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姜珏算是看着林然長大的，還從沒見她哭過，是以丫鬟一說她哭了，吓的姜珏出了一身冷汗，他還以為黛玉出了什麽事，莽撞的就進了屋，進去一看就發現這兩個人正在抱頭痛哭。
黛玉神色憔悴，一看就是一夜沒睡，哭的嗓子都啞了，仍在嗚嗚咽咽的停不下來，可見是有多難過傷懷。
姜珏嘆了口氣，上前拍了拍林然的背，道：“你先起來。”
林然抽噎着回頭：“大哥哥……”
姜珏揉了把她滿是淚的小臉蛋，柔聲向黛玉道：“表妹，我讓人給你打水，你先洗漱，我再讓人把飯菜端上來，好不好？”
黛玉放肆的哭了這一場，總算不那麽封閉了，聽到姜珏的話也有了反應，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只點點頭。
姜珏總算松了半口氣，只要黛玉願意和人交流，願意吃飯，其他的都可以慢慢來。
吩咐完下人，讓她們各忙各的去，姜珏才扶着廊下的柱子慢慢的蹲下身去。
從昨晚開始，他快要被對黛玉的擔憂折磨死了。
如果不是他告訴黛玉這一切，黛玉便不會如此，恍若是丢了半條命的樣子。如果黛玉因此有個三長兩短，姜珏恐怕也要跟着活不下去了。
幸好。
姜珏心有餘悸，幸好。
林然跟着黛玉又洗了次臉，等她們梳洗好，丫鬟開了門，請姜珏進去。
黛玉眉目間帶着疲憊，見了姜珏欲起身，姜珏忙道：“你坐着！”
“別說話！”姜珏見黛玉張口欲言，又道，“你嗓子不舒服，別先說話，我讓人去問大夫了，看是不是要吃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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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輕颔首，嘴角動了動，似乎是想笑一下，但沒能成功。
姜珏道：“我讓人給你準備了些飯菜，你先吃些墊墊，再去睡一覺，這樣熬下去，身子怎麽受得住？”
黛玉又是一點頭，雖不能說話，但她還是做了個簡單的口型：“多謝。”
姜珏輕輕搖頭：“我與你，不必說這個。”
“你可還有別的事，不能說，便寫下來，我立即去辦。”姜珏吩咐人去拿紙筆，“或是有什麽想吃的想玩的，都告訴我，我去給你尋來。”
黛玉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搖搖頭。
姜珏也不強求：“好，那你吃完飯先歇着，有事就讓人去告訴我，這裏伺候的人都是崔夫人精心挑過的，你放心。”
黛玉再次點頭。
飯菜很快就端上來，林然雖然心裏有事并不是多有胃口，但為了不讓黛玉自己不好受時還要再為她擔心，就如同往常一樣，大口大口的吃着，姜珏卻是沒怎麽吃，他只顧自以為不動聲色的悄悄觀察着黛玉了，黛玉向來吃的不多，今日還吃得多了些，他才放心了些許。
大約被林然哭怕了。姜珏想，早知道昨夜就該叫林然過來哭一場，黛玉也不必苦熬這一夜了。
吃完飯，姜珏讓林然陪着黛玉睡一覺，趁着黛玉不注意告訴她有事立刻派人去叫他，林然被黛玉的失魂落魄吓得不輕，聞言慌忙點頭。
姜珏才出了院門就遇到來找黛玉的薛寶釵和賈探春，他并不認識這兩個人，只是見她們往這邊走，想着她們或許是賈家來找黛玉的，便停下腳步，等她們近前。
“冒昧打擾。”姜珏道，“敢問二位姑娘可是來找舍妹的？”
昨日薛寶釵和賈探春遠遠的見過姜珏，見他從黛玉院裏出來，對視了一眼，賈探春笑道：“公子是？”
“在下姜珏。”姜珏淡淡道。
“姜公子。”薛寶釵和賈探春致禮道。
姜珏并不回避，只是漠然的看着這兩個人，輕颔首算是回禮了。
賈探春維持着臉上的笑意不變，道：“我們是來看林姐姐的。”
姑娘家的名字是不能告訴外男的，當然姜珏也并不想知道她們叫什麽，他純粹是看賈家的人不順眼罷了。
“不巧。”姜珏道，“我才送了家裏小妹過來，她因昨日累了，說是要纏着表妹睡午覺，怕是無法招待二位了。”
賈探春笑道：“不妨事，我們也是和然姐兒玩慣了的……”
“是嗎？”姜珏涼涼道，“只是舍妹自幼嬌慣，她雖覺得好，我卻不放心，還請兩位姑娘見諒。”
不放心？不放心什麽？說的好像她們會怎麽樣林然似的！
賈探春的笑容差點維持不住，還是薛寶釵伸手按住她的手臂，笑道：“多謝姜公子提醒，那我們就不打擾林妹妹和然妹妹了。”
林妹妹？
姜珏冷漠的看着兩個人離去的背影，他記得賈家的三位姑娘，只有一個比黛玉年紀大些，只是那姑娘呆板木讷，顯然不是這個一看就很會裝模作樣的，那麽這次來的姑娘裏，會叫黛玉一聲“林妹妹”的就是薛寶釵了，賈寶玉的未婚妻。
姜珏按着太陽穴，回憶了一番，賈家的下人似乎很喜歡将這位薛姑娘和黛玉作對比，然後得出一個林姑娘比不上薛姑娘的荒謬結論！是下人吃飽了撐的沒事幹，還是他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舌頭非得議論主子，或者是有人在背後推動？否則，怎麽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表示就是這位薛姑娘好呢。
姜珏可不信，這位薛姑娘這麽完美，讓人一絲錯處都挑不出來。
沒關系。姜珏想，慢慢來，這些曾經欺負黛玉的，傷害黛玉的，他會一一回報給他們的。
……
黛玉雖已能吃得下去東西，但姜珏還是擔心她心裏有事睡不着覺，一直等到丫鬟來回，林然說黛玉這次的确是睡着了，姜珏才放松了一直緊繃的肩膀，揮手讓人下去。
只要熬過這一場，以後日子那麽長，姜珏有信心能慰藉黛玉的心傷，讓她重新快樂起來。
盤算着該怎麽哄黛玉高興時，姜珏眼皮沉重起來，黛玉一夜沒睡，他也是一夜沒合眼，此時黛玉終于安穩了，姜珏也察覺到累了。
黛玉一覺睡到夕陽西下，姜珏比她醒的早了一會兒，收拾好來到黛玉院子裏時，丫鬟們正端着熱水進屋伺候黛玉梳洗。
姜珏便在外頭石凳上等着，又叫來丫鬟吩咐她們去端些吃食過來，睡了這許久，黛玉定然會餓的……就算不餓，也不能這麽久不吃些東西，身子會受不住的。
林然宛如小尾巴似的在黛玉後頭跟着，小嘴叭叭的不停：“崔姐姐說後日……哦不是，這會兒該說明日了，明日要去打獵，就在那邊，姐姐去嗎？我一定要去的！對了，姐姐學會騎馬了嗎？我已經會啦，雖然只是小馬，可崔姐姐說，那是因為我年紀小，等我再大一些，她就送我一匹大馬！”
姜珏毫不客氣的打碎她的美夢：“你還想去打獵？你才學會騎馬幾個時辰，就想去打獵了？小丫頭，你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哼！大哥哥，我知道的！”林然努努鼻子，得意道，“這裏可不是你說了算，我找崔姐姐去！”
“這裏我是說了不算。”姜珏道，“不過打你這件事，我還是說了算的。”
這兄妹倆逗起嘴來，黛玉只能做和事佬，但他倆都在暗暗關注着黛玉，見黛玉要張口，林然直接跳起來去捂她的嘴：“姐姐不要說話！”
黛玉一驚，瞪大了眼睛。
姜珏失笑：“你吓到你姐姐了，還不快松開。”又向黛玉道，“大夫那裏也沒什麽好法子，只說多喝些茶，孟楊忙着明日打獵的事，晚點兒我再去和他說，請他去請太醫來給你看看。”
黛玉搖搖頭。
林懷也過來了，見他們都在外頭站着，奇道：“哥，你們站在這裏看什麽稀罕物呢？讓我也瞧瞧。”
“才不要給你看！”林然沖他吐吐舌頭，拉着黛玉進屋去，“姐姐咱們藏起來！”
有林然在，是怎麽也消沉不起來的。
姜珏搖頭失笑：“這丫頭……”
林懷看了看姜珏，問道：“哥，沒事了？”
姜珏拍拍他的肩膀，道：“沒事……就算有事，你哥也能解決。”
林懷有些失落大哥還是拿他當孩子，不過對于大哥的能力他是絕對相信的，用力點頭道：“這是當然，沒什麽能難住哥的！”
姜珏和林懷一塊兒進屋，林懷又問他：“哥，你明日去打獵嗎？”
姜珏道：“等會兒我問問你姐姐再說。”
林懷悄咪咪湊過來，小聲問道：“哥，我姐是要成為我嫂子了嗎？”
姜珏瞥了他一眼，林懷立即捂住嘴，表示自己絕不多話。
“這種話也是能在外頭說的？”姜珏道，“回去把四書抄一遍。”
林懷可憐巴巴的點完頭，又實在忍不住讨價還價：“哥，我知道錯了，能不能少抄一本？”
姜珏道：“那，再加一遍？”
林懷立即道：“一遍挺好，我今日就開始抄。”
“抄什麽？”林然好奇的問道，“哥哥，你被大哥哥罰啦？”
“我罰他做什麽？”姜珏道，“是他自覺這幾日荒廢了學業，打算回去将四書抄一遍，是不是？”
林懷含淚道：“是，我自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