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四章
元鶴從囚車上逃出來，徑直鑽進路旁的樹林中。
也不知那鳥販子給她喂了什麽藥，使得翅膀酸軟無力，怎麽撲騰也飛不起來。元鶴習慣了飛，再學以往一般奔跑反倒不适應了。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只聽得潺潺流水聲，心知是到了河邊。元鶴停下腳步，往身後看了看，并沒有人追來。慶幸的同時莫名有種失落。
淩未風也出現了。
他定是來救易蘭珠的。
其實，那時候看見他元鶴很想沖過去，但又着實拉不下臉。淩未風覺得她是個拖油瓶，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厚着臉皮說自己不是。
元鶴找了塊石頭坐着，不曉得接下去該怎麽做。
便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輕微的草叢撥動聲，元鶴心下一凝，當即便從石頭上跳下來，飛奔逃跑。
萬一是楚昭南的人那可就糟了！
可她才跑沒兩步，就聽身後來人喚道：“小鶴！”
元鶴腳步一滞，堪堪站住。
他……他怎麽來了？
淩未風看着元鶴背影，正要上前，元鶴聽見他腳步聲，脫口就道：“不許過來。”
“好，我不過來。”淩未風說完，卻又不知如何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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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鶴呆了半晌，以為他離開了，轉頭一看，淩未風正望着自己。
許久不見，他竟然憔悴不少。元鶴心下本來一軟，可頓時想起那晚他說的話，哼了一聲，轉身便跑。
淩未風好不容易找到她，怎會允許元鶴再次離開。他以為元鶴會飛走，趕緊搶在她前面一把将她拉住。
元鶴怒氣沖沖的想要摔開他，淩未風怕扭傷她翅膀，便松開了。元鶴轉身便要跑回林子裏，淩未風還是擔心她飛走了，索性伸手将元鶴拉進林子，硬着頭皮飛快的抱了一下。
“淩未風！！”元鶴惱羞成怒，抱着雙肩蹲在地上。
淩未風轉過頭，解開包袱，将衣服地給她。
元鶴臉紅的滴血，飛快的穿好衣服，跺了跺腳，轉身便走。
這次淩未風不擔心她飛了。
放心的跟在她身後。
元鶴在樹林裏走了兩圈，不時竄出些飛蟲，按照往常她早該大喊大叫了。可今日心不在焉，她絞着手指，終于忍不住停下，回頭看着淩未風，盡量裝作語氣平淡的樣子：“淩大俠，你不去忙跟着我一個寵物做什麽？”
嗯？她明明裝作很平淡了，為什麽這語氣怎麽都不對勁。
淩未風見狀，心下莫名松了口氣。
他低聲道：“小鶴，那日我說的話，你莫要往心裏去。”
元鶴握拳道：“你既然說了，我為何不能往心裏去！”她撇過頭，又說：“更何況你說的不錯，我的确給你找了很多麻煩，是我不對，我給你賠禮道歉了。你且放心，今後我不會再給你添任何麻煩……”
“小鶴！”淩未風欲言又止，他上前兩步，走到元鶴跟前方道：“我那日是故意說話惹你不快罷了，我從未有過那樣的心思，你為何不肯相信？”
元鶴想要退開幾步和他拉開距離，但淩未風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不容她逃離。元鶴不禁有些愠怒，擡頭對他怒目而視：“好，我相信你說的話！可是你要将我托給李思永，難道是假的嗎？”
淩未風啞然。
元鶴再也裝不下去了，她鼻尖一酸，忍聲道：“我知道我現在鳥不鳥人不人，不會被人喜歡。我很喜歡你，你不喜歡我直說便是，不用拐彎抹角的惹我不快。”說罷便連忙垂下眼，免得被淩未風看出她哭了。
淩未風當日說那些話，從未想過元鶴會負氣離開。他只是想讓元鶴斷了念想，不是元鶴不配，而是他自己不能保證給元鶴什麽。
但當他得知元鶴被人捉走下落不明，那種如失至愛的感覺藏也藏不住。可為了抗清大業，兒女情長終究得放一邊，他不得不帶着遺憾苦悶繼續上路，同清廷鬥争。
元鶴生死未蔔，又得知易蘭珠被關在天牢擇日處斬。他此生最珍重的人都出了意外，淩未風不可不痛苦，只有強打起精神準備這場劫囚。
“幸得上天眷顧，蘭珠被救出，你也沒有出事。”淩未風緩緩說完，伸手便要握住元鶴的雙手。可這時元鶴卻突然抽手，側過臉，眼眶紅紅的說：“不要以為你随便解釋兩句我就會不生氣。”
淩未風沉聲道：“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元鶴本想說什麽都沒有什麽都無關，但她不知為何，脫口便問：“那日在地牢裏，你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麽？”
淩未風愣了愣，突然有些語塞。
元鶴瞪着雙眼追問：“你不是說都會告訴我嗎？”
淩未風半晌才看向元鶴的雙眼，緩緩說道：“我當時想告訴你，其實……”他擡手搭在元鶴肩上，用力将她攬在懷裏，似嘆似喜的道：“其實你是個好姑娘，我不能害了你。”
元鶴的下巴抵在他頸窩，好半天好沒回過神。在她印象裏，淩未風怎麽可能會對她做這樣親昵的舉動。
淩未風這時又道：“可我還是沒有禁住意念，将這番心跡表露給了你。”
元鶴愣愣問道：“為什麽是害了我？”
淩未風嘆了嘆氣，方說：“我自小便以反清複明為己任，兒女之情手足之義，再重也不能重過前者。倘若今後國将有難，需要我舍命相助，我定不會拒絕，更不會為了一己私情退縮。這種想法根深蒂固，絕不會因為其它而改變。我這般說，你可明白？”
元鶴手心裏全是汗，她握了握拳，柔聲道：“俠之小者，渡人困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你是英雄是大俠，你永遠将反清複明放在最前面。老實說，我很想揍你一頓，把你腦子裏的這種想法通通揍不見，寧願你當個小人。”
淩未風沒有答話，他知道元鶴沒有說完。
果然，元鶴頓了頓，終于伸手将他緊緊反抱，輕聲說：“你倒好，當了大俠落得好名聲。可是我心軟，我害怕，怕你徒有了俠名，到了白首之時卻孤身一人。”
她只好勉為其難的打包收下。
“小鶴。”淩未風閉了閉眼，心中激蕩卻不知說什麽。他不會說那些讨好的話，只能緊了緊抱着元鶴的手臂，喚她的名字。
元鶴忍不住笑了下，說：“這就是你拒絕我的原因嗎？”
淩未風颔首道：“嗯。”
元鶴頓時大為火光，伸手掐了下他胳膊：“你有沒有搞錯！竟然為了這種破理由來拒絕我！讓我傷心難過！”
淩未風深表歉意道：“對不起。”
元鶴笑着擦了擦眼角，反問道：“還是說這是你臨時編的？你其實是因為放不下劉總舵主！”開玩笑，她可沒有忘掉這茬。
淩未風怔了怔，問：“這和劉總舵主有什麽關系？”
元鶴道：“少裝大頭蒜，她可是你的初戀！”
淩未風不知想到了什麽，失笑搖頭：“十多年前的事你為何還要耿耿于懷，劉總舵主的為人我很欽佩。少時愛慕，到如今早就變成惺惺相惜的友情，那日在石窟我便已經告訴你了。”
人是複雜動物，即使淩未風這樣說，元鶴還是挑眉的問：“是麽？”
淩未風又道：“更何況她這次和韓志邦同走西藏，幾經風雨，我看着心下也很歡喜。”
元鶴心下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了，她歡呼一聲，抱住淩未風，再也不藏着少女心态，喜悅道：“真好！這下你全是我一個人的了！”
淩未風微微一笑，正要開口，元鶴卻猛然揪緊他的衣袖，身體不禁蜷縮，面色痛苦至極。
“小鶴？！”淩未風大驚失色，忙扶住她肩膀，伸手搭脈，臉色陡變道：“你中毒了！”
元鶴腹中絞痛難忍，她幾乎要昏過去，迷迷糊糊間看見淩未風給她喂碧靈丹，卻連吞咽的力氣都沒有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