自己會從事相關方面的工作。
至于畢業後要做什麽工作，她沒計劃過也沒想過。
而生活上，她過得很放松，因為只要有宋驿在，她就可以什麽都不用考慮。
宋驿似乎是全能的，會做飯，會處理生活中的一切瑣事，能留下來需要她操心的事情根本沒幾件。
他養她就跟養貓養小狗一樣，感覺比養貓養小狗還輕松。
唐司司第一次意識到，她被宋驿寵壞了。
不管是生活上還是學習上，她都過于依賴他。
心裏一直的想法都是，只要有宋驿在，她就什麽都不怕。
她在父母那裏都沒有産生的依賴感，全部給了宋驿。
她突然覺得自己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不會做，就連這次暑假回晉安市的來回機票，都是宋驿幫她定好的。
生活裏不管遇到什麽事，迷路也好東西搞不定也罷，也基本全靠找宋驿解決。
一時之間沒有辦法想象，如果沒有宋驿，她的生活會變成什麽樣子。
下了飛機上出租車，唐司司也沒有把這個問題想出頭緒。
已經被宋驿寵了那麽久，讓她在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廢的時候就立馬找到問題的出口，這不可能。
轉頭看着出租車窗外往後退的街景，路邊行人往來，她有點抑郁。
下了車回到家才想起摸出包裏的手機，還是飛行模式，一打開就跳出了密密麻麻的信息通知。
她還沒來得及解鎖點進去，宋驿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接通電話放到耳邊，聽筒裏傳來宋驿帶着微微緊張的聲音，“我在機場，你人呢？”
唐司司腦子裏現在還糾纏着亂七八糟的思緒，莫名想哭，但又忍着，委屈巴巴地跟他說：“對不起，我忘了開手機，自己打車回來了，在家呢……”
宋驿明顯地松了口氣，“等我，我馬上回來。”
唐司司坐在客廳的單人沙發上等他回來，一直發呆。
聽到門鎖響動，宋驿從外面回來，她才微微回神。轉頭看宋驿在玄關換鞋，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接着電話裏的話跟他說：“我有點犯迷糊了，忘了你說要去接我……”
宋驿無所謂沒接到人這事，和平時一樣，走到她面前摸摸她的頭，問她：“晚上想吃什麽？”
唐司司現在沒心情想受生活，說了句：“随便。”
她是個在宋驿面前心裏藏不住事的人，但這個糾結卻暫時壓住了，沒有跟宋驿說，更多的也是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她在進行自我否定，這樣的情緒跟誰都沒法輕易說出口。
抑郁每天都在心裏累積一點，誰也不會想到她這個每天開開心心沒心沒肺的人會心情抑郁。
在別人眼裏，她永遠是活得最開心如意沒有煩惱的。
別人看到她都會一掃不開心，別說她自己了。
人長得甜，嘴角微微一彎就能讓人心情好。
于是，這樣的情緒壓了幾天，唐司司也沒讓宋驿發現她不對勁。
又一天，宋驿去和他的專業老師見面忙項目，她自己一個人在家。
百無聊賴地在書房玩電腦玩手機，之前覺得很有意思的事情，現在做起來全部變得非常沒意思，覺得幹什麽都沒勁，找不到人生的意義，不明白自己存在的價值。
想找個人傾訴，打開Q.Q、微信，甚至手機通訊錄，又覺得沒有一個人能說這些話。
她覺得就算自己說了，別人都不會相信她會這麽矯情。
在扒拉通訊錄的時候，大學室友群裏有人@她，她握着手機點進群裏。
她大一第一學期是住校的，和幾個室友的關系也都不錯，所以一直都沒退出室友群。
@她的是大文子，跟她說：司司，原來你男朋友這麽牛逼啊，我還以為只是普通帥哥一個。
唐司司不知道她怎麽會扯到這個話題，打字回：怎麽了？
大文子：我才知道，他在他們學院是風雲人物啊，聽說非常牛逼，才大一就參與院裏很厲害的項目了，那以後就是保研出國院裏包啊。
胡二丫：卧槽，這麽厲害的嗎？
小星星：震驚表情包一套
唐司司沒說話。
大文子：智商限制了我們的想象力啊。
大文子：聽說是好多女生心裏的男神，他家在你們市裏也是數一數二的土豪吧？@司司
如果不搞聯誼活動，學院與學院之間其實往來不多，所以唐司司的室友也一直都不知道宋驿在他們系是什麽樣的存在，唐司司也沒在宿舍誇耀過。
放以往，聽着這些話她肯定會自豪爆了的，但是現在心裏莫名難受。
微微難受着，點着鍵盤發出一個字：嗯。
大文子：[奸笑]那你要小心哦，司司，聽說文學系的才女蘇婧也喜歡他。
文字發完，大文子又發了張才女蘇婧的照片，溫婉文藝的長相。
小星星：還可以，不過太寡淡了，沒有司司漂亮。
胡二丫：這個蘇婧我認識的，她家很厲害，他爸在體制內很有地位，在國都算個人物了。
大文子：我也這麽聽說來着，唉，我們學校裏厲害的人太多了，就咱們幾個窮屌絲湊一塊了。
胡二丫：你家還窮屌絲？呸！
小星星：不要在我一個農村人面前裝窮好嗎？
……
幾個人聊着天就扯遠了，發現唐司司一直沒說話，大文子把話題又找了回去。
大文子：@司司，怎麽不說話啦？你家男朋友冷淡大佬啊，對別的女生完全不給任何機會的，你別多想啊。
唐司司連忙回一句：沒有多想的。
胡二丫：智商高的人都很專一，司司完全可以不用擔心。
小星星：我也想要這樣的藍朋友[戳手指]
大文子：[一腳踢飛]
群裏聊宋驿的時候唐司司就說了兩句話，後來群裏扯到了別的話題，她就直接退了出去。
界面是退出去了，但大文子幾個人說的內容還有蘇婧的照片，都很清晰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裏。
說起來，像蘇婧那種，再不濟蔣星桐那種，才能算是和宋驿門當戶對吧。
在這幾天的一系列自我否定之後，唐司司沒了任何自信，她不知道宋驿到底喜歡她什麽。
裝起手機，她獨自一個人去超市買了點肉和菜。
拎着買好的東西回家，想給宋驿做頓飯，發現自己連菜都不會炒。
手機搜了很多菜譜教程，做出來的東西卻一個比一個不滿意，因為心情本來就不好，越做越差，做到後來就直接崩潰了。
宋驿從外面回來，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廚房，還有蹲在竈臺櫥櫃邊埋着頭的唐司司。
氣氛不對，從他看到廚房裏的一切他就感覺出來了。
他沒去管淩亂的廚房，走在唐司司面前要拉她起來，溫柔問她：“怎麽了？”
唐司司賴着不起來，把頭往胳膊裏埋得更深了一點，吸一下鼻子，她在哭。
宋驿在她面前蹲下身子，語氣依舊溫柔，“到底怎麽了？”
唐司司還是沒說話，宋驿看到了她的拖鞋上有血漬。
腳下的地毯是深灰色的，就算滴了血也看不出來。他目光往上找，便找到了被唐司司藏了一半的手指，指尖有裂口，像是被刀割的。
他眉心不禁蹙起來，要拉她起來她還是不起來。
沒辦法，他只好去拿醫藥箱過來，幫她把傷口消一下毒，貼上創可貼。
貼好了，宋驿還是耐心地哄她起來，跟她說：“疼哭了？想吃什麽跟我說就行了……”
“我們分手吧。”一直賴着不起來不說話的唐司司突然冒出來這句話，打斷了宋驿的聲音。
宋驿眉心蹙深，伸手握上她的手腕，拉她起來。
唐司司這次是被他拉起來了，想甩他的手甩不開，眼睛裏淚意涔涔，又重複一遍，“我要和你分手。”
他們在一起這麽幾年，連架都很少吵，更別說提分手。
唐司司一直沒心沒肺的，基本沒和他真的作過什麽，胡鬧也都是皮來皮去的小情趣。
今天這個樣子，是第一次，很突然。
肯定是有個過程的，她不可能突然說出要分手的話，但“分手”兩個字還是落成刀尖在心房裏捅了一下，宋驿死死握着唐司司的手腕盯着她，“是我這段時間太忙冷落你了？”
唐司司搖頭，他沒有冷落她，他一直把她的情緒照顧得很好，有時間就陪她。
就是因為他太好了，好到讓她突然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宋驿回想哪裏出了問題，現在才覺得那天她從晉安市回來就不對勁。
只要是出去，她會習慣性地告訴他她自己所有的行蹤，她回去後見了阮軟他是知道的。
看着她的眼睛，宋驿忍住情緒，“阮軟跟你說了什麽？”
唐司司什麽都不想說，還是濕着眼睛搖頭。
指尖發涼，無力感從心底漫上來，逼得人想發狂。
她要是願意說話還好，結果她什麽都不願意說。
宋驿握唐司司手腕更緊，目光死死盯着她，“真要分手？”
唐司司看着宋驿的臉，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她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
她突然又恍惚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她意識到自己是在傷害宋驿啊，他的表情讓人心疼，他從來沒有這樣過的。
她突然又覺得自己很作很混蛋了，上去一把抱住宋驿，直接哭起來，說出這幾天一直憋在心裏的話：“我什麽都不會，什麽都做不好，我覺得我就是你的拖累，我怕我一直拖累你。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歡我了，不和我在一起了，我該怎麽辦？”
她覺得她可能一天都活不下去。
要缺氧的窒息感過去，宋驿松了口氣，突然明白了她在擔心什麽作什麽。
擡起胳膊抱住她，聲音輕輕的，“只要我一天不死，你都別想能和我分開，再說，你什麽時候拖累過我？”
唐司司往他懷裏埋，眼淚全抹在他的襯衫上，“從高二開始就一直在拖累你。”
宋驿突然笑了，“你可能有點高估自己，你還沒到能拖累得了我的水平。”
這話說的，也不知道是在誇她還是在貶她，唐司司的抑郁情緒一時間都被他弄沒了。
她擡起頭來看着他，沒好氣的模樣，“我本來很獨立很厲害的，都是被你慣的。”
“我慣的我負責。”宋驿托一把她的腰把她抱起來，托着她的大腿讓她挂在自己身上抱去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讓唐司司坐在他胯上，“慣你一輩子，不過……”
“不過什麽？”唐司司坐在他身上，還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孩模樣。
宋驿牽過她的手，看一眼貼了創可貼的地方，再看向她的眼睛，“以後再提分手的話，我可不會像今天這麽溫柔。”
唐司司繼續委屈巴巴，“你要怎麽樣？”
宋驿靠到沙發上，“讓你下不來床。”
感受到身體下某個地方發生了變化，再看他一點色.欲也沒有的臉，唐司司壞心情全沒了，默默嘀咕了句：“斯文禽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