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決明子一直都很好奇，掌門會教他們些什麽。而就在進入門派的第一個月零十天，他和川芎終于迎來了虞天高的課。
不在室內，也不在往常室外課的地點。掌門帶着他和川芎到了一座臨時搭建的迷宮前，簡陋之中還帶着那麽一點詭異的審美。
虞天高大張着手興奮地說道：“今天我們來玩一個小游戲，驚喜吧！”
決明子非常清楚地看見，川芎看到迷宮的那一刻臉立馬就黑了，但也還是很堅強地回了一句，“非常……驚喜。”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現在的川芎應該從輪椅裏抽出一把五十米的大刀架在掌門的脖子上，才足以匹配川芎現在的氣場。
“這個游戲呢，主要是想考驗一下你們師兄弟之間的感情。”虞天高單手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兩人，然後才繼續說道，“迷宮裏一共有九道關卡，每回答正确一個問題，加一分。回答錯誤，不加分。”
“只有分值達到五的時候，迷宮的出口才會打開。倘若九道題已經答完，分值不足五，你們今天的晚飯就沒了。”
“對了，除了那九道題，還有一個非常非常非常特殊的關卡，無論你們能不能開啓出口，都必須要找到這個關卡，不然的話你們明天的晚飯可能也沒了。”
川芎：“……”
決明子：“……”
這不是游戲，這是十米深的巨坑。
然而更坑的是，在決明子和川芎正準備進去的時候，掌門突然從懷裏拿出了兩根黑布條，一根用來蒙住決明子的眼睛，另一根用來綁住川芎的雙腿。
弄好之後，虞天高非常滿意地拍了拍手，“完美，果然玩游戲還是要有一點儀式感。差點忘了說了，如果是單獨問你們其中一方的問題，另一方既不能開口也不能做任何的提示，否則……扣兩分！”
啰哩巴嗦地終于把規則交待完了之後，虞天高才示意兩人可以進去了。川芎低頭看了一眼小腿上纏繞着的布條，然後又沉默地看了一眼虞天高。
事情應當和他猜測的差不多，全靈究門都知道他不瘸。
可現在也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川芎看了一眼自從被蒙上眼睛之後連他在哪都找不到的決明子，突然覺得這次進去迷宮，簡直堪憂。
決明子正四處摸索着尋找川芎所在的位置，忽然間雙手被人握住，不同于他掌心裏的燥熱，對方的手是有些冰涼的。
那是川芎。
雖然看不見，決明子下意識地就這麽覺得，一定是川芎。
事實上他的猜測也并沒有錯，對方握住他的手之後，輕輕地放在了輪椅上，接着開口道：“走吧。”
按照川芎的指示，決明子順利地将人推入了迷宮的入口。他如今真真切切地看不見了，便只能由川芎來指路。
可讓他覺得有些郁悶的是，他們……好像在原地打轉。
“師兄……你不覺得我們走了個圈嗎？？”決明子在腦海裏勾勒出了他們方才走過的路線，應該……是個圈沒錯。
這迷宮那麽難走的嗎？？
川芎遲疑了好一會，然後臉色有些複雜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那“入口”兩個赤紅色大字，“也許……是走了個圈吧。”
調整好心态之後，川芎決定既然左邊走不通，那他就試一試右邊。
總之……應該沒那麽難的，一定沒那麽難的。
于是三分鐘之後。
站在入口處的虞天高朝着再次出現的川芎微微一笑，嘴角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他現在已經不奢求川芎能帶着決明子走到出口了，只希望他們能從入口離開，哪怕離開半柱香也行啊！
這迷宮明明連燕樂和養的豬都能通關，根本不難好嗎！！
決明子深呼吸了一口氣，“師兄，說實話我們是不是……又回到入口了？？”
川芎沉默了好一會，淡淡道：“這迷宮可能有問題。”
為了挽回自己的尊嚴，川芎再次帶着決明子進入了迷宮，七繞八拐之後，他們又再一次地……回到了起點。
“再來一次！”川芎帶着決明子又一次進入迷宮，然後又一次地回到了起點。
反反複複試了七八次之後，川芎最終自暴自棄地說道：“行吧，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
決明子：“……”
我已經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
直到此時此刻，決明子才認真地思考起了一些以前沒有放在心上的問題。
從進入靈究門起，剛開始的川芎每次去上課前，都會走在自己的身後，哪怕早早地收拾好了自己，也會呆在書桌前磨磨蹭蹭地整理一些東西，直到自己先出門。
除了出門之外，從不語堂回來，川芎也會一直跟在他身後。
不僅如此，還有那天坡底下一圈又一圈來回繞的川芎，那天明明穿着一身“幹壞事”的衣服卻意外出現在後廚的川芎……
怪不得這人要裝手斷了，好名正言順地使喚自己推着他去上課，去不語堂，回住所。
所以川芎好像……是個路癡？？
不用好像，這人鐵定就是了！
決明子松開握着的輪椅，一只手貼上迷宮的牆壁，另一只手握住川芎，“我來找路，你……當我的眼睛。”
聞言，川芎先是一愣，小幅度地點了點頭，才想起來決明子現在看不到，于是輕輕應道，“嗯。”
決明子一邊牽着川芎的手慢慢地往前走，一邊用手感觸着每到一個拐彎口的位置，偶爾也會詢問川芎這附近有沒有別的拐彎口，一張地圖在決明子的腦海裏慢慢地勾勒了出來，并且不斷更新着。
很快地，決明子就帶着川芎來到了第一個關卡。
歌然在那等得都快要睡着了，雙眼朦胧地看了一眼決明子和川芎，感嘆道：“你們終于來了……”
緊接着歌然從懷裏拿出了一張被揉得皺巴巴的紙團，顯示了拿到題目之後的他，究竟是有多麽地嫌棄。
但嫌棄歸嫌棄，歌然至少沒給扔了，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開口道：“這一題，是決明子的。川芎不能有任何的提示，否則視為作弊。”
“嗯。”決明子輕聲應道，心裏對第一個問題有些好奇，但好奇歸好奇，他覺得這應當不是什麽正經題目。
畢竟是掌門出的題……
可在聽到題目的一瞬間，決明子就愣在了原地，他聽到歌然問，“川芎是否是在五月初七這一天到達靈究門山底的？”
決明子：“？？？”
川芎：“……”
決明子是在五月初七那天到的，一進門就看見了川芎等候在那，也是一副剛剛來到的模樣。
但如果沒有剛才迷路的那一出，他大概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是”，現在……他突然間就有點猶豫了。
思索了片刻之後，決明子試探着答道：“……否？”
“回答正确。”歌然收起紙團，“川芎是五月初五到的山底。”
“五月初五？？？”決明子不由地皺起了眉，黑色布條都掩飾不住他臉上滿滿的困惑，“那多出來的兩天他幹嘛去了？”
他沒記錯的話，初七那天川芎應該是才進入靈究門的。
從山底到靈究門入口總共還不到一個時辰的路程。
川芎居然走了兩天？？
他難道是螺旋式上山的嗎？？
川芎拽了拽決明子的手，“……我覺得我們該走了。”
無視掉川芎的催促，歌然擡眸看着決明子，淡淡道：“如果不是掌門看不下去了，可能就不是兩天，而是一輩子了。”
他長這麽大真的沒見過像川芎這樣的，剛走過的路瞬間就能忘，每回都能在錯誤和正确兩個方向中選到錯誤的那個。
這平時看着也不是個弱智啊。
決明子一個沒忍住，“……噗。”
眼看着歌然還有要說下去的打算，川芎默默地雙手交疊，輕聲道：“歌然老師，您還記得失蹤的紅伶嗎？”
歌然瞬間睜大了眼睛，“！！！”
紅伶是他最喜歡的一面鏡子，又好看又死貴死貴的，但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天翻遍了整個屋子，都沒能找到。
為了這個，他甚至連占蔔都用上了，依舊一無所獲。
“你知道紅伶在哪？！！”
川芎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說道：“前天，掌門手滑，弄碎了。不知道現在它的‘屍體’還在不在。”
決明子：“……”
好狠！！
“虞！！天！！高！！”歌然惡狠狠地撕碎了手裏的紙團，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殺了你！”
聽着歌然暴走的聲音，決明子感嘆川芎陰險狡詐的同時，不由地為掌門的生命安全感到擔憂。
不知道掌門能不能撐到鐘聲響起來的時候，和他們說一聲“下課”。
決明子正想嘆一口氣，被川芎握緊的手突然松了幾分，緊接着又察覺到對方在他的指關節上輕輕摁了一下。
就像是開啓某種機關的按鈕。
“走了，師弟。”川芎重新握緊了決明子的手，仿佛剛剛做小動作的人不是他。
