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校服到婚紗（大學） (1)
過完二十周歲生日, 在大二快結束的那段時間裏，唐司司的生活裏發生了幾件大事。
阮軟因為主持晉安市的大學生電影節閉幕式, 在她生日的那一晚, 在微博上一夜爆紅, 成了大家口中的晉大校花, 最美大學女主持。爆紅之後很快就被黑私生活混亂, 做嫩模靠不斷傍男人上位。接着廖氏集團總裁廖祁生直接在微博上甩出兩人的結婚證，以證他追求阮軟的過程并不容易。
劇情波折起伏, 直接把阮軟的熱度推到了全網最高。
作為阮軟的好朋友, 唐司司了解阮軟的為人, 自然不相信網上爆出來的那些黑料是真的，明顯是有人在潑髒水帶節奏。她在網上護短争辯兩句，都被評論壓了下去。
但是，連廖祁生都親自下場了，他們夫妻兩個合力澄清，唐司司當然也不擔心事情的結果會不好。
沒有什麽壞心情, 看到阮軟徹底走出了人生低谷, 愛情.事業雙豐收，她是挺高興的。
她憑自己的實力，大二就在晉安電視臺拿到了一檔節目的主持人位置, 又嫁給了人人都會羨慕的廖氏集團的總裁，簡直是人生贏家本人。
在她高興着想給阮軟打電話的時候，手機裏打進來一個陌生號碼。
看歸屬地，是國都當地號, 唐司司只好接起來。
點一下接聽鍵，手機放到耳邊，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略顯蒼老，問她：“打擾一下，請問是不是唐司司同學？”
叫她唐司司同學，聲音有點熟悉，但一時想不出來會是誰，唐司司應一聲，“嗯，我是，你是？”
“哦，我是宋驿的老師啊，鄭學海。”電話那頭的人出聲，語氣慈祥。
鄭學海這個名字唐司司是熟悉的，還能想起來他的臉。
因為有時候她沒課，會跑去蹭宋驿的課。說是蹭課，其實是去見男朋友，因為她也不會怎麽聽。
自己的專業課程都夠她學的了，才不想再多學一個專業的課。要是想學，不如去考個雙學位。
但是雙學位又有什麽用呢，有時候證書好像是可以證明點什麽，也有時候也一點用都沒有。
不說雙學位各大證書，說鄭學海。
鄭學海是宋驿他們系的一個老教授，資歷很深，參與過各種高端項目的研發研究，是宋驿那個專業的領頭人物之一。那些項目說出來唐司司也不大懂，只知道一些皮毛。
因為時不時地聽幾節課，可以茶餘飯後聊個天，再多的不成。
鄭學海找她讓她覺得有點意外，禮貌地寒暄兩句，然後直奔主題，“您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是有事。”鄭學海說話有點慢，能想象得出他溫和慈祥的臉，說一句頓一下，“在電話裏怕說不清楚，唐司司同學，我們能不能找個地方聊一下？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我說話很快。”
就算鄭學海像在電話裏這樣說話很慢，唐司司也不會推辭。
她對老師有本能的尊重，更何況還是宋驿的老師，并且他很喜歡宋驿。
她答應下來，并把見面地點約在了圖書館的咖啡廳裏，離宋驿的學院很近。
稍微收拾一下，她在約定好的時間到圖書館的咖啡廳等鄭學海教授。
等了不到兩分鐘他就到了。
兩人點了兩杯咖啡，在靠窗的地方坐下來。
唐司司不知道鄭學海找他具體有什麽事，但可以推測，肯定是和宋驿有關。
因為知道肯定和宋驿有關，所以唐司司在來赴約之前，沒有和宋驿說這件事。如果能和宋驿說，鄭學海大概也不會單獨找她，她這點邏輯還是有的。
心裏總歸有點不安，但臉上不表現。
坐在桌子邊，鄭學海沒有喝咖啡的心情，咖啡放在桌子上動也不懂，和唐司司稍微寒暄兩句，就直接進入了正題。
他問唐司司，“唐司司同學，你知道我們院裏安排宋驿出國的事嗎？”
聽到“出國”兩個字的時候，唐司司心裏咯噔了一下，突然想到她大一暑假作着提分手那次，大文子幾個室友在群裏胡扯，說宋驿肯定保研出國院裏包。
所以，現在已經開始了？
呼吸微微發緊，她看着鄭學海搖頭，“不知道，他沒有和我說過。”
鄭學海嘆口氣，一副很苦惱的樣子，扶一下臉上的眼鏡。覺得不舒服，端起咖啡喝一口，清清嗓子繼續，“那我跟你說吧，他拒絕了，我做了他很多思想工作，全部不管用。沒有辦法，我這才找你的。機會難得，出去交流兩年，可以學到很多新的東西，回來後那是不一樣的。他以後肯定保研，現在不去，難道留到讀研的時候去？照這個情況，那他讀研的時候也不會去。這麽棵好苗子，耽誤來耽誤去，不就廢了？”
唐司司知道鄭學海一直很器重宋驿，也知道森大和國外着名的高校一直有合作，在很多項目上都有交流，讓好專業裏的優等生出國學習這種事每年也都有。
森大的好專業也有自己的研究所，宋驿所在專業的研究所，在全國都算是頂尖的，如果他足夠優秀，在鄭學海的指導領帶下，留校進他們院的研究所不成問題。
唐司司其實有點懵，在聽完鄭學海的話後，問了一句：“鄭老師，他為什麽拒絕呢？”
鄭學海又嘆口氣，看樣子為這事是真的煩心。他是惜才，放別人身上，估計他也不會管，這麽好的機會，你不想去，自費想去的人都排着長隊。也就是宋驿，他看不得他拒絕這麽好的發展機會，把大好的時間蹉跎掉。
他看着唐司司，“他說他家裏情況特殊，沒辦法出國。我是真多管這閑事，我們師生一場，他跟着我幹了不少項目，我不想看他對自己這麽不負責任。我以為是他家生意上的事，可能他爸媽要他回去做管理還是什麽，結果我打電話過去問，他家裏人根本也不知道院裏要安排他出國。他家公司有他哥哥接手，聽他爸的意思，宋驿對做生意沒興趣，回不回去都無所謂。那我就不明白了，他為什麽要拒絕出國？”
唐司司抓着自己的包，手指握在一起慢慢地搓。
如果真的是鄭學海說的這樣，那鄭學海來找她，應該是沒錯了。
在宋驿的世界裏，能左右牽絆他的事情很少，說起來也就只有她，可以讓他牽腸挂肚放心不下。
沒有人敢相信或者會相信宋驿是會為感情這樣妥協付出的人，唐司司知道，他就是。
鄭學海想不到別的原因了，也就想到了唐司司，他的思路是對的。
看唐司司不說話，鄭學海嘆口氣又繼續說：“兩年是不短，但你們要是往長遠想，兩年它也沒多長，學完就回來了。不是有句老話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啊？對不對？古人的話總還是有點道理的。我知道，就算宋驿不出國，他以後也不會混得差，過得比普通老百姓好很多也是輕輕松松。但是明明可以走得更高，發展得更好，為什麽要拒絕這樣的學習與進步？人這一輩子，不只屬于自己屬于愛人，也該想想，是不是也屬于集體，屬于社會，屬于國家？”
在被人上政治課的時候，最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尤其上升到家國天下，更不知道說什麽。
唐司司悶悶的，最後開口跟鄭學海說：“鄭老師，我真不知道院裏要安排他出國。現在我知道了，會回去勸他的，您放心吧。”
鄭學海也沒有什麽放心不放心的，他把自己能做的做完了，下面也絕對不會再管了。
如果宋驿就是拒絕出國，那機會只能給別人。
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給他，那難說。
他跟唐司司說：“他不去就安排別人，随他吧。”
唐司司只能再三保證，“我一定勸他。”
和鄭學海教授聊完天，從圖書館出來，太陽已經西落掉下了城市的天際線。
唐司司拎着包出學校，感覺周圍的一切喧嚣都被隔離到了自己之外，她被罩在一個透明的器皿內，什麽都聽不到。連手機在包裏好了好幾分鐘，她也沒聽到。
她一路上都在想鄭學海跟她說的話，繞了點路去超市又買了不少菜。
豬肉雞肉青菜鳳尾蝦。
拎着菜回到家的時候，宋驿已經在家了。
宋驿到玄關接下她手裏的菜，在她的額頭上親一下，拎着菜轉身往廚房去。
唐司司換了鞋邁着小碎步跟上去，從後面抱住他，貼着他一起往廚房去。
宋驿一邊被她抱着走一邊回頭，“今天又要給我做飯？”
“嗯。”唐司司應一聲，到廚房門口的時候放開他，“不喜歡嗎？”
她這一年來一直在學燒菜，會了不少，口味什麽的都還好了，至少不會把自己餓死。
她沒什麽大目标，就是能把自己照顧好就行了，給宋驿減輕負擔。
但其實宋驿對她會不會做飯燒菜無所謂，現在他可以做，不想做就出去吃，結婚以後可以請保姆，總之解決的辦法有很多，他娶她回家又不是讓她做飯的。
但是她自己想學，宋驿也不說什麽，不想做的時候就算會她也懶。
今天難得她心情好，又要做飯給他吃，當然要鼓勵一句，“喜歡得不得了。”
唐司司套上圍裙，開始忙和起來洗菜切菜，一副非常認真專業的樣子。
在唐司司切菜的時候，宋驿靠在旁邊看着她，恍恍惚惚中好像看到她眸子裏有點別樣的東西，好像心情好是假的，好像都是為了裝給他看。
她不善于隐藏情緒，想藏的時候是能藏住七七八八，但要徹底不外露，她做不到。
看了一會，廚房裏氣氛微冷，宋驿突然問了句：“是不是又不開心了？”
唐司司被他這話問得心裏一跳，以為被他看出來了，嘴角的笑險些沒挂住，挂穩了才擡頭，看向他，“我為什麽又不開心了啊？”
宋驿輕輕吸口氣，“阮軟結婚了。”
這幾天網上鬧得很熱，認識阮軟的人應該都關注到了，他也看到了。
他是上個暑假發現的，好朋友之間最容易比較。上次就是因為阮軟刺激了唐司司，他想着，如果她今天心情不好，那也只能是因為廖祁生在網上甩出了他和阮軟的結婚證。
記得在高二的時候唐司司就跟他說過，想和他結婚。
只不過，男生的法定年齡是二十二周歲，他還不夠。
聽到宋驿說出阮軟結婚的事，唐司司松了口氣笑出來，“當然沒有，阮軟可以這麽幸福，我高興都來不及。你知道她受了多少苦嗎？高三暑假在我家跟我睡，做過好幾回噩夢，都是哭醒的。”
宋驿對于阮軟的事情沒有過多想知道的欲望，他目光逼視唐司司，“真的？”
“嗯。”唐司司點頭。
宋驿繼續問：“沒有因為我還不能和你結婚而不開心？”
唐司司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有多想嫁給你啊，我才沒那麽恨嫁，你求我嫁給你我還要考慮考慮呢。”
“沒有？”宋驿挑挑眉，過去她身後抱住她，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切菜，“我這麽好，你難道不是每天都寶貝得不得了，擔心別人把我搶走？”
唐司司擡起腳跟踩在他腳面上，“你又冷淡又無聊又沒勁，除了我，沒人要你。”
宋驿有點認同，“說得也是。”
在好好吃完這頓飯之前，唐司司不想提院裏要讓他出國的事，所以就繼續藏着了。
藏着吃飯，藏着洗澡，但隐隐的情緒低落還是會落在宋驿的眼睛裏。
彼此太過了解，就很難真的藏住事情。
吃完飯洗完澡，兩個人在客廳又看了會電視。
唐司司靠在宋驿懷裏，目光落在電視上，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看了什麽劇情。劇情看到一半，她靠着宋驿幽幽開口，“其實我心情是有點不好。”
宋驿當然知道，但還是覺得是結婚的事，于是攬着她的腰更緊了一點，在她額側親一下，“再等我兩年。”
唐司司低低頭，不轉頭看他，絞着手指，“我會等你的。”
宋驿說的等，和唐司司說的等，不是一個。
看完電視回到房間，打開空調到床上拉起被子躺着。看唐司司還是有點悶悶的，宋驿沒有多過的舉動，連手機也不看，把她抱在懷裏，和她說說話。
而唐司司連說話的欲望也不強烈，側着身子，腦袋抵在他胸口，身體微微蜷縮。
宋驿手搭在她背上，輕輕地拍，耐心地哄她睡覺。
在以為她睡着的時候，伸手摸到枕頭邊的遙控器關了燈，自己也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在他閉上眼睛沒多一會的時候，微微縮着的人突然又醒了一樣。
唐司司根本沒睡，拱着腦袋在他懷裏，仰起頭，臉埋進他脖子裏，什麽都看不見，吸一口氣，全是宋驿的味道，讓她頭暈沉迷。
微微張開唇貼上去，親上他的脖頸喉結。
唇瓣柔軟，動作很慢，慢慢地親到他的下巴，然後在他的下巴上停止不動。
在唐司司親上來的那一瞬間，宋驿就被她輕松地挑起了身體裏的躁熱，血液翻騰，微微上湧，更別提她下面的若即若離。
手掌握緊她的腰，把她抱着整個壓進自己臂彎。
唐司司又動了動，輕輕吸口氣，卻還是不往他嘴唇上親。
唇齒間有濃烈的熱情，又不全給他。
宋驿不知道她就是想讓他難受還是怎樣，他在忍。
知道他在忍耐，唐司司還壓在他的唇角碰了一下，然後立馬就松開，把火苗挑得更大。
在宋驿快要忍耐到極限的時候，唐司司深悶一口氣趴在他耳邊說了句：“今天我在學校和鄭學海教授喝了杯咖啡，你去吧，我等你，兩年很快的。”
這句很突然的話，把宋驿體內成團燃燒起來的火焰一下子全部澆滅了。
他微微松開唐司司，不再抱得她那麽緊，蹙眉看她，雖然只能看到一點模糊的輪廓，夜色很重。
唐司司并不看他，輕輕落吻在他耳尖上，“我知道，你肯定是擔心我，所以才會拒絕。你怕我沒了你不知道怎麽生活，怕我一個人過不好，怕我出去會迷路，怕我懶的時候會不吃飯，來大姨媽的時候會嘴饞吃涼的，怕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沒人哄……”
聲音微微哽咽，她自己也怕。
從大一的暑假開始，這種害怕和擔心就沒在她心裏消失過。她被宋驿寵成了個孩子，然後也就真的成了個孩子。她不該這樣的，她應該重新獨立起來，有宋驿的時候做他掌心裏的寶貝，沒有宋驿的時候，自己也可以把自己寵成寶貝。
宋驿要親她徹底堵住她的嘴，被她猛地一下伸手推開。
動作很利索，她翻身坐起來騎在宋驿身上，伸手摸到遙控器打開燈，光線刺痛兩個人的眼睛。
唐司司眼睛都不眨，低頭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的宋驿，不跟他認真，跟他撒潑，“不去就分手。”
宋驿深悶口氣，語氣微冷，“唐司司，不準提這兩個字。”
唐司司騎着他，“那你就別裝情聖瞎做決定，還不讓我知道。”
宋驿看着她，比她認真，“我走了你怎麽辦？你能離得開我嗎？”
“我能。”
聲音微低，像是在給自己下決定，逼自己走出現在生活的舒适區。
說完一會，眼眶裏被逼出細微的淚花，她突然低頭在宋驿的肩膀上猛地咬了一口，“你對我太沒底線了。”
肩頭吃痛也沒出聲，宋驿擡手扶上她的腰，“別鬧了。”
“我沒有鬧。”唐司司把眼淚逼回去，“我是認真的，我等你。”
說完和宋驿對視一會，又繼續，說服自己也說服他，“我爸媽一直很恩愛，他們是對我很好很寵，但從來沒有過分管過我，我從小就看他們秀恩愛，在我上初中以後，他們就有事沒事把我一個人丢在家裏跑出去玩。我一直都是很獨立的，我會照顧好自己。再說，你只是出國兩年，兩年後就回來了，平時還可以聯系，怕什麽啊？”
宋驿坐起身，扶住唐司司的肩膀，把臉貼到她臉前，閉着眼默了一會，然後睜開眼睛看着她，“是分開兩年，不能每天陪你吃飯睡覺，有問題不能第一時間幫你解決，兩邊有時差，每天只能通過手機和你聊天陪你一會，你能明白嗎？”
唐司司有什麽不明白的，她盯着宋驿，“連這點考驗都經不住的愛情，不是好的愛情。”
其實唐司司有點和宋驿和這件事較勁的意思在，如果宋驿真的因為她而拒絕了這件事，她一輩子都會心裏不安，哪怕以後宋驿還有無數個出國深造的機會，她也會真的認為自己在拖累他。
她是有點腦子發熱沖動，但是這個決定不管在什麽樣的情況下，她都會這樣做。
她越害怕宋驿離開她，就越不能留下他。
宋驿還想再說話，她不想說了。
她貼臉過去咬一下他的嘴唇，盯着他的眼睛，開口撒嬌，“不想說話了，我想啪啪啪。”
宋驿的思路被她打斷，唐司司說完話也不給他再說話的機會，直接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往他身上貼過去，低頭含住他的嘴唇。
不過親他兩下他就招架不住了，把要說的問題暫時丢在一邊，被動地迎合一會擡手扣住她的頭，化被動為主動。
唐司司這一晚很熱情，也沒有像以往那樣做一次就嫌累，仿佛要把他榨幹。
喘息哼吟和歡好的味道充斥整個房間，一次次讓他們紮進潭底深淵，喘息最急切的時候有極致的顫抖，仿佛在那一瞬間要溺死透不過氣。
夜霧散盡，他們做好約定，分開兩年。
宋驿是在大三開學前走掉的，剛走的那一段時間，唐司司每天都過得很煎熬。
想他想到胸口揪出絲絲縷縷的疼痛，像一刀一刀被淩遲，疼在每一個細胞裏。
呼吸都帶着輕微的痛感，吸入的空氣扯拽着心髒神經。
每天，回到家是空蕩蕩的三居室，沒有人跟她一起回來，沒人會再給她做飯，也沒有人會在她獨自開門進屋的時候給她一個擁抱，吻她一下額頭。
看電視的時候轉頭想吐個槽，話到嘴邊發現旁邊沒有人。
晚上睡覺，關了燈屋裏一片黑漆漆，手摸三丈摸不到人，床單是涼的。
這樣的生活，沒撐到一周唐司司就熬不住了，收拾了一些行李拖着箱子搬回了學校宿舍。
大文子胡二丫和小星星三個人對于她搬回來住并不意外，大約都理解得了習慣了兩個人的生活之後，天天陪伴自己的人走了，重新恢複到一個人的日子，這樣的日子是有多難熬。
其實這種分開，和分手在本質上差別不算很大。
有太多的情侶，在其中一方決定出國兩年或者三年的時候，雖然不明确提，但其實雙方都在默認分手。
很多時候，感情就是那麽經不起考驗，距離帶來的冰涼感可以毀掉曾經在一起的一切美好。
一只手機解決不了所有孤單帶來的問題，失望心冷吵架接踵而至，離分手也就差不多了。
至于唐司司和宋驿是不是也是默認分手狀态，大文子幾個人不知道，也不問。
問別人是不是分手這種話多觸人黴頭啊。
回到學校宿舍，過回熱鬧的集體生活，唐司司又熬了兩個月，也勉強适應了下來。
宋驿每天都會算好時差，在她早上醒來和晚上睡前陪她聊會天，聽她說說一天的事情，聊聊心情，給她自己能給的，沒有真實體溫的溫暖。
他一直是個不喜歡說只喜歡做的人，于是也被逼成了只能說不能做的人。
他每天都會說一句，“乖乖等我回去。”
有時候唐司司跟他皮，說：“不要。”
宋驿比她煎熬，但還是會哄着，“乖一點。”
看他怪不好受的，唐司司只好乖一點，“一直都很乖的。”
宋驿的缺位，讓唐司司的生活比之前空虛很多。
這種空虛，要通過別的事情去彌補。
對于唐司司來說，專業學習依舊非常枯燥。她本來高考分數就水，有五十分是特長加來的，要不然上不了森大，所以她比不上靠實打實的高考成績考進森大的人。
認真地學了兩年的專業，她清楚地知道勉強自己也沒用，她實在不适合。
于是，在宋驿走掉的這一年，她把自己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特長上。
當初就是靠這個特長進的森大，她的古筝水平還是很能拿得出手的，手裏也有不少證書。
起初也是沒什麽頭緒，除了平時學校有文藝活動要參加，她也不知道把會古筝這件事發揮到其他哪裏。
他是理科生，以特長加分，現在的身份還是理科生，沒辦法和音樂學院的那些專業的學生做一樣的事情，更沒辦法達到一樣的高度。
不想未來發展還好，随波逐流，畢業後随便找個工作幹幹，她是名校畢業，保證生活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一旦開始深入考慮未來，就會因為專業問題想把頭給撓禿。
這樣又消磨了一點時間，保證自己專業課不挂科能順利畢業的同時，唐司司邁出了第一步，在培訓機構找了份古筝老師的兼職。
按照自己平時的上課時間确定兼職時間，她發現教古筝居然非常賺錢，随便上個一節課就好幾百。
現在的孩子基本都會學特長，培訓機構的學生也不少。
找了份兼職以後，就比之前忙了很多的樣子，空虛感也被填補了不少。
做兼職賺錢找到了一點充實的感覺以後，她開始在宿舍和校外兩邊換着住，想一個人呆着就到校外的房子裏住，慢慢的，又找到了一點以前在家裏那種光着腳滿屋亂竄沒人管的自在感覺。
在她的青春期裏，唐向文和顧慧珊在客廳茶幾上扔幾百塊就把她一個人丢家裏這種事，可沒少幹。
在外面住的時候，唐司司會和宋驿視頻。
故意穿着小吊帶，故意在下面拉衣擺，把胸口的溝線露給他看。
宋驿那裏大白天，人還在外面，坐在桌邊按着嘴巴下巴盯着視頻，落在手心裏的呼吸自然發燙，于是開口：“我去定機票。”
思念最切的打機票回來，基本都是溫存纏綿不出門。
時間很少，彼此滿足之後就要分開。
宋驿恨透了這種不能在一起的日子。
一開始覺得是唐司司離不開她，後來時間漸長，他發現明明是他更離不開唐司司。
把培訓機構的兼職工作做得順手以後，唐司司又開始搗鼓着在網上發點古筝小視頻。
大概是人甜有靈氣，不知不覺也吸了不少粉，也讓大家對古筝産生了更多的興趣。
後來阮軟會轉發她的視頻，等同于給她打廣告，又給她吸了很多粉，網友們紛紛感慨——果然漂亮的小姐姐都和漂亮的小姐姐一起玩。
唐司司要給阮軟打廣告費，阮軟罵她神經病。
唐司司就喲呵，“小軟軟都會罵人了，紅了就是不一樣啊。”
小軟軟，“見面糊你一臉礦泉水哦。”
提起礦泉水，唐司司想起來高二剛開學的某個中午，在學校操場，宋驿很突然地出現，給她送了瓶礦泉水還幫她擰了瓶蓋，她說會把水還給他，後來一直都沒還。
感覺高中枯燥，來來去去就那麽點事。
但其實回想起來，每一件事又都各有各的回憶模樣。
到了大四，在網上也大小算個網紅的時候，唐司司決定了本科畢業，跨專業考研。
她的粉絲給她取了個綽號，叫古筝小甜心，而她也鑽研制作了不少古筝教學小視頻，于是自然而然，她要考的研究生專業當然就是古筝了。
宋驿毫無疑問是要保研的，她還是想跟跟他的步伐，不想和他相差太遠。
在大四第一學期快結束的時候，有關高中的回憶又被牽扯出來一條。
唐司司晚上上完古筝課，乘地鐵回家的時候，遇上了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同學，看到的時候都還能叫得出來彼此的名字，畢竟坐過前後桌。
是高二第一學期前半學期坐在她後面，皮膚白，一直說自己腿長的董翔。
老同學在家鄉以外的城市見面，別提多有親切感了，兩個人便站在一起聊了好久的天。
唐司司很驚訝，說原來他也在國都上學，居然都不知道。
董翔笑笑，“跟你的學校不能比，沒什麽可說的。”
唐司司想想，她的學校是好，但她自己是真的水，于是搖搖頭，“也就那樣，沒你們想象中那麽神。”
唐司司和董翔聊着到站，她下車的時候董翔也跟着她下了車。
董翔的學校和森大離得有點距離，唐司司提醒他，“你還沒到欸。”
董翔依舊笑笑，“難得碰上老同學，多聊會天嘛，我送送你。”
這個理由挺充分的，上學在外碰上老同學，就着往事可以聊很久。
兩個人出了地鐵站，外面冷風掃面，唐司司拽起高領毛衣的領子擋住小半張臉。
地鐵站到她住的地方大概要走十幾分鐘，于是這十幾分鐘，兩個人都在聊高中同學，問這個去哪了，那個去哪了，誰打算考研了，誰打算出國了。
快到唐司司住的地方的時候，董翔問了她一句：“你男朋友呢？”
董翔和宋驿不熟，所以說的不是他的名字，倒像不是同學一樣。
唐司司笑笑，“他出國了。”
“哦……”董翔拉長了尾音問，“那你們……”
“跨國戀啊。”唐司司答得輕松，“都一年半了。”
“那你們是情比金堅啊。”董翔笑着說，然後語氣一轉，“很辛苦吧？”
辛苦肯定的，但唐司司搖了搖頭，“還好了，再過半年就回來了。”
董翔嘴角的笑意落一點，眼看着要到她學校了，掏出手機和唐司司說：“難得見面，留個聯系方式吧。”
唐司司沒多想，把手機號留給了他。
回到家沒多久，董翔就加了她的微信，之後就沒事找她聊會天，都是沒關緊要的閑話。
再後來，唐司司晚上下了古筝課回家，總是能時不時在地鐵上碰到他，然後就聊聊天，他偶爾會下地鐵送她回家，止步在她家樓下。
反射弧有點長的她感覺不對勁的時候，找了禾苗。
禾苗肯定加篤定地告訴她，“他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你啊，因為宋驿沒敢追罷了，趙晉博坐我旁邊的時候，他一次凳子都沒踢過，他就是故意的。不過他現在是什麽意思，我就不知道了。”
唐司司摸摸自己的額頭，“怎麽辦啊？”
他又沒有表态，也沒說過什麽出格的話，所有行為都很巧妙的合适，所以到底想幹嘛呢？
禾苗想了想，“挑明呗。”
唐司司決定和董翔挑明的那一晚，是又一次和董翔在地鐵上偶遇。
他和她一起下地鐵，送她回家，在到她家樓下的時候，唐司司沒有立即上去，站在小區路邊的路燈下，猶豫了一會，和他開門見山，“經常碰上，是你故意的嗎？”
董翔吱唔一下，“我只是看你老一個人，想陪陪你，你別多想。”
“以後別這樣了。”唐司司低低頭，看着路燈下自己身體的斜影，“會被人誤會的。”
董翔默一會，開口，“怕他誤會？”
唐司司還是低着頭，“都怕。”
難得他鼓起這點勇氣，她卻連默默陪她的機會都不給。
董翔沒有表白，他對唐司司說了句：“可以抱一下嗎？”
喜歡她這麽多年，卑微的暗戀，埋在最陰暗的角落，見不到光，發不了芽。
聽到這句話，唐司司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在要開口說不可以的時候，被面前高大的男生抱進了懷裏。
棉衣很厚，她的腦門碰到了他棉衣上的金屬拉鏈，很涼。
就一下，兩秒都不到，董翔放開她，笑了一下說：“那我走了。”
唐司司還沒來得及回應，他就轉身走遠了，沒回頭。
唐司司在原地站了一會，轉身進單元門往樓上去。
搭電梯到八樓開門，跨進門檻剛要伸手摸燈，被一個人拉進了懷裏。
門在身後關上，她被黑暗中的人按到牆上堵住了嘴唇。
有酒味，溫熱濕軟的嘴唇趕走她身上些許涼氣。
劇烈地掙紮兩下，發現酒氣下面的味道是她所熟悉的，于是把背壓平在牆上，任困着她的人舌尖壓進口腔，找着她糾纏。
氣息吞咽不及，話更是說不出口。
棉衣被脫掉扔在腳邊，毛衣被揉成線團。
屋裏的暖氣烘得兩個人身上浮起細汗，唐司司顫抖着勾住他的脖子，呼吸時重時輕，像溺在水岸。
他仿佛有一肚子的火氣要發洩，激烈得唐司司全無招架之力。
她軟得很快，攀着他的脖子哼得支離破碎，于是也到得很快。
而宋驿卻沒有得到半分滿足，依舊把她按在懷裏，身後是冷硬的牆面。
唐司司幾乎哭出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咬住他的肩膀問他：“你怎麽回來了？”
宋驿埋得深，“再不回來你是不是就跟別人跑了？”
唐司司真的哭了出來，“我沒有，我不行了，求你……”
“求我什麽？”
唐司司繼續咬他，“快一點。”
宋驿确實比預定的時間早回來，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