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以假亂真險入城
“可能撐不下去了”
黃陽吞吞吐吐的說出這句話後,眼神都不敢去看王争。
“風寒?”
聽到這話後王争有些不解,雖然自己對風寒算不上了解,但印象中風寒卻并不是什麽疑難雜症,怎麽會撐不下去,兩人又說了幾句才雙雙走進屋內。
此時王劉氏已經睡在了榻上,王争接過玉兒手中用涼水打濕的毛巾,先是試了試王劉氏的額頭,繼而一皺眉。
自己想的沒錯,額頭滾燙!
這種風寒其實并不是特別難治,在後世有些身體好的人甚至都不用藥就能痊愈,但在這時候卻是要命的事,普通的民戶連地都沒有,吃穿都成問題。
加上居住環境的惡劣,又沒有錢請醫士抓藥,黃陽才會有如此一說。
将手中的濕毛巾平敷在王劉氏的額頭上,王争清楚的見到王劉氏臉上密布的皺紋,以及那熟睡中仍是緊皺的眉頭,依稀間也能看出王劉氏以往姣好的容顏。
放好毛巾後,王争正欲離開,卻見睡夢中的王劉氏一把抓住了自己,喃喃道:“争兒争兒”
搖了搖頭,王争輕輕将王劉氏的手放回去,獨自走到門檻處一屁股坐了下來,皺着眉頭回想。
玉兒和黃陽見到王争從自己手中接過毛巾後就已經有些驚訝,當王争細細的将毛巾敷好時,兩人更是對視一眼,都感受到了王争與以往的不同。
放在以前,王争最多也就是多看兩眼,絕對不會如此細心的去照顧人,看來看一個人還是親娘看的最細致,王争好像真的變了一些。
輕輕拍了拍王争的肩膀,玉兒輕聲道:“争哥哥,你在想什麽呢?”
給玉兒讓了個地方,王争用自己身上破爛的衣襖随手擦了擦地上,微笑道:“沒什麽,玉兒,最近的地方哪裏有治療風寒的藥材。”
聽到王争的話後玉兒皺起秀眉,坐在地上,說道:“奇山所城附近有賊寇出沒,要說最近的還是寧海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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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玉兒好似注意到什麽似的,有些擔憂的看着王争,忍不住說道。
“争哥哥,大娘受了風寒我們都知道你的感受,但你可不要頭腦發昏,去做那傻事啊!”
見到玉兒臉上不加掩飾的擔心,王争微微一笑,卻并沒有多說什麽。
入夜,王争正坐在院子裏,手持一塊黑黃色的面疙瘩,皺着眉頭,三番兩次想要下嘴,卻怎麽都吃不下去。
吃慣了後世山珍海味的王争,已經很久沒有當兵時訓練吃野味的感受了,自然是難以下咽。
不過王争知道,自己必須吃些東西才有力氣幹些別的事情,最後,只得當是當兵時候的一次訓練,閉着眼睛幾口将面疙瘩吃下肚。
看着天上的點點繁星,王争心中一個想法愈加濃厚,雖然自己和王劉氏并不是真正的母子,但從白日的表現上來看,王劉氏是真正的在關心王争。
即使在昏睡中都在擔心自己,僅僅是這一點便讓王争心中有愧。
想到這裏,王争再也不猶豫,也沒什麽好收拾的,跨上腰刀就在黑夜中出了義井莊。
由于沒有馬匹,王争只好步行,還好這奇山所就在寧海洲城的境內,從義井莊到寧海州城也就三十幾裏路的距離,跌跌撞撞的一夜也差不多了。
好在這一路上也算不得難走,起初是以黃土平原居多,後來一路上有了不少綠色,郁郁蔥蔥的加上殘垣斷壁,倒也是個就地隐蔽的好地方。
很快來到了五文河,這五文河當地人又稱其為寧海河,在王争看來,這裏簡直就是寧海洲的天然屏障,水流湍急且只有一座小橋可以通過。
崇祯九年一月份的膠東,天氣由于小冰河的影響倒也有些寒冷,王争拿手試了試水流的溫度,也是相當的冰冷。
這時候王争看向最中央的那一處木橋,心想:若是将這處木橋毀掉,在冬日裏這小小的五文河怕是就成了寧海洲的天塹,若是想過河自然不那麽簡單。
過了五文河,沒有幾裏地就能到寧海洲城,當王争遠遠的看到寧海洲城南門上的城樓時,天色已然蒙蒙亮了起來。
這寧海洲城便是後世的牟平區,後世幾十萬人口的一個區雖說不是很繁華,但也不會見不到行人。
荒無人煙,現在的寧海洲城給王争的感覺就是如此。
王争已經來到了州城外不遠,但除了那些不知棄置多久的田地與房屋以外,居然見不到幾個路上的行人。
在崇祯五年的時候,寧海洲城曾遭了一次大兵災,當時鬧得最大的便是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賊的叛亂。
大淩河之戰祖大壽被女真兵圍困,孔有德奉命增援,路途上與當地豪族不合,憤然率軍反叛。
繼而帶着叛軍一路攻城掠地,席卷膠東,先後圍攻登、萊二府,當時就連登萊巡撫孫元化駐守的登州府城都被叛軍攻下,其餘的各縣各州自然也沒能幸免,寧海洲境內也被叛軍圍攻。
膠東自古以來便是富庶之地,地勢易守難攻且處處是險,連年征戰的北方唯一能與繁華的秦淮相比肩的也就只有膠東。
但崇祯五年至今不斷的兵災與匪患,使得現在的登州看起來格外的冷,更甚于匪賊,有甚者居然傳出軍糧不夠抓去百姓孩童食用的惡劣行徑。
登萊兵備廢弛,在崇祯五年時便被孔有德率領的幾千邊兵打的一瀉千裏,毫無抵抗之力,朝廷甚至只能從各地調集官兵鎮壓。
其餘的官兵比起登萊二府的本地兵來說好不了多少,素質也是參差不齊,不僅被孔有德連敗,更是傳出殺良冒功的事。
想到這裏,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麽這一路上王争為什麽沒見到多少行人,到了這種時候還能冒着生命危險在外走動的人,除去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民,也就只剩下王争這類有要緊事不得不出門的人。
走到門前,王争看見了十分滑稽的一幕。
兩個身穿破舊大紅色衣襖的人靠在城門邊上談笑着什麽,王争起初還不知道這些人是幹什麽的,走近一看,居然有一個人手裏抱着一杆木制的長槍。
當時王争的表情十分精彩,看着眼前兩個混子模樣的人,這難道就是朝廷的官兵?
事實正是如此,這兩個官兵一個人手裏的長槍已經不知道扔到了哪裏,雖說天氣寒冷,但他們身上的鴛鴦戰襖卻十分厚重,穿在身上熱得很。
不過還不能脫下來,他們平日就靠這一身破破爛爛的官衣唬人,若是脫下去他們可就和普通的百姓再無兩樣,所以只好敞着懷,一臉難受的靠在城牆邊。
那一副樣子,軍容軍姿是不要提了,比起王争殺的那三個巡檢張大成的鹽丁還有所不如。
在後世當兵最主要的便是軍容、軍姿與軍規,這些是基礎,但眼前的官兵這三樣是一樣都沒有,加上王争近來對官兵的了解,可以用保民不足,害民有餘來形容。
怪不得孔有德這種人都能在登萊橫着走,确實是兵備已經廢弛到了極點。
似乎是有些意外,這兩人手裏有長槍的那個“呦呵”一聲走上前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王争,眼神一直是波瀾不驚,但最後視線卻停在了王争腰間的腰刀上。
見到他的模樣,王争這才忽的想起,自己就這樣帶着那些鹽丁的腰刀大搖大擺的走進去,會不會有些不妥?
心虛之下,就要出口解釋,但這時那官兵卻先張口了。
他讪讪一笑,說道:“不知小哥是哪位大人府中的家丁,怎生一大早的才回城?”
凝神看着這官兵的模樣,王争實在看不出來這貨是裝出來的,應當确實是不認得自己,當下試探性的道。
“小爺是巡檢張大人府中的鹽丁,這是出去緝拿販賣私鹽的鹽販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