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姜老太太正在花架下吃葡萄，見姜珏來了招手讓他來一起吃。
姜珏本不愛吃葡萄，嫌手上總弄的黏糊糊的，但祖母招呼，姜珏只得上手剝了幾個吃。
姜老太太關切的問道：“衙門裏可還忙？”
姜珏答道：“沒之前那樣忙了。”
“那就好，老那麽折騰，人怎麽受得了？”姜老太太心疼道，“要我說做官也有做官的壞處，我瞧着比你從前在家裏讀書還累。”
姜珏笑道：“不吃苦怎麽有甜呢？祖父和祖母當年也是吃了許多苦，咱們家才有如今。”
這話說的很到位，姜老太太被哄的心花怒放：“也是，小輩的不吃些苦頭，怎麽知道老一輩的置辦這家業有多不容易？那些敗家子，個個都是被家裏寵壞了，舍不得他們吃一點苦受一點罪，最後連家業都讓他們敗沒了。”
姜珏道：“祖母言之有理，我一定記着，往後就這麽教導下一輩。”
提到下一輩，姜老太太的笑臉拉了下來：“還下一輩呢，我連孫媳婦都沒見到。”
姜珏苦笑：“您今日特地讓人叫我過來，還是為這事？”
姜老太太道：“你外祖母來信了，說她孫女今年十四歲，模樣好，還念過書，這是想和咱們家結親呢！”
姜珏指了指自己：“和我嗎？”
“不然呢？”姜老太太哼道。
姜珏道：“十四歲，這個歲數和姜瑜倒是合适。”
“人家能看上姜瑜？他們看上的是你這個四品官老爺！”姜老太太拍着姜珏的胸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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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珏糾正：“從四品。”
姜老太太氣急：“我跟你說什麽你都沒聽到啊，跟你爺爺一個樣！”
姜珏忙賠笑道：“祖母別氣，您回絕了就是，不必顧忌我。”
姜老太太聽他也是拒絕的意思，這才好了些：“我已經回信拒絕了。”
“你外祖母要給你寫信，你可不能心軟啊！”姜老太太叮囑道，“我倒不是說姚家的姑娘不好，實在是他們這态度氣人的很！”
姜珏道：“祖母放心，我心裏有數。”
“生意上的事便罷了，他們家要往京城裏來開鋪子，咱們該幫襯的那是一定要幫襯的。”姜老太太又道，“可娶妻是一輩子的大事，就沖他們家這幅前倨後恭的樣子，我看他們家姑娘嫁過來也不會向着婆家，怕還是一心惦記着娘家，那可就不妙了，往後她還不把咱們家都搬到姚家去？”
姜珏點頭表示受教。
姜老太太見孫兒如此聽話懂事，又高興起來，複絮叨起姜珏的婚事來。
姜珏只以不着急，不想成親應付着。
這次從西洋回來後，姜珏不只是歲數漲了，主意也大了，他偏不願意，姜老太太這個做祖母的也不能強求。
姜老太太愁得慌，也只能去和自己個兒老頭子說。
姜老爺這個姜珏的親爹，做生意這些大事上他是錯不了的，有手段，能成事，但回到家裏的小事上，他卻完全相反了。就沖他那個不省事的衛姨娘，姜老太太都不放心讓他插手姜珏的婚事。更別提，姜珏還沒回來那會兒，姜老爺提過要給姜珏挑兩個屋裏人先伺候着，被姜老太太狠狠駁回去了，姜老太太最厭惡這些妾室姨娘，她兒子自己愛拈花惹草就算了，還想帶的孫子也如此，姜老太太是絕對不允許的。為此，姜老太太特地在自己院裏挑了幾個幹活麻利的丫鬟過去伺候，就怕姜老爺真往姜珏院裏塞人。
好在姜珏和他爹的性子也不一樣，不是那種看了漂亮丫鬟就走不到路的，潔身自好的很。不過姜老太太如今倒有些為他的潔身自好發愁了，這都多大了，在外頭辦事也有模有樣了，怎麽就在男女之情上不開竅呢？
至于林氏，她對于姜珏的婚事只有一個态度，珏哥兒是長子長孫，婚事還是得老太爺、老太太和老爺做主，總之就是一個她不管的态度。不過姜老太太也能理解她，林氏一個繼母，姜珏又是老大，一個弄不好就會落下埋怨，還是姜家這幾個最緊要的人的埋怨，她當然不敢多話。
這也是為什麽林氏已經隐隐察覺了姜珏對黛玉的情意，卻只自己埋在心裏，誰也沒說的原因。
将來姜珏和黛玉若是成了，她自己的侄女做了自己繼子的兒媳婦，婆媳關系肯定好相處的很，還能幫她拉進與姜珏的關系，日後還能借此讓姜珏多拉扯姜琪。
若是不成，她就當不知道這事，黛玉還是她侄女，姜珏還是對她尊重有加的繼子。她也損失不了什麽。
怕的就是她擅自插手了，卻落不到好，最後黛玉和姜珏都讓她得罪了，那才是得不償失。
不過林氏雖有自己的打算，但對于黛玉，她的關心當然比關心姜珏更真心了幾分。是以察覺到姜珏的态度後，她便自己悄悄的注意着，一來是确定一下這兩個人是個什麽情況，二來就是怕姜珏年少氣盛，別做出什麽不好挽回的事來。
這麽一觀察，林氏就發現，姜珏起初雖有些一頭熱，但漸漸地黛玉也不是那麽無動于衷了，這兩個人還真有了點苗頭，日子久了，興許還真能成！
黛玉尚且因為林氏那日并沒有追根究底覺得慶幸，卻不知道林氏已經在暗暗盤算着黛玉成為姜家人的可能性了。
納彩、問名、納吉，一直等到這三道禮節走完，賈家才又來了人要接黛玉回去，當時已是八月中旬，炎炎夏日已過，正是清爽無比的節氣，黛玉正和林然賞菊花，林然作了首詩，覺得不好，鬧着讓黛玉作首好的。
黛玉才蘸了墨，就有丫鬟來說榮國公府來人了，黛玉只好将毛筆放回去，道：“請。”
林然怏怏的趴在桌子上，道：“姐姐這就要走了麽？”
黛玉捏了捏她噘着的小嘴，笑道：“我住的還不夠久？再待下去，你不嫌我煩？”
林然更不高興了：“人家舍不得你，姐姐還笑我！”
說着話，那嬷嬷就進來了，滿面笑容道：“林姑娘好。”
“嬷嬷好。”黛玉道，“請坐。”
嬷嬷謝了坐，黛玉又讓人上茶，問道：“外祖母可好？舅舅舅媽可好？”
“都好！”嬷嬷笑道，“姑娘還不知道吧，咱們家裏有樁大喜事呢！”
“哦？是何喜事？”黛玉笑問道。
嬷嬷笑道：“是寶二爺和寶姑娘定親了！”
黛玉笑容不變，道：“的确是件大喜事，我回去該送份賀禮才好。”
嬷嬷是奉賈母的令來的，從她說家裏有喜事到說寶二爺和寶姑娘定親，林姑娘從眼角到嘴角的笑意就沒下去過，可見對這事是真不在意。
嬷嬷想，也不知老太太聽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紫鵑聽說終于要回賈家了，便帶着人打點起行李。
賈寶玉和薛寶釵定親的消息大大的打擊了紫鵑一番，不過木已成舟，不是她一個小小的丫鬟能更改的，她別無他法，只能認命。
雪雁天真，覺察不到姜珏和黛玉之間的不對勁，紫鵑卻是看出來了。不過她随着黛玉來往姜家這幾年，雖覺得姜家上下主子們是不錯，只是門第到底太低，配不上她們姑娘。縱然如今姜家大爺做了鴻胪寺少卿，可姜家到底是皇商出身，不過出了這一個有些本事的人，無論是林家的門楣還是賈家的權勢，那都是姜家夠不上的。姜家若是去賈家提親，老太太定是也不願意的。
賈寶玉已然不能選擇了，王孫公子們也不是什麽好去處，紫鵑便又為黛玉愁了起來。
當然，更是為自己愁。
黛玉倒不知道紫鵑又有了心事，她哄好林然，猶豫了下，還是讓林然等姜珏回來告訴他一聲自己回賈家去了。
林然不疑有他，她只知道她最喜歡的大哥哥和姐姐如今相處的極好，她便開心的很。
畢竟，姜珏往黛玉這裏送廚子送稀罕物，林然都是有一份的。她得了好處，就覺得大哥哥和姐姐從前只客客氣氣的，實在太不應該了。
黛玉又去辭別姜老太太和林氏，林氏囑咐她有事就讓人到家裏來送信，千萬不要像上次那樣，自己憋在心裏，倒是憋出病來了。
黛玉笑着應了。
黛玉來時的包裹簡單，回去卻又另外加了一輛馬車，不只是姜珏送她的東西，還有出去逛街時買來的那些小物件，林氏都讓她帶回去了。
“給姐妹們分一分，她們也少出去，這些東西雖不值錢，瞧着是個新鮮。”林氏道。
大家閨秀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對于外頭的東西的确都充滿了好奇心，黛玉還記得探春就會讓賈寶玉在外頭給她買些小玩意兒回去，想着姐妹們在府裏的确憋悶，黛玉便依言帶了一部分回去。
黛玉之前從姜家回來頭一件事就是要去見賈母，這次老太太卻說讓她先歇着，明日再去給老太太請安就好。
黛玉便直接回了大觀園，潇湘館有人在看院子，不必特意打掃，回來黛玉直接就能住。
紫鵑帶着人安置好行李，黛玉則将帶回來的那些小玩意兒一一分好。
姜珏特地送黛玉的當然是不能分給旁人的，那些林然喜歡自己買了還一定要給黛玉帶一份的，黛玉将它們分好，讓丫鬟們給賈家住着的姑娘們每人都送了一份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