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林然眨巴着撲閃撲閃的大眼睛，也跟着問：“對哦，姐姐，大哥哥怎麽特地來和你說這件事？”
黛玉用手裏的團扇掩了掩唇，含糊道：“我請表哥試試可有法子能讓外祖母放棄……改變她覺得為我好的這樁婚約。”
“然後呢？”林然追問道。
黛玉道：“然後表哥就來告訴我，寶玉要和寶姐姐定親了，寶姐姐的心願達成了，我的心願亦是，兩全其美。”
“我不是說這個呀！”林然以為黛玉沒聽懂她的意思，“姐姐，我是說……”
“咳。”林氏截住林然的話，道，“玉兒說的極是，兩全其美。”
小兒女的心思，戳破了反而不好了。林氏很善解人意的想着。
“既然寶二爺和寶姑娘要定親了，這也是件大喜事，依我看，你倒不必先急着回去。”林氏對黛玉道，“史太君的心思昭然若揭，就怕賈府裏有些小人管不住舌頭，平白的說些惹人厭的話，聽了平白讓人覺得惡心。”
黛玉笑道：“是，我也是這個意思。只是要再多叨擾姑姑些日子了。”
林然輕而易舉就被轉移了重點：“不叨擾不叨擾，我還想姐姐一輩子都在這裏住着呢！”
林氏順着林然這話想了想，又想到姜珏不知何時竟與黛玉熟稔了，心道，興許……也不是沒有可能哈！
若在從前，林然這樣天真無邪的話黛玉是不會多想的，但如今到底是不同了，不論是姜珏那一番話，還是林氏掩不住的揶揄眼神，都讓黛玉忍不住把林然這話往別處想去，一時間又有些面紅耳赤了。
林氏一笑，将這話帶過去，問道：“然姐兒，你大哥哥給你帶回來的點心呢，讓姑姑嘗嘗。”
林然本就是童言童語的一句話，她是沒放在心上的，聞言便将綠豆糕和桃花酥給林氏遞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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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楊也開始忙了起來，但他聽說賈寶玉要和薛寶釵定親的事後，還是特地抽空來給姜珏道了聲恭喜，順便問他何時去賈家提親。
姜珏卻只是搖搖頭，并不說話。
孟楊本打算得個準信就走的，見狀忙停住腳步，問道：“又有什麽事故？”
姜珏頓了頓，言簡意赅：“林姑娘不願意。”
孟楊道：“你請你太太去問過林姑娘了？不應該呀，不管怎麽看，你都比那個賈寶玉強十倍百倍，這什麽眼神？難道她還覺得那賈寶玉好不成？”
“孟楊。”姜珏看他。
孟楊：“……”
“得，我錯了，我不該說林姑娘不好。”孟楊語氣敷衍。
姜珏認真道：“林姑娘的心意和誰比誰強無關，她自有她的選擇，我沒有資格置喙她的選擇。”
孟楊沉默了，半晌嘆了口氣，下了定論：“你完了，姜珏。”
姜珏一笑：“心甘情願。”
“行。”孟楊撓撓頭，為難道，“那……那，我好像幫不上你的忙了，我也不會讨姑娘歡心呀！”
姜珏道：“嗯，你只會爬姑娘的屋頂。”
“喂喂喂！”孟楊不滿道，“不準提這事了啊！”
姜珏點頭，道：“多謝你費心，等你成親的時候我替你擋酒。”
“那多不好意思，我都抱得美人歸了，你還孤家寡人的。”孟楊嘚瑟道，“到時候記得多喝幾杯，借酒澆愁嘛！”
姜珏雙手環胸冷酷道：“我在考慮和你絕交。”
“別呀！”孟楊搭上他肩膀道，“我是不會讨姑娘歡心，但我媳婦肯定知道姑娘喜歡什麽，等我成親了我幫你問！”
“我還能讓我媳婦去結交林姑娘，幫你說說好話，還有……”孟楊興致勃勃的建議着。
姜珏将他的胳膊挪開，道：“你還是先想想娶親那日怎麽應付你那七個大舅子吧！”
孟楊：“……”
突然不想成親了怎麽辦？
……
姜珏又忙了半個月，等将外國使臣一一送上回西洋的船，他身上的擔子才輕了些。陛下要他負責往後和這些國家的來往，以及朝廷商隊往西洋去的一切事宜都由姜珏來調度，不過這些事都不再是堆在一起的了，姜珏暫時不必每日忙的不可開交了。皇帝也體諒鴻胪寺和禮部等幾處的辛苦，許了他們輪換着歇兩日。
待姜珏輪休的那日，他一覺從天黑睡到第二日巳時一刻，可見的确是累狠了。
姜老太太心疼的很，吩咐廚房炖了補身子的補品給他，又交代林氏讓下人都躲着他的院子走，讓他好好睡一覺歇歇。
林懷多日不見姜珏，很想去和他說會兒話，見姜珏如此累，也不忍去打擾。林然更是心疼大哥哥的很，她這個最不愛做女紅的都開始給姜珏繡香袋了。
黛玉想到姜珏這麽忙還不忘抽空回來告訴自己賈寶玉和薛寶釵定親的事，只會讓自己早一會兒安心，心裏更是感動和愧疚。
感動于姜珏的一片心意，愧疚于自己無法回饋這片心意。
倒是衛姨娘背地裏說了兩句風涼話：“做這幅樣子給誰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做了宰相呢！”
姜瑾科舉未見成果，姜琳已經十六歲了婚事卻還沒有定下來，這讓衛姨娘的抱怨越來越多。姜老爺不耐煩聽，便愈發的冷落她，衛姨娘就更暴躁了。
姜琳的婚事倒不是林氏不上心，她作為姜琳的嫡母，從姜琳十三歲時就開始打算姜琳的婚事。
那時候姜家初到京都安家，他們又只是小小的皇商，自然攀不上頂好的人家，林氏和姜老爺、姜老太太都商量過後，定下了尋摸一個家境差些的舉子的目标。
姜家并不缺錢，缺的是門第。
舉子将來或許能及第，即使不能，那也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家，以士農工商論，這還是姜家高攀了人家。
可衛姨娘聽說後哭着鬧着的不願意，她不過是個姨娘，姜琳雖是她生的，但婚事也由不得她做主，剛開始林氏是不想理會她的。
但是，你永遠贏不了一個無理取鬧的人，尤其是你竟然試圖和她講道理的時候。
于是，窮舉子衛姨娘不願意，富商戶她也不願意。她倒是想要個家境殷實的讀書人做她的女婿，可是人家有更好的選擇，根本看不上皇商姜家的女兒。是以，姜琳就蹉跎到了如今。
姜珏活着從西洋回來，還立了功，交好了皇後娘娘的親弟弟，又被陛下授了官做，剛開始衛姨娘是恨得牙癢癢的，但後來一想，姜珏風光了，她女兒不就能嫁的好了嗎？衛姨娘頓時喜笑顏開，還找了個姜老太太高興的日子巴巴的湊過去，求着老太太讓姜珏給她女兒尋門好婚事，然後不出意外的被罵了。
衛姨娘還是畏懼姜老太太的，被罵了一頓後，就不敢提了，只能回到自己院子裏罵她兒子不争氣，姜瑾被罵的越來越直不起腰，學業也越來越差，讀書的日子越久反而越不如以往了。
不過姜琳到底是姜家的女孩兒，姜老太太也不能真的不管，等氣消了，又叫過衛姨娘來，說趁着今年秋闱找個家境一般的舉子，有姜珏這個哥哥在，這樣的人家興許能找到，姜老太太還說，衛姨娘這次再鬧，姜琳這輩子都不必嫁了，讓姜珏養她一輩子，不過是一口飯，姜家還是給得起的！這個話一出，衛姨娘登時不敢有二話了。她這麽鬧騰不過是為了女兒能嫁個好人家，将來能拉扯她弟弟一把，更能讓自己在這個家裏有面子，要是姜琳真嫁不出去，她才真是悔之莫及。
事後，姜老太太趁着林氏去她那裏的時候嘆道：“家門不幸，當初我就說她瞧着不老實，不如後來給阿珏做奶娘的那個衛氏，阿珏他老子偏就看中了這個女人的臉……如今他倒也覺得煩了。”
林氏陪着笑臉，道：“是我疏忽了，誰知竟讓她鬧到老太太這裏來了，擾了老太太的清靜。”
姜老太太擺擺手，道：“鬧到我這裏來還好，否則她又要說你妒忌、虐待姨娘了，這個女人這張嘴，真的假的她都敢說，姜琳和姜瑾被她教的也是……姜琳活脫脫随了她這個不講理的脾氣，姜瑾快被磋磨的不成樣子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不是親娘呢！”
提到姜瑾，衛氏也沒了笑臉，道：“我也同老爺提過，姜瑾如今也大了，該搬出來自己一個院子了，他一個爺們，老是賴在娘跟前能有什麽出息？”
姜老太太冷哼道：“從姜瑾生出來，衛氏就覺得這個家裏人人都想害她兒子，你這麽說，她可不覺得咱們是為她兒子好，她只會覺得咱們要搶走她的兒子，要害她兒子！”
林氏道：“可不是，我才提了一句，衛姨娘就哭的震天響，我怕她吵的家裏都知道了，未免不好看，也不敢再說了。”
“兒子該他老子教，你不用管。”姜老太太道，“明兒我跟他老子說，他老子能管就管，不能管……姜家也不差這一個人。”
“不成器就不成器吧，誰家沒個不成器的孩子。”姜老太太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