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蠱
生活的節奏其實可以不是那麽快的。比如抽時間看看雲彩,而不是抽時間打聽八卦,也不去探究自己為什麽忽然身陷囹圄又為什麽忽然出來。有人騰空自己的衣櫃,有人騰空自己的心靈,當心裏空了,并不再裝什麽,空蕩蕩的,是很舒服的。在沒什麽人的操場上,拿着畫筆随便畫天空樹木和遠處跑步的學生。莫小喬覺得自己很舒服。
蜥蜴精是莫小喬養父的模樣,坐在一邊,望着遠處的學生。他的心裏此刻也是空蕩蕩的并沒有許多想法,很單純在想遠處那些學生哪一個會比較好吃,那個稍微肥一點的健碩男生可能比較符合自己的口味。當然,他只是想想。妖修行到了這個階段,更注重的是修氣修德,而不是修身修形。修形修身要多吃人,以血補血以形修形,當形成血足則進而一步修氣,修氣則是需吸彙日月精華,至于修德,則已經是到了以位列仙班為目的的階段,別說吃人,連想一下都是犯忌的。蜥蜴精雖然不用吃人修煉了,但是依然喜歡吃人,就像人吃粗茶淡飯不如去下館子解饞一樣。不過自從住進了學校,就盡量不吃了。
兩人看似很無聊的坐着,誰也不說話誰也不搭理誰。曾經,這樣的坐了一百二十年。
汪婷很輕盈的走過來,很近了才看見莫小喬的父親也在這裏。有些遲疑,她看見那個男人的時候,覺得渾身發涼,非常的害怕。汪婷以為是因為自己心存了忐忑才會害怕,硬着頭皮走了上來。她是勸莫小喬去教美術的教授那裏去的,汪婷只說了幾句,莫小喬還一句話都沒有回答,蜥蜴精就兇狠很的對汪婷說,她不學什麽美術。莫小喬回頭瞪了一眼蜥蜴精。汪婷已經看出了他們根本不像父女,那眼神根本就是較着勁的情侶,她更加沒有愧疚,莫小喬和她自己的養父,和圖書館馬老師都不是一般的關系,所以她不能再禍害蕭闊,就算蕭闊和自己沒有可能,也不可以讓這樣的女孩子和蕭闊有任何可能。
小蟲子很可愛,粉嘟嘟的。是因為吃了血。這種蟲不是很毒,就是太懶,蟲子懶,吃了蟲子的話人就更懶了。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毒性,就是百解忘憂,渾渾噩噩的想睡,可以當成安眠藥。當然副作用還是有的,就是,睡着了以後,若有人叫你出去玩,你就出玩,有人叫人打麻将,你也可以坐起來打麻将,你會什麽就能做什麽,并且自己毫不知情的做。半天蟲子的藥力就會過去,自己就醒了,什麽後遺症都沒有,也不會記得自己做什麽。所以,以這種蟲子做安眠藥确實不安全,做迷魂藥還差不多。
百解忘憂,誰沒有憂呢?尹如煙已經有了自己新的身體,但是她對自己的新身體不太滿意。她活了四十五年,不算老,或者說徐娘半老,仍是有女人的風韻,如今這幅身體,雖然年輕,雖然好看,雖然健康,但是不足的是,他是個男人。尹如煙清楚的很,她走了一條不歸路。
那一夜,在那間漆黑的房間裏,唯一的光亮是一盞散發詭異氣息的油燈,明滅間似有千年不散的冤魂,她在油燈前發誓,将自己的靈魂獻給油燈的主人,無論以何為代價,再換回一次人間生命。于是,有了今天的他,一個标志的美男子。于濂。
于濂有着自己的家人,朋友,一切人間背景俱全。尹如煙知道,其實這是一個死于他的新主人之手的普通人,因為不願意牽扯命案,閣主便找來了像她這樣一個不願意離開的靈魂占據死人的身體,于濂沒有死也就無所謂命案了。至于閣主如此大本事為何不能讓于濂自己的靈魂死而複生,尹如煙就不知道了。新于濂探望了自己的兒子,并且開始以于濂的身份照顧兒子,這一點她十分安慰,新的生活倒也別無所求。
于濂來找丘少,丘少幾乎壟斷了澄江的地下暗娼生意,他是閣主的手下。于濂想找個姑娘,他打算嘗試做男人的生活。丘少人長的比較猥瑣,做人的樣子也很猥瑣,聽說于濂的來意,笑的渾身亂顫,讓于濂心裏十分不悅。笑夠了,丘少說,你喜歡什麽樣的?于濂一想自己要和一個裸體女人抱在一起,心裏不由的惡心,半天也說不出來。丘少笑的更加猥瑣,馬上就要說出更猥瑣的話來,外面傳來敲門聲音,然後進來了一個小姑娘。
十七八歲的樣子,短頭發,眼神裏帶點不屑,澄江一中校服在她身上穿得十分性感,卻不是因為生的前凸後翹的才性感,是骨子裏給人一種性感。丘少指着說,這妞怎麽樣?于濂看着女孩子跟自己兒子年紀差不多,很讨人喜歡。女孩卻說,“丘少,放過我同學吧。”“你同學是誰?”丘少斜眼問。女孩說“就是莫小喬,王教授看上的那個。”這個女孩是齊遠。
此刻莫小喬正在一個賓館一個間客房裏熟睡。粉色的小蟲子在她的胃裏釋放着黏稠的液體殊死抵抗着胃酸的侵蝕,大約三個小時之後,小蟲就會被胃酸殺死,那時候,莫小喬就會從熟睡中醒來。汪婷輕輕的關上房門,臉上露出一絲淺笑,她在正對這床的櫃子上裝了攝像機。吃了小蟲的莫小喬會對王教授談笑風生應對如常,一點也會看出是在睡覺。她到賓館大廳,将房間要是給了等待的王教授。于是就可水到渠成。她也不想幹什麽壞事,她就是想找一個恰當的機會告訴蕭闊,莫小喬不過是一個會去援交的女孩子。
汪婷走了,走得很輕松。她個子矮矮的,但是除了個子矮,其餘的任何方面都是很優秀的,別人比不了的,至少汪婷是這麽認為的。她回了學校就完全投入到學習的狀态中去了,專心的準備期中考試。每次考試的時候,她就很開心,每次考試的時候,她都會想,蕭闊也在努力哦,蕭闊努力吧讓我們兩個的名字排在一起。但是她從來沒有向蕭闊表露過什麽,她不是那種輕率的女孩,她在等待着機會,一種水到渠成,恰如其分的機會,在那種機會裏,并不是她在追求蕭闊,而是上天注定他們就要在一起。她知道何時行動,更知道何時等待,她知道什麽是危險的也知道如何控制危險,将危險變成機會。既然齊遠不願意在幫忙,她就單獨走近王教授,她暗示他慫恿他,她在王教授她看來只是一個受騙的傀儡幫手,即使東窗事發她也有完全脫身的理由,但是最後心滿意足的一定是她。
汪婷看見蕭闊了。蕭闊最近讀書很用功,誰也不理,一副負氣的樣子又一副決絕的樣子。汪婷坐在他後面自習,她喜歡坐在他的後面,随時可以擡頭看他,那一道風景任何事物都無可比拟。
蕭闊看似讀書但實際心煩意亂,最近的事情都很讓人煩躁。他拖着腮一邊看書一邊煩躁。手機忽然想了,是青姨,他迅速拿起電話跑出了自習室。
“闊,你必須馬上去一趟商城!”
蕭闊一時沒有回過神來,青姨從來不讓他單獨查手媽媽的事情,總是說還沒有到時候,難道現在已經到時候了嗎?蕭闊急促的問,“什麽時候走?什麽事?”蕭闊是有決斷的人,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可以放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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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出商城火車站住在百順旅館,會有人找你。你自己一個人,要小心。你父親和學校,我來說。”
蕭闊放下電話,很平靜的回教室,很平靜的拿起書包,甚至很平靜的掃視了一眼低頭讀書的同學們,他不知道有什麽事是必須他去辦而青姨辦不了的,但是他知道青姨所說的是他必須做的。市長公子蕭闊從來沒有為錢煩惱過,他點了點錢包裏的錢,然後從容的出了教室,沒有和任何說,一個小時之後,他已經登上了去商城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